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大概2006年,我偶然在北京的某个报刊亭买到一本《小说选刊》,看到了次仁罗布的短篇小说《杀手》,被这篇小说吸引,决定将它改编为电影。
之后和次仁罗布取得联系,开始改编。
但因为《杀手》篇幅太短,就想到自己的短篇小说《撞死了一只羊》,之后把这两个短篇揉在了一起。
剧本初稿出来后,不断地完善它。
2017年跟泽东结缘,正式开启了这个电影项目。
开机了
2017年9月28日,电影《撞死了一只羊》在可可西里楚玛河边正式开机了。
那天天气有点冷,但大家热情高涨。
仪式很简单,煨桑,放鞭炮,撒风马,拉经幡,祈祷,一切都很正常。
一部准备了好多年的电影,终于开机了,我深深地舒出了一口气。
你们真的是拍电影的吗?
有一次,我们转场到不冻泉的路上,看见一辆摩托车摔倒在了路边的沟里,旁边坐着一个人。
我们回到不冻泉时,起风了,天色渐渐暗下来,我莫名地想起路上看见的那个人。
想着晚上若没人去接他,他肯定会很冷,就让剧组制片部门的几个人开车去找那个人。
大概两小时之后,他们带回了那个人。
那人说他们计划骑行穿过可可西里,下午出了车祸,他朋友去找救援的车。
他给他朋友打了电话,他朋友说快到不冻泉了。
他朋友到了之后,我们帮他把摔坏的摩托车和其他东西抬上了卡车。
他挺感动,说现在很少你们这样主动帮人的人。
他还跟大家合了影。
临走前,他突然问了一句:你们是做什么的呀?
有人说:你猜猜。
那人说:猜不出来。
有人说:我们是拍电影的。
那人睁大眼睛疑惑地说:你们真的是拍电影的吗?
不可能吧!
大家笑了,没再说什么。
高原人有高原反应了
这件事情有点不太好意思说出来。
这里说的这个高原人就是我。
在海拔5500米的可可西里,组里的一些内地朋友有高原反应,大家都觉得挺正常。
但我这个生长在高原的高原人回到高原有了胸闷气短、头晕目眩等高原反应的症状,就太没面子了。
开始还不太好意思跟身边的人说,但我的表现让身边的人看出了我有高原反应。
他们让我喝红景天,吸氧气,我除了惭愧之外就是感动。
但慢慢地我也适应了,觉得自己作为高原人的基因还在,这就好。
香港人来探班
Jacky(彭绮华)是《撞死了一只羊》的制片人和监制之一,她生活在香港。。
我们在一个海拔高出5500米的高地拍摄时,她说她要来探班。
我很担心,担心她会有严重的高原反应。
剧组的几个人听说她要来,也很担心。
大家都让我劝劝她最好不要来。
最后,她还是决定来探班了。
我打电话给她让她先在格尔木休息两天。
但她也没怎么休息就到拍摄现场了。
来之前,我让我们的随组医生准备了很多氧气袋。
接她的车到达拍摄现场时,我有点担心地走上去迎接她。
她抱着一个氧气袋正在吸氧,脸色看上去还可以。
她反而问我你的身体怎么样,还带了一些补品给我。
后来两天,她跟着剧组去了更高的地方,也没事。
我就跟她开玩笑说;你跟藏地很有缘啊!
她笑着点头。
她在剧组呆了几天,看到一切正常才离开。
临走时,她说杀青时她还会来,我想她可能只是说说而已吧。
关机那天,她还真的来了,和大家玩得很开心。
一场床戏
电影中有一场床戏,就是司机金巴背着半扇羊肉去会情人那场。
吃过晚饭之后,各个部门已经收准备就绪,我们就去了拍摄现场。
到了现场,我发现来了很多人,后来又陆陆续续地来了一些人。
平常拍夜戏时一般无关人员都不会来,但是那天晚上似乎全剧组的人都到了。
我看到大家互相打招呼时的表情都很暧昧,神秘一笑似乎彼此就心领神会了。
我笑着跟旁边的摄影或者副导演说:今晚的气氛还挺诡异的。
摄影师或者副导演回答我说:万玛才旦要拍床戏了,大家当然好奇啊!
我心里想,嗯,有道理,我拍了这么多年的电影,之前确实没有拍过什么床戏,拍的都是些喇嘛僧人寺院的清淡生活,难怪大家这么好奇。
正式拍摄时,为了不让演员受到任何外界的干扰,我们把挤在屋面的无关人员都清理出去了,只留下演员摄影录音和执行导演在里面。
正式开拍后,大家挤在监视器旁边看热闹。
看了一会儿寡淡无味的没有声音的画面,大家也就逐渐离开了拍摄现场。
看来,电影确实还是一门把声音和画面结合在一起才有意思的艺术。
屠夫剁了自己的手指头
这是个跟我们的演员副导演有关的故事。
我们的演员副导演叫扎西,他有藏区第一演员副导演之称,几乎到藏区拍电影的剧组都会去找他。
他总能想方设法找来你想要的那种演员,很厉害。
我们拍金巴在小镇遇见屠夫那场戏时,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演员,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觉得扎西还挺适合演这个角色的,就让他演了。
扎西也喜欢演戏,已经在好几部电影中客串了不大不小的角色,算是有表演经验的群众演员了。
扎西对待表演很认真。
我们拍金巴问屠夫羊肉的价钱、屠夫正在剁肉那场戏时,我突然看到扎西的表情有点不对劲,很拧巴,就喊停了。
最后才知道他不小心了剁到了自己的手指头,差一点就把自己的手指头给剁下来了。
我问他你怎么不停下来,他说怕影响司机金巴的情绪就忍住了。
多么敬业的演员啊!
等待秃鹫来临
秃鹫那场戏是我们一直都很担心的,担心拍不到想要的那种场面、那种效果。
拍电影确实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差了什么也不行。
谢天谢地,后来我们终于拍到了我们想要的情景。
那天我们早早就去了,美术部门把买好的牛肉带到了现场,准备给秃鹫吃。
我们架好机器等待,不知道秃鹫什么时候来。
天葬师说,也许今天秃鹫不会来了。
天葬师念起了神秘的召唤秃鹫的经咒,过了不久,我们就看见有一些秃鹫在天空盘旋了。
天葬师说你们的运气真不错。
之后秃鹫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了,大概有几百只,几乎遮住了头顶的天空。
最后,有些落在了地上,有些在天空飞翔,那个场面真是壮观!
摄影师吕松野嘴里说着“哎呀妈呀,这个也太壮观了,太壮观了!
”扛着摄影机按我们设计好的路线在秃鹫中穿行。
最终,我们拍到了我们想要的画面。
墨镜王的加持
一些朋友知道王家卫导演是这部电影的监制之后就充满好奇地问我:你有没有见过墨镜王的眼睛啊?
