纳粹针对犹太人的大屠杀无疑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暴行之一。
但对执行者而言,这也是一次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艰巨任务——对多达1100万欧洲犹太人实施“最终解决”,并完成了600万人的大规模种族灭绝,这不是仅凭冷血和残暴所能办到的。
这还必须依靠精确的计划、合理的协调运作、先进的设备、高效的执行、成本可控,以及全程“合法合规”,方能获得如此惊人的“成就”。
总而言之,这是一次完美的杀戮,完美到除了20世纪的德国人以外谁都干不了。
而它的起始,不过就是15个人花90分钟开了一个会,历史上称之为“万湖会议”。
它见证了人类的理性和疯狂、智慧与残忍,能够达到怎样的程度,又造成了什么样的结果。
序幕:与会者1942年1月20日,柏林近郊万湖之滨的万湖路58号别墅即将召开一次秘密会议。
而早在3个月前,有关此次会议的邀请函就已经拟好并分发给了相关部门,邀请函开宗明义地写道:“1941年7月31日,大德意志帝国的帝国元帅委托我,在其他中央部门的协助下,为彻底解决犹太人问题做好一切必要的组织和技术准备,并且尽快向他呈送一个完整的解决方案。
”而现在,对会议精神早就心领神会的德国政府各部、纳粹党、东部占领区和党卫队的代表正纷至沓来,参加这场决定千百万人命运的讨论。
会议的组织者之一,党卫队少将、帝国保安总局(RSHA)第四局长、盖世太保总负责人海因里希·缪勒(Heinrich Müller)率先抵达会场。
与此类人物通常给人的印象不同,这个令人生畏的秘密警察头子一开始并不是狂热的纳粹分子。
一个纳粹地方官员曾在1937年写道,“我们不敢想象他竟然是党员。
”他甚至曾嘲笑希特勒是“失业的移民粉刷匠”和“奥地利逃兵”。
不过,另一些纳粹官员注意到米勒“有难以置信的野心”,“他的超凡能力在任何地方都能得到承认”。
狂热的反共立场是他在纳粹政权中经久不衰的关键。
此外,缪勒17岁时曾志愿参战,并因英勇无畏屡获表彰。
他坚守责任和纪律,像执行军令一样完成任务。
他是个工作狂,从不休假,也几乎从不生病;不管德国是什么政体,他都忠心为祖国效力。
正因为如此,党卫队首脑海德里希非常欣赏缪勒的效率和忠诚,把他和他的整个团队一起招入了党卫队保安处。
会议的筹备者,同时担任会议记录秘书的党卫队中校,犹太人事务中央办公室主任阿道夫·艾希曼(Adolf Eichmann)来面见他的上司。
艾希曼出身于中产阶级,是一个新教徒,同时也是一个激进反犹主义者。
1932年,艾希曼加入了党卫队。
他在党卫队接受了高强度的身体和意识形态训练。
不久之后,艾希曼加入了海德里希的党卫队保安处,负责搜集德国境内共济会的情报。
他的勤奋和高效使他在党卫队内部迅速晋升。
除了缪勒和他的部下,几个政府部门的与会者也已经早早抵达会场。
他们正在谈论东线逐渐黯淡的形势。
就在8天前,陆军元帅赖歇瑙突发心脏病身亡,这是德军在莫斯科遭遇灾难性失败的反映。
此刻,希特勒和纳粹统治集团中的每一个人都清楚,战争将不会按照他们所期望的那样尽快结束。
他们现在接受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战争将持续整个冬天,尽管他们仍然认为,苏联将在1942年夏天的某个时间垮台。
因此,将欧洲犹太人驱逐到东方的运动将于战争结束之前进行。
这就是万湖会议召开的背景。
埃里希·诺伊曼(Erich Neumann),四年计划全权负责人办公室国务秘书,他作为纳粹战时经济的掌控者,权势熏天的二号人物戈林元帅的代表参与此次会议。
站在他对面的是司法部国务秘书罗兰德·弗莱斯勒博士(Dr.Roland Freisler),此人后来以臭名昭著的纳粹“人民法庭”庭长身份闻名于世。
在弗莱斯勒掌管之下,德国的死刑判决飙升,在进入人民法庭审理程序的人当中,最终有将近90%被判处死刑或有期徒刑,而且判决通常在审理前就已经决定好了。
马丁·路德(Martin Luther),外交部次长,同时也是德国外交部和党卫队的联络官。
他作为外交部长里宾特洛甫的代表出席会议。
在室外的露台上,党卫队波兰克拉科夫安全局指挥官艾伯哈特·舍恩加特博士(Dr. Eberhard Schöngarth)正在和鲁道夫·兰格博士(Dr.Rudolf Lange)寒暄,后者是党卫队拉脱维亚安全局指挥官。
他们将作为“最终解决方案”的执行者在会上交流经验。
海德里希执掌党卫队保安处期间秉承精英主义的用人原则,其干将多由大学高材生中选拔。
另一方面,20年代经济危机给德国青年精英阶层造成普遍的挫败感,很多人转而以投效纳粹运动作为进身之阶。
这些为海德里希所青睐的青年精英均对党卫队事业十分投入,在执行严酷的灭绝行动时并不会因自己的博士头衔而稍有悔意。
格哈德·克洛普弗博士(Dr.Gerhard·Klopfer),纳粹党副秘书长,他代表纳粹党秘书长马丁·鲍曼的代表出席会议。
弗里德里希·威廉·克里钦格(Friedrich Wilhelm Kritzinger),总理府国务秘书,他将代表纳粹总理府处理和“最终解决计划”有关的行政程序问题。
纳粹党大区长官、东部占领区次长阿尔弗雷德·迈耶博士(Dr.Alfred Meyer)和东部占领区政务委员乔格·赖布兰博士(Dr.Georg Leibbrandt)也到了,他们是纳粹在东欧的庞大占领区的大管家,也是纳粹意识形态和理论大师阿尔弗雷德·罗森堡的代表。
约瑟夫·布勒博士(Dr.Josef Bühler),波兰总督府国务秘书,代表波兰总督汉斯·弗朗克来争取“最终解决计划”的好处。
风度翩翩的内政部国务秘书威廉·施图卡特博士(Dr.Wilhelm Stuckart),他代表内政部长威廉·弗立克,将在会议辩论过程中大放异彩。
会议的主持人之一,党卫队中将奥托·霍夫曼(Otto·Hofmann),他是党卫队种族与安置办公室(RuSHA)主任,负责对被占领土人口进行种族测试和筛选。
终于,会议的召集者,大名鼎鼎的“金发野兽”,党卫队上将、国家安全总局局长、波西米亚-摩拉维亚保护国代理总督莱茵哈德·海德里希(Reinhard·Heydrich)登场了。
海德里希出生于一个文化程度很高的中产阶级家庭。
他的父亲是歌剧歌唱家,母亲是演员,海德里希自己也是一个技艺娴熟的小提琴手,同时也是第三帝国最优秀的击剑手之一。
1931年海德里希加入党卫队,刚一入职便投入到清除内奸的行动之中。
他干得十分卖力,还说服希姆莱扩大组织的活动范围,令党卫队成为德国警察和监控新力量的核心。
海德里希为人冷酷无情、办事高效、渴望权力,极端信奉“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凭借为党卫队和保安处打造的宏伟蓝图,他迅速赢得了希姆莱的赏识。
到了1941年,他已获得治安警察和保安局局长(CSSD)头衔,总揽纳粹德国的警察与特务大权,同时兼任波希米亚-摩拉维亚保护国代理总督,成为第三帝国最令人畏惧的人物之一,连希特勒亦称其为“铁石心肠之人”。
至此,万湖会议的主角们已经全数登场。
他们将在会上讨论什么议题呢?
议程:什么是“最终解决”?
怎样执行“最终解决”?
