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圈的同学推荐了一部电影,王小帅的《闯入者》。
在手机里存了好久,一直都没看。
每当面对这种话题性很强的电影,我反而失去了观看的欲望,说白了是怕失望,当年宁浩的《无人区》好不容易上映了,我愣是拖了一年多才看。
《闯入者》上映时导演王小帅炮轰了院线排片少,不给艺术电影活路。
我当时还参与了讨论,认为“小帅导演不必如此纠结艺术电影本来就不是市场的宠儿就让他们赚他们的钱你继续搞你的艺术”,如今电影看完了,我的台词恐怕要换成“小帅导演你玩儿砸了啊。
”本片几乎囊括了一切的话题性素材。
惊悚的题材,性格古怪的老太太,养老问题,婆媳关系,同性恋的儿子,妈妈对儿子生活的过分介入,还有导演最想说却又最不敢说的文革话题,个个都是硬邦邦的中心思想,导演稍微有点功力,拍一部豆瓣七分以上的电影应该不难。
可小帅导演太想沉重了,太想苦难了,又太想和沉重和苦难有所区别了,结果一锅的山珍海味被他炖成了泔水。
首先说惊悚。
豆瓣上本片的一个标签就是惊悚。
导演把故事拍成惊悚片,想在形式上区别于以往的同题材影片,掩盖主题的晦涩,抓住不同的观众群体。
可是导演你是当我们没看过惊悚片吗?
用几个骚扰电话,几个故弄玄虚的跟踪情节,就想调动观众的好奇心?
惊悚片要打破人们通常的道德判断或者逻辑判断,让人们感到人性的恶,但又在合理的范畴之内,看完了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消失的爱人》《禁闭岛》《恐怖游轮》都是教科书一样的作品。
《闯入者》无论是惊悚的设置还是谜底的揭晓都毫无力度可言,连一惊一乍的程度都没有达到,何谈惊悚?
影片有一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让人憋着一口气,总觉得后来故事会有什么反转,或者拿出点惊天秘密来。
但是,surprise!
并没有。
惊悚力度不够,故事的内核也经不起推敲。
邓美娟对儿子的生活无孔不入的介入,到底是她性格使然,还是源于她曾经当过红卫兵的领导?
如果是性格使然,那这种性格是如何形成的?
片中没有交代。
如果是源于年轻时的经历,那这样和文革扯上关系又没有说服力。
难道导演把这个作为往事带给她的精神折磨?
另外,少年跟踪邓美娟到底有什么目的,在家里住了一夜,天亮了把照片偷了,就不声不响地走了,其中导演还用了虚实结合的手法,少年一会儿躺在她身边,一会儿又举刀要杀她,这难道是在表现男孩心中的矛盾?
那躺在身边是怎样的一种情绪?
我实在是捕捉不到导演到底要表达什么,对不起。
影片唯一不落俗套的地方就是结尾,男孩被警察追赶时不幸坠楼,等于邓美娟的心灵救赎彻底失败,没有硬生生地拍成两家人冰释前嫌痛哭流涕,算是导演没彻底走进俗套。
整部电影很奇怪,感觉导演对到底应不应该原谅邓美娟年轻时的行为没有想明白,所以在安排她的行为时有些思维混乱。
而且她与家人的关系和男孩闯入家中这两条线几乎没有任何关系,关于年轻时写检举材料的事,通过老大的嘴说出来,而且是为了教育弟弟,强调母亲当年这样做是无奈之举。
这是个很奇怪的逻辑。
为了自己的孩子能落户北京,就可以昧着良心牺牲别人一家的命运,到老时表现一下自己一辈子受到良心的谴责,这个故事有什么值得拿出来教育人的?
儿子难道不应该因为这个看不起母亲吗?
本片最令人难以忍受的还不是主题的模糊,而是电影语言的笨拙。
整部片子充满了对吕中老师脸部的大特写,仿佛不这样做就无法表现她内心的恐惧和内疚。
另外,少年最后在小区里出现,邓美娟追过去,然后少年的身影似有似无,不停地在前方的拐角出现,最后邓美娟追上去,再往四周看,哪里都没有少年的身影。
我没记错的话,这种拍法至少有二十年的历史,小帅导演依然用的不亦乐乎,而且是用在毫无必要的情节上。
最搞笑的是导演为邓美娟设置了一个习惯:和去世的老伴对话,每次吃饭都要给老伴留一副碗筷。
有时候还真的找个人坐在那里听她讲话。
这个手法太小儿科了,以至于我看电影时笑了出来。
我们假设这是个鬼片,或者邓美娟精神分裂,这样没有问题,问题是她自己知道自己只是发发牢骚,找点精神寄托,真的需要如此强的仪式感吗?
文革的话题在电影界是个雷,谁碰谁炸,看得出王小帅是有野心和勇气的,难怪本片遇到排片困难时他气成那样。
问题是从主题上看,导演连个文革的擦边球都没打好,形式上语焉不详,内容上又遮遮掩掩,搞得吕中老师用尽全身力气去表达人物的情绪,话都不会好好说了,那表演,真叫一个用力。
当年看小帅导演的《十七岁的单车》,觉得他还是有才气的,用小题材表现大主题。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他攥着一手好牌却不会打了,用一大堆好题材堆出这么一个故事,电影语言还在用十几年前都不算新鲜的技巧,实在是令人失望。
这样的作品,票房不好,就不好吧。
王小帅新作。
继续用单薄的剧本、单调的剪辑、无为的照明、无节奏无电影质感的叙事努力践行着戴锦华所谓的第六代无心插柳之实——第六代叙事技巧的瑕疵与失败,都为之获得了第三世界文化反抗意义的完满阐释(大意)。
前半程念念叨叨,若不是其中始终蔓延着一滩杀人的血迹,你完全可以把它当成是家庭长篇电视剧来看,婆媳叔表一地鸡毛。
故事的逆转是后半程长子突然对着次子剧透,简单粗暴地交待了母亲文革中的黑历史。
扳道工王小帅将剧情送入赎罪的快车道,接下来的发展你们都懂……琴弦乍断戛然而死。
有时候真是搞不明白,我们到底会被哪一种粗暴撩动?