听说除了他儿子谁也没有见过他的眼睛。
我说:我见到了。
他们就问:他的眼睛是什么样子的?
我也故意神秘地笑一笑,说:这个不能说。
一开始,也许是因为他那副标志性的墨镜的缘故吧,我也以为他会是个高冷的人,但接触他之后,觉得他是一个很有亲和力的人。
他的参与,确实给这部影片带来了很多很多的好处,我也经常在外面说:王导和泽东的加入,让这部电影更加地完美了。
确实是这样。
藏族谚语“如果我告诉你我的梦,你也许会遗忘它;如果我让你进入我的梦,那也会成为你的梦。
”这句藏族谚语,我们费尽周折才找到它,最后把它放在了片子里。
它几乎成了进入这部电影的一道密码。
我希望我们营造的这个梦,也能成为你的梦的一部分。
最后,感恩所有!
世间万物,日月阴阳,相对而生,各有其道。
影片的内容此处不提。
因本人行文实在不算勤勉,所以不喜多费笔墨复述影片内容进行剧透,还请各位仁兄自行前往影院观影。
影片中的金巴如同镜像的双生,本质纯良的同一本源在现实与梦境的重叠中做出了截然相反的选择,各行其道。
镜像的一边是为人良善的金巴,其对羊尚有怜悯之心,却在光影重合的梦境中选择了复仇,致使仇恨就此传递,累世而行,永无休止。
镜像的另一边是心怀执念,自幼立誓复仇的金巴,却在现实里选择了原谅,亲手斩断了仇恨的泉源。
镜像的两端,一端怀有普渡众生之心,却终究忘了自己尚在众生之中。
镜像的另一端,放下了仇恨的执念,却度化了两个家族无可数计的后世子孙。
佛曰:大慈悲。
或曰:何为大慈悲?
佛曰:超度世人。
或曰:何人为世人?
佛家讲因果,而仇恨的因果无论怎么看都实在很像是一个圆环。
如果说的形象一点,你也不妨把它看作是一个轮胎,就比如是金巴换上的那个轮胎。
当车轮向前行驶,无论人们的人称如何变化——是你,是我,还是他。
也无论人们的角色如何转换。
有趣的事情是大家永远逃不开这个圆环。
最终你会惊奇的发现,无论是处在这个轮胎的任何一点,被路面碾压也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未来的他就是现在的我,现在的我就是将来的你。
说到这里,很多仁兄应该已经明白了,不明白的仁兄请往下看。
如果我们把这个仇恨的轮胎结合一下孔老夫子的名人名言,就会发现金巴其实为我们上了一堂极为生动的论语课。
这堂课的名字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复仇的金巴看着老者和孩子,哭得泪如雨下。
金巴的这两眼在此处显得极为重要,因为他突然惊奇的发现自己具有了修行者洞察和穿越时空的能力,看到了自己的过去和未来。
此时站在他面前无比惊恐的两个人,孩子是他的过去,老者是他的未来。
他的仇恨源于老者,而这个孩子的仇恨将取决于他。
他在仇恨辛辣苦涩的无边大海里泡了十几年,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如今他却要决定是否要将眼前的无辜稚子亲手推进仇恨的海洋,以便通过这种的方式获得所谓的“救赎”。
看完了佛家和儒家。
最后,我们再站在道家学派的角度上看一看镜像的双生。
道家讲,万物相对而生。
阴与阳,美与丑,善与恶,黑暗与光明,拿起与放下。
任何事物都不是独立存在的,而是相应而生。
因为没有恶,人们就无法去界定善;没有丑陋,人们将无法认知完美;没有黑暗,人们便无法表述光明;没有拿起,人们便无法理解放下。
所以,没有丑就没有美,没有恶就没有善,没有黑暗便没有光明,不曾拿起便无法放下。
故此,道家讲,邪恶衍生善良,丑陋衍生完美,黑暗衍生光明。
不曾拿起,便没有资格说放下。
回到影片上的双生镜像来看,就仇恨而言,一方未曾经历过,不曾拿起过。
而另一方,则满心仇怨,深怀执念。
所以,当镜面旋转光影折射时,当现实与梦境交叠重合时,未曾经历过仇恨的一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复仇,命运和因果的轮盘被仇恨转动,前人赴死,后人继之,循环往复,永无休止。
可见其虽具禅心,却并未修至禅家所云“寤寐如一”之境,其心一梦便破之。
而一直背负仇恨负重前行的一方,却选则一刀刺穿了那个仇恨的轮胎,斩断了仇恨的轮回。
虽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所谓上善若水,从来不是躲在深山不谙世事,而是历尽红尘处恶不争。
前几天刚看了《冈仁波齐》,又来看《撞死了一只羊》。
去年腊月,第一次去西藏。
藏地使人陌生又熟悉,它的辽阔、粗粝,完全不似内地的灵秀、温和。
我记得,色拉寺背后的青石。
它们是长条状的,沉默的,又很厚重。
其实,没有语言,能准确描述入藏的感受。
如果,非要说的话。
在内地,一切是以人为参照的,人心、人性、人言,你会有“万物成为自己”的错觉。
而藏地,物就是物,人也是物,强烈觉察到自己,同沙同石同雪,没有分别。
似乎每个物都有自己的眼睛,你正在消散,迫不及待地“成为万物中的一个”。
如果放在三年前,我是不会看此片的。
可现在,似乎到了这样的时刻——不得不去直面内心。
曾经自认为进入儒家的状态,可以“诚心正意”,可以“格物致知”。
如今看来,曾经的认知,大概只算得上智识的认识,未曾关乎生命觉醒。
甚至,曾经更早的迷茫期(大约十年前)。
自己悟出一句“光非色,色非空,空非明,明非我如”。
“我如”,在我的想法和行动中,其实更多的是“坚持”,或者“偏执”。
而今,逼近三十。
经历了些事后,似乎才真正觉察到世界的荒谬性。
人内心的幻觉,一旦打破,便不可避免,要陷入虚无。
情绪不重要,智识也不重要,只剩下了“空”,甚至是没有“念”的。
外界如龙似虎,而自身却黄沙漫滚,了无生机。
卡车司机金巴,撞死了一只羊,还是撞死了一个人?
也许,羊不存在。
毕竟,可可西里是无人区。
而死去的羊,唇角却挂着一抹,安静而神秘的笑。
就这样,一个死去的羊,带来了另一个同名的杀手金巴。
这个乞丐模样的金巴,瘦弱不堪,似乎并不具备杀手的特质。
他去找杀父仇人,然而,试想一下:完成复仇后的他,又该何去何从?