万湖会议的核心议题主要就是两个:明确“最终解决方案”的目标;制定“最终解决方案”的策略与计划。
“最终解决方案”(Die Endlösung)是纳粹德国针对欧洲犹太人系统化实施种族灭绝的计划的官方称谓。
希特勒将其称为:“犹太人问题的最终解决方案” (Endlösung der Judenfrage)。
纳粹对犹太人的种族灭绝政策是一贯的,但在万湖会议之前,还从未有过一个统一的计划和决定,也谈不上用理性和官僚的方式予以执行。
随着纳粹征服地区的扩大,其治下的犹太人口急剧增加。
征服西北欧为帝国带来了近六百万犹太人,而入侵苏联使这一数字又增加了三百万,怎样处理欧洲的犹太人,纳粹视之为与战争同等重要的战略问题。
1941年,纳粹曾经研究过将所有欧洲的犹太人转运到马达加斯加或者阿拉伯地区的相对“温和”的方案,但因经济原因无法推进。
有鉴于此,党卫队全国领袖海因里希·希姆莱(Heinrich Himmler)终于提出要从肉体上消灭犹太人,这就是“最终解决方案”的初步设想。
无论如何,犹太人不会凭空消失。
以多大规模、覆盖多少区域、在什么地方、以什么样的方式达成怎样的目标,是摆在海德里希、缪勒和艾希曼这些执行者面前的首要问题,但这并不仅仅是他们的问题。
在万湖别墅,15位代表各部门的高级官员围坐在一起,所有人都将与灭绝计划的实际执行有关。
帝国的内政和司法部门、纳粹党办公厅,以及帝国总理府负责法律和行政方面的问题;外交部处理居住在德国境外名义上独立的国家——尤其是西欧国家——的犹太人问题;四年计划办公室负责处理经济方面的问题;帝国保安总局的党卫队种族与安置办公室将负责执行灭绝行动;执行这些灭绝行动的地点将设置在东方占领区和波兰总督府的辖区,而党卫队将成为“最终解决方案”绝对主导,这是海德里希的如意算盘,也是他召开万湖会议的目的。
会议首先明确了“最终解决方案”的总目标:对从大西洋到乌拉尔山脉之间整个欧洲范围内的犹太人进行肉体上的消灭。
总目标的原则并没有引起与会者太多的惊诧,毕竟这在纳粹的决策层里已经是老生常谈的事情了。
问题是全欧洲有多少犹太人需要被消灭?
怎样去消灭他们?
针对这些问题,海德里希首先回顾了纳粹掌权至今驱逐犹太人的进展。
他援引了由艾希曼提供的一份简报上的数据:在 1933 年至 1941 年 10 月间,有 537000 名德国、奥地利和捷克犹太人被驱逐出境。
接着他又提到一个重要的动向,希特勒最近已经批准了一个将他们驱逐到东方的新政策。
他强调,这只是一个暂时的措施,尽管这个新政策将提供“实用的经验,并对即将到来的最终解决犹太人的问题具有重大意义。
”
海德里希让艾希曼摆出一幅数据地图,上面罗列着欧洲各国的犹太人数量,包括一些位于德国势力范围之外的国家。
比如,他提到,在爱尔兰有4000名犹太人,在葡萄牙有3000名犹太人,在瑞典有8000名犹太人,而在瑞士有1.8万名犹太人。
这几个国家都是中立国,但是也被包含在清单内,这强烈地暗示,在不久的将来,第三帝国企图通过给这些国家施加压力,使其交出犹太人,予以灭绝。
最后,海德里希抛出一个数字:欧洲的犹太人口总共约有1100万,而他们必须被全部消灭!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大部分与会者仍被如此巨大的数字所震惊。
转运并消灭1100万人,不仅要投入天文数字般的成本,而且整个方案在执行和管理上的难度都是超乎想象的。
针对众人的疑惑,海德里希提出了党卫队早就计划好的策略:欧洲犹太人将被自西向东“梳理”一遍,有行动能力的犹太人将按照性别,被分配到大规模的劳工队中,去东方充当诸如修建道路之类苦役的奴隶劳工。
但实际上这是灭绝犹太人的另一种方式。
海德里希认为,大量犹太人将因为非人的奴役和疾病等自然原因而被消灭掉,任何在此过程中活下来的人则将被“特别处理”,因为,根据自然选择理论,他们将孕育更强的下一代,使犹太人再次复兴。
换句话说,每一个能活下来的犹太人都将被斩尽杀绝。
这时,司法部和波兰总督府的代表提出了一个异议:如何处理因老迈而无工作能力的犹太人,以及那些曾经在上次大战中因功授勋或因伤致残的犹太人。
无论如何,这些人曾经为德国效过劳,因此也有了一定的社会声望和影响力。
贸然处理这些人可能会引发公众的反感和法律上的限制。
他们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1939年纳粹开始实施安乐死计划,对患有严重残疾、弱智和精神障碍的儿童及成年人进行有预谋的毒杀和饿死,此项行动被称为“T4”。
消息一经传出,立即遭到民众的广泛谴责,纳粹的公众形象遭遇沉重打击。
迫于舆论压力,1941 年 8 月,希特勒不得不命令暂停此计划。
纳粹也明白,即使在德国,也并非人人都是毫无人性的种族主义分子。
针对这个问题,海德里希表示为了避免法律和政治上的困难,方案也将设置一些权宜之计。
艾希曼概述了不会立即被杀的人的类别: 65 岁以上的犹太人,以及受重伤或赢得铁十字勋章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犹太退伍军人,计划会被送往特莱西恩施塔特集中营,那里不是灭绝营,设施和待遇也会相对好一点。
海德里希相信,有了这个权宜之计的解决方案,公众也就没什么理由去阻挠和干预“最终解决方案”的实施了。
短暂的茶歇过后,会议继续进行。
既然目标已经确定,策略也已分明,那么下一步就是确定行动的对象:哪些人会被当做“犹太人”而被纳入“最终解决”程序?
双亲都是犹太人的犹太家庭自不待言,一半或四分之一混血犹太人以及与非犹太人结婚的犹太人的情况更为复杂。
对这些人群的甄别面临法律上的障碍。
因为根据 1935 年的纽伦堡法案,他们的种族定位模棱两可。
会议就此议题进行了冗长而咬文嚼字的辩论,内政部的施图卡特博士伶牙俐齿的辩论堪称本片最精彩的章节。
然而,施图卡特博士的驳诘并非出于正义和人道,而仅仅是出于法律人的职业癖好,让屠杀变得更符合法条和逻辑。
最后,他建议对混血犹太人实行强制节育,这样不仅完全“合法”,也将在一代人的时间里自然淘汰全部“犹太人”。
影片中的一个细节值得玩味:海德里希对施图卡特的态度感到不满,认为他是为了个人立场有意搅局。
于是两人在密室里作了一番交谈。
施图卡特为自己的观点做了一番辩解,声称自己的作为是为了营造“秩序感”。
“秩序感”这个词在会议的讨论中反复出现,从中可以看出纳粹统治的秘传心法。
所谓“秩序感”,也就是一种由各种标准和规定组成的规律。
它是明确的,可以被理解,也隐含着一套能够自圆其说的逻辑。
人们理解了这套逻辑,便自信能够掌握规律,从而通过遵守“秩序”获得心理上的安定感,他们的一切行为也都将在“秩序感”的隐秘支配下变得可控和可预测。
正因为有了“秩序感”,纳粹的一切暴行和歪理都在瞬间实现了逻辑上的自洽和现实中的合理,纳粹主义才不会变成一阵风式的运动,而真正融入民族的血脉,假以时日便会凝结成文化传统中牢不可破的律法与正义。
这不正是海德里希梦寐以求的东西吗?
海德里希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物。
他的言谈中没有粗鄙和简陋的措辞,对海德里希来说,纳粹意识形态似乎完全是客观的,是由一套无可争议的思想和看法组成的,而他的野心就是用冷酷无情的效率将这种意识形态落到实处。
他的大多数下级和同事都惧怕他,即使是希姆莱也如此。
只要稍加点拨,他立刻明白了,施图卡特和他在本质上是同一类人——“秩序人”。
会议进行到这里,已经对“最终解决方案”的大部分问题达成共识。
还需讨论的事项终于只剩下一条:用什么方式屠杀犹太人?
