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午夜降临前

I'm just trying to make things better here. I tell you I love you unconditionally, I tell you that you're beautiful, I tell you that your ass looks great when you are 80. I'm trying to make you laugh. I've put up with plenty of your shit. If you think I'm just some dog that's gonna keep coming back, then you're wrong. But if you want true love, then this is it. This is real life, it's not perfect but it's real, and if you can't see it then you're blind.

看爱在3之前，我做了种种预期。

不就是琐碎生活，不就是步入婚姻，不就是摩擦…fine，这有什么。

但我看完爱在3，用掉我三个中午，勉强地挣扎着看完，我的痛楚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期。

他们还是那么的美好，还是爱着、理解着、相通着。

但平行着。

他们无法对接，一段没有接轨的爱。

用qy的话来说：“两个人是真爱，两个人是真好，两个人也是真过不下去。

”从开头Jesse和孩子在机场我就开始不安，再到后面两人在车上交流，他们明明依旧有趣有的聊有来有回，他们的谈话依旧散落着钻石，但一切都那样的微妙地违和，我感觉心脏像没有上好润滑一样运转。

这个违和感在于“不接轨”。

在看12的时候，是没有“两人”这个清晰的观感的，他们像是处于纠缠态，但3展现了清晰的“自我”概念——相当奇妙，前者是看起来那样有分离感的春风一度，后者是世俗观念中对两个人陌生人设想的最亲密状态，却营造了截然两极的气氛观感。

Jesse和celine在12里面那种独立又交融的样子昙花一现，两条线相交于一点的关辉灿烂，变成九年后的两条平行线，无限靠近，又轻轻错开。

多么让人难过，我喜欢的电影形式，我喜欢的主角，我感觉胸腔塞满了干海绵，柔软着、舒适着、干涩着、窒息着。

争论贯穿了整部电影，但争论并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两人争论的不对等。

在去旅馆的路上Celine每每提到“现在遇到你还会约我下车吗”“你会和我过56年吗”这种问题，Jesse就会用性吸引力的漂亮话去回答，他总是这样，试图用性夸赞去弥合。

为什么用夸赞去回应呢？

因为Jesse并不觉得这是一个需要认真回答的东西，他只想把她哄好.为什么是性吸引的夸赞呢？

因为Jesse觉得Celine的脸蛋头脑已经不值得夸赞了——或者是夸赞这些需要费太多脑子，我得想想用希腊女神手中柔软的麦穗形容你浅色的头发，还是用什么词汇去表达你的思想，哦，那太费劲了亲爱的，毕竟性夸赞只需要说一句漂亮的法国屁股就行了。

Celine在泣血的表达，想要交流与抚慰，而Jesse却在语言游戏，在试图争辩中达到上风，他那么轻松，因为什么婚姻妻子，他只是在享受延续那场九年前的艳遇。

他还是觉得要先息事宁人，不能浪费每个美好的时刻，他也很难过，难过在于浪费春宵一刻，难过在Celine没能永远像9年前18年前那样纯粹又可爱。

是的，Jesse没有变，他一点都没变，他还是热情、可爱、有趣，他还会邀请列车上漂亮的法国女孩子一起下车，在书店和崇拜他的店员for one night。

他还是那个完美的for one night对象。

但很遗憾，他的身份变了，他变成了一个再婚的丈夫和父亲。

但Celine变了，她转向了一个母亲，尽管她远远没有那么符合传统母亲的要求，但对于她来说仍旧是巨大的改变与放弃。

我无法评判这种转变有多少Jesse的需要——也许Jesse真是那种伴侣天真烂漫孩子家庭都不管也觉得这就是soulmate该有的样子的人呢——但Jesse显然是不满的。

他们在旅馆亲密的时候，Jesse说I miss it.Hearing u think.多么让人难过，婚姻中的天真浪漫总有人在做一个承托者，而天真的人还要怪承托者不够天真，实在令人讽刺。

太直接了，这句话，太刺痛了。

很悲哀，Jesse在和朋友聊天的时候，他还是那么智性、浪漫，但这份智性与浪漫不再用在Celine身上，就像他会用性夸赞回答一切一样，他已经觉得Celine在情欲之外没有与他可适配、交流的了。

他们金风玉露相逢，他们对等着相爱，但现在Jesse站在了智性的制高点上看着她。

很难不想起那个烂俗的男性想象，又要贞洁持家的妻子，又要烂漫情趣的荡妇。

爱情让两性吸引、链接，爆发火花，然后爱情滑入轨道走向世俗导向的结果——婚姻，却往往让两性像互斥一样崩裂。

当一方感觉不对等的时候，就会错觉自己的存在就是对另一方的恩赐。

于是Celine质问Jesse有没有和店员上床，他说，我一生都给了你，我爱你，你还要怎么样。

悲哀，谬论，我愿称之为单边恋爱主义的谬论，自己本身就是一种恩赐，爱是莫大的奖赏，像麻风病人握住耶稣的手，像信徒跪在神灵脚背祈求的一滴眼泪。

这是错的，爱是前提而已，爱是基础，就算是恩赐，也是双方的恩赐。

但他们的恩赐止于18年前，止于9年前，止于相遇，止于重逢，止于瞬间。

Celine最后作娇弄痴地与Jesse言谈，他们去看不穿衣服才能操作的时光机了。

这不是和好与重新开始，这是结束。

爱，再也没有了。

他们相爱着，我总觉得像是在爱着吧，但它突然不见了。

its still there...its gone.

《爱在黎明破晓前》、《爱在日落黄昏时》、《爱在午夜降临前》。

这一系列三部我是一口气看完的。

这三部电影的导演和两位主演，每隔九年聚在一起拍一部，想想就已经是件非常难得的事情了。

你眼睁睁的看这对人物从花样少年逐步过度到中年，听着他们在每部剧里大量的“唠叨",有浪漫、有遗恨、有错过、有埋怨，就是活生生的生活啊！

《爱在黎明破晓前》，两个少年相遇，浪漫而又激情，一天的时间之后必须各奔东西，分手不忍不舍，相约再见，没有电话没有联络方式，就是对缘分任性的期待吧。

仿佛看到自己曾经青春，曾经的错过。

因为青春，就可以任性。

《爱在日落黄昏时》，当然，九年前的相约没有意外的错失了，男子已经成家立业，成为作家，幷把九年前的相遇写进小说。

再次来到相遇的城市签售，女子慕名而来，就这么再次相遇了。

又是一天的时间，男子要决定是回到没有灵魂的家中呢还是和尚在单身的女子说走就走呢？

这样的选择相信很多人都面临过，是否结束死水一样的生活重新开始面对未知的结局？

《爱在午夜降临前》，九年前的男人选择不再错过缘分，如今生活圆满，有爱情有子女，生活就这样又继续了。

日复一日，有矛盾有争吵有各种生活中的琐事。

和每个人的生活一样啊，你会在生活中一直找到激情、爱情、亲情吗？

看着我的叙述，会觉得好无聊的电影啊！

是的，就是这样没有任何感官精神刺激，时间就在男女主无休止的对话中过去，悄悄的触动到你心底。

非常期待再来下一个九年，经历相遇、错过、重逢，从激情到平淡，下一步导演还会安排出怎样的爱情？

如果拍续集我肯定会看。

人生短暂，珍惜当下。

失望。

失望最终安排两人走到一起，过上了人人不过如此的夫妻生活，虽然他们没有结婚。

人生要有不圆满才是圆满人生。

对于老年时回想一生的默默思念而因不在一起而抱憾终生的人生，和两人终在一起过完一辈子而心存庆幸的人生，我倾向于前者。

柴米油盐的婚姻必定是爱和性的杀手，让我们在最好的时间相遇再分开，让光环永远都在记忆里闪耀，为将来的平凡日子留下一点金子的碎片。

还有恋爱时话痨的状态让人莞尔，而夫妻之后仍然话痨便觉得好呱噪，实际上坐在一起不说话各自做自己的事情而感觉很舒服这才象共同生活了很多年的夫妻，这不是可悲，这是两个人相处的最高境界，舒服地享受陪伴和沉默的时光。

不能分享沉默的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男主看起来的状态糟糕透了，被女主完全压倒，这个真的不好。

2013年爱情剧情片，讲述一对总是不期而遇的璧人在希腊相遇后的故事。

爱在三部曲最后一部。

三部曲最牛的地方是每部都是时隔九年，都是同一演员！

落日余晖，午夜梦回，九年一梦，碎影流年。

你不会希望《爱在午夜降临前》是《爱在》系列的终结，相知相遇后的结合，纯粹的爱意在十八年后，依旧充斥着迷人的魅力，“如果你知道自己想和谁一起度过余生，你会希望余生开始得越早越好。

”美丽的伯罗奔尼撒给人以无限对爱的遐想。

可能会有偶然的心动，但我绝对只会爱你一个人。

你存在于我的心房，但你也是我身上令人厌烦的孳生品：皮屑、污垢、臭汗。

我讨厌他们，但他们永远无止无息的伴我产生。

这是爱情三部曲的最后一部，继续会更多地用心理学视角来理解和分析这部电影。

电影的开头是杰西在机场送自己与前妻的孩子回美国的场景，在这之中我们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亲子关系的相处。