暴戾的集体历史记忆还是荷载着这段记忆的暴民。
去年9月,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宣布入围主竞赛单元的影片,王小帅新作《闯入者》顺利入围,这位第六代导演在经历一系列起起伏伏之后,终于又有新作让国内影迷翘首期盼。
但这部被打上艺术片标签的影片进入内地院线之路显然经布满荆棘,好在我们终于可以在院线一睹真容。
这部新作延续了《青红》《我11》的情感诉求,视野依然关注历史问题——60年代支援三线建设人物的命运纠葛,核心矛盾建立在当年返乡名额之争上,同时王导在视听语言和剧本创作方面也精益求精,私以为是他最纯熟、完成度最高、最耐人回味的作品。
影片的叙事策略相当沉稳,影片前半部分聚焦在吕中饰演的老邓日常生活上,王小帅作为深受现实主义电影影响的导演,在处理日常琐事时显得得心应手,而“闯入者”这条线着笔并不多,寥寥几个插入的镜头却让人不寒而栗——一个游荡在孤寡老人家中的青年男子似乎正在寻找着什么,这让影片的氛围始终保持在日常生活的琐碎和悬疑之间,平静的生活似乎早晚会被打破。
在这些日常生活的场景中,我们可以看到导演对家庭生活非常常规的描绘:紧张的婆媳关系,社会养老的问题,空巢老人孤独的生活,二儿子的同性恋问题等等,这些当今社会的火热议题让普通观众将现实生活的经验和影片搭建的时空并轨,老太太的性格特征在这些日常片段中不断展现出来:充满控制欲(在和儿子们的关系,甚至在孙子的态度上),极强的家庭责任感(除了为儿子们做饭,还包括对自己母亲的态度),热衷于社会活动(带着红袖章在小区里活动)等等,这些强势的性格特征似乎并无大碍,但随着剧情的发展,过往岁月中的一件丑闻开始显露马脚。
原来在支援三线建设的岁月里,邓老太为了能争取到回乡的名额,不惜用卑鄙的手段写信举报本是患难之交的老赵,致其余生都在他乡度过,并在特殊的年代遭到政治上的蒙难,种种蛛丝马迹让而这位“闯入者”的省份逐渐浮出水面,他便是老赵家的后人。
王导采用了一个三层梦境的套层影像,去展现邓老太潜意识中深藏的道德焦虑,赎罪的心把她带回故地,故事的发展也转向对影片核心矛盾的直接展现上。
影片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一点,是王导在声音运用方面颇为克制,全片并没有一处配乐,而当邓老太回到当年这桩丑闻发生的旧地时,王导的视听运用堪称影片最大的亮点:借着老太太的主观视点,当下的空间(空荡荡的工人宿舍和厂房)与过去的声音(60年代歌曲激昂的合唱声)形成了一个极其讽刺的声画对位,过去的苦果成为邓老太寻觅老赵后人完成赎罪的动机。
但导演是悲观的,邓老太未能如愿,“闯入者”的省份暴露后,在与警察的对峙中意外身亡,而这场恰巧意外有意无意的是老太太造成的,这种颇具宿命感的处理将“闯入者”这个身份巧妙的进行调换,厄运不可避免的再次降临于曾被她加害的这家人的后代身上,就像当年邓老太的行为不会被法律追究,如今苦果再酿,邓老太期待的救赎并没有如愿,反倒化为更加无法挽回的后果成为邓老太余生中插得更深的一根肉刺。
影片在主题的表现上颇为巧妙。
在当下的社会环境下,老太太尽管控制欲强,但同时也是一个爱护家人,比较明事理的老人,有当下社会中任何一个老人都可能面临的苦恼,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现实中的小人物,并不是一个一般而言的“反面角色”。
但在过去的时代背景当中,当她这些强势性格遭遇命运的抉择,促使她做出了加害于人的行为,而这些在角色的处理上显得符合老太太的性格逻辑,正如汉娜•阿伦特所阐述的这种“平庸的恶”可能会更具破坏性和执行力。
影片中正是借着不同时代背景的对比下,邓老太这样的人物做出的符合人物性格逻辑的选择,伴随闯入者省份的慢慢揭晓,平滑的带观众抵达了那桩骇人听闻的丑闻面前,将矛头直指时代的弊端,拓宽了批判的宽度和深度。
当然影片也有不少上升的空间。
比如关键过去的纠葛这个核心情节观众是直接从大儿子口中得知,过于直白;洗脚盆这个道具的运用太过刻意,毕竟洗脚盆短路这样的小概率事件促成了俩位关键人物的通行;对于空巢老人这个问题过分的强调将主题有些分化,如果在生活上的问题的着笔更加均衡些或许影片基调会更加统一。
不过总体而言,凝重的影像和冷静的机位运动,低调光的照明等等烘托出了符合影片主题的氛围,本片不失为今年国产院线的一部低调的佳作。
本文非原创,是张慧瑜老师为《闯入者》写的影评,首发于《影博·影响》2015年第6期。
王小帅的新片《闯入者》承受了市场的冷遇,这部讲述空巢老人孤寂生活和三线老职工内心伤痕的影片本身成为不合时宜的“闯入者”,尽管导演尝试采用惊悚片的形式来吸引观众,但并没有赢得太多赞誉和吐槽,青年观众对电影的态度是“视而不见”。
在我看来,这部电影的启示是:其一,王小帅确实有探索那段特殊历史的勇气;其二,这种“闯入”式的历史观又浅尝辄止;其三,生活在非历史幻觉中的年轻人拒绝进入任何历史叙述。
也就是说,创作者与接受者的错位是这部电影的尴尬所在。
谁是“闯入者”电影一开始“闯入者”就出现了。
摄影机移动仰拍一片破旧的厂房,最后停在一个窗边,如同来自历史深处的幽灵要“闯入”当下的现实。
片头过后,一个老旧居室的电话铃响起,退休阿姨老邓匆忙拿起电话,结果没有声音。
“闯入者”从摄影机变成了一个沉默的声音,电话线、声音成为连接室内与外面的世界(空间)、过去与现在(时间)的中介。
这个无声的声音、被压抑的声音究竟是谁?