党卫队之前的方式是组建别动队执行大规模枪杀,而后掩埋或者烧掉尸体。
但要用这套老办法处理1100万犹太人,则不免缓慢而低效。
这时,总理府代表克里钦格发言了,他十分关心以往被忽视的心理问题。
虽然纳粹在屠杀犹太人方面毫不留情,但他们毕竟不能摆脱人类的感情。
持续杀害手无寸铁的平民,屠戮包括妇女儿童在内的无辜者,给德军士兵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这些心理压力会摧毁他们的精神,让他们彻底变成残暴的野兽,从而对纳粹在国内精心营造的“正常秩序”造成破坏。
克里钦格先生提出了一个问题:怎样让德国士兵尽量摆脱屠杀造成的心理阴影,身心健康地返回故土,让他还能够在家人和公众面前扮演一个好父亲、好丈夫和正派的守法公民?
阿道夫·艾希曼终于迎来了他的高光时刻,他用极为简洁的语言,展示了一个极为清晰的“最终解决方案”流程:盖世太保将通过甄别锁定应该被“最终解决”的犹太人——犹太人将接到通知,带上行李,到指定集合点报道——然后他们将被盖世太保押上列车,转运到指定的集中营——集中营将建立在东部占领区和波兰总督府地广人稀的地区,只通一条铁路,远离居民区,完全不扰民——犹太人到达营区后下车列队,他们的行李和随身财产将被没收——党卫队对囚犯进行现场筛选,有技能和适宜劳动的人将被留下,剩下的老弱病残将被赤条条地带去“淋浴”——通过特别设计的“淋浴房”、“淋浴”设备和焚尸炉将进行高效处理,最大限度节省人力物力财力。
诚如艾希曼所言,这套方法“使得高度分工化、结构化流程成为可能,任何亲近关系和同情心引发的刺激都将不复存在,技术化、有效率,而且完全匿名。
”
在场的代表都对这个近乎完美的“最终解决方案”表示了由衷的赞赏,它充分展示了德国人所特有的理性、智慧和严谨周到,也充分体现了德国人敢于不顾一切贯彻元首意志的坚定信念和战斗精神。
当然,海德里希也没有忘记对与会者进行一番恭维,以便打消他们可能残存的最后一丝人性的疑虑。
闭幕:胜利者们,失败者们……90分钟的万湖会议圆满结束。
各方代表都在“最终解决方案”中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四年计划办公室和戈林元帅得到了“方案”不会占用太多经济资源的承诺;司法部和内政部对“方案”的“合法合规”感到安心;外交部将通过敦促欧洲仆从国转运和消灭犹太人而扩大权力;东部占领区和波兰总督府瓜分了支配处决和掠夺转运犹太人的特权;纳粹党部对“方案”贯彻了党的精神而感到振奋,所有人都从犹太人问题这个“元首的亲孩子”身上沾了光。
当然,会议最大的胜利者是海德里希和他的党卫队。
万湖会议证明,无人敢于质疑党卫队对“方案”的主导权,而根据会议决议,一旦进入“方案”流程,有关犹太人的一切事务都将置于党卫队的绝对控制下,其他部门不容置喙。
党卫队由此获得了超然于政府、法律和国家之上的漫无边际的权力。
会议结束后,参会者闲站了一会儿,喝着白兰地酒并相互庆祝一天成果颇丰的工作。
海德里希、缪勒和艾希曼三人靠着壁炉坐下,这三个人都来自帝国保安总局。
海德里希开始抽烟,品尝法国白兰地酒,神色怡然。
艾希曼后来说,他之前从没见过海德里希这么高兴,或者至少很多年没见到了。
正如为会议做记录的艾希曼后来承认的那样,万湖会议讨论的是关于杀戮的事宜,通常“以一种直截了当的口气……完全不考虑是否合法/按照法律语言”来表达。
然而会议纪要却是用典型的官样文章的格式和措辞进行了重新润色,大部分过于直白的说法都被替换了,就像“最终解决方案”本身的说法一样,人们从字面上根本看不出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然而,在读到海德里希呈送的会议记录副本时,纳粹宣传部长约瑟夫·戈培尔立即心领神会:“犹太人问题现在必须在全欧洲范围内进行解决。
”
千百万欧洲犹太人的灾难降临了。
影片到这里结束了,然而这并非是历史的结局。
虽然600万人犹太人惨遭杀害,但犹太民族却终究没有灭亡,以色列的复兴早已证明了这一点。
那么德国人自己呢?
众所周知,二战欧洲战场以纳粹德国的彻底败亡而告终。
在这场失败的战争中,至少有800万德国人丧生,其中包括600万军人,这还没完。
讽刺的是,战后的欧洲,特别是东欧,为报复纳粹的侵略暴行,开始实施针对德意志民族的“最终解决方案”,即驱逐和屠杀本国的德裔居民。
根据统计,波兰总共驱逐了610万德裔居民,捷克驱逐了300万,匈牙利驱逐了62.3万,罗马尼亚驱逐了78.6万,南斯拉夫驱逐了50万……到了1950年,超过1200万德意志人被迫迁徙或被从中东欧驱逐出去,至少50万人遭到屠杀。
以万湖会议为开端的“最终解决方案”,终于逆练到德国人自己头上了,而且还超额完成了指标。
事到如今,谁是胜利者,谁又是失败者,历史已经做出了它的判断。
那么,那些参会者的结局又如何呢?
党务副秘书长格哈德·克洛普佛博士在1945年逃离柏林。
后来他被拘捕并被控犯有战争罪,后因证据不足获释。
其后他在巴登-符腾堡的乌尔姆当税务顾问。
克洛普佛于1987年去世,他是最后一个去世的万湖会议的与会者。
总理府代表克里钦格先生,也就是那位关注德军身心健康的“大善人”,在会议结束后,他试图辞去总理府的职务但得到了挽留。
历史学家推测,他可能在私下反对万湖协议,这可以解释他为什么辞职,但没有准确的历史记录证实这种猜测。
克里钦格最终于 1946 年被捕。
在纽伦堡审判期间,他作为证人公开宣称自己对纳粹政权犯下的暴行感到羞耻。
他于 1946 年 4 月获释,次年去世。
东方占领区趾高气昂的大区领袖阿尔弗雷德·迈耶博士在1945年畏罪自杀。
他的同事乔格·赖布兰博士则被盟军逮捕,蹲了5年大牢后获释,转而从事俄裔德国人文化研究,于1982年去世。
代表波兰总督府的约瑟夫·布勒博士因反人类罪被波兰政府判处死刑并没收全部财产,1948年在克拉科夫的一座监狱里被绞死。
四年计划办公室代表诺伊曼于 1945 年被盟军拘捕和审讯,但由于健康状况不佳于 1948 年获释,不久因病去世。
外交部的马丁·路德运气不佳,里宾特洛甫对他在与希姆莱和党卫军的内斗中没有促进外交部的利益感到不满,并且厌倦了他对办公室资金的管理不善。
路德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策划了试图取代冯里宾特洛甫担任外交部长的阴谋,但被挫败并于1944年被投入萨克森豪森集中营;希特勒希望他被绞死,但希姆莱保了他。
1945 年春天,他在自杀未遂后被苏联军队释放,但不久后因心力衰竭去世。
司法部代表罗兰德·弗莱斯勒在会后官运亨通,升任纳粹“人民法庭”庭长,弗莱斯勒的最为人所知的特色便是当庭羞辱被告,并且对着他们大声咆哮。
他主审了许多著名的案件,包括对“白玫瑰”成员的审判和“720事件”的审判,大部分嫌疑人都被判处死刑。
1945年2月盟军轰炸柏林,炸弹直接命中法庭建筑,弗莱斯勒因来不及疏散而被炸断的大梁压死。
当时的一份外国的报导表示,“显然没有任何人对于他的死亡感到遗憾。
”能言善辩的内政部国务秘书施图卡特博士因起草反犹法律而在战后被捕。
他在1953年自己生日的前一天死于一场离奇的车祸。
人们普遍猜测,“事故”实际上是一起人为的针对纳粹分子的暗杀,但摩萨德或其他已知的反纳粹团体从未公开承认过与此次袭击有关。
奥托·霍夫曼于 1948 年 3 月被指控犯有反人类罪和战争罪被判处 25 年监禁,但在 1954 年他却被赦免并获释,于1982年去世。
海德里希在东方占领区的两位干将的下场也不妙,兰格博士在1945年2月的波兹南战役中阵亡或自杀;舍恩加特博士则在战后被盟军俘虏。
在对其背景进行调查后,他被指控在荷兰谋杀了一名被击落的盟军飞行员。