杰西希望儿子继续踢足球，他不断说服儿子好好弹钢琴、好好踢足球，表现出了自己的期待、对儿子的指挥，并且习惯性地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孩子，从这一点看，全世界的父母好像都一样。

后来儿子谈到了妈妈对父亲的恨，其实这就牵扯到了怎么处理离婚的问题。

现实生活中，我们很容易在离婚后把自己对伴侣的怨恨灌输给孩子，殊不知孩子听到这些，内心会有多大的痛苦。

因为在儿童阶段，孩子会把自己与父母视为一体，如果看到父母吵架、父母互相怨恨，他们脑海里最先浮现出的意识是我自己不够好，这会对他的成长带来非常大的阻力，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在摆脱这种痛苦的感觉。

所以父母双方离婚时，应该理性地向孩子解释：爸爸妈妈以前也是相爱过的，只是现在无法再继续一起生活，但爸爸妈妈会永远爱你，不要让孩子丧失掉父母任何一方的陪伴，更不要把对前任的不满发泄到孩子身上，因为他是无辜的。

只有这样才能称得上是好的离婚。

当男主凝视儿子独自走入登机口，舒缓的音乐响起，我们能看到他眼中的泪水，看到他对儿子的愧疚。

这也让我意识到，追逐爱情放弃一段之前的婚姻，会给我们带来幸福，但是我们也要学会去承担这个选择带给我们的后果和责任。

之后镜头跳到杰西和赛琳娜开车去朋友家中的画面，一路上还是继承了这一系列电影话痨的特质。

在他们的聊天中，我想着重谈谈赛琳娜对自己工作的抱怨，这让我想到了每个人都会遇到的职业选择和职业规划问题。

赛琳娜生气自己作为公益组织推动的项目又要泡汤，她甚至说她想去政府工作，觉得这样是不是可以有权利干更多的事。

杰西提醒她她不会喜欢政府的工作，而且她打算追随的那个现在在政府工作的前领导人品很差，还喜欢听别人拍马屁。

其实赛琳娜自己也知道她不会最终去政府工作，她珍惜现在同事的关系，也不喜欢权利，这一切只是她为现在的工作烦恼的气话。

职业的选择是我们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我们需要在现实和理想中寻找平衡，选择喜欢的工作也要忍受它在现实中带来的困扰，没有完美的工作，就像没有完美的恋人一样。

这期间男主女主中的一句谈话很给我带来思考：孩子和父母对童年的记忆不一样。

这是经常会出现的事情。

也许在父母眼里孩子有一个快乐、被照顾的童年，但是在孩子的记忆中，他的童年可能是有许多伤痛的。

赛琳娜和杰西对杰西与前妻儿子的不同态度，也让我明白了即使继父继母再开明，他们对伴侣之前孩子的爱和亲生父母还是不同的。

赛琳娜不觉得杰西的儿子有什么需要担心的，谈得很轻描淡写，但是杰西自己对儿子却有深深地愧疚和担心。

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离异家庭的孩子终究会比完满家庭的孩子丧失更多的爱，有更多的心理问题。

但可能，这就是他们一生要面对的功课。

当男主和女主与朋友们一起在餐桌上聊天时，女主提到了在心理学中很有名的一个实验：心理学家们无意中将一块电极放到小白鼠的下丘脑上，结果发现它们会一直不停的刺激那个电极，得到快乐的感觉，甚至到最后精疲力竭以致死亡。

这让心理学家们最终找到了神经系统的快乐中枢——下丘脑。

在餐桌上的谈话中，有一些片段让我印象深刻。

有人说：“别在浪漫爱情上浪费太多的时间，我最后发现带给我更多愉悦感觉的是工作和友谊”，还有人说：“不是爱情，而是对生活的热爱让我们生活得更好”。

我想在这里，导演想引出我们对爱情更多的思考。

爱情究竟是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或者说是唯一重要的事？

在我看来，浪漫的爱情很美好，但它不是生活的全部，我们还应该努力去开垦自己人生更多的新大陆，丰富自己，而不是把自己人生的意义全部压在得到另一个人的爱上。

还有一个人说：我们对某些人来说很重要，但是对更多的人来说，我们只是他们人生中的过客，而我们终究也只是过客。

这时候，杰西握起了赛琳娜的手，举起酒杯对朋友们说：“敬过客！

”我想他一定是被这句话触动了，觉得自己的人生有朋友，尤其是赛琳娜的陪伴，是一种幸运，他想好好珍惜在一起的瞬间。

之后，男主和女主前往朋友为他们预定的旅馆，他们边走边聊。

杰西说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总想时间变得快一点，这样自己就可以独立，就可以离开家。

这其实是青春期少年的普遍心理。

青春期是人生的第二叛逆期，是自我意识的又一次觉醒。

在这一阶段，青少年急切地渴望独立，要求自己掌控自己的生活，自己做主决定与自己有关的事情。

作为家长，需要尊重这一时期孩子的独立愿望，采用民主的方式和他们沟通，尝试去理解他们，而不要过多的指责和命令。

从对话中，我们可以看到赛琳娜拥有很强烈的平权主义。

当谈到男人可以为家庭事务只付担一点点而有更多时间追求事业和享受个人空间时，她是愤怒的，甚至有点偏激。

她谈到自己生孩子之后的烦恼和恐惧，我们可以去推测赛琳娜是不是在产后很长时间得了产后抑郁，但这里没有更多的线索，我们只能去猜测。

她谈到自己面对的琐碎，面对的困难，都让我们看到了女性的困境。

当杰西说自己的爷爷年轻时在学校考第一名，奶奶考第二名时，赛琳娜很快地反应：奶奶是故意答错题，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强。

这让我们看到了性别刻板印象让女性在面对成功时的退怯，也让我想起了最近看到的《82年出生的金智英》这本书，和之前看到的一段话：为什么女人要在乎人们如何看待她又如何评价她？

为什么女人要假装成为她们本不是的人？

当我们没有什么需要抱歉的时候，为何我们要假装抱歉的样子？

为什么我们很聪明却要装作傻子？

为什么我们要装作不饿，当我们很饿的时候？

在我第一次看到这段话时，我觉得自己被击中了。

男主和女主的对话像很多普通夫妻一样，轻而易举就引起了争吵。

杰西说希望赛琳娜不要那么情绪化，希望她理性，他还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要想更好地理解他人，我们先要认识自己。