老邓和儿子一起追查陌生电话的来源,通过公安局、电话局等可能的侦查手段,这也是现代科技、理性管理对看不见的、未知的神秘之物的解魅。
惊悚片的惊悚感主要是不知道什么东西让人感到恐惧和害怕,一旦找到惊悚源,惊悚所引起的内心焦虑也就消失或治愈了。
与此同时,摄影机跟随着老邓,她不断地“闯入”大儿子和二儿子的生活,她的母亲也被安置在敬老院。
老邓不仅没有像有些退休老人那样安享晚年,反而变成了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一切都需要她“自食其力”。
影片用老邓每天对着去世老伴的照片讲话来呈现这种空巢老人的孤寂感,这成为老龄化加剧的中国社会最司空见惯的事情。
在老邓闯入子女生活的同时,电影也“平行”呈现了另一个闯入者,一个木讷的外地青年破窗而入,“闯入”居民家中盗窃、破坏、杀人。
电影一开始跟拍老邓生活的摄影机原来就是这个尾随其后的青年人,他没有“闯入”老邓的家,而是老邓主动邀请他到一个人的家中做客。
留宿一夜的青年人撕碎了老邓挂在墙上的老照片,那些黑白照片记录着老邓的人生轨迹。
这个外地青年如同历史的信使,让老邓最终确认那沉默不语的声音不是恶作剧,而是来自于历史深处和自己内心的不安。
上世纪70年代“三线”建设时期,老邓作为三线职工为了争夺唯一的返京指标而诬告同事老赵,致使老赵一家至今留在贫困地区。
这种告密者、加害者的身份一直让老邓良心不安,成为那个年代郁积在心里的创伤,以至于每当她走进老年人活动中心门口,听到退休的同龄人唱起革命歌曲,就赶紧快步躲开,仿佛这些集体合唱的歌曲可以穿越时空唤起她一直压抑的创伤。
恰如电影的英文名字“Red Amnesia”(红色失忆症),这段不堪回首的红色记忆与其说导致了老邓的失忆、健忘,不如说老邓一直刻骨铭心、不能释怀。
正如2014年张艺谋的电影《归来》中女主角冯婉瑜也患了心因性失忆症,冯婉瑜忘记了很多事情,包括始终无法辨认归来的右派丈夫陆焉识,但是唯独记得她在“文革”中遭受造反派的折磨。
惶惶不可终日的老邓也是如此,无需陌生的外地青年来“闯入”老邓的家,老赵的死讯已经让她寝食难安。
于是,影片的后半段,老邓返回到曾经工作的贵州山区工厂,当面向老赵的遗孀道歉,却发现老赵的孙子就是“闯入”她家中的外地青年。
结尾处,老赵的孙子在警察追捕的过程中不慎坠楼身亡,身体撞击地面的闷响让赶来通风报信的老邓再次惊慌失措。
那个从影片开始就摇晃着跟拍的摄影机终于静止下来,凝视着外地青年坠楼的窗口。
跟踪的目光和历史的态度摄影机定格在这扇朝向外部天空的窗口,与电影开头处摄影机从楼下凝望楼上的窗口形成了呼应关系。
摄影机拒绝走进窗口,也拒绝往下张望坠落的尸体,这既是王小帅对待那段历史的态度,也是第六代处理历史问题的态度。
这种记录风格是第六代电影的典型美学。
自上世纪90年代第六代登上影坛,就比较关注当下的生活(城市),主动拒绝使用第五代式的空间隐喻和仪式化的表达,而采用更加纪实的手法来拍摄,这是第六代所理解的更加现实、真实的创作理念。
这种特殊的美学风格反映在第六代特别喜欢的两类题材上,一类是把摄影机对准自己的生活,讲述个人成长的故事,如《冬春的日子》(1993年)、《北京杂种》(1993年)、《头发乱了》(1994年)、《周末情人》(1995年)等摇滚青年或独立艺术家的故事;另一类是拍摄自己,也就是摄影机所看到的别人(他者)的故事,这反映在第六代对社会边缘群体(如妓女、农民工等)的关注,如《十七岁的单车》(2001年)、贾樟柯的电影等。
这样两种题材对于第六代来说,就如同娄烨电影《苏州河》(2000年)里宣称“我的摄影机不撒谎”的摄影师。
这种“不撒谎”的后果产生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电影风格,一种是极度个人化、主观化,如娄烨电影中无处不在的主观镜头,另一种则是相对克制的纪实化、客观化,如贾樟柯借鉴侯孝贤式的中景镜头;唯恐近景、特写镜头干扰了现实生活。
王小帅的电影风格不是那么极端,基本上介于二者之间,这种美学风格也产生了特殊的历史态度。
这突出体现在王小帅近期的两部作品上。
2012年,他拍了第二部三线题材的影片《我11》(第一部是2005年讲述青年人恋爱的《青红》),以“11岁”的“我”为叙事视角,用“我”的眼睛呈现1975年三线建设时期西南边陲小镇所发生的“大人们”的事情。
“我”带着青春期的性萌动,感受着一次又一次的生命“历险”远远地看见死人尸体、偶遇杀人犯、被父母做爱的声音惊醒、与被打的父亲喝酒、偷看大哥哥们武斗,以及听到遥远的枪毙人的广播,这些在大人们桌旁“偷听”、“偷看”来的历史信息,构成了《我11》中“真实”的历史片段或记忆。
这种看似客观(“无知少年”的见证)又相对安全(因年幼而无需亲身参与到那段历史)的懵懂视角,与80年代以来对于那个年代的主流历史叙述没有太大差别。
如果说《我11》选择未成年人的视角来规避对那个时代政治的讨论,那么《闯入者》则以老年人的视角再次拒绝进入那段纷扰复杂的历史。
相比小孩子无法理解那个年代的荒唐事,老邓则是历史的参与者和见证人。
这部讲述历史伤痕的电影,没有使用闪回的段落来重构历史的现场。
王小帅大量借用纪录片中的跟拍镜头,试图“客观”记录摄影机所看到的“风景”。
这不仅体现在电影前半部分,摄影机跟拍老邓,展现空巢老人闲不住的日常生活,也体现在后半部分老邓返回贵州的工厂,摄影机跟随着老邓的脚步走过废弃的厂区,走进老赵一家破旧的居民楼。
跟拍的过程,也是解开纠缠于老邓后半生历史创伤的过程。
按照老邓的话说,那是一个政治的年代,也是一个为了私人目的而不择手段的时代,所以垂垂老矣的老邓想偿还自己的罪孽。
与80年代以来关于50到70年代是“个人遭受政治迫害”的历史叙述略微不同,老邓不只是七八十年代之交伤痕故事里的受害者,也是历史的加害者,因此,晚年同样凄凉的老邓仿佛是“罪有应得”,她要真诚地为自己的告密行为道歉和赎罪。