舍恩加特旋即被英国人判处死刑,并在1946年被绞死。
盖世太保头子海因里希·缪勒的结局则颇为神秘。
他在1945年5月1日于柏林的元首地堡中最后一次被人目击,其后下落不明。
有人认为他死了,也有人认为他投靠了苏联人和美国人并继续从事秘密情报工作。
他也是纳粹政权中未确认被捕及未确认死亡的最高级别的官员。
莱因哈特·海德里希于1942年6月在布拉格遇刺身亡,这位志得意满的帝国保安局巨枭对自己的安保工作却并不十分上心,他每天坐着一辆并不防弹的敞篷轿车从十几公里远的郊外官邸到布拉格市中心的办公室往返通勤,同车的却只有一名司机。
当两名捷克特工把炸弹扔向他本人的时候,“金发野兽”再也没有机会堵住这些致命的漏洞了。
阿道夫·艾希曼曾在二战末期被美军短暂俘虏过,但旋即逃脱。
在经过漫长的逃亡旅行后,艾希曼流亡到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
虽然他在当地隐姓埋名夹着尾巴做人,但还是没有逃脱以色列人的追捕。
1960年他被摩萨德特工绑架回以色列并于1961年公审,著名政治哲学家,同时也曾是德国犹太难民,“最终解决方案”的幸存者汉娜·阿伦特旁观了这次审判,并创造了“平庸的恶”这个词,用来形容一种对自己思想的消除,对下达命令的无条件服从,对个人价值判断权利放弃的恶。
然而,根据奥斯维辛集中营长官鲁道夫·霍斯的回忆,艾希曼曾向他表示,自己“完全着迷于摧毁每一个他能抓到的犹太人的想法。
”如此看来,艾希曼的恶并不平庸,他和他的主子一样,都是彻头彻尾的完美的恶人。
1942年的春天却是1100万欧洲犹太人的末日,纳粹的种族清洗不因万湖会议而起,却由此拉开序幕。
假如从未深入了解过二战的观众,印象中的纳粹一定是残暴嗜血又泯灭人性的怪物,更不用说是纳粹头目的集会,脑海里一定浮现出野蛮人喝血吃肉的画面。
但影片中的万湖会议却呈现出一种离奇的庄严和正式感:穿着正式的军官,教授;坚定不移的信念,即使工作分配出现问题,也能以大局为重;极其专业的数据会议准备,任何问题都能做计划有理性;程序正义,人道主义的“光芒”在会谈频频穿插其中。
如果忽略了会议的主题是1100万犹太人的种族清洗,这就是一场教科书式的政治精英谈话。
会议的过程其实并不顺利,抱怨自己属地囤积的犹太人太多、运输压力大,战争与清洗计划资源的平衡,官僚之间互相的讽刺和挤兑不断。
“我们的子孙不会具备如此的行动力,也不具备这种直觉上的清醒,今天的负重前行,是为了后代的收益和幸福。
”正是这样坚定而又不可置疑的大政方针下,一切矛盾都是可以化解的。
但一句帮我在希特勒面前美言几句,似乎又告诉我们这群最核心的纳粹分子对于嘴里喊的口号似乎并不关心,唯有在集团里的利益才是永恒的追求,他们对于计划的妥协并非绝对的精神意志,而是保全自己不得不做的让步。
这确实是颠覆普通人观点的,往往纳粹都是被洗脑又嗜血残暴的怪物,此刻好像下降到了某种“同意权利”下的利益集团。
这似乎也是现实中最常见的情况,人们往往因为树立了共同的“敌人”,就能会合理化自己的行为,让自己的良心受到安置。
一个希特勒的背后有一众万湖会议,万湖会议的背后又有千千万万个高级将领,最后还有普通的士兵和平民百姓,大到一个民族、国家,小到一场万湖会议,每个德国人内心的所谓“德意志精神”都是不同的,从平静到狂热,从厌恶到信仰,没有清晰的坐标轴能够刻画这股“邪恶力量”对于人们的影响,甚至左派中也会被这股“力量”渗透,人类从不害怕一种主义,一个集团,一个政党,一个国家,害怕的是藏在背后的贪婪、自大、残暴。
当某样事物变得理所因当得正确且不容分说,异己者都是错误且必须消灭,这才是人类真正该去小心和提防的东西。
斯图卡特对于混血犹太人的法律辩论,几乎是整个会议最大的高潮。
当他不断强调法律规则对德国人民的重要性,并佐以混血犹太人在各种情况下被无差别清洗导致的后续社会问题,其精彩程度甚至让人跳戏到了“十二怒汉”或是人权法案的起草现场,舌战群儒,用才华和智商碾压了一众外强中干的纳粹军官,最终抛出了全体绝育的缓兵之计,几乎激怒了海德里希中止了会议的进程。
“人们需要规定和标准,需要明确性和方向感,需要知道万物皆有秩序。
”的下一句是如果你改掉我的毕生心血的犹太法会让我挂不住脸。
无不体现斯图卡特有智力,却没有智慧,有才华却没有为人基本的道德,直到这一幕,这满屋纳粹内心的真实想法才展现在观众的眼前:当恶魔掌握和知道什么是高尚和正义,那将成为他们为自己辩解最完美的工具,纯粹的恶威力远不及乔装打扮的正义,这是信仰的崩塌,试想当人们不在相信善良、秩序和自由,那只剩下无尽的猜忌和争斗,赢弱的群体就必然会被消灭,为了保证人类文明的正常延续,也避免自己成为下一个被消灭的对象,求善之心是刻在人类基因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虽然我们总是在斗争中意识到合作,又在合作中爆发斗争,但好在跌跌撞撞中人类一路走到了现在,如果犹太人该被清洗,那以同样的标准,没有哪个民族有资格继续留存在地球之上。
我们中的大多数此生都没有机会坐到万湖会议的席上,但也许会成为1100万悲惨犹太人其中的一分子,也许会不得不成为按下毒气室按钮的普通士兵,更可能的是我们不必参与到这些残酷斗争之中,作为旁观者只希望能先告诉自己,我是人,我们都是人,承认自己也害怕落入刽子手手下,可能尝试去谅解那些同样受尽折磨的“坏蛋”,审判永远是自省失败的后果,也是人性最后的保险,不让自己成为审判的主语,更避免自己成为宾语,毕竟人作恶的理由故有千百种,最好的选择还是不做。
从电影里来看,犹太问题是元首的心头肉,但是处理起来又问题重重,所以只能由最坚定、最狂热、最简单化的人,也就是党卫队来实施。
万湖会议本质上是党卫队根据已经蹚出来的道路、试验出来的方法,事前制定好了周密的计划,用元首“最终解决犹太问题”的意志,在会上压服柏林的那帮前魏玛政府的柏林老爷们,让他们服从指挥,消除顾虑,接受“全欧的一盘大棋”。
政府老爷们心领神会,也就提一提“要不要保留犹太人里的军工技术工人”、“会不会搞出之前清除残疾人行动惹出来的乱子”、“会不会影响执行人员的士气和精神健康”、“半犹太人、老年犹太人怎么处理”之类细枝末节的问题。
整部片子都在开会,但在对话、神情的刻画上十分入骨。
党卫军方面,会议主持人上将海德里希时时面带笑容,面对质疑也胸有成竹,志在必得;种族和安置办公室的奥托·霍夫曼中将总是满怀憧憬地大谈种族净化;盖世太保总负责人海因里希·穆勒少将阴沉着脸,说话简短扼要,时时用审视的目光看人;不喜欢开会的波兰克拉科夫安全局指挥官舍恩加特,怼柏林老爷说“我看谁的鼻子不顺眼,谁就是犹太人”,在讨论技术问题的时候也会不耐烦地说“我早就跟不上了”;还有那个“平庸的恶”艾希曼中校,从电影中可以看出,此人工作态度确实一丝不苟,从会议的筹备、资料的准备到会上的答疑都有条不紊,会上无论被问到什么数据都能立刻给出,面对各种疑问他也早有方案,而且都十分巧妙、熨帖,多次获得与会者称赞。
东部方面,有波兰总督府国务秘书约瑟夫·布勒,整个会议都在抱怨他的波兰辖区成了“帝国的垃圾堆”,抱怨帝国不优先为他们解决波兰境内的200万犹太人,最后在获得“优先解决波兰犹太人”的承诺后满意而归。
政府方面,有内政部国务秘书威廉·施图克特,此人是唯一在会上轻微地抗议、嘲弄、干扰了一下会议的人,从“依法治国”的角度维护了他参与编写的帝国犹太法律,但也大概也不过是为了端一端架子。
有意思的一幕出现在他围绕“半犹太人”的问题跟众人辩论了一番后,被问及他自己有什么建设性意见,他先是提出什么都不做,引来全场安静,接下来他又提出“强制绝育半犹太人”的折中方案,这倒是获得了众人的附议,海德里希眼看方案要越讨论越复杂,就立刻休会,把他拉出来私下交换了一下意见,顺便还互相问候了一下妻儿,用“我们应该做邻居”套了套磁,拉近了距离,也就放弃了对抗的态度。