影片的最后，男女主人公的争吵逐渐进入白热化，这也是我很喜欢这一系列电影的原因：很真实，从不避讳爱情里可能出现的所有问题和矛盾。

也许我们应该认真分析一下杰西和赛琳娜是如何在争吵后和解的。

在爱情中有争吵很正常，我们也需要在生活中发泄自己的情绪而不是憋在心里。

但是争吵过后，我们还是可以自然地用自己的方式让双方都做出让步，然后和解，这才是真实生活的样子。

之前看预告和海报，我也惊着了，两个人都好残，这是要闹哪样。

但全片看过，难过而感动。

他们是在还原九年细碎鸡毛的准婚姻生活的常态。

看着CELINE裙子脱一半，光着膀子跟JESSE吵架，我都要哭了。

真实而残酷，这是我们每一个人。

终于走到了一起，却还是无法避免的把身边人当垃圾筒和透明人，敬的爱的总是在远方在别处，并且肆无忌惮地在身边人面前变老变丑变得不管不顾。

外面随和，回家计较，这也是我们每一个人。

婚姻是围城嘛？

我怎么觉得往里冲的还是比往外撤的多？

JESSE最后懂事地递台阶了，CELINE最后含泪下台阶了。

妥协何尝不是一种人生智慧，感念在有生的瞬间遇到你。

都收着。

《午夜之前》电影剧本文/〔美国〕理査德·林克莱特、伊桑·霍克、〔法国〕朱莉·德尔皮译/张颖画面渐显内景，机场-下午杰西和他14岁的儿子汉克在希腊的机场里走着。

杰西：东西都带齐了吗？

汉克：嗯。

杰西：你打算在飞机上一直玩电子游戏呢，还是打算看本书？

汉克：大概看会儿书吧。

杰西：如果我给你发电子邮件，别害怕，及时回复好吗？

让老爸知道你的想法、你的近况，又不会要了你的命，知道吗？

汉克：好的。

杰西：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还可以每周用一次Skype视频聊天。

汉克：好吧。

杰西：自然科学课做的那些图样带了没有？

汉克：应该带了。

杰西：好吧。

你做得很好，真的很棒。

汉克：谢谢。

他们来到一个小吃摊。

汉克抓了几样零食。

杰西：你的电脑充好电了吗？

汉克：充好了。

杰西：你到家后第一件事情会做什么？

&克：我不知道。

杰西：我很珍惜我们这次交流的机会。

可惜，你的回答总是那么地……汉克（打断杰西的话）：什么？

杰西（一边付钱一边说）：记得要坚持练习弹钢琴，好吗？

你弹得真的很棒，而且你在学校都费了那么大工夫了……记住，音乐是你在生活中用得着的东西，别忘了。

你想要芝麻口味的是吧？

是挺好吃的。

汉克：是的。

杰西（对售货员说）：就要这个。

谢谢。

好了。

杰西拿了找零，他们朝登机口走去。

杰西：我大概10月份能过去。

尽量赶上看你的第一次独奏会，希望还能再看一场足球比赛。

汉克：我今年可能不踢足球了。

杰西：哦，这可是个错误的决定。

相信我。

汉克：我踢得没那么好。

杰西：哦，不，你踢得很好。

真的。

汉克：可是我错过了夏季训练营，所以回去的机会很小了。

杰西：跟教练解释一下你的处境——说你爸爸住在欧洲，你真的很想回去什么的。

把责任全都推给我。

我父母太讨厌了，但我是认真的。

汉克：可我并不认真，爸爸。

我不是很在乎。

杰西：你不必现在就做决定。

再考虑考虑吧。

我只是想说，团体性的体育运动是很重要的，你知道吗？

他们走到安检通道外面。

杰西：我们到了。

我很喜欢这个机场，你喜欢吗？

汉克：这里令人惊叹。

杰西：我知道，很酷，对吧？

要见到你妈妈了，兴奋吗？

汉克：嗯，还有我的朋友们。

杰西：是啊，没错。

你的登机牌、护照……好的。

转机没问题吧？

汉克：没问题，又不是头一回转机。

杰西：但是这一次的转机比较麻烦。

记住，着陆之后就待在座位上别动。

会有航空公司的人过来接你，带你去登机口的，好吗？

汉克：没问题的。

杰西：好吧。

看来我们真的该道别了。

过来吧。

他们拥抱。

杰西紧紧地抱住儿子。

杰西：我一定会尽量赶去看你独奏的，好吗？

汉克：其实，我并不介意。

杰西：你怎么这么说？

汉克：我没别的意思，但是如果你不来看我独奏的话，我会更轻松点儿。

杰西：怎么会呢？

汉克：如果你换一个周末过来，那就更好。

杰西：可是……我想看你演奏。

汉克：但是妈妈特别恨你。

如果你去了，她会很焦虑，我也会跟着紧张。

杰西示意排在他们后面的一个人往前走。

汉克：再说了，我们也没有时间出去玩。

杰西：不用担心你妈妈，我们会想到办法的，我们可以……我不想你为这件事情担心，你知道吗？

我的意思是……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的吧？

汉克点点头。

杰西：你觉得她为什么还那么恨我呢？

汉克：我不知道。

我觉得相比起来她更恨丹尼尔一些。

汉克闹着玩地打了杰西一拳。

汉克：嘿，不用担心。

我会想到办法的。

我该进去了。

杰西：好吧。

不过，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汉克：我不知道。

杰西：但是你知道我爱你，对吧？

汉克：对啊。

杰西：那就好。

汉克：我知道的。

我长这么大，这是我过得最棒的一个夏天了。

杰西：真的吗？

汉克：真的！

杰西：我也这么觉得。

瞧，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一次的希腊假期会很棒的。

汉克：确实很棒。

分别的时刻到了。

杰西：好了。

我爱你，儿子。

汉克：我也爱你，爸爸。

杰西：来，握个手。

汉克：再见。

杰西（叹息）：再见。

汉克走进安检通道。

杰西目送他离开，然后缓步朝出口走去。

外景，机场-下午我们跟随杰西的脚步穿过机场。

杰西走到停车场，看到塞利娜正站在小汽车旁边讲电话。

塞利娜（说法语）：是的。

好的。

杰西和塞利娜坐进小汽车里。

摄影机摇摄小汽车的后座，杰西和塞利娜的6岁的双胞胎女儿，尼娜和埃拉，坐在后座上睡着了。

内景，小汽车-下午这辆小汽车驶上公路。

塞利娜压低声音还在讲电话，通话即将结束。

塞利娜（说法语）：好的，那太好了。

谢谢，露西娅。

再见。

塞利娜挂断电话。

杰西：怎么了？

塞利娜：他们投了反对票。

杰西：反对什么，风电机组的事儿吗？

塞利娜：和这些人打了六个月的交道，好不容易全都同意了。

大家都认为这项计划对本地区有利……杰西：哦。

那后来又怎么了？

塞利娜：……现在他们又觉得风电机组毁坏了山景，他们不喜欢。

说那样有碍观瞻。

杰西：不，不，这件事不是都定下来了吗。

塞利娜：当初是定下来了！

谈得都差不多了——杰西：那他们还能——塞利娜：所以才令人恼火。

杰西：他们能这么做吗？

塞利娜：当然了。

他们就这么做了。

就这样。

结束了，玩完了。

杰西：真遗憾。

塞利娜：不，就是觉得很泄气。

我再也受不了了。

（稍顿）我要接受雷米的那份工作。

杰西：不要吧。

你可不想为他工作。

塞利娜：为什么不呢？

杰西：为政府工作吗？

塞利娜：我认为这届政府不一样。

我们需要法律。

这是出事之后惟一的解决办法。

杰西：这不是惟一的办法。

你们这些人己经做出不少成绩了。

塞利娜：我考虑过了。

这是我要走的路。

杰西：好吧。

不过我要提醒你，你不喜欢那个家伙。

你以前为他工作的时候，整天都在发牢骚。

塞利娜：是的，是的，是的。

他可能是个混蛋，不过他也能够把事情办成。

我从现在起也要这样——杰西：好吧。

塞利娜：一个真正的泼妇。

就这样。

杰西：好吧。

每次见到那个家伙，我所看到的就只有野心。

我的意思是，抱歉，我就是不信任他。

他从非贏利性组织转投到政府，惟一的原因就是想让人拍他的马屁。

塞利娜：我不在乎他怎么样，好吗？

杰西：好吧。

我觉得你今后的日子会很难受的。

政治活动呀，妥协呀——塞利娜：怎么都好。

我已经决定了。

我不想再当空想家了，把大石头滚上山，再看着它滚下来。

杰西：他以前不是经常扔笔砸他的助理吗？

塞利娜：好了，我一年前就该接受那份工作的。

你知道，我当时是害怕工作量太大，但是现在我认为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钱也挣得多，还有……我接受了。

杰西：好吧。

你确定了吗？

塞利娜：不确定，我什么都不确定，行了吧？

杰西：好吧，好吧——塞利娜：我的意思是，你知道的，如果我走了，那其他人怎么办？

比如弗朗索瓦丝，他们都指望我。

你觉得呢？

我应该接受那份工作吗？

该不该接受呢？

杰西：不，不，不，我不发表意见。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因为风电机组的事儿而匆匆做出什么决定。

塞利娜：不是的！

不只是因为那件事，好吗？

我都烦心一整个夏天了……杰西：我知道。

我知道。

塞利娜：……我应该接受那份工作。

我接受了！

杰西：好吧，那就接吧。

塞利娜：我接了，好不好？

哦，老天。

我真希望事情都能简单一点儿。

离开也不行，留下也不行……杰西（笑）：处处有难题。

塞利娜：是啊，这个世界糟透了。

杰西：是啊，宝贝儿。

塞利娜：哦，老天。

我们好不容易度一次假，头两个星期姑娘们还生病了。

杰西：有个完美儿子，却住在离我们那么遥远的地方。

塞利娜：你的心肝宝贝还没学会怎么收拾干净，也没学会怎么刮脸。

杰西：说谁呢？

你不是，你不是在说这里的清洁上尉吧？

你的意思不是——塞利娜：清洁上尉？

清洁上尉好多年都没现身了！

杰西：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期望什么呢，小姐？

塞利娜扭头望着她的双胞胎女儿。

塞利娜：天哪！

哦，瞧瞧她们，她们真是太可爱了！

就像连体婴似的！

哦，老天，我得给她们拍张照片。

塞利娜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杰西用手指了指后座，示意塞利娜帮他拿什么东西。

杰西：喂，埃拉的苹果吃完了吗？

塞利娜：你要从孩子嘴里抢食吃吗？

杰西：对。

塞利娜把手伸到后座上，拿起一个吃了一半的苹果递给杰西。

塞利娜：好吧。

你看，都变色了。

杰西：没关系，这里还有一块是好的。

杰西咬了一口还未变色的那一块苹果。

塞利娜用手机拍他。

塞利娜：埃拉，这是你爸爸偷吃你食物的证据。

不管你变得贪食还是厌食，都不是我的错。

不要全怪你妈妈，好吗？

杰西：埃拉，这是一个家庭苹果。

我在教你分享的意义。

我爱你，宝贝儿。

塞利娜：哦，多甜蜜啊，姑娘们，你们对这次假期的记忆会和我们非常不同。

杰西：这话不假。

看看我妈妈就知道了。

我的童年记忆跟她说的完全不同。

别拍我了。

塞利娜把手机收起来。

塞利娜：我爱你妈妈，你总是对她那么苛刻。

杰西：那是因为你错过了一团糟的那些年。

你赶上了好时候。

塞利娜：“一团糟的那些年”。

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小猫克娄巴特拉的故事？

没有吗？

好吧，我想如果我跟你说过的话，你肯定会有印象的。

故事是这样的，我小时候养了一只猫叫克娄巴特拉，每年春天她都会跳过栅栏把自己的肚子搞大，每次都会生出恰好两只小猫咪。

杰西：两只小猫吗？

塞利娜：两只小猫。

每年，每次，都是恰好两只猫。

简直匪夷所思。

后来我大概30岁的时候，有一天我和我爸爸吃午餐，我回忆过去的事情，提到了我的小克娄巴特拉，他说，“我曾经做过的最艰难的事情就是杀掉那些可爱的小猫咪。

”我惊讶极了。

我告诉你，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有时候她会一窝生出七只小猫——杰西：哦，不是吧。