在这种“政治压抑个人”的历史想象中,《闯入者》不愿意、也无需追问,那个时代的“政治”究竟指的是什么,这种历史幽灵般的“闯入”并没有打开历史的丰富空间,反而再次以创伤、伤痕的名义把那段历史封存起来。
从历史返回现实七八十年代之交,把“文革”讲述为个人及家庭伤痕的历史叙述,帮助人们实现了走出“文革”、走向改革开放的文化功能,这种指认伤痕、命名创伤的过程也是心理治愈的过程,人们由受害者变成了度过历史浩劫的幸存者。
从这个角度来说,像《归来》《闯入者》等“文革”伤痕叙述再次重复了30年前的文化表述,显得有点老调重弹。
《归来》的英文名字是“Coming Home”,也就是“回家”的意思,这部电影讲述的是一个发配到大荒漠劳教的右派分子、一个离家20多年的男人、一个略带沧桑的父亲回家的故事。
“文革”后,陆焉识被组织平反回到家中,妻子冯婉瑜却再也无法认出他,拒绝他踏进家门。
此后不管他给妻子读信、修钢琴,还是一次次陪妻子去车站接自己回来,很多年过去之后,陆焉识依然无法回家。
30年前右派以受难的英雄“归来”,30年后却被阻隔在大门外。
《闯入者》同样如此,老邓执意返回原来的工厂,并向她曾经伤害的老赵一家道歉,却最终阴差阳错导致老赵孙子的意外死亡。
旧的伤痕没有抹平,新的伤痕再次浮现,这为理解《闯入者》提供了新的角度。
看完《闯入者》出来,走在那条呛得像着了火的街上,我很想把手里的牛奶瓶狠狠砸向堵在路中央按喇叭不止的车子。
一股闷火憋得人发狂。
抛开电影里的老太太心里有鬼这段儿不提,想想未来,最好的死法不是在老人院占一张床,是趁腿脚还能动出门找棵树。
红帽子男孩有点韩国柳永哲的味道,但他和老太太用勺子姿势并排躺在床上,老太太半梦半醒笑眯眯摸他的手,是温情是悬念还是猥亵?
猜不透。
老太太文革心魔、红帽子男孩入室盗窃杀人、男孩与老太太的近身接触、男孩恰是仇人后代这些段落更像是拼凑的,电影最好的部分是呈现现代家庭分崩离析的关系和空巢老人的失落,但没有在这个主题深挖下去,转而写起了历史遗留的仇恨和心结困扰,顾此失彼。
当然也可以说主题纯是后者,可前半段又完全没有去触及,仅是用骚扰电话、与死去老伴说话表现老太太的精神隐患,既不偏向惊悚也不偏向悬疑,单纯写平淡的日常,反映出这个家庭的某种畸形,而这样的家庭、这样的老人在中国何止千万。
电影拍得过于沉闷。
红帽子男孩,忽而正常忽而怪异。
如果是手上有人命的冷血杀手,看准了猎物,不会撒手,除非作案中遇顽强抵抗或被惊扰。
你要说他是过失杀人,杀人之后情绪也不对,还像没事人似的瞎转悠,一点儿也没有恐惧。
贵州乡下长大的孩子,又不是柳永哲那样的杀人狂,性情彪悍和没人性是两回事。
结尾老太太气喘吁吁去提醒杀了人的孩子快跑,又是下跪,又是苦苦哀求,从情感上能理解,但这一幕实在拧巴。
当年作了恶,如今维护恶,就算是补偿了良心的愧疚吗?
故事从两代人疏离的家庭关系入手,夹杂一个专门瞄准空巢老人的少年杀手,挺有悬念。
结果扯出段文革旧恨,前面的铺垫全白搭了,还把老太太搞得里外不是人,这种写法削弱了人物。
如果文革遗恨是老太太心中一个连家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但是在和少年接触中,逐渐剖白了这个秘密对她人生产生的负面影响、给她和家人之间带来的深深隔阂、造成她性情的扭曲,不敢对人言的,跟一个陌生孩子袒露了。
或许比她回乡去向人家哀哭下跪,显得更自然也更有心理意味。
大五一,一个人去看了《闯入者》。
与它同期的有《左耳》,《何以笙箫默》之类爱情片。
各式情侣都去影院追求浪漫。
我也就不凑份子,浪费钱财了。
《闯入者》和《十七岁的单车》等一样,对待文革,侧面观之。
然,这种不是正面的展示(也不可能正面展示得了)却将那种深层的悲哀表现得更加清晰。
唯一要吐槽的就是排片,真是...算了...片子因琐碎而更加真实,就像我们每一天过得日子一样,平常简单。
就在这样的生活中出现了意外。
这意外引申出一个故事。
这种结构很有带入感。
简单说,让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结尾。
摔下楼的声音短促至极,错愕间,影片就结束了。
戛然而止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很多没说完的话,结束了就结束了,说其实也说不清。
每个人都一样,在完成对自我的救赎。
但在现实的残忍之下,救赎的成功与否就不得而知了。
这是一个燥热的夏天。
独居的孤独老妇莫名其妙接到沉默的骚扰电话。
影片悬疑的开端,预示着故事的不明朗。
这是个莫名其妙的骚扰电话,对方一言不发,似有所图。
而同时小区里接连发生一桩桩盗窃案,一个老人被杀死,一个阴郁少年总是在跟踪她……吕中饰演的老邓,乍看上去是一个令人同情的空巢老人,子女疏远,老伴去世,她还要照顾养老院的老母亲,一个人生活在偌大的空屋子里,日复一日,等待死亡。
和如今一般老人没有什么两样。
如果王导就这么讲下去,起码在社会舆论上不会得到低分,因为很公益,关注社会热点。
起码是良心之作。
随着剧情的推进,如同海潮退去,这个老妇人的历史逐渐显露出来。
她是文革的积极运动分子,不仅如此,还为了争进京名额,采取低劣手段告发同事老赵,换取了如今的安宁生活。
她的晚年被这些罪行纠缠折磨。
她以另一个家庭的毁灭换来了自己的幸福。
她要忏悔。
老赵死后,她一直怀疑讨债的鬼魂来了。
而那不说话的电话似乎是来自地狱的冤魂,似乎在给她传递什么信号。
那个神秘少年扮演了一个复仇者。
他的确是来讨债的,但不是老赵的灵魂,只是他的孙子。
他在小区伺机而动,谋划自己的复仇计划,这位孤独的老妇似乎在劫难逃。
命运有时候才是最大的幕后元凶,每个人即使是复仇者也不过是他的棋子。
故事在这里又转了一个大弯。
心怀愧疚的老邓把电话那头不说话的人当做老赵,说出了发自肺腑的忏悔。