毕竟“贯彻元首意志,匹夫有责”嘛。
会议开到最后,15个人中最年长的、参加过一战的总理府国务秘书克里钦格终于在犹豫中提出了他对于“根本问题”——也就是道德问题的疑虑,立刻被舍恩加特反驳说“我没有必要听这些”,“我们履行自己的职责,不会因为尽职而被泼脏水”,还有人轻蔑地说:“我们居然还在讨论残酷不残酷的问题。
我们是在进行自卫,如果我们不自卫,犹太人就会消灭我们。
”克里钦格只能赶紧解释说他关心的只是自己人,担心最终解决方案会给执行者带来精神上的伤害而已。
于是,艾希曼向众人详细介绍了“更高效、对参与者的精神伤害更小的办法”——毒气室。
克里钦格也不再抱有异议,只表示“我还是希望犹太人凭空消失”,他的真实想法如何,不得而知。
至此,在高效的70分钟内,所有的疑问都被回答,所有的难题都被解决,接下来,随着帝国机器的开动,杀戮的大幕拉开,数百万犹太人即将迎来他们的命运。
新近上映的《万湖会议》,改编自真实事件,是纳粹帝国丑恶历史的记录,一群道貌岸然的帝国精英在那里策划如何“科学有效”地屠杀1100万犹太人,奥斯维辛集中营、毒气室、焚尸炉也由此问世。
全片只有开会、茶歇场景,没有音乐,也没有血腥的暴力镜头,却如此的丧心病狂,尤其是海德里希等人的逻辑,比如:消灭犹太人是他们这一代人的使命和责任,杀犹太孩子是为孩子好,因为没了父母孩子过不好等等,令人毛骨悚然,犹如一把把明晃晃的屠刀,砍向无辜的犹太人、老人、孩子。
我的眼睛看着银幕上的中文字幕,脑海里却不时闪现《辛德勒的名单》《钢琴家》《波斯语课》等电影故事和画面,尤其是那个红衣小女孩、穿条纹衫的孩子、坐轮椅的老人(被强悍的德国军人从楼上扔下去),恐怖至极,挥之不去。
观影回来的路上,又情不自禁地想起另一部可谓与《万湖会议》有鲜明对比的电影《柏林孤影》,心里才又有些许安慰。
《柏林孤影》反映的是纳粹恐怖年代,德国普通民众的呐喊和反抗。
男主目睹纳粹的罪恶,儿子又战死在莫斯科前线,善良又正直的他义无反顾地发出呐喊和反抗,在明信片上写下反战言论,或寄个政府机构和官员,或散发。
《万湖会议》里,德国高官冷酷无情地录着屠刀,《柏林孤影》里,善良的德国百姓暗暗帮助落难的一犹太人的老夫人,更有意思的是《柏林孤影》里负责处理明信片事件的警察局长下令绞死明信片制作人后,他自己也饮弹自尽了,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看过全部收缴的明信片的人,他或许就是被明信片上反纳粹反战的言论感化了。
《万湖会议》是一部冰冷的电影。
“冷”是故事发生的季节,是电影的基调,是电影中人的态度,也是观影后的感受。
1942年1月的柏林很冷,但是最冷的还是莫斯科的冬天,相信当时的德国士兵深有体会。
正因为那个寒冷的冬天,苏联红军击败了德国军队,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莫斯科保卫战”。
“莫斯科保卫战”粉碎了希特勒“闪电战战无不胜”的神话,无论对希特勒本人还是德国军队都是重大的打击。
正是在这样的现实因素下,被希特勒钦定为继承人的纳粹德国秘密警察首领——莱因哈德·海德里希“为国分忧”,于1942年1月20日在柏林万湖召集14个部门负责人开会,讨论实施“犹太灭绝计划”。
这部电影并不长,只有108分钟,但是看的过程中,感觉时间很长,因为它所囊括的信息量很大,而这些信息所指向的是600万人的犹太大屠杀,这一惨绝人寰的既定历史很难不让观众动容。
也就是说,作为观众,我们需要时间来消化这冷静的语言背后的残忍含义。
这就不得不提到“语言的粉饰性”。
比如“犹太人的最终解决方案”实际上就是“犹太人灭绝计划”;比如“生物意义上的消除”就是“犹太大屠杀”;比如“就地解决”就是“立即枪毙”;比如“隔离区”就是“集中营”;比如“舒适的安乐死”实际上是“毒气杀人”……当这些纳粹高层用如此如此文明、如此优雅、如此中性的词,述说一场毫无人性的种族灭绝计划的时候,肯定会引起人心理上的不适和愤怒,因为这是对600万生命的侮辱和亵渎。
“语言的粉饰性”显然带来了“语言的罪恶感”,语言本身没有罪,是使用语言的人有罪。
不过,这些纳粹高层并不觉得自己有罪。
因为德国“反犹主义”不仅是政治正确,而且有法律支持,比如1935年通过的“纽伦堡法案”其实就是“反犹太法律”。
不得不说,德国是一个严谨的国家,他们尤其注重秩序感。
哪怕在做如此反人类的事情,他们一切都按照法律来,按照规章制度来。
这种秩序感,不仅使他们的工作可以有条不紊地进行,而且可以令犹太人心安,以便更好地管理。
比如他们会让犹太人签字自动放弃资产,让他们排队等候那一辆辆即将驶来的“死亡列车”。
可即便他们不觉得自己有罪,还是会有一定的精神压力,尤其长时间面对“灭绝”、“屠杀”这样的字眼时。
所以,为了避免精神压力和精神负担,他们心照不宣地使用文明语言。
这时“语言的粉饰性”,其实是一种自我洗脑,自我欺骗。
他们使用一些中性的词语,比如“运输” 、“转移”、“解决”、“处理”,好像工作的对象不是人而是货物。
没错,他们就是一遍遍通过语言洗脑,把犹太人不当人看,当做货物一样处理。
这样,他们就能更加理性地应对自己的工作。
众所周知,德国人对待工作是非常严谨认真的。
电影中,工作最认真的无疑是艾希曼。
它是“犹太大屠杀”的主要执行者,也是汉娜·阿伦特所提出的“平庸的恶”的代表人物。
这位其貌不扬的男人,从他与领导的对话中,可以看出他性格古板,没有幽默感。
整个过程他像个机器人一样面无表情,声音冷硬,没有流露出一丝情感。
但他对工作非常认真,看得出来不管是他的直接上司海因里希·穆勒还是他的大boss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对他都非常重视。
他在讲述“犹太大屠杀计划”的时候,充分展示了他的专业性:不仅能说出具体的实施方案,还能补充很多的细节,比如每车厢容纳多少人,每个毒气室可以杀死多少人,而这一切都是他实地考察后的结果,秉持着经济、高效、可行的原则。
这种人在和平年代是工作非常可靠的员工,在纳粹德国是非常得力的“帮凶”。
如果说,“语言的粉饰性”是一种思想上的自我欺骗,一种自我合理化,那么“技术的高效性”则是一种行为上的自我欺骗。
人毕竟是人。
哪怕他再冷血,如果长时间地做一个刽子手,面对着鲜血和断臂残躯,也会引发生理不适和精神疾患。
所以,他们最终选择用毒气室,一是这样高效省时省力省子弹,不给前线增加负担。
二是这样可以避免刽子手和受害者直接接触,也就是刽子手可以在空间上实现自我封闭、自我隔绝,远程控制别人的生死,只需要按下开关按钮。
这样不用看被屠杀者死前的痛苦惨状了,也就没那么大的精神负担,也就尽可能地减少精神疾患问题。
总之,不管是“语言的粉饰性”还是“技术的高效性”,所导致的最终结果:对人的异化。
它只会让人变得更冷漠、更残忍、更疯狂。
诡异的地方就在这里,他们对犹太人残忍冷漠,对自己人却细心体贴。
影片最能体现这一点的是那个牧师家庭出身的博士。
他习惯性地悲天悯人,看起来最富有同情心。
为此,他被年轻士兵所反感,认为他总想让人陷入到道德困境。
后来,他解释道,他关心的不是犹太人,他关心的是担任刽子手的年轻士兵会有精神疾病。
他看起来最为年长,甚至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曾经和犹太战友并肩作战,但他也是一位坚定地反犹主义者。
如果有可能,他恨不得犹太人凭空消失。
这可不是出于什么人道主义,而只是不想给自己国家的士兵带来精神问题。
我想说的是什么?