塞利娜：但是我爸爸会抱走其中五只——杰西：哦，不会吧。

塞利娜：——把它们放进一个塑料袋，混上乙醚。

杰西（笑）：太可怕了。

塞利娜：他好像忘记了我小时候他和我妈妈是怎么骗我的了。

杰西：他是怎么决定杀掉哪几只小猫的呢？

塞利娜：其实我问过他这个问题。

是不是抱走最毛茸茸的、最可爱的？

然后他就开始哭。

杰西：哦。

塞利娜：可怜的爸爸。

他们的小汽车驶过一片古代的遗迹。

塞利娜：哦，我们说过要在这里停车的。

她们想去看看遗迹。

杰西：是啊，可是我们应该停车吗？

塞利娜：埃拉真的很想看。

杰西：是啊，可是我们应该把她们叫醒吗？

塞利娜：我不知道。

杰西：这样吧，回机场的路上再看吧。

塞利娜：你明知道不可能。

杰西：是啊，大概看不了了。

塞利娜：好吧。

杰西：再见了，古代遗迹！

不过你有什么好看的？

塞利娜：哼！

窥一斑知全貌！

哦，老天，我们做父母的真是差劲。

我们应该停车的。

杰西：没事的。

塞利娜：这可是文化啊。

我们掉头吧。

杰西：我们得培养孩子们的品格，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塞利娜：知道。

杰西：你知道的，我们正在教她们重要的一课。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你睡过去了，就会错失一些东西。

塞利娜：要是哪天姑娘们因为长达十年的可卡因和快速丸毒瘾而进了戒毒所接受康复治疗，她们会说，“哦，我们从来都睡不踏实，因为我们的爸爸以前总是跟我们说，‘如果你睡过去了，就会错失一些东西。

’”这就又是你的错了。

杰西（笑）：好吧。

好吧。

我们这父母当得真是糟糕。

塞利娜：我知道。

杰西：跟汉克道别真不好受。

塞利娜：怎么了，他不高兴吗？

杰西：没有。

没有。

他说，这是他过得最棒的一个夏天了。

塞利娜：那很好啊！

我不会太担心他。

我们聊了很多，你知道他现在最关心什么吗？

杰西：最关心什么？

塞利娜：青春痘，还有女孩子们对他的感觉。

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杰西：你什么意思？

我才不像那样呢。

塞利娜：哦，拜托！

杰西：怎么了？

塞利娜：你脑子里只有这个！

杰西：什么？

塞利娜：女人呀！

我不是在抱怨。

你对我是很关心。

可是你永远都在向姑娘们抛媚眼。

杰西：我没有。

塞利娜：你有。

杰西：我没有向姑娘们抛媚眼！

（性感的西班牙口音）我只是用眼神向她们表达爱意。

塞利娜：哇哦。

杰西：是的。

塞利娜：我喜欢这个西班牙男人。

又或者是个希腊人？

杰西（西班牙口音）：我不知道我来自何方，但我汗毛浓密。

塞利娜（笑）：我觉得……你知道，亨利有可能，你知道的。

杰西：什么？

塞利娜：和那个叫梅莉娜的小姑娘。

杰西：我不知道。

他是心动了，可是……塞利娜：哦，你开玩笑吧？

杰西：怎么了？

塞利娜：你觉得他为什么会说，这是他过得最棒的一个夏天呢？

杰西：因为我和他一起度过了快乐的时光吧？

塞利娜：杰西……杰西：不是吗？

那是因为什么，你觉得他们……塞利娜：当然了。

杰西：你觉得他们接吻了？

塞利娜：是的，他们接吻了！

没错。

他跟我说了。

他们接吻了。

杰西：他是怎么说的？

塞利娜：我不应该什么都告诉你，所以我不会说的，可是——杰西：拜托。

塞利娜：好吧。

他跟我说，他有点儿担心接吻的事儿。

杰西：他问你了？

塞利娜：是啊。

但是他太可爱了。

紧张得满脸通红，还鼓起腮帮子，就像他小时候一样。

太可爱了。

杰西：哇。

所以说他和梅莉娜是来真的了。

塞利娜：没错。

杰西：那接下来呢？

塞利娜：我不知道。

他们至少会保持一段时间的联系。

杰西：嘿，假如他们从此以后就共度人生了呢？

塞利娜：你真矫情！

有时候我只是——杰西：不是，我的意思是——塞利娜：你以为你是谁，一个12岁的小姑娘吗？

杰西：我只是——塞利娜：你还记得你的初恋是谁吗？

杰西：嗯，我记得。

就是你。

塞利娜：哦，拜托。

说得好像你23岁还是处男一样。

杰西：你说的是“初恋”，不是初次性体验，好不好？

塞利娜：好吧。

就是说我是你爱上的第一个女人？

杰西：嗯。

差不多吧。

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心灵相通的女人。

塞利娜：我觉得不是。

杰西：怎么，我不是你由初恋吗？

塞利娜（稍顿）：当然不是。

杰西：我还以为我是呢。

塞利娜：不！

（笑）杰西，别这样。

太傻了。

杰西：没事，没事。

小事一桩。

塞利娜：你多大了啊？

拜托！

杰西：41岁，只爱过你一个。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都笑了。

塞利娜：我竟然跟一个美国青年耗在一起了。

真不敢相信。

过会儿的安排不能取消吗？

杰西：什么？

哦，别这样。

这对帕特里克意义重大。

阿里亚德妮和斯特凡诺斯大概都已经在那里忙活准备了，孩子们也想再聚在一起好好地玩一玩。

会很有乐趣的。

塞利娜：不，不，不。

我是说过后酒店的事儿。

我不太想去——塞利娜的手机响了。

她接听电话。

塞利娜（讲电话）：嘿，亲爱的。

对。

哦，好的，好的，好的。

没事。

没事！

到了伦敦再给我打电话。

旅途偷快。

再见。

杰西示意要听电话，可是塞利娜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杰西：不过——塞利娜：他们让关掉一切电子设备，飞机要起飞了。