孤独的她又把复仇少年当做自己的家人,让他感到了久违的亲情。
复仇的心被感化了。
何况这个少年也只是一个支离破碎家庭的苦儿,他更需要一点爱。
他放弃了复仇。
只是把老邓其乐融融的家庭照撕个粉碎转身离开,只因为那是他不曾有过的幸福。
如果你觉得这是个宽恕罪恶的故事,那又错了。
故事又开始转弯了:老邓决定去探望老赵一家,希望得到宽恕。
无意发现了真相。
在警察来的时候,她主动报信,希望能让这家人不再苦难。
可是救人心切的她,却鬼使神差地让匆忙逃跑的少年坠楼而死。
未成年的少年怎么也罪不至死。
她最后的救赎还是失败了,片尾只剩下她愕然惊恐的表情。
罪恶,没有那么容易洗刷干净的。
历史,也不能随便改变。
忏悔者即使一再努力,最终还是挣脱不了命运的丝丝罗网。
谁是罪犯,谁很无辜,都不重要了。
这就是命运。
就像铭刻于巴黎圣母院石柱上的文字,诉说着亘古不变的真理。
《闯入者》这部电影不好定义,因为悬疑、惊悚、犯罪、文艺……这些元素都有。
观者看完之后内心波澜起伏,但是却只能一言不发。
艺术毕竟是艺术,不能给出标准答案,否则就是工具。
如同盗梦空间的陀螺,如同少年派讲述的历险故事……电影本身不是要灌输什么理念,而是启发观者的思维,让他们发现自己,发现世界。
这部电影不入俗之处正在于此,你根本不知道故事会向什么方向前进。
影片定名为闯入者是神来之笔。
一方面,年迈的老邓是儿女心目中不受欢迎的闯入者。
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即使是至亲。
特别在骚扰事件以后,她的神经质让整个家庭陷入了万劫不复的焦灼与不安。
她只能在老屋独自对着老伴遗像诉苦。
她哭着说,老了就是事情多,可是怎么控制得住呢。
另一方面,那个神秘少年是老邓生活中的闯入者。
老邓对这种骚扰很恐惧,但是少年的陪伴又给她带来了儿女不曾有过的安慰与温暖。
少年就像她的孙子,她暂时充当了少年温情的长辈。
王小帅的电影是极富个人化的。
他的作品总有自传的影子,特别是《青红》与《我11》,简直就像是个人自传,故事都发生在贫瘠的西南三线地区,无边无际的丛林就像他逝去的黄金岁月。
这部电影虽然没有直接抒发这种感情,但是发生在贵州山区的往事却是影片的核心驱动力。
你可以说这是个自私的导演,但是好的作品总得有充沛的感情,而这最充分的来源又必然是个人经历。
就像王小波说的,“最好看的小说都是解释自己的小说。
”电影亦然。
意大利导演塞尔乔·莱昂内执导的名作《美国往事》在开场将近八分钟时设置了一段刺耳的电话铃声。
这段铃声把主人公“面条”从皮影戏院拉回到抢银行现场,又从禁酒令取消庆祝现场拉到警长办公室。
它既是一段前情摘要,也是悬念的起点,更是一种烟瘾中的迷蒙错乱,所以要说经典,莫过于此。
《闯入者》的开头同样出现了一段刺耳的铃声。
而与《美国往事》不同的是,吕中饰演的老邓拿起了话筒;电话另一端,是呼吸,是沉默,是闯入者。
几次三番的骚扰引起了老邓和她的两个儿子的种种怀疑与猜测,闯入者的身份也在不断的求索之中逐渐清晰起来。
导演王小帅始终向我们发出这样的疑问:那个一直响不停的电话到底是谁打的?
诚然,在影片进行至后半段时,我们已经可以得出“老赵的孙子”这个答案了,但如果我们仅仅满足于这个答案,那又确乎是辜负了创作者的良苦用心。
因为,故事或明或暗、或深或浅地向我们提示了三种可能,即老伴去世后孤单所致的“幻觉”、没有得到工款因而伺机报复的“刘胖子”,最后才是老赵孙子这个所谓的“鬼魂”,而这三者实际上又分别对应了空巢、欠薪和历史三大社会问题。
这样的设置无疑意味深长。
它表明,随着故事的展开,所谓真相和“谜底”或许只有一个,但种种问题却是现实存在、不容忽视,也无法抹杀的。
从作用上讲,三条线索的交错并行一方面裹挟并保有着剧情的全部悬念,而另一方面也无疑增加了全片的厚度,拓展了观众的视野。
这也就解释了一些评论中提到的空巢问题与大三线建设问题之间存在的“割裂”。
可以说,这种“割裂论”的出现正是源于对影片当中至为重要的隐性纽带的无视,错把贯穿全片的线索看成了前后相隔的部分。
一言概之,《闯入者》这部电影绝非前段与后段、是非与对错这样简单的逻辑和结构就可以评判和容纳的;而“闯入者”到底是谁这个问题,非但不简单,反而值得观者进一步思考。
公允地说,《闯入者》并不完美。
除了些许匠气十足的镜头和不少明显缺乏生活质感的台词以外,作者对整个文革时期“前因”的交代也仅仅是采取大兵一人“说书”的方式,如此简单明了不仅显得过于敷衍,而且也实在对不起之前连篇累牍的铺垫和沉着流畅的叙事。
这不免让人想起土耳其导演努里·比格·锡兰在其名作《安纳托利亚往事》中完全不交代前情的做法。
有趣的是,锡兰的简省不仅不会让人感到费解,反倒强化了观众体察人物、感知气氛的耐心,增强了观众对角色的认同。
这也无疑提醒我们,《闯入者》所做的“加法”已极,但“减法”却还远远不够,因此也就与“杰作”二字相去甚远。
不过瑕不掩瑜。
正是在这段情节前后,王小帅也创造出了无数令人称奇并且纯粹属于电影艺术的影像片段:林荫路上小憩、老邓抚摸着“小红帽”的手安眠、“小红帽”手持菜刀犹豫不决,三个场景通过蒙太奇巧妙勾连,让人彻底陷入真假虚实中无法自拔;破败的老厂房不断出现在老邓的回忆、幻觉和梦境当中,而“小红帽”则如幽灵般反复出现在不同空巢老人的居室里;老邓的老伴每每坐在对面平静地观察她的喜怒哀乐,他的遗像却挂在墙上,赫然昭示着常人眼中无需辩驳的死亡。
记忆、幻觉、梦境和现实四个层面通过类似这样的方式相互渗透、抑或“闯入”;通过这种方式,王小帅把现在和历史彻底打通,唤醒了沉睡已久的“中国往事”,同时也构建了自《青红》以来、以“大三线建设”为核心话题的某种历史观念。
如王小帅本人所言,“一个人走过来,不能把历史消磨掉。
一个国家走过来,历史不能不正视。
”在影片结尾,破败的工厂仍旧为掉了半面窗户的窗框所限,窗框之外是一片黑暗。