影片并没有交代,他的下落。
也许,杀手不存在。
卡车司机撞死了羊,却看到了羊神秘的笑。
他自己是谋害羊的凶手。
如果可以假想,羊是自己的杀父仇人,是不是杀死羊,恰恰就解脱了羊担忧自己被杀的恐惧。
对于羊而言,被杀反而,是种成全。
又或者,他撞死的,本来不是羊,而是杀手金巴。
所以他才找僧人,去超度羊。
而最后他又不得不,替杀手金巴,完成替父报仇的使命。
又或者,羊与杀手都不存在。
仅仅,是在公路上,完成了一次自我对话,一个三层的梦境。
第一层,无意撞死羊;第二层,撞死羊被合理化成,杀手金巴要寻杀父仇人,见面之后,却不忍痛下杀手,流泪离开;第三层,自己替杀手金巴,手刃仇人,解开了自己的心结。
或许,这一切都跟“羊”的含义相关。
羊,可以当作祭祀用品;然而,羊,还有赎罪的意味。
在西方的宗教认知里,信众就是羊。
羔羊,走上绝壁。
恰恰,就是人茫然地走向自己的一生。
东方观念里,也有说,人是无头虫。
无论是哪种观念,都传递了一个信息:生命的盲目性。
正因为,迷茫。
我们迫不及待,寻找各种知识与逻辑,去填补空缺,用他人的眼睛(墨镜)去看待世界。
那么,梦醒来,生命的盲目性消失了。
或者说,他不再关注“意义”,不再戴着“墨镜”去看世界,而是真实感受,得到自己的太阳与希望。
但吊诡的地方在于,饭店里绚烂的光影,是西班牙画家卡拉瓦乔的作品风格。
而画家本人,也是一个杀手。
另一处,则是司机去看自己的相好。
开门缠绵悱恻的笑颜,不由让我想到一句:“这世间美好的一切,不如爱人的一瞥”。
也许,到底,是要假假真真,真假难辨了。
倒也,罢了!
或许,人来此间,正是为了来尝尽,个中滋味!
正如,点题的藏族谚语: 如果我告诉你我的梦,也许你会遗忘它;如果我让你进入我的梦,那也会成为你的梦。
是我们进入了世界的梦里,便成了世界的一部分。
2024/04/09
如果我让你进入我的梦,那也会成为你的梦 如果我告诉你我的梦,也许你会遗忘它;如果我让你进入我的梦,那也会成为你的梦——藏族谚语
有一种电影,并不“直给”。
画面和镜头之下,需要观众细细揣摩,甚至有必要动用“解读”这种形式。
不要觉得这种电影没意思,恰恰相反,这是电影蒙太奇一种。
爆米花商业电影,与浓缩艺术氛围的电影,这是电影艺术的两端,而二者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值得观众去回味。
更何况,能让王家卫看上的剧本,绝非善类。
画幅比例,学院派别。
拍摄角度,独特横斜。
电影音乐,潺潺流水。
变化莫测的广角镜头,疏离、弥乱,冷僻、孤独,幽微的视觉意境,无人区中的卡车,犹如巴山夜雨中一盏晃动的昏黄灯火。
破落小镇,或大漠客栈的转角,得、失,追寻与记忆,观念,牵挂、慈悲、轮回,这就是《撞死了一只羊》。
隐藏在画面下的故事,需要解读。
北京电影节期间,参加的主创的访谈,基于导演万玛才旦的自述,以及对监制王家卫的访谈,整理出来的内容,我尽量说得通俗。
而且由于该片有着佛教氛围和地域习俗方面的特色,我尽量用世俗的方式,表达出来。
PS,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说的也未必合您口味,各位可以天马行空,不恰恰是这种电影的魅力吗?1、两位金巴的故事是什么意思?
电影中叫金巴的有两位,一位是司机,一位是杀手。
这部《撞死了一只羊》是根据两个故事改编的,仁罗布短篇小说《杀手》和万玛才旦短篇小说《撞死了一只羊》,说白了,电影其实讲了两个故事,但跟我们印象中的“两段式”作品不同,两个故事互相影响和穿插,“撞死了一只羊”则是整起事件的开端。
路上偶遇的两人,竟然是同名,本身就是一件相对比较荒诞的事情。
所以在这个“荒诞”的基础上,电影对这两个故事也进行了“超现实”的对接。
★司机因为撞死了一只羊,他需要一个救赎的过程;★杀手因为仇恨要复仇,然后他需要一个了多年心结的过程这样两位金巴的动机,就对应上了。
他们都有“执念”,那么结局呢?
“金巴”,这个词在藏语中的在藏语里面是“施舍”的意思,而“施舍”这个行为,是建立在慈悲的基础上的,也就是说,两位名字寓意,决定了二者的动机。
反过来也是一样成立,如果你是仁慈的,你才有可能产生施舍的行为。
两个金巴,他们都是仁慈的。
★司机撞死了羊,有了负罪感,所以他心怀慈悲,去超度了这只羊。
结束之后,对他来说是了却心念,是自我救赎,也是一种从负罪感的解脱。
★杀手没有杀死对方,违背了誓言,因为他心怀慈悲。
他离去之后,代表放下,对于他的目标玛扎来说,则是一种解脱。
救赎、放下、解脱,是《撞死了一只羊》的核心关键词,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慈悲”的基础上。
但这里的“放下”和“解脱”并不彻底。
因为杀手没有完成任务,仇人也没有彻底解脱,他们需要“帮助”。
(详见第七个问题)2、电影到底讲了怎么故事,主题是什么?
而司机去追寻杀手的理由,因为他担心这个偶遇的路人,去干出一些出格的事情,而这一切的根本动机,在于撞死了一只羊。
别晕!