你知道，我不喜欢他坐飞机。

（稍顿）怎么了？

杰西：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

（叹气）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

塞利娜：为什么？

杰西：每个夏天、每个圣诞节，你知道，就好像——塞利娜：我明白。

我也感觉不舒服。

杰西：要是我们送他去寄宿学校可能会好点儿。

我不知道。

要是我和他妈妈的关系能缓和点儿……塞利娜：我明白。

杰西：你知道吗，这一次我尤其不好受。

开学他就是高中生了！

再过四年，他就成人了、独立了。

塞利娜：或许这是好事。

这样的日子也只有四年了。

杰西：不，不，不。

这四年是关键时期。

我就是觉得自己应该陪在他身边。

就像是如果现在不陪他，以后就永远没机会了，你懂吗？

塞利娜：我不懂。

你什么意思？

杰西：我以前觉得他最后会跟我们住在一起。

这是迟早的事儿。

可是时光飞逝，一转眼他就要上高中了。

然后是谈恋爱……接下来就该申请大学了。

塞利娜：是的，你说得对！

也许是时候了！

我真觉得是时候了。

跟他妈妈说清楚这一切，问她愿不愿意让孩子过来跟我们住在一起。

孩子肯定很乐意，我们可以把他送到双语——杰西：这是绝不可能的，好吗？

如果不是负有法律责任，她什么都不会给我。

塞利娜：你还想找那个律师吗？

杰西：不想。

我不喜欢那个家伙。

他很差劲。

塞利娜：要我给他妈妈打电话吗？

杰西：不要。

别再打了。

塞利娜：好吧。

杰西：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扔棒球。

塞利娜：这有什么关系？

杰西：他用手肘……扔球的样子跟个小姑娘似的。

塞利娜：这又不是你的错。

杰西：就是我的错。

这应该是父亲教的。

塞利娜：好吧，不过他也不喜欢打棒球，是不是？

不能怪他。

杰西：这是个例子好吧。

我只是用它来比喻其他事情。

他14岁了，他需要他的父亲。

塞利娜：杰西，我不会搬去芝加哥的。

杰西：我说让你搬了吗？

塞利娜翻了个白眼。

杰西：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啊？

我只是把我想的给说出来了。

我曾经暗地里下决心，不要把这些话说出来。

现在我看开了，说出来就说出来吧。

塞利娜：听着，你是个特别好的父亲。

他喜欢这样的父子关系，他喜欢看你寄给他的信，他——杰西：我寄给他的信他连看都不看。

塞利娜：他当然看了你的信。

他只是没有给你回信。

杰西：我只知道，如果我错过了这几年，就永远也补不回来了。

塞利娜：哦，老天。

杰西：怎么了？

塞利娜：这就是结局。

杰西：你在说什么呢？

塞利娜：大家就是这样点燃了分手的导火索。

杰西：哦，老天。

你这是……你这是小题大做。

塞利娜：不，不。

我要记住今天。

就在今天，你点燃了将会毁掉我们人生的定时炸弹。

杰西笑。

塞利娜：就是这样，等着看吧。

杰西：好吧。

首先，你不是点燃定时炸弹，好吗，你是安装，它有个定时器——塞利娜：哦，好吧，管它呢！

杰西：——所以才能定时。

塞利娜：它有个定时器。

行，现在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就这样发生了。

杰西：是的。

塞利娜：你不高兴，就怪别人，怨恨越积越深，等一切都没救了，最后你就提出分手。

就是这样。

杰西：你这样做只是想让我闭嘴。

塞利娜：不是。

根本不是！

杰西：我知道你是。

你现在就是这样做的。

是的。

塞利娜：不不不不。

我真觉得很惊讶，我们竟然耗在一起这么长时间。

杰西：好吧，好吧。

又要夸大其词了——塞利娜：我们本来在两条平行线上，可是现在这两条线交叉了，我往西你往东。

相信我，就是这样的。

我已经看到了。

杰西：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你在开玩笑。

塞利娜：没有！

我没有开玩笑，行了吧？

（稍顿）我只是……就这样了。

这时候，两个小姑娘醒了。

埃拉（迷迷糊糊地问道）：还有多久到古代遗迹？

塞利娜：哦，那里关门了。

杰西：是啊。

宝贝儿，我们决定下次去机场的时候再去看。

塞利娜：没错。

杰西：好吗？

塞利娜：我们会早点出发的，对吧？

杰西：对。

埃拉：我的苹果呢？

塞利娜：你的苹果啊，你的苹果已经被你吃完了呀，是吧？

外景，渔村商店-下午他们的小汽车停在一个近海渔村的小商店门前。

他们都下了车。

塞利娜跟女儿们说法语。

塞利娜：购物清单给我。

杰西：不在我这儿。

塞利娜：在你钱包里。

杰西：哦。

塞利娜：钱包给我。

杰西：好。

杰西掏出钱包递给塞利娜，她立即抽出放在钱包里的购物清单。

塞利娜转身对女儿们说——塞利娜：好了，我是将军！

尼娜上尉。

（用法语告诉她做什么）尼娜：遵命！

杰西：谁任命你当将军的？

塞利娜：我就是将军，好吗？

杰西：哦。

塞利娜：埃拉上尉。

（用法语告诉她做什么）埃拉：遵命！

塞利娜：清洁二等兵，你什么都不许碰。

杰西：遵命！

外景，帕特里克家的住宅-下午他们的小汽车开到一幢住宅外面停下来，这幢住宅靠近海岸。

他们下车。

小姑娘们全速朝大门跑去。

外景，帕特里克家的住宅-下午杰西和其他人在院子里踢足球。

外景，帕特里克家的住宅-下午帕特里克和纳塔利娅坐在户外一处景色绝佳的地方。

帕特里克听纳塔利娅给他讲故事。

外景，帕特里克家的住宅-下午塞利娜、尼娜和埃拉在小菜园里采摘蔬菜。

塞利娜很高兴看到自己的女儿们能够亲近大自然。

塞利娜：番茄摘红的。

埃拉：这个行吗？

塞利娜：很好。

辣椒，接住。

外景，帕特里克家的住宅-下午杰西、帕特里克和斯特凡诺斯在户外休憩。

从这里看到的海景很美。

斯特凡诺斯：我两本都读过。

第一本叫《那一次》，第二本叫《这一次》。

杰西：第一本叫《这一次》。

第二本叫《那一次》。

斯特凡诺斯：没错。

杰西：我们家有个玩笑，《这一次》让我们走到一起，《那一次》支付我们公寓的账款。

帕特里克：好吧。

斯特凡诺斯：伙计，你在书里把塞利娜写成那样，她肯定觉得有点儿怪吧？

杰西：会吗？

我觉得她都巳经习惯了。

帕特里克：你看过杰西的第三本书没有？

说实在的，写得比前两本都要好。

杰西：写作花的时间也比前两本加起来都要长。

斯特凡诺斯：第三本我没看。

我老婆把书给我了，可是我觉得有点儿太长。

就连书名都很长。

叫什么来着？

杰西：《长期上演的小众戏剧〈飞逝〉中的临时演员们》。

斯特凡诺斯：瞧瞧，我说得没错吧。

杰西：不只是你。

大家都觉得它太长了。

帕特里克：但是这本书写得更好，雄心勃勃。

（说希腊语）前两本都一般。

斯特凡诺斯（说希腊语）：是吗？

你这么认为？

杰西：他说什么？

斯特凡诺斯：他说他喜欢你所有的书。

是啊……杰西哈哈大笑。

内景，厨房-下午纳塔利娅、阿里亚德妮和塞利娜在厨房，坐在桌子旁切蔬菜。

塞利娜：我很喜欢这里。

这个地方棒极了。

这些番茄也棒极了。

我能闻到它们的味道。

真好闻！

阿里亚德妮：是啊，帕特里克对它们颇为得意。

塞利娜：我知道这样想很蠢，不过我们准备离开巴黎到这里来的时候，我还有点儿紧张呢。

现在我们要走了，却又舍不得。

纳塔利娅：你为什么会紧张呢？

阿里亚德妮：是啊，为什么？

塞利娜：我不知道。

这个地方满载着数千年的神话和悲剧，我害怕会发生什么悲惨的事情。

纳塔利娅：什么，你是害怕弥诺陶洛斯（注1）吃你的小孩还是怎么的？

塞利娜：是的。

没错。

三个女人哈哈大笑。

外景，帕特里克家的住宅-下午杰西、帕特里克和斯特凡诺斯仍然待在户外。

杰西：在这里的这一段日子，我一直在琢磨一个构思，是关于一群大脑异常的人。

所以这本书可能会从他们独特的视角来讲述他们日常生活中的一天。

比如有一位老太太，她总觉得所有的事情都似曾相识。

她的每一次经历，她都觉得自己以前经历过。

她也许坐在这里，貌似很正常地跟我们交谈，其实她脑子里在想，这话他不是说过了吗，昨天我们是不是也在这里有过一模一样的谈话呢。

斯特凡诺斯：就像似曾相识。

杰西：是的，不过她一直都有这种感觉。

斯特凡诺斯：啊。

杰西：她接触到的每一样事物，一份早餐、一份报纸、一场电影，她都确信自己早就遇到过。

斯特凡诺斯：真有这种事儿？

杰西：是的。

这叫做持续性……真的有，但我不会念。

男人们轻声笑。

杰西：然后是另外两个人物，他们在面部识别上是两个极端。

一个人认不出自己结婚二十年的老婆。

他照镜子的时候，感觉跟镜子里看到的那个人毫无关系。

另一个人物截然相反，她是一位中年家庭主妇，只要见过的脸，就能过目不忘。

所以说她虽然住在一个大城市，但对她而言，那就是个小镇。

比如一辆出租汽车驶过，她就会想，“那不是三年前的圣诞节载我去孚日广场的那个司机吗？

”再比如看见街上的一位老太太，她就会想，“哦，去年在地铁上，我和她只隔了两个座位。

”所以她对遇见的每个人都感到熟悉亲密。

斯特凡诺斯：我就像你说的第一个人物。

大多数时候我都感觉自己跟谁都没有关系。

这时候，帕特里克的孙子阿希莱斯及其女朋友安娜从旁走过，他们刚从海滩回来。

安娜闹着玩地拍了一下阿希莱斯的屁股，接着走进屋内。

阿希莱斯走过来加入杰西他们。

杰西：哦，阿希莱斯！

安娜！

你们好。

帕特里克：瞧瞧这孩子，这个夏天他过得比我们都要好。

斯特凡诺斯：你刚才说……有三个人物，对吧？

杰西：不是，不只三个人物，有一群人呢。

我目前正在构思的一章的主角，是一个名叫阿希莱斯的希腊小伙子。

阿希莱斯：我吗？

杰西：是用了你的名字。

在他看来，一切事物都是转瞬即逝的。