这或许是在提醒,更像是在督促,因为现在的即将成为历史,历史的也总会留下一些印记。
最近这段日子,有两个关于文艺的热点事件:窦唯坐地铁、汪国真过世。
它们生动诠释了一个源自德语的单词:kitsch,中文的一种学术译法,称为“刻奇”。
而它们的出现,也再次印证了这个时代深入骨髓的刻奇。
一个中年发福谢顶的知名音乐家,坐地铁时被偷拍,继而引发了一场关于现实与理想的全民讨论;一个罹患癌症病逝的“国民诗人”,获得了网民们强烈的哀悼,一时间整个朋友圈都被“既然选择了远方 便只顾风雨兼程”刷屏。
这种廉价的、低级的、群体性的兴奋与感伤,是一种无法避免的人生态度,是人类获得崇高幻象的致幻剂。
在新生代网络话语霸权日益凸显的今天,“刻奇”这个词似乎有些生僻。
可就在并不遥远的一二十年前,kitsch和米兰·昆德拉一道,在中国成为时髦的文化符号,无论正版书店还是盗版书摊,《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持久畅销着,启蒙了无数读者。
而彼时,也恰恰是第六代作为一个群体,对中国电影产生最大影响的年代。
这批八五年前后进入大学的年轻人,在第五代宏大叙事的“民族神话”书写逐渐式微之时,敏感地将镜头转向当下,站在更加微观的角度,对日常生活中的普通个体进行观察,通过影像表达这些个体的情感和内心世界。
这与时代有关,亦是时代之中,青年艺术家们的必然选择。
世纪之交的中国电影大环境,即便不是一潭死水,也与今日大跃进般的热火朝天有着天壤之别。
巨大的社会动荡,“使整个中国文化界经历了从1980年代乐观主义与理想主义的峰峦跌入谷底的震惊体验”(戴锦华《雾中风景:初读第六代》),当娄烨、张元、王小帅们走出校门,怀揣强烈的表达欲望,却无法与主流社会达成共识,只得通过“地下”的方式坚持电影创作。
“地下”带来的,不仅仅是与当局意识形态的对立,还有电影观念的深刻影响。
基本上,第六代们出道的身份,是“艺术家”。
他们中的大多数,在主观和客观的共同作用下,摒弃商业电影的话语方式,以一颗澎湃激越的热血之心,用dv、纪实性、非职业演员等手段,开启了创作历程。
他们试图用电影突破某些固有的屏障,对抗主流意识形态带来的“刻奇”。
这批年轻人的冲动和努力,吸引了西方世界的目光。
他们继第五代前辈的神秘东方镜像后,再次为西方提供了一幅文化图景——1990年代的中国,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系列海外电影节的殊荣和桂冠,被加在他们的头上。
而这些电影本身,真的足以撑起接踵而至的荣耀么?
荣耀的背后,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识形态霸权?
在双方的对峙和撕扯中,第六代拍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在拍。
“拍电影”化为一场盛大的行为艺术,反刻奇又成为新的刻奇。
如此畸形的创作环境,对第六代来说是毁灭性的。
当国际意识形态斗争逐渐削弱,经济浪潮波涛汹涌地袭来,这帮人到中年的导演,只能在大多数国际电影节上获得入围资格却风光不再,与此同时被容纳300亿票房的内地市场彻底边缘化。
为什么张艺谋、陈凯歌依然能在今天找到投资?
除去名声不说,他们的导演功力是深厚而扎实的,这一点非第六代的dv美学所能企及。
虽然已经无法获得艺术上的突破,但最起码,老家伙们吃饭的家伙依旧端得很稳。
王小帅是第六代当中为数不多在今天还能持续产出的一位。
从《青红》,到《左右》《日照重庆》《我11》,再到《闯入者》,他一直努力和这个时代博弈。
《闯入者》致力于让我们看到一个最商业的王小帅。
所谓“商业”,其实更多是停留在叙事技巧的层面——开篇设置悬念,最终揭开悬念。
一个陌生男孩儿闯入老人的生活,这对于有商业片观看经验的观众而言,并不需要大费周章地猜测,就能知道他是有问题的。
如果从“商业性”出发,对电影叙事进行考量,那么《闯入者》并不高明。
在悬疑外衣的包裹之下,王小帅所要讲述的,依然是曾经的“三线”。
影片的英文名称Red Amnesia,是更贴近导演所期望传达出的主题的表述。
主人公老邓,是那个火红狂热时代的亲历者,她为了自己和后代的人生,施展手段做了一次“恶者”,换取回到北京的机会。
大概,导演是想告诉我们,对历史的反思不能停止,历史给当下带来的影像不能被遗忘和遮蔽。
从这个意义上而言,《闯入者》是一部可贵的影片。
只不过,“阐释大于被阐释”,是许多第六代导演的一大软肋,王小帅也不例外。
很多时候,他不像是一个导演,而更像一个演讲者,把需要通过影像传递出来的意义,在接受记者采访、写导演阐述时表达更为深刻详细。
至于电影本身,似乎并未像导演所说的那样,至少并未让观众察觉出更多。
《闯入者》正是如此。
影片花大部分篇幅,描写老邓作为一个独居老人的生活,以及她和母亲、大儿媳、同性恋的小儿子之间的矛盾。
从这部分影片中,我们无法感受到几十年前的那场运动,对老邓究竟产生了哪些无法磨灭的影响。
看起来,她生活的困扰更多集中在当下,她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闯入孩子们的生活,在她看来天经地义,可孩子们却纷纷产生不满情绪。
这是一个相当典型的家庭伦理剧结构,尤其是秦海璐饰演的大儿媳,你打开电视,几乎每个家长里短的电视剧里都会有这么一个角色。
而秦昊饰演的同性恋小儿子,则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更多的发挥空间,从而导致这一形象的极端脸谱化——他满足了大众对同性恋群体最肤浅的想象。
这不该是一个“艺术导演”的作为。
若从剧作上考量,秦昊这一角色是不是同性恋根本无关紧要,为什么他不能是一个异性恋的不婚主义者呢?