我想说的这些高层领导,如此坚定一致地“反犹”,才是最恐怖的。
他们如此坚定、如此认真、如此冷静去做这样一件种族灭绝的事情,把他当成一种理想去实现,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利于千秋外代的事,并因为能够参与其中而由衷地感到自豪。
他们的一致性可以反映出意识形态的强大和疯狂。
当集体作恶的时候,没有人觉得自己有罪。
因为哪怕二战结束后他们被抓捕、被审讯,他们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正如《朗读者》中的安娜一样,她在监狱里待了几十年,都没有觉得自己有罪。
他们如此冷静地处理,说明他们是一个正常人。
正常人做的事,肯定以前发生过,以后还会发生。
所以,尽管摄影机最后给他们每一个人一个特写镜头,你依然会觉得这种谴责和批判是无力的。
因为你知道以后还会有这样的会议。
这是影片最后给人带来的冰冷。
臭名昭著的万湖会议这个不用多说。
但是,在这次会议中展现出来的“开会”精髓,大概可以让太多的“会”汗颜。
如果,普天之下所有的会议都能有这样的效率和执行力,那估计承办会议的场所有99%都得破产。
万湖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解决犹太人的问题。
此后,才轮到《利益区域》,然后,才轮到《辛德勒名单》。
所以,这次会议的主题相当明确,就是要形成“最终解决方案”。
不过,这个“最终解决方案”,虽然“牵头部门”已经有了预案,但想在会议上通过,却是有点难度的。
毕竟,一个主题,涉及到多方博弈,这其中的利益,谁都想插一腿,这其中的麻烦,谁都不想惹。
所以,在正式会议之前,确定参会人员名单,这绝对是门学问。
安排座次,更是一门学问。
预料能在会议上“阴阳怪气”的,先放到旁边去。
为了加保险,可以在正式会议之前,开个小会,先争取到大部分的赞成票,也是必须的操作。
想要会议圆满举办,前期工作不可少。
如果选票结果出现了意外,那不是其他问题,必然是会议安排的问题,“跳票干部”,这玩意儿,只能出现在小说里头,真这么玩儿,整个组织部都得背锅。
当然,会场也是必须考虑的问题。
盖世太保为了避免干扰,选择在了万湖。
这待遇,基本上也是属于五星级宾馆的级别了,还有集中供暖。
要知道,在当时的战时,这条件可相当了不得了。
这一招,很快可以试出来,谁对这次会议持“保留态度”,因为,这样的级别,如果持“保留态度”的,必然会说几句酸溜溜的话。
顺便说一句,这万湖会场,也是盖世太保白拿的。
那些“没拿到”的,自然心里有些不平衡。
其实,这位主要的“反对派”对会议结果,心知肚明。
甚至,如果因为自己的据理力争,导致会议黄了,他得提着脑袋去见小胡子。
但是,不发表意见那绝对不行,这涉及到部门利益,可不是说放弃就放弃的事儿。
如果,在会议上就一个人发表反对意见,这绝对是不成熟的标志。
参会人员,能做到这个位置,个个都是人精,谁也不会当出头鸟。
所以,会议开始,基本还是盖世太保在主导节奏的。
为了这个会议,盖世太保也是“付出了太多”。
比如,在利用数据这方面,也是开了个非常不好的头。
这里,网上流传一个段子,说上级领导来检查工作,陪同的县长在领导随意问起时,都能立马报出数字,而且相当精确。
这让上级领导大为赞叹,下一步,提拔。
事后,也有人非常好奇,私下请教了一下这位被提拔的最强大脑,究竟是怎么把这些数字背下来的。
当晚,这位被提拔的最强大脑,估计也是喝多了,把秘密说了出来。
就是盖世太保的这招。
这件事儿,已经不需要考虑“国际影响”了。
进一步说明,如果足够实力,其他的都是P,但如果没有足够实力,那就得装孙子。
既然实力摆在这儿了,会议也算是排除了一大阻力。
会议过程,和盖世太保的预计差不多。
这位大区代表,不是个善茬,会议提前翻了他的牌子,但是,大区代表一看,把我发配到边疆,那可不行,直接自己换牌子。
不过,大区代表争的,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无非是处理犹太人时的那点小小的财富。
盖世太保表示,这块,可以放弃,都给你。
一招搞定大区代表,利益,永远是最重的筹码。
既然和大区代表达成一致意见,盖世太保也不介意和大区代表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
调动会议气氛,这也是“开会”的精髓所在。
不过,盖世太保口中的“蚊子腿”,可不是个小数目,彼此心照就行了。
接下来,就要给会议定调子了。
这个会议,是成功的大会,也是具有历史意义的大会。
人类的命运,必将因为此次大会而改写。
这样的夸张,是必要的,会让与会人员油然而生荣誉感。
然后,就是“告诫”一下反对意见。
如果,你胆敢反对,那必然是站在历史的对立面,不是“不合时宜”,是“你到底想干嘛”。
一切不和谐的音符,都应该在这次会议上消除。
而且,这事儿,有着最高指示。
尚方宝剑在手,谁再提反对意见,这就是质疑最高指示的“指示”,你不会开这么高级的玩笑吧。
请注意,会议上虽然有很多反对意见,最反对代表是最强法务,但,至始至终,所有人对“清理犹太人”这事儿,没有表示过一点质疑。
大家争来争去,无非是在争个“面子”。
参会人员对于麻烦的“犹太人”,态度还是相当一致的。
不同意见,无非是“如何鉴定犹太人”、“如何处理犹太人”这些细节问题上面。
最强法务,其实介意的就是关于盖世太保在“如何鉴定犹太人”这个问题上,挑战了自己的全文。
毕竟,关于犹太人的相关法律,都是这位起草的。
而且,确实盖世太保在执行“如何鉴定犹太人”这方面有破绽。
比如,有时候“二分之一犹太人”在被处理行列,而“四分之一犹太人”却在不处理行列,这让最强法务很难理解。
最终,解释权就落到盖世太保的手里,那还了得?
从头到尾,参会人员都是在讨论“东部疏散计划”,和《利益区域》基本保持了一个调子,就是这字面下的“血腥故事”,大家都选择性忽略。
这光头,大概也是得力干将,脑袋绝对是被洗得干干净净。
在会议里头多次表明了“洗白”态度。
特别是对于“开民智”这回事儿,真是说到了根儿上。
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这光头,脑子确实被洗空了,这种事儿,闷头做就是了,哪有拿出来说的,最高指示不要脸啊。
会议最重要的是什么?