电影里的这几起事件,是互为因果的的:
因为心怀慈悲,所以司机撞死了一只羊之后有愧疚感、罪恶感,他要去超度这只羊,最后也是因为他有大的慈悲,所以他才决定去帮助这个杀手,所以有了结尾一幕,在梦中帮助杀手杀了玛扎,让他真正的放下,也让对方真正的解脱。
杀手拒绝杀人,因为慈悲,司机梦中杀人,还是在于慈悲。
现实中无法完成的事情,这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是典型的佛教信仰,而信仰与康巴藏人的传统形成了极大的冲突,康巴藏人认为你要有仇不报你就孙子。
这导致这个杀手纠结的不要不要的。
这时候,司机站出来,兄弟我来帮你。
但我也是慈悲为怀,所以我在梦中杀人。
因为我们藏人的谚语:我的梦也会成为你的梦。
那么我在梦中杀了杀手的仇人,让这个仇人有一个真正的解脱,让杀手有一个真正的放下。
不要忘了“金巴”的含义:施舍。
杀手施舍给仇人一条命,司机施舍给杀手一次救赎。
这是故事的隐性逻辑,因为撞死了一只羊开始。
3、结局是什么意思这部电影有一个很“超现实”的设定,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电影的画幅比例,是4:3,这种画幅也被很多观众戏称“学院比例”,指的是艺术片很喜欢用这样的画幅。
其中有个特别鲜明的镜头,就是卡车中前挡风玻璃的两人的脸,在4:3比例下被各自切割了一半。
这是故意为之,因为一人一半,可以组合成同一个人,像《夺面双雄》的海报一样。
有两处非常有意思的设定:★第一就是小酒馆,司机周边的环境,后面一帮玩骰子的,旁边一个转经的,隔壁还有一群吃肉的。
然后在女老板讲述中,杀手在小酒馆的场景,还是这帮人,一模一样,电影这处设定,营造一种发生在同一时空的感觉。
★第二,就是司机随地大小便,开场一处,结尾一处,算是个“记号”,你就会发现结局这个地方就是开场那个场所,司机在这里撞死一只羊,一天之后又在这里梦中杀人,前后这样的呼应。
同一个名字发生了不同的事情,他们通过彼此似乎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好像看到了他们各自经历的事情,所以就像两面镜子一样,这也是“如果我让你进入我的梦,那么也会成为你的梦”的最好诠释。
怪不得王家卫会看上这个剧本——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的重逢这就是平行宇宙的故事啊。
4、司机:反向“堂吉诃德”司机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让我想起了西班牙作家塞万提斯笔下的那位“堂吉诃德”。
金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点类似后者,我们可以称其为“当代堂吉诃德”,金巴的目的性由于那位二百五骑士完全不同,或者我们可以称之为“反向堂吉诃德”。
人类从精神层面上总有一对矛盾:理想和现实。
堂吉诃德,是一个是满脑子虚幻理想、持长矛来和风车搏斗,以显出骑士威风的人,他是一个可笑的理想主义者。
而司机金巴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处境无比的孤独,行为非常世俗,内心却充满慈悲的人物。
也是非常矛盾。
他撞死一只羊,司机不吃了羊,也没有去卖掉它,而是要为其超度,来平息自己的负罪感,说明他心存慈悲,仿佛超凡脱俗。
但是他又买了一只羊,送给了自己的情人,在小酒馆也是跟风韵的老板娘打情骂俏,又充满了世俗感。
或许在有着鲜明地域特色的故事发生地,有着深刻的文化背景积淀,心理的基础和现实生活通常会一分为二,这个我们不再考虑,只是以通俗的眼光去审视。
这个司机其实很“堂吉诃德”哦!
理想与现实,集中体现在这个人身上,但比起堂吉诃德那种荒唐的理想化,司机更多的是现实,只有结尾那一刻,是完全理想化的,所以是“反向堂吉诃德”。
5、司机的墨镜代表着什么?
这位全程戴着墨镜!
第一时间,让我想到了监制王家卫,或许是导演的致敬,开个玩笑。
墨镜的戴上和摘下,是有寓意的。
还是用理想和现实来解释,墨镜是个象征性特别强的道具,因为经常我们耍酷、摆pose都会用到这个道具,就代表了世俗化。
司机全程带着墨镜,这说明司机无时无刻都在世俗的沼泽里,他始终也没有摘下来。
当他在梦里面完成那样一次大的慈悲的行为之后,他走出梦才取下了墨镜,因为结尾那一刻,是理想化的。
6、《我的太阳》代表着什么?
司机是个业余歌唱家,他只听一首歌,也只唱一首歌,可惜音乐水平不敢恭维,听了这么多遍观众都会唱了,可惜这位还是跑调。
这首《我的太阳》是藏语版的,片中出现了好几次,而且通过镜头,我们也能发现,这首歌响起时,会给到车窗前挂的那副照片——司机的女儿。
寓意很明显,在司机心中,女儿就是他的太阳,可见亲情,对他非常重要。
不过,这个司机的家庭是什么样子,我们无从得知,但这个角色,全程给观众的感觉,就是孤独。
从无人区开车,到去寺庙,再到独自在小酒馆吃饭,这个人始终话语不多,形单影孤。
所以我想但凡家庭完备的,也不会这样。
他这个状态跟杀手金巴差不多,后者也是没有了父亲。
可能,司机是经历过家庭变故的,也体现在他世俗化的特征,外面有情人。
而这首《我的太阳》最后一次响起,是他梦中杀人,后来摘下来墨镜。
这处设定,感觉是这个角色,因为慈悲,经历了自我救赎,帮助他人完成了救赎,在这一刻,他不再世俗,而是理想化。
“反向堂吉诃德”,人格得到升华。
7、杀手:被传统力量束缚?
杀手是一个很纠结的角色,因为在他身上,体现的是信仰的力量与传统的力量。
哪种力量占上风,决定了其行为走势。
★在传统的驱动下,这个杀手,他的一生十几年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他支撑往前走,只有把他的杀父仇人杀掉,人生才算有个结果,这是传统的力量。
★而他但最后看到的那个人的时候,看到他老了,头发花白,还是孩子的爸爸,还有老婆,杀手又无法下手了,这是慈悲为怀,是信仰的力量。
杀手很痛苦,他哭着离开,貌似是他放下心结,实际上没有,他是一个被传统力量所束缚的人。
然而比他更痛苦,就是杀手的目标——玛扎。
作为后者的杀父仇人,他肯定也知道康巴人的复仇传统,所以这十几年间应该一直在提心吊胆中度过。
所以电影中玛扎看到杀手来了,欲言又止的那种表情啊,似乎是在说,你咋才来纳?
可见他这种终日惶惶的生活,让他压力太大了。
知道自己总有一天被杀,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样是最痛苦的。
玛扎一直想着解脱,所以从老板娘口中我们得知,他也通过不断的做善行、去诵经去弥补,使得自己的去解脱去放下,但是不太可能,因为传统的力量太强大了。
所以,玛扎和杀手,都是被被传统力量所束缚的人。
虽然杀手离开,但正因为传统的驱使,杀手没有真正的放下,你知道他不会想通了返回来再手刃仇人?
同理,玛扎的人生也是很难得到真正意义的解脱。
这个时候,司机来了:兄弟,我来帮你。
也就有梦中杀人的一幕,为的就是让这一系列理想化的行为有了一个支撑,让杀手真正放下,玛扎真正解脱。
8、结尾的秃鹰和飞机象征着什么?
最后,啃食尸体的秃鹰,和天空的飞机首尾相连,这是作者的一个观点:就是传统与现实的交织。
本片,出现的主要“传统力量”有两种,其一就是天葬,其二就是康巴人的复仇。
天葬是藏族的一种传统丧葬方式,人死后把尸体拿到指定的地点让秃鹰吞食。
藏传佛教认为,死亡只是不灭的灵魂与陈旧的躯体的分离,天葬是拿“皮囊”来喂食胡兀鹫,是一种尊贵的施舍。
可见,天葬本质上与土葬、火葬没什么区别,这是基于传统的一种社会文化现象。
但复仇传统就不一样了,就像片中所言,都这个年代了,他还想着杀人?