如此设置,难道仅仅是为了猎奇?
王小帅打通历史与当下的方法,是大儿子冯远征和小儿子秦昊的一席对话。
这种不含影像技巧的文学性叙述,简单有效,却缺乏魅力。
《闯入者》在影像上完全没有体现出商业性,剪辑手法单调、对自然光过度依赖、节奏感欠佳等等,都是商业电影的大忌。
“第六代影片的叙事技巧、间或是某些瑕疵与失败,都在后现代的理论范畴中得到了完满的解释;其中部分作品明显、间或是幼稚的现代主义尝试则在后殖民理论的‘摹仿’‘挪用’说中,获得了第三世界文化反抗意义的完满阐释”。
(戴锦华《雾中风景:初读第六代》)正是早年这种不自觉的娇纵,让他们在今日的创作中,产生观念和影像的重大裂缝。
然而,且不论电影本身的分裂程度,为了“最商业”的slogan,王小帅这次也是蛮拼的,甚至在发布会上和自己的制片人未婚妻热吻搏出位。
可是,以一个爱看热闹的八卦者的立场,这两个四十多岁、容貌普通的中年人勉为其难地秀恩爱,怎么能比黄晓明和Angelababy潇洒自如为《何以笙箫默》站台更养眼呢?
说得刻薄一点,那简直是一场自黑秀。
但想要获得关注,还能怎么办呢?
更刻薄一点来讲,就算秀成这样,又有多少人会买账呢?
与其笨拙地迎合刻奇的看客,还不如像娄烨那样,认真而沉默地做一个遵循内心的隐者,一切让作品说话,赢得热爱他的人的尊重——也许只有屈指可数的一小撮。
但这个胖胖的堂吉诃德,偏偏耐不住寂寞,他试图用电影作为发声工具,在这个时代,为曾经的“三线”“文革”记忆争到话语权,与此同时,也为自己争到继续留在牌桌上的筹码——政治的、艺术的、商业的。
他如此殚精竭虑,可未免过于贪心。
风车不会为他而停,哪怕他一直挥舞着并不锋利的宝剑。
中国导演传统上有第一代到第六代的划分。
其实在今天,这样的标签已经不断淡化,这象征着中国电影市场化的不断加深。
在一个充分的市场里,创作风格是难以按照简单的时代来划分的。
而王小帅则仍被冠以“第六代导演”的代表,这也间接反映,他的作品不是充分市场化的,换言之,在今天的市场大潮下有鲜明的独立电影的特色。
商业电影往往是脱离现实生活的,要么天翻地覆,要么穿越时空,要么爱情童话,这反映了大众在烦闷的现实生活之余的娱乐需求。
王小帅的电影的独立性,就反映在他一直是贴近生活,反思历史的。
这部《闯入者》也非常贴切的印证了这一特征。
但是王小帅的贴近生活不是纪录片式的展现,还是带着鲜明的作者印记的。
因“闯入者”的神秘性,本片前半部分通过出色的摄影,和生活细节的精确,打造成了一部效果出众的惊悚悬疑片。
频繁的特写和大特写,也赋予观众了一种“闯入者”的身份,得以近距离观察角色生活,又不穿透之,不明白他们内心有怎样的秘密。
这些特写镜头包含许多角色狐疑地回望,也恰似有闯入者正窥伺他们的生活。
模糊的滤镜,又让一些惊悚情节分不清现实与虚幻,来暗示角色的心魔,却仍不交代动机,延展了悬疑惊悚效果。
而生活细节的真实,比如柴米油盐,小区大妈,床单枕巾、按摩盆、“月球车”等等,加上家庭内部的常见矛盾,都让观众十分地代入这真切的生活细节中。
这时候出现的骚扰电话和行踪诡异的神秘少年,反而比洞穴里的怪兽更让观众感到害怕。
影片后半段转入了对阴暗历史的追忆,也就是本片的英文片名”Red Amnesia”(“红色失忆症”)。
通过苏联歌曲等等元素打老年观众的怀旧牌,再进而反思历史来达成救赎的主题。
在此影片一扫惊悚之风,摄影不再只近距离观察角色,更突出了角色的内心和其宿命,比如下面这个镜头,站在记忆和历史的大门前,里面传来了遥远的红色歌声。
<图片3>在后半段,影片展现了和惊悚前半段不同的戏剧张力,比如40年后敲开当年受害人的门,那一个巴掌,干脆直接,既是合理的冤家反应,也是迟到40年的清算,远比呼天抢地拽头发深入人心。
主角想要赎罪,却更加把自己和别人推向深渊。
最后通过破碎的窗户首尾呼应,残破的秋千梦里梦外呼应,悲剧的宿命就此结束。
“闯入者”这个片名非常直白地道出了全片的线索,片中的人物也频繁地闯入彼此的生活。
吕中饰演的老邓作为在北京寡居的空巢老人,时常闯入两个儿子的生活,因管教孙子和生活琐事和大儿媳起冲突,让大儿子左右为难,也对小儿子的非常规生活方式而非常不满。
相对的,骚扰电话和神秘少年无疑闯入了老邓的生活,并进而让这个大家庭都卷入了麻烦。
当骚扰电话让老邓愈发心神不宁,那段尘封的不堪往事也闯入了老邓的生活。
随着记忆被揭开,原来起因是当初的知青老邓为了回京,而闯入了老赵一家的生活,改变了两家人的命运。
她种下的因,那从山沟里来到北京的神秘少年闯入几户北京人包括老邓的生活,就是必然的果,因为他是来体验本该属于自己的生活的(他冲澡、喝啤酒、看电视…… 不是单纯的小偷所为,而用开水浇花则反映了其扭曲的报复心理)。
再回头看老邓,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北京小区里晃荡的老太,竟然也藏有深重的黑历史,其实也侧面说明这样的往事在那一代人中是很普遍的(也就是网上常说的“坏人变老了”)。
从这里再深究这一切纠葛的最终肇因,还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强大的政治力量闯入了每一个人的生活,当然这个不能说太细,无论是电影还是这篇文章。