会议纪要。
对了,这玩意儿相当重要的。
比如,这华沙代表,原则上可以同意盖世太保牵头此事,但首先要解决 自己辖区的问题,这事儿,必须写进会议纪要,否则,反对票。
大区代表,对于管区内犹太人的压力相对小,所以关注的基本就是“钱”的问题,人我得送走,钱我必须留下。
其他的烦心事儿,我不管。
同意就写进会议纪要,不同意,就反对票。
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大家也觉得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
犹太人必须走,还搞什么官方文件,这完全是浪费笔墨,浪费人力。
但是,必要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如今的我们,看到那么多的犹太人自己贴钱巴巴的前往集中营,感觉无比纳闷。
原因,在这里找到了。
这种执行力,让人毛骨悚然。
类似的事情,有没有?
自己好好想想吧。
不过,计划中还有一个重要漏洞,那就是太多犹太人还在为战争机器负责,如果把他们也干掉,那也是“裁掉大动脉”的节奏啊。
不过,精明的盖世太保是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的,做牛马的必须做牛马,直到在工位上耗尽最后一滴血,然后才会宰杀。
这里不得不说一个网上的段子,到了战争后期,德军战斗力明显下降,最大的原因,是后勤军火的生产出了问题。
看来,最后大动脉还是滋血了。
这里说的“自然减员”是个什么概念?
放在职场,那就是坚决不提裁员的事儿,天天给你996,逼着你自己走人。
这样,省好多钱呢。
即便如此,他们还会说,现在我们可是在负重前行,你们这帮废物,整天拿的工资,那可是我们从牙缝里头挤出来的啊。
还在埋怨?
你还不赶紧感恩戴德一个?
犹太人中,还有一批是曾经代表国家队参加过一战的。
这帮人怎么处理?
好办,建立一个示范社区。
别说,盖世太保这些解决问题的办法,被后世抄袭得一毛一样的,得亏他们当时没申请产权保护,否则现在收版权都能收到手软。
想要会议按照自己主导的方向进行,时间也很关键。
盖世太保在安排时间时,可是用了心的。
大家饿着肚子,都想着尽快结束吃饭,议题就顺利好多啊。
好,大家吃饭。
饭菜的待遇上去,吃了人家的,口多少有点软不是。
大区代表此时已经完全被拿捏,自己争取的利益到手,这烦人的事儿,乐得推给别人。
作为会议牵头,盖世太保可没时间吃饭。
赶紧趁着终场休息的时间再过一遍议程。
会议进行到此,目前还是比较顺利的,接下来,还有一番苦战呢。
此时,最强法务,也趁着机会,争取盟友。
只是,肉眼可见的,这个盟友不好找,很大概率,最强法务需要单刀赴会的节奏。
好了,继续开会。
讨论了各方的利益,还有核心的问题没提呢。
众所周知,想要解决问题,首先得有执行力,还得有执行的部门。
到这里,盖世太保也是图穷匕见了,这主导权,必须在咱手里。
最强法务当场跳脚,然而,其他部门一句话没有就表示了同意。
最强法务有点郁闷,好歹也是国家部委的级别啊,说交权就交权,你们还有点部委的骄傲没有啊?
一计不成又施一计,最强法务问到了如何驾驭的问题。
其实,我们也有国痛。
最大的疑问,就是明明就那么几个人,驱赶着上万人,这些人就乖乖得像头小绵羊,为什么不反抗?
这里,给出了答案。
实在不行,最强法务只能上价值了。
什么是法律?
这个问题,当下已经有了新的解读,流窜在各大短视频里头。
反正,不会对“人民的利益”负责。
所以,这个价值,也算是白上了。
盖世太保也是会甩锅的,你在这跳,倒是拿个解决方案出来啊。
别说,最强法务也有,那就是太监了。
看来,最强法务曾经考察过咱大天朝的历史。
可是,他忽略了一个根本问题,小胡子对后宫三千没太多兴趣,也不需要这么多太监,而且,小胡子是对这帮犹太人是一眼也看不下去呢。
再这么闹下去,会议开到明天,也开不完啊。
盖世太保决定和最强法务单聊。
开小会,也是在会议进程进行不下去时最佳解决办法。
在小会上,只需要略微问候一下彼此的亲人,这事儿,最强法务就有数了。
好了,一切反对的声音都消失了。
这一切,被如实的记录在会议纪要里头,就铁板钉钉了。
会议进行到这里,所有参会人员其实只好奇一件事儿了。
就是盖世太保究竟想如何处理“犹太人”。
毕竟,就是“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也需要1100万发子弹呢。
好吧,即便是能忽悠犹太人自己掏钱买子弹,那也得士兵扣扳机啊。
里头有精明的数学家算了一下,要杀死这么多的犹太人,士兵得不眠不休的开枪448天。
那可是咱们自己的士兵啊,你不心疼?
好了,参会代表也就是好奇一下,既然已经确认由盖世太保牵头,烦心的事儿就让他们操心得了。
各位参会代表,在各自获得利益后,只关注一件事儿,说好的事儿,必须以会议纪要的形式确定下来,想反悔,那可不行。
最强法务也表示,大家都是在完成自己的工作嘛,会议上得吵吵闹闹,无非也就是走个形式。
既争取利益,也撇开麻烦。
达到这个目的,也就可以了。
好吧,会议开到这里,后头就是《利益区域》的事儿了。
这是一次圆满的大会,会议议题,是得到参会人员一致同意的,这,不是盖世太保在搞一言堂。
在这个成功的大会上,盖世太保取得了毋庸置疑的领导权。
其过程,是合规合法的。
然而,这事儿既然是大家决定的,那就大家都别跑。
会议的精髓,被盖世太保编成了教科书,这大概是莫大的讽刺。
首先我打一星不是说这部电影不好,是因为我太了解莱因哈特·海德里希了。
我详细研究过这位盖世太保的一生,从只有四五个人开始建立保安处搜集情报到成为盖世太保的首脑,从利用反间计借斯大林之手除掉苏联元帅图哈切夫斯基,到最后在布拉格被英国军情处派捷克斯洛伐克的人刺杀。
所以,他的完整一生我是再了解不过了。
真实的海德里希本人冷酷,神秘,心思极其缜密,非常标准的雅利安人长相,金发碧眼,身材修长,壮实。
是一流的击剑高手,少有的田径健将。
运动与语言天赋极高,拥有超出常人的政治敏感度,喜爱音乐,据说他演奏的小提琴能够让人潸然泪下。
纳粹党内评价他为“标准中的标准雅利安人”。
所以深受阿道夫希特勒的喜爱,秘密将其作为接班人培养。
在得知海德里希遇刺后,希特勒暴虐的“三光”了捷克的利迪策村,由此诞生国际儿童节。
电影中海德里希的长相 ,性格,做派与史实严重不符,扮演者甚至是个奥地利人。
倒是海德里希·穆勒的扮演者颇有几分真实海德里希的样子。
海德里希是个恶魔,刽子手,这点无人否认。
但是个人还是有相当的魅力的。
所以,我对这部电影很失望。
毁在了演员选角上。
德国人拍的,敢于直面自己民族的黑暗历史。
影片全部都是对话,会议前、会议中、休会时、会议后,都在谈话。
影片不讲究复杂叙事方式,揭示的却是极其严峻、恐怖的事情。
建立欧洲新秩序,提升人种质量,对占领区进行日耳曼改造,对其他一切劣等民族实行愚民政策,他们仅是奴隶工,知识达到小学水平即可。
纳粹高层的这种极端民族主义,导致了犹太人以及其他民族的大灾难。
犹太人首当其冲,不仅包括德国犹太人,还包括占领区的法国、波兰、拉脱维亚等国犹太人,也即全欧洲的犹太人。
这次会议是纳粹德国官员讨论犹太人问题的最终解决方案的会议,于1942年1月20日举行,地点是柏林西南部的万湖的一个别墅。
这次会议由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和阿道夫·艾希曼准备,帝国保安总局局长海德里希艰难并成功劝说各个部门都接受秘密警察在犹太事务上的统一领导,犹太人事务办公室主任艾希曼将已经制定好的计划公之于众,与会者进行提问、修正及补充。
会议落实了有系统的犹太人大屠杀,决定了1100万欧洲犹太人的去向以及其中600万人的生死。