比如他望向大海，他想到的是大海将来干涸见底、堆满化石的一天。

斯特凡诺斯：这个嘛……听起来有点儿矫情。

杰西：不，不，不。

不矫情，我保证。

会很有趣的。

真的很有趣。

比如他拿起一本书，马上就会想，最后一个读这本书的人会是谁？

斯特凡诺斯：这有趣吗？

大家哈哈大笑。

阿希莱斯：有时候我也这么想。

斯特凡诺斯：好吧，所以他对车啊、酒啊，对什么东西都没兴趣。

他只是思考死亡。

杰西：也不全是死亡。

你知道，就像变化一样。

他总是看到很远很远的未来。

斯特凡诺斯：好吧。

帕特里克：我喜欢这个小说构思。

不过你应该加上一个人物——像我一样的老头儿——他记不得自己吃过什么早餐，但却对14岁那年在酒吧听到的歌曲记忆犹新。

杰西：这个提议可行。

斯特凡诺斯：好吧。

这些人都迷失在时间里了，对吧？

但是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难道不需要把他们联系到一起吗？

杰西：他们不是迷失在时间里，而是感知的问题。

我在考虑把整部小说的背景设置为一部电影。

比如，每个人物都跟《码头风云》这部电影有关联。

（对阿希莱斯说）你看过《码头风云》吗？

阿希莱斯不太确定，斯特凡诺斯告诉他这部电影的希腊片名。

阿希莱斯：哦，是白兰度演的吗？

杰西：是的。

书的第一章发生于1954年这部电影的首映周末，在时代广场，那位总觉得所有事情都似曾相识的老太太走进电影院观看日场，但是她一直都在想，我是不是已经看过这部电影了？

斯特凡诺斯：哦。

杰西：另一章发生在1979年巴黎的一个电影研习班里。

然后是1993年慕尼黑的一场卡赞回顾展。

斯特凡诺斯：这就是时间啊。

怎么不是时间呢？

杰西：是时间，但更多的是感知。

你不喜欢吗？

斯特凡诺斯：我觉得又会很长。

他们哈哈大笑。

帕特里克：我喜欢。

别听他的。

写好了寄给我。

杰西：一定。

外景，帕特里克家的住宅-下午五个小孩在院子里一起玩游戏。

内景，厨房-下午阿里亚德妮、斯特凡诺斯和塞利娜在厨房里准备正餐。

塞利娜：在法国，塞蕃茄和辣椒用不同的馅料。

阿里亚德妮：哦，真的吗？

我们这里塞蕃茄和辣椒用同一种馅料，都用这个。

塞利娜，别塞太满，不然馅料会在烤炉里溢出来。

塞利娜：好的，好的。

斯特凡诺斯：你做得不错，塞利娜。

阿里亚德妮：千万别听斯特凡诺斯的。

他从没做过这道菜。

其实他什么菜都没做过。

斯特凡诺斯把阿里亚德妮用的刀拿过来。

塞利娜（笑）：好吧。

斯特凡诺斯：你知道，我是说……阿里亚德妮和斯特凡诺斯抢那把刀。

阿里亚德妮（说希腊语）：斯特凡诺斯，你拿我的刀干什么？

不要偷别人的刀。

你自己不是有刀吗。

斯特凡诺斯（说希腊语）：亲爱的，我这把刀不好使。

塞利娜：你们吵架的时候还拿着刀？

好了，别这样！

不要拿着刀吵架。

阿里亚德妮：我们没有吵架。

我们是在协商。

塞利娜：好吧，协商，你们管这叫协商？

哇，（说法语）带着刀协商。

阿里亚德妮（说法语）：完全正确。

塞利娜（说法语）：真不赖。

斯特凡诺斯：这是我们的系统。

塞利娜：哇，看来你们找到了适合你们的系统。

阿里亚德妮：嗯。

塞利娜：我以为这叫关系。

不过我喜欢“系统”这个词，很好。

塞利娜端着一盘餐前开胃小吃离开厨房。

外景，海滩-下午杰西领着孩子们走下岩石台阶，来到帕特里克家房子下面一小块布满岩石的海滩。

杰西坐在海滩上。

孩子们已经下水了。

杰西冲他们喊道——杰西：别游太远！

杰西掏出手机，査看一条短信。

外景，室外餐桌边-下午晩些时候大家围坐在一张室外餐桌边用餐。

杰西轻叩酒杯，以引起大家的注意。

杰西：我想借此机会跟在座各位说声谢谢。

特别是你，帕特里克。

这六个星期的日子多亏有你的招待，好得超出了我们的预期。

我们收到一封信，邀请我们到希腊伯罗奔尼撒的家庭旅馆度假。

“好啊，为什么不去呢？

”今天在机场，汉克跟我说，这是他过得最棒的一个夏天。

我也要说同样的话。

谢谢你，帕特里克。

不仅要谢谢你为我和我的家人所做的一切，还要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慷慨奉献。

敬帕特里克！

众人（举杯）：敬帕特里克……大家碰杯。

帕特里克：谢谢，谢谢，谢谢。

你知道吗，我在机场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心想，“这男的穿成这样，怎么可能是个作家呢。

”众人哈哈大笑。

帕特里克：但是现在，我总算知道你的秘诀了。

过去十年里，我们这里来过许多优秀的作家，但是从来没有一位作家的伴侣比作家本人更有趣。

众人（笑）：哦。

哦。

塞利娜：我说的没错吧。

帕特里克：塞利娜，你和你的女儿们让这里充满了无限的生机。

同时，我也很高兴你能够认识我亲爱的朋友纳塔利娅，她的丈夫埃利亚斯跟我情同手足。

阿希莱斯：爷爷，谢谢你也邀请了我和安娜来这里过夏天。

因为你们知道，他平常只会让我工作，但是这次我把安娜带来后，他就让我坐到成年人的桌上了。

杰西：欢迎坐到成年人的桌上！

塞利娜（问安娜）：你们俩在一起多久了？

安娜：去年夏天开始的。

阿希莱斯：去年我在这里陪爷爷，我们是在我返回雅典的前几天相识的。

安娜：是啊，当时我在演莎士比亚的戏剧……杰西：你扮演什么角色？

安娜：我演《冬天的故事》里的珀迪塔。

斯特凡诺斯：她演得可棒了！

还记得吗，帕特里克，我们还去看了？

帕特里克：啊，珀迪塔……“当你翩翩起舞时，我希望你是浩淼海洋中的一道波浪，永远不要停下。

”众人（鼓掌喝彩）：好啊。

斯特凡诺斯：他演得比剧场里的那个人好多了！

阿希莱斯：大家到现在还在谈论那次的演出。

——安娜：是啊。

但是演出之后的聚会更棒。

我们就是在聚会上认识的。

阿希莱斯：我骑了一辆老牌的BSA摩托车。

杰西：不错呀。

阿希莱斯：是啊。

一整晚我们都在兜风。

最后我不得不把她送回剧场拿东西。

当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安娜：我永远不会忘记。

那是个露天剧场，可容纳一万两千人，但是当时空空荡荡的。

阿希莱斯：是的。

她走到后排座位坐下。

然后我登上舞台，低声对她说……安娜：是啊。

那里的音响效果真是不可思议。

我先是看到他的嘴在动，三秒以后，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杰西（轻声问安娜）：他说什么了？

安娜微笑着，没有回答。

杰西：哇哦！

好吧！

阿里亚德妮（笑）：这是秘密。

阿希莱斯：然后过了两三天，她就飞回巴黎了。

塞利娜：你们怎么保持联络呢？

阿希莱斯：我们用Skype视频聊天。

几乎天天聊。

安娜：是啊。

我们睡觉的时候会把笔记本电脑放在枕头边上，然后看着对方一起入睡。

塞利娜：啊，真是新式的浪漫！

阿希莱斯：我醒来的时候，电脑屏幕经常都锁定了……安娜的脸很滑稽地定在那儿，就像这样……（模仿）斯特凡诺斯：好吧。

能问你们一个问题吗？

安娜：问吧。

斯特凡诺斯：你们用Skype视频聊天的时候，会不会有时候小疯狂一下？

阿里亚德妮：天哪，你真粗俗！

斯特凡诺斯：我这不是粗俗。

我只是一个人类学的业余爱好者，在理论层面上对虚拟世界比较感兴趣。

阿里亚德妮：所以，你现在是个人类学家？

斯特凡诺斯：对。

例如未来的性爱。

我这不是胡扯。

你可以在虚拟世界里选择性爱对象。

你可以把你的需求编入程序。

比如让玛丽莲·梦露在你耳边低语。

塞利娜：听起来不错。

杰西：拜托。

阿希莱斯：有何不可呢？

我们越来越多的体验将会在虚拟世界里产生。

安娜：是啊……你是作家，如果有一天电脑能写出比《战争与和平》更好的作品，你会作何感想？

帕特里克：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阿希莱斯：我认为会发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爷爷。

杰西：我认为自己的感觉大概会和卡斯帕罗夫（注2）差不多。

你们还记得吧，所有那些国际象棋手都无法战胜的大型电脑——斯特凡诺斯：深蓝。

杰西：对，对，对！

就是那个。

还记得吧，起初大家都认为，电脑战胜不了我们最好的棋手。

斯特凡诺斯：对。

杰西（带口音）：说什么“一台机器缺乏那种不可言喻的人类本能”。

众人哈哈大笑。

杰西：现在呢，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塞利娜：我看过一部纪录片，他们用小白鼠做试验，在它身上连上电线。

只要按下开关小白鼠就能高潮。

众人笑。

塞利娜：然后科学家们看到，这个可怜的小东西不吃不喝，别的什么事情都不干，就不停地触动开关，他们哈哈大笑。

最后它就这么死了。

我觉得这就是人类的未来。

就像（模拟小白鼠死亡前的状态）……然后死了。

众人哈哈大笑。

帕特里克：也许吧。

不过每一代人都认为自己正在见证世界末日，可是……杰西：好吧，帕特里克，我问你一个问题。

我认为很多人都有同感。

你知道，我们就像痴迷享乐、贪恋情欲的物质主义者，将我们的人性转让给技术……而与此同时，电脑的感知力越来越强，对吧？

所以我的问题是，“自我”这个概念最初的定义是什么？

帕特里克：在特尔斐的阿波罗神庙入口处写着“Gnothi seauton”，意思是“认识你自己”。

杰西：是，但是我们已经百分之九十九自动化了。

我们的个性——或者这种我们认为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只是大脑活动的一个微小部分，对不对？