老演员吕中也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也生活在现代的北京,对老邓这个角色拿捏得非常准确,提名了金狮奖影后。
冯远征、秦海璐、秦昊等都是好演员,作为配角,既稳住了角色,让各自真实可信,也没有喧宾夺主。
更值得一提的是神秘少年的饰演者石榴,精瘦的身材,纯朴的五官,更有亦正亦邪的神秘色彩,在一众大牌演员面前也不怯场。
唯一的不足大概是他的东北普通话不太像贵州来的。
要说本片的缺点,大约是两样:一是前半段的惊悚和后半段的追思救赎有一点风格分裂,且缺乏过渡有一点唐突。
二是也许本片为了让完全没有背景知识的威尼斯电影节评委更容易看懂,许多内容表达得太过直白,比如老邓直接说自己闯入了儿子的生活,比如大儿子给弟弟讲母亲和老赵一家的历史时,简直像旁白一般的剧情梗概,生硬了些。
这么好的主题和线索,这么优秀的镜头掌控力和好演员,如果能够表达得更加含蓄点,这部电影带给观众的回味会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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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的那叫一个惊心动魄,现实和梦境各种交替,还有恰到好处的配乐,有些时候让观众也分不清哪个是真实,哪个是梦境!还好,当人物一个个出场,随着剧情猜故事的游戏也就开始。看到一半就明白了剧情,没有惊喜,有点无奈。总之是一个带着悬疑色彩的伤痕文学作品,吕中老太太演的那确实是真好。
不仅仅是表面上陌生人的闯入,更是历史遗留的问题闯入现实。伏笔、冲突各个方面做得都非常扎实,梦境和超现实格外有味。讲故事该隐得隐该显得显,明白人自然明白,隐的部分自己在脑中补缺空白又是格外有味。
迄今为止王小帅电影中最喜欢的一部。作为一个在三线厂度过了童年的人,我深知那荒凉破败的厂区背后意味着什么。王小帅所坚持的对三线厂这一特定历史产物的追忆和反思是很有价值的,影片的英文名字是“红色健忘症”,片尾曲采用了《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的变调,很反讽。
一开始我以为前面的沉闷与冗杂只是影片的铺垫,没想到一铺垫就铺垫到快结束了。个人认为这部影片在院线排不到片并非是不够娱乐,而是不够优秀。这样的叙事,无论是故事片还是悬疑片,都难以吸引院线经理与观众,影片也并不能因为具备文革因素就加分。期望过高,4分。
发誓再也不看王小帅的电影。
四不像,王导想表达的东西太多了,都杂糅在了这部剧情片了。惊悚、精神分裂、家庭关系、特殊年代,结果哪个主题都没有讲好,生拼硬凑的观感。
王小帅最好的一部,适当的悬疑元素的融入,中和了类型片固有的慢节奏,增强了可看性,也没失掉电影的尊严。而探讨的问题更是近年来内地电影之最。虽然还有老朽之感,但它还是给了电影以尊严。
剧情有悬疑部分,剥茧抽丝并不会感觉闷。文革闯入现代生活得影响。演员表现尚可秦昊亮眼还有小鲜肉。最初大家看见的闯入者是那个少年,其实一直以来,女主才是闯入者,她不由得闯入孩子的生活,闯入贵州,闯入老赵家,她的闯入加一声“快跑”才导致的最后结局。很精彩。
欲说当年好困惑,亦真亦幻难取舍
三星半。。影片选择悬疑片的方式在表现这样一个红色内核。算是别出心裁。而且基本算是成功了。但是随着悬疑的揭晓,越往后越有些别扭。但是瑕不掩瑜。影片从思路和表达来说都是完整成熟的。只是中国内地实在没有这种电影的市场。。
「你想讓我怎麼還, 我知道我錯了.」
吕中奚美娟,李滨金雅琴,马列老太太,老是分不清。4文0革4过来人,恶人磨恶人,坏人变老人,老人亦凡人,凡人怕死人,还想做好人?邓家人剋4赵0家4人,都归是罪人
比预期好。“闯入者”不仅是现实中的破坏者,也是心魔。可能是王小帅最佳?
3星半。我只想建议你们尽量往后坐,我快被镜头晃吐了。
强于《我11》与《青红》,王小帅对于独居老年人群体题材,拍的比想象中好看,老戏骨吕中老师影后级别的发挥,对于独居老人老邓的演绎,真实而不夸张,生活细节还原度很高。文革犯下的罪孽,想救赎却不成,最终只剩绝望。入室盗窃的少年和老邓,都是可悲的闯入者。
集体失忆不仅是对过去的亵渎,更是对现在和将来的逃避。犯了错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代人或者几代人的集体失语或者彻底遗忘。
其实我更想看到秦昊和冯远征多些对手戏
两条线搭的勉强,既然不能把文革线讲透,就不如把独居老人这个更贴近当前现实的主题深挖下去。文革元素太容易把人思绪引向极端,我更喜欢前段事无巨细的展示老年人生活,关于当下,关于我们,我更有代入感,让我有迹可循的去思考和反思。吕中老师很棒,其贴地演绎弥补了很多情节处理上的直白和不丰满。
Ⅱ文革早已结束,同志仍需努力。中间太过无聊,尤其是老太太和杀人少年玩躲猫猫和萍水相逢同床共枕那一段。是的,如今的我痛哭流涕甘愿下跪违法通风报信赎罪,但再让我回到40年前,你敢说我是真的会悔改还是窃喜?
碰到这种婆婆真的要伐开心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