根据影片,会议讨论了各国犹太人处理顺序问题,混血犹太人的处理问题,涉及二分之一、四分之一犹太血统,以及犹太士兵,还讨论了枪杀与毒气杀等问题。
抛开犹太人本身的问题,这场会议无疑是罪恶且没有人性的。
15个高级知识分子平静且专业的制定一个如何灭绝1100万人的种族计划,整场会议没有废话,没有激烈的争执,也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像是执行某个项目,每一方势力得到自己想要的利益即可达成共识,没有一个邪恶的字眼。
这场屠杀作为一个项目来说是一个完美到不能再完美的项目,高效节省成本,还能让每一个领导层脑子,不就是企业常常搞得降本增效那一套嘛不考虑人性因素,愿称之为高效工作典范电影。
全片台词值得dang下来反覆揣摩,教科书式的沟通谈判技巧,会洗脑杀伐果决的领导人,先不说事情对错结果好坏如何被人评说,这工作魄力值得职场人学习内容:《犹太人最终解决方案》主角起因经过结果学习:1.会议前准备要充分。
针对各个可能出现的问题都要预想到并事先做好应对(罗列看似可靠数据加以佐证);会议发起者需要准备多个详细可行的方案;参加者明确自己立场从而进行利益和权责的博弈2.提高效率的实力和手段。
清晰传达问题,简洁有力表达方案可行性,平衡满足众人需求促成意见统一并落地(对于业务的了解和熟悉度,精确到业务细节,数据来源,业务背后带来的影响,紧急应对措施,收放自如的控场,会议节奏的控制)3.沟通,博弈。
如何解决会议众人的争执,把个体矛盾激化转化成大众矛盾,从而收拢人心;面对分歧质疑平和的化解,对一轮又一轮的攻击和抛出的问题作出温和有力的反击台词思考:有些数据不太准确、让他们觉得准确就好了犹太人作为人质化繁为简,在工作思路上像大方向看齐先别想着自己被冷落听一下大领导的意见战争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不幸的农民如果想种田要先下锄头反正没了父母的孩子也活不下去我们可以对国内所有的犹太人进行梳理血统的问题上建议强制绝育人们需要规则和标准需要明确性和方向感,需要知道万物皆有秩序这些固定设备使得高度分工化,结构化流程成为可能,行动对象和实施者之间基本不会有接触,任何近亲关系和同情心引发的刺激都将不复存在,我门借此能够实现一种舒适的操作流程,技术化,有效率,且完全匿名,我们的人能够远距离实施这些方案谁不想生在平和年代,但是天意选择我们这一代,我们不能因为反感就拒绝执行,我门都是德意志民族的医生,没有一个医生会乐于为病人截肢,但是这如果是救命的唯一选择呢注意言辞表达,一切要用官方语言
1、萬湖會議(Die Wannseekonferenz,2022)最可怕的一點,就是整個會議內容是在冷靜的計算死亡的數字。
在佛洛姆的著作中曾引述烏納穆諾的著作,說明西班牙在佛朗哥獨裁時代最為虐待狂的特徵,就是政府發動戰爭前,是在計算兩軍交戰下可以容許死亡的人數與比率,他們令人髮指的口號是:死亡萬歲!
2、猶太人的二戰歷史和當今以色列是兩回事,當今以色列學習到納粹的手段,挾美國的威勢,在加薩走廊複製大屠殺事件,尤其從半島新聞所披露的訊息看,近幾年更利用了新冠疫苗分配不均的方式,試圖滅絕巴勒斯坦人。
(https://reurl.cc/2ZoAlX)3、電影中這一群會議參與者,他們不是盲從的實行者,不僅是漢娜鄂蘭所謂平庸的邪惡,他們是菁英,是策畫者,而佛洛姆所說「設若邏輯不被生命的關懷所引導,就不是理性,而會發展成乖違的智力活動」,就是整場菁英會議的核心問題。
客观3.5,感情分4.5星。故事简单,大段大段对话推进剧情,二战时期15名德国高级官员聚在一起开会讨论全欧洲范围内1100万犹太人的“终极解决办法”。片子故事叙述一般,但这件事值得每个人在一生中腾出108分钟好好看一看,为自己,为历史,为人类,记住它,永远不要忘记。
靠台词堆砌的电影,全片只有一个场景,类似于波兰斯基的《杀戮》、以及《彗星来的那一夜》、《这个男人来自地球》,但又不同于那些片子剧作上的蜿蜒曲折,使人永远无法猜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本片基于真实改编,观众大多能猜到情节走向,又纯靠台词堆砌,看起来就枯燥乏味了,甚至还不如纪录片可以穿插点视频资料。看完只想再刷一遍《辛德勒名单》。
晦涩啰嗦
介绍毒气杀人的那段,给每个人一段特写,是这个片子里少有的电影时刻,于无声处听惊雷。
他高叫把死亡奏得美妙些,死亡是来自德国的大师,他高叫你们把琴拉得更暗些,你们就像烟升向天空,你们就在云中有个坟墓躺着挺宽敞。
幽静的别墅,冬日的松林。一群人安静地开会,三文鱼、咖啡和白兰地,微笑着致意,平等地商讨,像在讨论物流,在谈论货物,千万人的处死方案就这样被决定了。他们在讨论成本、管控和运力,在讨论子弹和毒气,场面越体面,一切就越残忍。很多时候,人们的命运就是这样被决定的,自己在挣扎求生,在幻想希望,而远处和高处有一群人喝着酒抽着雪茄,投出了生或死的票,又抽出了如何置于死地的签。一部静得出奇的、没有情节却又云波诡谲的电影。
你以为他们会有正义和邪恶之争,可惜的是他们的争论归根到底都在操作层面,没一个人质疑“整体解决方案”的正当性。
真就是开会
“是历史选中了我们这代人”/完全失去了电影本身的吸引力
无聊的会议,一小时弃
我觉得非常可怕的并不是影片所展示的犹太人清除计划,而是片中人物所沉浸其中的三观,每当众人提及下一代,是真正地深信自己在做一件伟大的、艰巨的、利于千秋万代的事。如果跳出这个题材去考虑我们自身,没有全知能力的我们,如何判断自己拥有“正确”的三观?这相当可怕。
会议算是内容与执行全部预备好了只需要最后其他人点头同意配合就行,相当于一种权力确认。桌上的官员并不在乎内容是不是人,仅在乎自己的职权划分和管理压力大小,是一个很现代的屠杀讨论,千万条人命所散发出的血腥和残酷被轻轻掠过,只讲求杀死他们的效率与难易度。民族主义叙事里其他民族只是一串标签和数字,一个异己的仇恨对象;爱国主义叙事里任何对国家发展与“纯种”国民社会价值生产构成妨碍的东西都不需要照拂、只需要处置与根绝。1942年初会议开始又结束,一切看上去那么远,又那么近。
开会就是没意思,啥会都没意思
把种族清洗当做将锄头进到地里的农活,把血腥屠杀当做清除霉菌的卫生计划,把开枪填坑当成一门值得炫耀的手艺,把解决外籍犹太人当成帮邻居随手带走垃圾的好人好事。跟孙辈吹嘘参与过世界历史,相信自己是负重前行被选中的一代。战争对有些人是苦难,对有些人却是机遇。靠习惯和烈酒,治愈染血的兽心。
少有的一部翻译里大量套用中文现成表达而不假滑的外文片
最恐怖的会议,可以当历史片看
当他们讨论到要换成更为人道的对犹太人屠杀的处理方式,这里的人道针对的是他们自己刽子手们的心理健康而不是犹太人,可见他们已经失去人性冷血到极点了。太可怕了。
“谁不喜欢和平?但我们这一代只能做出牺牲,我们就是德意志民族的医生,为国家去除生病的毒瘤.......”“为邻居铲除屎,他们还不乐意吗?”围绕最终解决方案讨论的主要是运输和“处理”的经济性,国民会不会反抗,对国内工业技术人才流失是否有影响,混血犹太人如何处理等等来展开。觥筹交错之间,决定了几百万人的生死。
荒谬啊又深觉荒凉,希特勒究竟是抓住了什么能将整个日耳曼民族的脑子变成了一个,可以真的行动力一致要把另外一个民族赶尽杀绝。他们越认真,就越让人脊背发凉。另外,犹太人真听话呢,让交家产就交家产,让隔离就隔离,让劳动就劳动,让去毒气室就去毒气室。然而我再看看过去的三年,还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呢,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