斯特凡诺斯：对。

杰西：大部分其实都是自动化的生理机能。

塞利娜：好吧。

杰西：那么，我们转让的到底是什么呢？

塞利娜（打断杰西的话）：如果“自我”这个概念只是你的一小部分的话，亲爱的……杰西：对呀。

塞利娜：为什么我总能听到关于它的话题呢？

众人笑。

安娜：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阿里亚德妮：你不知道吗？

安娜：怎么？

斯特凡诺斯：那你得读一读杰西的书。

赶快去读！

写得不错。

杰西：谢谢。

我们是十八年前认识的。

当时算是有点儿相爱了。

之后我们一度失去联系，后来又偶遇了。

塞利娜：不，不，不，我们不是偶遇，亲爱的。

杰西：不是偶遇吗？

塞利娜：不是。

你写了一本书，灵感来自我们的相识……杰西：是啊，是啊……塞利娜：我读了以后就去找他。

安娜：好浪漫。

杰西：真的很浪漫。

塞利娜：不，不。

他忘了提到自己已婚，还有个孩子……杰西：那是细节，细节……塞利娜：那部分简直是灾难。

杰西：算不上灾难吧。

命中注定的。

塞利娜：是啊。

好吧。

第一次没有采取防护措施，结果就来了对双胞胎。

杰西：一击即中！

塞利娜：我就这么被拖下水了！

很遗憾，不过——安娜：没那么糟吧？

你们家姑娘长得多漂亮啊。

杰西：谢谢。

塞利娜：她们是很可爱。

好吧，还是有好的方面。

我现在告诉你，安娜，怎么样拴住男人。

安娜点头。

塞利娜：玩那些愚蠢的小游戏时，你得让他们贏……杰西：哦，好吧。

塞利娜：……他们喜欢。

我认识杰西的第一天晚上，我们一起玩弹球，当然是我贏了……杰西：我们俩的关系就是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上吗？

塞利娜：……最后一刻，我让球这样从中间过去。

这才帮他建立了信心。

杰茜：不是，是她赢不了我。

塞利娜：如果我不让他贏……我们就没得发展了。

我也不想这么说，不过他就是一个隐蔽的大男子主义者。

他的梦想是娶个美貌无脑的女人当老婆。

众人笑。

塞利娜：做梦吧！

杰西：那是我最大的愿望。

美貌无脑的女人，就是这样。

塞利娜变换自己的举止和腔调，装出一副笨笨的样子。

塞利娜（嗲声嗲气）：这么说……斯特凡诺斯：哇哦！

杰西：怎么了？

众人笑。

塞利娜：这么说你是个作家？

杰西：对。

是的。

塞利娜：那你写的是……书？

众人笑。

杰西：我是写过几本书。

塞利娜：哇，我以前从来没遇到过作家呢。

杰西（紧张地笑）：真的？

没有吗？

塞利娜：你肯定特别聪明吧。

杰西：嗯，我——你知道。

塞利娜：你知道，我有时候累了，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呢。

杰西：你喜欢什么样的书？

塞利娜：我喜欢背后有含义的故事，比如一个特别美丽的爱情故事……杰西：哦，当然了。

塞利娜：你知道，我曾经读过一本书叫《罗密欧与……》。

杰西：《罗密欧与朱丽叶》。

对吗？

塞利娜：对呀！

杰西：噢耶。

塞利娜：哇，你知道哦！

杰西：它是非常棒。

但它其实是一部戏剧，不是小说。

是戏剧。

塞利娜：哦，我还以为它是根据电影改编的小说呢。

杰西（笑）：不是的，它是戏剧。

众人笑。

塞利娜：好吧，原来它是一部戏剧呀。

哇。

其实我没有读完，因为你知道，有时候我得紧跟潮流，要看那些杂志，了解大家都在做什么。

杰西：这很重要。

塞利娜：你真的非常非常聪明……杰西：我怎么觉得自己这么喜欢这个女人呢！

塞利娜：是的，他就是这样——冷静点儿！

斯特凡诺斯：哇哦！

塞利娜：这是隐蔽的大男子主义者有趣的一面！

而不那么有趣的一面就是，今天我们送走亨利后他跟我说，尽管我得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他还是希望我扔掉工作，搬去芝加哥。