犯了事报警啊,冤冤相报何时了啊,这是一种对后代不太好的传统。
所以,秃鹰之后,就是飞机,都在天上飞,代表的含义不同。
秃鹰代表着传统,飞机代表着先进,二者交替,就像一个过去的时代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
更值得关注的是,这个场景应该是在司机金巴梦里出现的。
这就代表着:有的传统是文化的象征,要延续下去,有的传统则是落后的代表,需要终结。
而终结落后传统的,就是慈悲。
《撞死了一只羊》整部电影的故事,就是建立在慈悲之上,只有这种大的慈悲、大的爱,才有可能终结那样一个延续了一代又一代几千年的传统,才可能有希望,进入一个新的时代。
公号:电影文酷dreamcrowflim微博:乌鸦·火堂
“如果我告诉你我的梦,也许你会遗忘它,如果我让你进入我的梦,那也会成为你的梦。
”——谚语没有很戳到我。
以尿始以尿终。
开头的一段卡车行驶在无人区般的青藏线上的长镜头,4:3的画幅和充满颗粒感的画面,犹如小时候看显像管电视的感觉,极具荒诞效果。
不到一个半小时的长片,剧情内容只相当于半小时左右的短片,更多的是充斥着文学性的符号。
固定镜头与画面剪切结合,梦境与现实结合。
低饱和的美景与黑白的画面结合,酒馆小窗外的黑白雪景画面令人印象深刻。
酒馆里,巴金与老板娘暗生微妙情愫的桥段是全片最有意思的地方,“你为什么一直戴着墨镜”是在调侃墨镜王(制片人)嘛哈哈哈。
一个把被撞死的羊拉去寺庙超度的卡车司机和一个看见仇人女儿便痛哭流涕不忍下手的杀手,最后半个小时,也是电影文本剧情展现的地方,用他/她人之口讲述,穿插黑白色调的画面,让两个平行的故事缠绕在一起,司机巴金在梦中魂穿杀手巴金,替他完成了复仇。
最后结尾行驶在公路上,巴金摘下了墨镜,给这个寓言式的故事画上了一个句号。
系列小说《藏地密码》最火的那些年,我也看过其中一本,但看完之后,再也提不起兴趣看下一本,因为这套小说属于“挂羊头卖狗肉”的那种作品——小说中既无“藏地”,也无“密码”,“藏地”也好,“密码”也好,都不过是探险故事的“噱头”。
万玛才旦导演的《撞死了一只羊》才是真的“羊”,“羊”在广袤荒漠的“藏地”上跑,“羊”意外葬身藏人司机的车底,“羊”被超度,“羊”在天葬台上魂归天国,……这只“死了”的“羊”,藏了多少的“密码”?
其实,这不是“不一样的‘藏地密码’”,应该说,这才是“藏地密码”。
电影的开始的时候,打出了如下字幕:“康巴藏人有仇必报,不能报仇被视作是一种耻辱。
”(大意,根据个人记忆复述。
)这确实是一个关于复仇的故事,但你能够想象到的种种复仇的场景,万玛才旦都欠奉了。
复仇,是康巴藏人的一种传统,但在影片中,它只是解开心结的沉重旅程。
如果说复仇必须要有一个仪式,那就让它在梦中完成吧,“守住”了“传统”,也普渡了彼此。
影片开始的前十五分钟,是司机金巴的“独角戏”,也是那辆破旧不堪的货车的“孤独的旅途”——荒凉的可可西里无人区,人迹罕至,车影也难觅。
孤独的世界里,人最容易走神乃至失控,所以,金巴需要“女儿”的陪伴,需要活佛的守护,而来自意大利歌剧的《我的太阳》,则是他“回馈”给“女儿”的无边父爱。
4∶3的画面在当代电影中已经不多见,而万玛才旦还要在构图中打破所有的平衡,让金巴在画面中被“边缘化”,无异于在无人区的环境中再推金巴一把,让这个男人成了“星球上最孤独的人”。
孤独的人还撞死了更孤独的羊。
但这个残忍的事实也给了金巴自我救赎的契机。
十五分钟过后,金巴终于遇见了另一个金巴。
电影也才有了第一句台词。
两个金巴在“狭窄”的画面中,往往都只能“露”出半边脸。
他们聊天,他们话不投机,但他们也聊出了影片中的“天机”——复仇。
又是一个十五分钟,他们分别了,司机金巴满腹心事,复仇者金巴也满腹心事,他连一句谢谢都没有说,眼神却变得温柔了一点。
一只羊的生命是可以标价的。
这只羊没有名字,标价就是它的名字,是超度它的参照。
羊的灵魂离开了它的身体。
它的肉体可以被吃掉,但被一个人吃掉还是被许多秃鹫吃掉,是有区别的。
就像佛救的不是你,而是众生。
完成“撞死了一只羊”的救赎后,司机金巴的内心更加柔软了,甚至,他的身板在情人面前也硬不起来了,因为他的心里惦记着另一个金巴和他的仇人。
金巴没有犹豫,他决定去寻找另一个金巴和他的仇人。
在康巴茶馆,他遇到了妩媚风骚的老板娘。
她没有成为金巴的“另外的女人”(出自金巴的情人之口),她一直在诱惑、勾引金巴,但金巴的眼里只有对面的杂货店和里面的人的命运。
最后,金巴走进了杂货店。
……(此处省略500字,避免过度剧透)在那么高又那么冷的人迹罕见之地讲一个(两个)救赎/复仇的故事,万玛才旦用扎实又闪烁的影像,将古老、粗犷、神秘的藏地忽远忽近地呈现给我们。
故事中,影像中,“藏地密码”无处不在,但这些“密码”其实不太需要我们用“智力”去解读——好奇心也许会驱使你去了解更多的幕后故事或背景知识,但我们用身体和心灵去感受会有更大的“获得感”。
“如果我告诉你我的梦,你也许会遗忘它;如果我让你进入我的梦,那也会成为你的梦。
”影片的最后,银幕上打出了这句藏族谚语。
万玛才旦导演说,这是“进入这部电影的一道密码”。
筋疲力尽的金巴在货车边上打起了呼噜。
在充满召唤感的配乐中,我们和金巴一起入梦。
梦中,罪恶、残忍、痛苦、纠结……一切皆可释放。
梦中,一只秃鹫甚至变成了一架飞机。
藏地的神秘传统飞进了当代,这是“神性”的“入侵”,更是万物共生的法则绵延不绝。
从《静静的嘛呢石》(2005)的“写实”,到《寻找智美更登》(2009)的“寻根”,再到《老狗》(2011)的“生命的尊严”,万玛才旦立足于藏地的“现状”,讲述了一个又一个比较“清淡”的藏地故事。
2015年的《塔洛》中,万玛才旦开始了新的艺术探索,以黑白影像、镜像映射的方式,在银幕上画了一个大大的“身在何处”的问号。
到了《撞死了一只羊》,万玛才旦的艺术探索在王家卫的“加持”下,又迈出了不小的一步,影像在“浑厚”的基础上,也有了一点散逸灵动之感,而在叙事上,在某些场景中,拍出了一点“王墨镜式”的梦呓感。
万玛才旦的最近两部作品(《塔洛》和《撞死了一只羊》)在影像的表现上如此亮眼,新锐摄影师吕松野功不可没——在某种程度上,是吕松野成全了万玛才旦的艺术探索。
此外,还应该提一提的是,《撞死了一只羊》的视听效果较之万玛才旦之前的作品,是有较大的提升的,这与张叔平(剪辑指导)、林强(配乐)、杜笃之(声音指导)等大咖的加盟是分不开的。
最后,我想说的是,《撞死了一只羊》是一部有“羊”、有“藏地”、也有“密码”的“藏地电影”,在《复仇者联盟4:终局之战》一“片”遮天的情况下,它是值得你去电影院支持的“不一样的电影”。
这篇不能算影评,只是对影片内容的理解,集中探讨了一个问题,即两个金巴的关系。
电影里表现了两个金巴。
一个向生,一个向死。
卡车司机金巴,爱自己的孩子,喜欢唱《我的太阳》。
康巴的金巴则一心复仇,找到仇家时的亢奋和如释重负,可见他全部的生命意义全在这件事上。
在仇人家,他看到了仇家的孩子,正如二十年前自己的年纪。
也许是恻隐心,也许是想到复仇后他的生命将没有意义。
终于他痛哭,放弃了复仇。
在最后司机金巴的梦里,"乞丐"金巴戴着墨镜,他们两个成了一个人,金巴终于复仇了。
电影结尾的藏谚说:"如果我告诉你我的梦,那你也许会忘记它;如果我让你进入到我的梦,那它也会成为你的梦"。
那如果我们换个角度,真的有"乞丐"金巴这个人么?
这两个金巴,也许根本就是一个人。
作为卡车司机,金巴无数次经过萨那的岔路口,他知道仇家就在那里。
他无数次地想着要去复仇,他认为自己一定可以在将来的什么时候,亲手把仇人杀死。
而康巴金巴,其实就是他心中的念,是他在路上时想象中的去复仇的自己。
这种理解,也许与茶馆老板说的话和康巴人留下的行李有矛盾。
这段也许让观众确认,那就是两个人。
但如果我们从另一个角度看,我们是跟着司机金巴的视角看这段戏,他可能连观众一起骗了。
而茶馆中的其他方方面面,同样的金巴坐在同样的位置,旁桌是同样的人在讲着同样的故事,同一对大人孩子走过窗外,这是再明显不过的表示——这根本就是一个人。
而这个金巴撞死一只羊都要为它超度,他还如何能去复仇呢?
回到故事开始,卡车司机金巴开车往返在高原无人区。
小时候他的父亲被杀了,根据康巴人的传统,他心里也想着复仇。
后来他逐渐长成一个壮实的汉子,开车经过萨那路口的时候,他也会时不时幻想自己变成复仇者。
而意外撞死了一只羊,完全冲击到了他。
他对自己对于"杀生"的反应而惊讶。
他怀疑了,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在某一天复仇了。
后面的路上,他不是遇到"乞丐"金巴,他是在审视心中的自己。
他不安不是因为死了羊,也不是因为担心那康巴人,他是因为怀疑自己没有勇气复仇了。
于是他出发了,他要去试一试。
而最终,也许是恻隐之心,也许是心中有所谓现代性的胜利,他还是放弃了。
哭的,当然是他内心中另一个自己。
他让勇敢复仇的金巴进入自己的梦中,圆的根本就是自己的梦。
最终他摘下墨镜,接受了现在的自己,彻底放下了仇恨。
我是一只羊。
电影已经开场许久,无人区上的卡车还在缓缓前进,画面再美,没有戏剧冲突可不行。
作为一只梦想着拿奥斯卡的羊,我追逐着卡车的轮胎,猛的一头撞了上去,逼停卡车,男人把血流不止的我抱上了副驾驶座,他戴着墨镜,有一瞬间我以为我遇到了王家卫,但他不是,墨镜遮盖着他内心深处的情绪,倒车镜上是一张小女孩的照片,是黑白的。
像一张遗照。
车继续上路,在这个无人区,我们竟然见到了人,我从副驾驶座给赶到了后座,看着面前两人的后脑勺,我竟然分不清谁是谁的后脑勺。
墨镜男的最后一根骆驼香烟抽完,副驾驶座上的男人说他虽然不抽烟,但他有一包骆驼,点上。
墨镜男身上有一把刀,副驾驶座上的男人身上也有一把刀,不过他好像更厉害一些,因为他说他要去复仇,为他死去的父亲复仇。
墨镜男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金巴” 墨镜男说“我也叫金巴,我的老婆还死了” 在一个岔路口,副驾驶座上的金巴下了车去寻找他的猎物,而另一个金巴,带着我继续前行,去完成他此行的目的,一桩运输的生意,当然,也可能只是目的之一。
还好我不是货物,因为在卸货的地方,人人都在吃羊肉。
我有些担心金巴会把我丢弃在这里,但金巴没有,他拿了报酬带着我继续远行。
我们遇到一个羊肉铺,我有些担心金巴会把我丢在这里,但金巴没有,他问了问老板挂着的全羊价格。
他还问了老板一只活羊的价格。
500元 金巴带我到了寺庙,请求僧侣超度了我,可僧侣口中念的,分明是超度人所念的经文。
金巴给了僧侣500元 最后,我被带上了山,在秃鹫的啄食下,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 影片开头太闷了,抖个机灵~ 其实故事到这里还是一个很平常的叙事方式,没有多少起伏与冲突,一些符号和隐喻与逻辑上的不严密,都不能掩盖它的现实题材意味。
因为在这之前都是两个金巴的独角戏,在封闭的人物关系下一切都显的可信,可又不能使人确信。
为什么挂女儿的照片要挂黑白的?
在无人区的金巴是如何知道杀父凶手的所在地?
为什么又刚好拥有和男主一样品牌的香烟?
甚至连名字也一样?
再加上音乐带来的荒诞感,让人有种在看黑色幽默公路片的错觉。
导演在访问中说“金巴在藏语里有施舍的意思,所以我们就把两个主人公的名字确定为金巴。
两个人物,两面镜子,互相照着自己,好像一个人的两面,彼此完成彼此的心路历程,我觉得可能这样更有意思” 我觉得导演所谓的两个人物,所指的更多的是两个演员的关系,而对于片中的角色,他们就是两个相互呼应的非零和人格,他们各自代表和展示的是这个故事中金巴的两个进程,可当这两个角色汇流时,又会给剧情带来多种解读的可能性。
在电影中的种种细节恰恰又表明了两人不可分割成独立存在的对照关系。
酒馆 在老板娘的酒馆里,一人点了两瓶可以喝“两大口”的百威另一人点了一瓶可以喝“四大口”的拉萨;两个人都有配刀;两人都拒绝了老板娘帮忙开酒的服务;两人都在此吃了食物;老板娘都陪在了金巴的右手边相同的位置,甚至两人在酒馆内坐着的位置都相同。
在黑白与彩色的切换中,可以看到即使两个金巴在不同时间线上产生不同的行为模式,但都是在做相同的事,甚至于在找到“仇人”所在的杂货店喝茶时,茶水上浮着的茶叶都是两根。
影片中有太多的细节都在拉近着两个金巴之间的联系,可又有很多超出逻辑的片段,让电影的里层故事显的是那么的神秘。
金巴在给羊超度完后,又买了羊肉,但全羊变成了半羊,金巴买了它去见了情人,但很明显两人没有感情,只有肉体与物质的交换,金巴多次牵手的行为给拒绝,在激情后,开灯照亮了角落的羊肉,暗示了这只是一场“交易”,开着脑洞多想一下,也许半羊,意味着金巴现在感情上的缺失,性行为里只剩下肉欲的部分,而少了爱情的滋养。
还有就是轮回概念的不断出现,两次尿液形成的闭合结构,僧侣手上不停旋转的法器,还有在撞羊的地方那个还带着血迹的轮胎遭遇爆胎,更讽刺的是,即使更换了轮胎,可轮骨上的血迹依旧还在,这似乎也引向了另一种发展,就是金巴梦中的复仇,仇恨只会换来更多的仇恨,从此不断轮回,永无尽头。
导演说“片子里面杀手放下了,仇人可能一时解脱了,但是背后还有一个更深的冲动,而这个司机帮他们完成了最终的解脱” 我个人的理解是,当一个轮回开始后,在这个关系里的人是无法挣脱出来的,需要一个第三方的力量入侵,才能打破一种平衡,使得这个轮回终止,但这个第三方力量,绝对不仅仅指的是人,金巴是在自己救赎自己,要走出对方所犯下罪行所带来的仇恨和绝望,最先要明白的就是这个仇恨和绝望的力量。
没有人会真的遗忘。
只是算了而已。
许多的桥段,单独拎出来似乎平平无奇,但夹在整部影片中就显的难以定义它究竟对故事产生了什么特殊影响。
也许金巴伴侣的死亡,也是另外一个难以释怀的故事。
影片最后金巴一定得到了救赎。
他摘下了墨镜,他重新直视阳光。
第一次看 万玛才旦,趣味挺多。
摄像机开篇不动,卡车从入画到出画渐行渐远完整陈列,隐性的追求是现实主义,显性的社会意象是生活继续的指喻 。
首当其冲的莫过于学院画幅,试问天朝大地之上能担当的起雄壮二字的,西藏绝对可以排到超前列,电影中数幕带着好似画出来般天空的无人区大全景构图已经尽显,不过万玛才旦依旧没有使用宽荧幕,其中祛魅的心思显著,虽然不排除一顿能吃15个包子,两斤肉加一壶茶,还能吨吨两瓶啤酒算不算猎奇,最起码在吃不动的我看来,祛猎奇的效果已经十分受用了。
镜头固定的意愿偏执,几乎鲜有运动,全片第一次追随一只鹰的运动镜头,即莫名撞死羊为叙事真正开始,其后司机金巴接起了复仇者金巴。
跳切前
跳切后这里出现了一次跳切,画面中时间与空间均未出现断裂,时空关联现实性。
在设置上两个人的名字相同,由后续超度死羊和放走仇人对比来看,互文的意味浓重,在画幅上,如果是采用宽荧幕,切分两张脸的构图,会让距离加大,从而加强敌对情绪而且削弱共情,只一个简单跳切形成了新的视点,角色关联性成为叙事的基石。
打光;
开灯前
开灯后这幕戏是明显司机金巴心理外化,半只被屠宰供人食用的死羊已然是符号化寓言式提醒,其间司机金巴决定找寻复仇者金巴的意气之举,可能是叙事不得不转折的关键拐点,于社会化进程来说,要求个人与生俱来的同理心是一个潜移默化的强制过程,对电影来说则有着影像化外显。
画外空间;
抓住小手
甩脱
再次抓住这段抓手戏可以作证希望去找复仇者金巴谈谈的司机金巴,是一个内里温柔、外表粗糙的男人,其间不言而喻的情谊已无需多言。
待情节推展到饭店时已经极其明了,基本叙事构思上的特点,比如着重表达撞羊和超度羊前后的人物状态,一扇窗户分隔现在与过去,回溯复仇者过去的黑白影像,两位主角前后找到老人莫衷一是却又十分相向的态度,构成的时间结构延续了万玛才旦对电影幕与幕正统顺序的“继承”与浓烈的互文思想。
最后,让人津津乐道的“墨镜王式”结尾,这段按下到底又多王家卫暂且不去争论,文本表达确实成为了影像表意最有裨益的助力,万玛才旦在这完全摒弃了挣扎徘徊在现实主义泥潭期待拔高表达的小心思,影像以极其简洁的角度与力量切入了结构和叙事看似无的放矢的收束,在又一次半隐性且依旧还是注视鹰的运动镜头下,卡车爆胎,金巴下车换胎,电影没有进入所谓的开放性“贾科长”式结局,伴随换胎结束,一幕西藏纯净天空的空镜头之后,镜头向下摇到了有些超现实的戈壁滩里一汪水倒影的画外空间,诗意伴随着帕瓦罗帝雄壮的歌声在梦中杀人中沐沐而出,影像超越文本作为终极表意出现。
从而表意也随之呼应而出:万玛才旦不做中国现实的欧洲剪报手,也非社会主义法治的伦理宣传员,更不是同态复仇里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传教士,《撞羊》是这块最接近天空的地方理应存在的诗意:它不是一览无余宽银幕下的风景明信片,或者概念先行的纯净地,死羊天葬,飞机掠顶,满头直翘的烦恼丝之下一脸愁容,不如摘下墨镜好好看看这片存在壮美的土地,这才是万玛才旦深深思索,也想让其他人同作的美好梦境。
卡车司机金巴,鳏夫,膝下有一女。
金巴的性格有点拽,在高原上开车,喜欢戴墨镜防紫外线,人也很帅气,跟王家卫一样。
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开着卡车,在空无一人的青藏线上跑短途运输。
这一天,金巴像以往无数个日子一样,在路上孤独地跑车。
突然间,车子一震,金巴一愣,下来一看,车后面竟然撞死了一只羊。
金巴感到奇怪,实在想不明白羊是从哪里来的,只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杀了生,有点倒霉,浑身的不舒服,思来想去,决定把羊架起来,扔到了副驾驶座,继续开着车往前走。
又走了一段路,金巴看到一个奇怪的人,穿的很土气,简直像个乞丐,一个人在路上走,感觉要是没人管,这人要走死才肯罢休。
金巴开了车门,让那人上车,想载他一程。
这一看才发现——此人头系英雄结,腰里别着藏刀,神情肃穆,是个康巴汉子。
金巴请那人上车,两人聊了几句,得知此人与自己同名。
虽然如此,却有点话不投机,那人先是说不抽烟,后来又掏出烟,还批评金巴唱歌不好,金巴给他放了自己最爱的歌唱家的磁带,那人竟然也是冷冷地说只比金巴好一点。
岂有此理?
金巴脾气上来,先叫那人乞丐,又批评他不懂音乐。
可是后来,他问那人去镇上做什么,那人的回答吓了金巴一跳:“我要杀人。
”“杀谁?
”金巴问。
“那人杀了我父亲,我找了他十几年。
”金巴没有细问。
大家都知道康巴人有仇必报,但那毕竟是老黄历了,这家伙虽然打扮得挺康巴,但不会是在吹牛吧。
天很快开了下来,车子开到了一个岔路口,两人道路不同,于是金巴开了车门,指明了方向,让那人下车了。
那人扶着刀,迎着大风,继续向前走了。
金巴借着车灯看了很久,直到那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第二天,金巴到了目的地,卸了货,本来想去找情人,循规蹈矩的他心里又觉得不妥,于是先拉着羊去了寺院,庙里有个乞丐迎上来乞讨,金巴出手大方,给了一张纸钞(到底是个没老婆管着的人)。
金巴把羊搬下来,去找僧人,说自己良心不安,想让僧人为羊超度。
僧人让他别胡闹,他坚持要超度,老和尚勉强同意,为羊念了一段经。
金巴问接下来怎么办,老和尚说他可以把羊带回去吃了。
金巴还是觉得良心不安,于是给了老和尚五百,又给了乞丐二百,请他帮忙把羊搬去了天葬台。
之后金巴像以往度过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去市场买了肉,去情人家过夜,女人开门,两人缠绵一会儿,到了床上,金巴心不在焉,早早缴械。
女人不满意,责问他是不是另有相好的,金巴说,不是的,我只是想起了我在路上遇到一个人,女人问,谁?
金巴说,也叫金巴,那个金巴说他要去寻仇,杀人。
女人说,现在这个社会,还有谁敢杀人?
第二天,金巴辞别了情人,开车回家,在公路上开了一阵子,又到了与康巴金巴分手的岔路口。
金巴停下车,想了一会儿,只觉得好奇难耐,于是掉转车头,追随着那个康巴金巴的踪迹去了。
金巴到了那个叫萨那的小镇上,停了车,走进了一家小茶馆。
柜台后的老板娘许是看上他了,风姿绰约地走出来,从中年人赌骰子和老年人吹牛皮的吵闹声中辟出一条路,来到了金巴跟前,金巴胃口大,连点了一盆肉、三十个包子和两瓶贴牌啤酒,老板娘一一满足,之后又笑着坐下来与他喝酒。
金巴向老板娘打听起那个康巴汉子,老板娘黑白色的回忆在一场肃杀的风雪中展开——康巴金巴缓缓推开门,掸落了身上的雪。
他缓缓地走进了小茶馆,把行李扔到了座位上,老板娘本想上来赶乞丐,目光却被这康巴汉子腰里的藏刀所吸引,好家伙,现在腰里别着这真东西的人可不多见了啊。
康巴金巴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堆散钱点啤酒,却连啤酒的品牌和大小瓶都分不清楚,活像一个从古老的“血仇时代”穿越而来的人。
老板娘把啤酒和杯子拿来,康巴金巴拿出了一只装在盒子里的牦牛角杯,把啤酒倒上,开始打听:镇上有没有一个叫玛扎的人。
老板娘说:有,四五十岁,开杂货店,两年前搬来,好像随时要走,愁眉苦脸,天天去转经。
康巴金巴一愣,缓缓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门口。
终于找到了!
他说。
回忆到此为止,可是到目前为止还没听说出什么事。
于是卡车司机金巴也站起身来告辞,急匆匆来到了玛扎的杂货店。
大约是,他进去之前,还想象着什么血腥的场景,然而实际是,什么异常都没有,一个女人平静的站在柜台后面。
玛扎在吗?
金巴问,你认识他吗?
女人问,金巴答不认识,女人说那奇怪了,昨天也有个人找他,也说不认识。
金巴一愣,心想,那玛扎呢?
莫非已经在某个隐秘的地方血溅五步了?
他问女人,女人说玛扎去寺院了,一会儿回来。
于是金巴被招待吃茶,坐着等玛扎回来,过了一会儿,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原来玛扎一把年纪,还有个小儿子。
又过了一会儿,老头儿玛扎回来了,手里拿着个转经筒,仿佛刚才在茶馆里出现过。
金巴问,昨天有个康巴人来找过你吗?
玛扎感到奇怪,为何老有人找他。
尽管如此,他还是开始黑白的回忆——昨天的确有个康巴汉子找上门来,那汉子坐着,一直等到玛扎从寺院回来,然后那汉子一直盯着玛扎看,一直看,最后泪流满面,从腰间拿出刀来,摆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之后呢?
金巴问。
之后他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玛扎回答。
于是金巴告辞了,说要去找康巴金巴。
金巴开着车,出了镇,沿着回去的路,也就是遇到康巴金巴的那条路,也就是他曾日日夜夜为了无聊寂寞普通的生活奔波过无数次的那条路,一直向前。
但是他始终没能再遇到康巴金巴,开了许久,金巴再次停下了车,但这次不是因为一只莫名其妙的羊了,只是寻常的爆胎而已,金巴无奈地下车。
卡车轮子不好换,太大太费劲,金巴好不容易把车胎换好,累出一身汗,此刻阳光正好,四周寂静,金巴坐在地上,背靠着车轮子,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他梦见自己成了康巴金巴,腰里带着藏刀,在一片灿烂的几乎睁不开眼的金色阳光里,在嘹亮雄壮的歌颂太阳的歌声中,冲进了仇人玛扎的家,宝刀一拔,明光闪闪,玛扎的妻子和儿子尖叫着逃跑,金巴上前一步,一刀插进了仇人的胸膛。
然后他把仇人的尸体带到了天葬台,终于,在成群的秃鹫的分食之下,肉身飞天,从此再无仇怨。
金巴醒了,时间不早了,还要赶路。
康巴金巴为何流泪?
是因为发现玛扎不是他苦苦寻找的仇人,还是因为他见到对方也有儿子,不忍下手呢?
这件事,恐怕再也没有答案了。
金巴又重新回到了他的生活中。
只不过,也只是,在刚才的梦中,他经历了一段久违的传奇,得到了一个故事中才能有英雄般的结尾。
“如果我告诉你我的梦,你也许会遗忘它;如果我让你进入我的梦,那也会成为你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