杰西：我没这么说。

我说我想亨利。

你可以表达你内心的感受，我也可以表达我内心的感受。

塞利娜：这样我们每隔一个周末就可以给他的前妻照看孩子。

太逗了。

阿里亚德妮：嘿，嘿，嘿！

你们都别说了。

今天跟汉克道别肯定不好受，对吧？

塞利娜：可不是吗。

阿里亚德妮：那么好的孩子。

阿希莱斯：告诉他我想和他下棋。

杰西：我会的。

阿里亚德妮：斯特凡诺斯和我分手的时候……斯特凡诺斯：什么？

阿里亚德妮：我要申请完全监护权。

斯特凡诺斯：哦。

这短时间内不成问题，因为我和我20岁的女朋友还有的忙呢。

众人笑。

阿里亚德妮（笑）：我爱男人。

斯特凡诺斯：我爱你。

阿里亚德妮：好了。

我讲个我老公喜欢的故事。

这个故事可以告诉你们需要知道的男性和女性所有的差别。

准备好了吗？

杰西/斯特凡诺斯：讲吧。

阿里亚德妮：我妈妈曾经是名护士。

所以当病人从昏迷中醒来，她总是陪在旁边。

斯特凡诺斯：哦，那个故事。

阿里亚德妮：认真听！

斯特凡诺斯：我在听。

阿里亚德妮：这个故事很有趣。

斯特凡诺斯：我听着呢。

阿里亚德妮：所以每次都是她告诉病人，“你好，我叫卡特里娜。

你刚从昏迷中醒来。

”斯特凡诺斯在阿里亚德妮身后不出声地学她说话。

安娜（笑出声来）：对不起。

阿里亚德妮：“你遇到了一场严重的车祸。

你会好起来的。

”阿里亚德妮伸手捂住斯特凡诺斯的嘴巴。

阿里亚德妮：“你会没事的。

”就是这类的话。

她说，每个女人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第一反应就是询问其他人的情况。

“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我的丈夫怎么样了？

还有人受伤吗？

”而男人们——无一例外——他们听了这类的话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呢？

低头看看自己的下面。

众人哈哈大笑。

杰西：知道吗？

你得确定它还在，对不对？

你得确定它还能用。

阿里亚德妮：最后他们才回过神来，想起询问他们的孩子，或者有没有其他人在意外中丧生。

诸如此类的话。

杰西：好吧。

如果你们能够完全从性别角度来解释这一切，那么为什么你们，或者所有女人，都要浪费时间，拼命试图改变一个男人呢？

斯特凡诺斯：一点儿不错。

如果一切都是生物学，那到底是什么问题呢？

塞利娜（对杰西说）：你真是太会转移话题了。

他是个天才！

杰西：我只想说，这就像抱怨青蛙是绿色的一样。

斯特凡诺斯：一点儿不错。

塞利娜：是的。

一点儿不错！

安娜：听了这么多，我在想，天长地久的爱情这种事是否还和我们有关系？

我的意思是，我们都知道我们最终会分开。

阿希莱斯：毫无疑问。

杰西（对安娜和阿希莱斯说）：你们的父母还在一起吗？

安娜：没有。

杰西：没有。

那你的呢？

阿希莱斯：还在一起。

但是他们可能会离婚。

杰西：可能会。

阿希莱斯（笑）：我觉得他们要是有钱的话，就不会在一起了。

阿里亚德妮：天哪，你们也太实际了！

我真是生错了年代。

安娜：我曾祖母在临终时，给我们全家留下了一封二十六页的长信。

她花了三页去写她为一部戏剧设计的服装，而仅用一段来写她的丈夫。

杰西：她也是位演员吗？

安娜：不，她是个裁缝。

她有很多很棒的朋友。

关于我的曾祖父，她提到了三件事：他上过战场、我们因为他的工作而搬家、他去世了。

她的忠告是，不要在浪漫的爱情上太劳心劳力。

她说，是友谊和工作带给她最多的快乐。

阿里亚德妮：我完全赞同。

我们就是被这种事搞得乱七八糟，对不对？

总想着出现一个心心相印的精神伴侣让我们变得完整，帮助我们承拭生活中的问题。

对于斯特凡诺斯，我把标准降得极低——我知道他满足不了我任何要求。

众人笑。

斯特凡诺斯：肯定满足不了！

阿希莱斯（对帕特里克说）：那奶奶呢？

她是你的精神伴侣吗？

帕特里克：听着好听，不过其实你奶奶更加理性一些。

她很独立，自己照顾自己，也要求我这样做。

我们有足够折中的余地。

安娜：听起来是种理想状态。

斯特凡诺斯：是啊，确实很理想。

帕特里克：但是我妻子今天不在这里。

我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我们更喜欢那样。

阿里亚德妮：那样太美好了！

我觉得我丈夫总想对我进行殖民。

斯特凡诺斯：我对你进行殖民吗？

阿里亚德妮：是的。

但我也对你进行殖民，亲爱的。

斯特凡诺斯：那好吧。

帕特里克：但是在最后的时日你会发现，重要的不是对另一个人的爱，而是对生活的热爱。

斯特凡诺斯：很高兴知道这一点，帕特里克，因为生活我能够掌控。

而阿里亚德妮就是另一码事了……我们都知道希腊人创作出悲剧，而阿里亚德妮来自马尼地区，“躁狂”这个词的前四个字母就是马尼（注3）！

众人哈哈大笑。

塞利娜：问一下酒店的事情。

杰西：如果我们今晚去不了那家酒店，你们能退掉它或者你们自己去住吗？

斯特凡诺斯：不行，不行，我们退不了款。

阿里亚德妮：你们是因为要走了所以才不想去住吗？

斯特凡诺斯：你们得去住。

塞利娜：这份礼物太棒了，不过我的压力很大，还要收拾行李，还有姑娘们——阿里亚德妮：不行，不行，不行——斯特凡诺斯：我们说好了的。

你们会喜欢那里的。

阿里亚德妮：我们帮你们照看孩子。

斯特凡诺斯：那里真的非常好。

好好享受吧！

阿里亚德妮：漫步去酒店的感觉非常美妙，你们不会后悔的。

你们不去的话，我们会很生气的。

斯特凡诺斯：没错。

塞利娜：那好吧。

谢谢你们。

阿里亚德妮：你们一定要去哟。

纳塔利娅：每当我想起我的丈夫埃利亚斯，最让我怀念的是夜里他躺在我身边的感觉。

有时候他把胳膊横在我胸前。

我动不了，甚至喘不上气，可是我感觉到安心……完整。

我还怀念他走在街上吹口哨的样子。

每次我做什么事情，都要想，他会怎么说，“今天天冷，戴上围巾吧。

”但是最近，我总是忘记一些小事。

他好像是在逐渐消失，我开始忘记他了，就像我再次失去他一样。

所以有时候，我尽力让自己记住他脸上的每一处细节——他眼睛的颜色，他的嘴唇、牙齿，他皮肤的肌理，他的头发——这些随着他的离去也全都消失了。

有时候，并不一直是，只是有时候，我其实能够看到他。

仿佛一片云飘过，他就在那里，我几乎能触摸到他。

但是然后，真实世界回到眼前，他又消失了。

有一段时间，当外面的阳光不那么明亮的时候，我每天早晨都会这样，因为不知为何，明亮的阳光会让他消失。

他出现又消失，犹如日出和日落，抑或任何转瞬即逝的事物。

正如我们的生命——我们出现又消失。

对某些人来说，我们很重要，然而，我们只不过是过客。

杰西（举杯）：敬“过客”。

外景，户外散步-傍晚塞利娜和杰西在户外一边散步、一边漫谈。

杰西：……他终于看见了窗户中映出的自己的脸。

他意识到自己不再是那个9岁的小男孩。

他突然间变老了，长出了胡须，眼睛湿润，可他还——塞利娜：哦，这个故事似乎很悲伤。

一开始我还以为你要给我讲那个故事呢，就是有个人有一个幻想的朋友。

杰西：哪个故事呀？

塞利娜：他50多岁的时候，那个幻想的朋友又出现了。

杰西：和蜂鸟一起？

塞利娜：对，就是那个。

杰西：哦，你喜欢那个故事？

塞利娜：很有趣呀。

杰西：哦。

塞利娜：还记得你让我读过的那封信吗？

你20岁的时候写给40岁的自己。

杰西：当然记得了。

第一句话是，亲爱的40岁的杰西，希望你没有离婚。

塞利娜：我都不记得这句话了。

我是想说，那封信里其他的内容……你还是那个你。

杰西：是吗……塞利娜：我们总认为自己不断成长，但也许我们并没有改变多少。

杰西：你知道我认为自己最大的变化是什么吗？

塞利娜：是什么？

杰西：年轻的时候，我总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儿。

塞利娜：为什么？

杰西：因为那样我就可以独立了。

摆脱父母和学校的管束，诸如此类的。

我只想闭上眼睛，醒来的时候就变成了大人。

现在这一切都发生了，我却希望时间能慢下来。

塞利娜：很奇怪，不管处于生活的哪个阶段，我都有这种感觉——既像是一种回忆，又像是一场梦。

杰西：我知道，你总是那样想。

我也是。

就好像，这真的是我的人生吗？

现在真的发生了吗？

塞利娜：就是这样。

杰西：我知道。

塞利娜和杰西感到好笑。

杰西：每年，我都好像对那些我永远不会知道或者理解的事情感到更加谦逊、更加不知所措了。

塞利娜：这就是我总跟你说的。

你什么都不知道！

杰西：我知道。

我知道！

我已经醒悟了！

塞利娜和杰西笑。

塞利娜：不过不知道也没那么糟糕。

关键是要不断追寻、探索。

保持一种如饥似渴的状态，对不对？

杰西：没错。

我只希望能更容易一点儿。

塞利娜：什么意思？

杰西：就是保持一定的热情。

以前这一切来得那么自然而然。

还记得我年轻的时候，我和一群作家朋友们，我们的感觉好像是自己正在干大事。

好像那就是我们的时代。

塞利娜：不过你们只是一帮傲慢自大的毛头小子，对吗？

杰西：不是，我们——塞利娜（笑）：听起来像是。

杰西：好吧，或许是吧。

我说不好，这也只是因为我们有那么多的精力、那么多的创造力、那么多的雄心壮志。

我认为你得有点儿妄想才能保持积极性。

塞利娜：年轻男人们总喜欢比来比去的。

他们有各种评价自我的标杆。

你以前也总是这样做。

杰西：做什么？

你什么意思？

塞利娜：比如，兰波17岁时读了这个，斯科特·菲茨杰拉德30岁时写了那个……杰西：还有巴尔扎克每天早餐前写一本书。

我到底在干什么？

塞利娜：但是女人们并不这么想。

杰西：你们不这么想吗？

塞利娜：不。

或许我们只是没什么可比的罢了。

大多数有成就的女人，在你第一次听说她们时，都已经50多岁了，因为在此之前，她们很难得到认可。

她们辛苦奋斗三十年，或者被困在家里抚养孩子，然后才终于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其实你知道吗？

这也是一种解脱。

我们不必花费毕生的时间去和马丁·路德·金、甘地、托尔斯泰进行比较……杰西（笑）：那圣女贞德呢？

她才10多岁却拯救了法国。

那么……塞利娜：谁想当圣女贞德？

杰西：不想吗？

塞利娜：她是被火刑处死的，死的时候还是个处女呢！

这不是我追求的，好吗。

多么伟大的功绩啊！

杰西（笑）：好吧，好吧，好吧。

塞利娜（笑）：哦，天哪。

杰西：怎么了？

塞利娜：没什么。

杰西：怎么了？

塞利娜：这太奇怪了。

杰西：什么意思？

塞利娜：就是现在这样。

我们一边走一边谈天……杰西：哦，我知道。

塞利娜：……谈的全都是和日程安排、饮食、工作无关的话题。

杰西：是啊。

我们有多长时间没这么谈天了？

塞利娜：你听到了吗？

杰西：海浪声吗？

塞利娜：不是。

杰西：那是什么？

哦！

没有琐事牵绊。

没有东西被打翻，没有东西要清理，没有不公平的事情发生。

塞利娜：是啊。

上次是什么时候？

杰西：漫无目的地闲逛？

塞利娜：是啊。

杰西：还记得在卢森堡公园吗？

塞利娜：记得。

杰西：是吗？

我们在混凝土台子上打兵乓球，我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塞利娜：嘿，祝贺你！

居然打败了一个怀着双胞胎的孕妇！

杰西：那总比输给一个怀着双胞胎的孕妇要强。

塞利娜：真够绅士的！

杰西：哈哈！

（稍顿）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从我们离开父母家的那一刻起，直到我们有了孩子——这中间是仅有的一段你的生活完全属于你自己的时光。

我大概过了十年这样的日子。

真的很棒。

就像是长长的流水……一天、一周、一年，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塞利娜：我过去总是把时间花在工作和男朋友上。

现在我却可以告诉你，七年来女儿们生活中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杰西：是啊，没错。

全部细节。

塞利娜：你也这样吗？

杰西：是啊，我的意思是，现在的时间是分段的……塞利娜：真的吗？

杰西：怎么了？

塞利娜：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你也这样。

没想到，不过——好吧，来个快速测试。

杰西：哦，不要吧……塞利娜：2009年8月。

来吧，快速测试。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杰西：2009年8月——我们是在和你父母一起度假。

尼娜先出了水痘，紧接着就是埃拉。

塞利娜：真让我刮目相看。

杰西：是吧。

那么我可以得到一枚金星吗？

塞利娜：可以考虑。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杰西：当然。

塞利娜：如果我们今天在火车上初次相遇，你会觉得我有魅力吗？

杰西：当然了。

塞利娜：我说真的，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

你会和我搭讪吗？

你会要我和你一起下火车吗？

塞利娜和杰西都笑了起来。

杰西：你的这些问题都是假设性的。

我的生活又会是怎样的状况呢？

塞利娜：好吧。

你为什么不直接说“会觉得我有魅力”呢？

杰西：我说了“当然了”呀！

那不就是——塞利娜：不，不，不！

我希望你说些浪漫的话，可被你破坏了。

杰西：哦，好吧，好吧。

如果我在火车上看到你，听着，我的眼睛会紧紧盯着你。

塞利娜：嗯哼。

杰西：然后，我会径直走到你面前，对你说，“嘿，宝贝儿，你让我像公山羊一样欲火中烧。

”塞利娜：别说了，真恶心！

告诉你，你的测试不及格。

事实上，你不会在火车上和我搭讪。

你甚至都不会看我一眼，一个肥屁股的中年母亲，还掉头发。

杰西：好了。

（笑）掉头发吗？

塞利娜：是啊，就是我！

杰西：你设圈套让我不及格。

你设的圈套。

塞利娜：好吧，没错。

就是这样。

杰西：好了，好了。

但是在现实世界里，小秃头，在那个重要的一天，我的确在火车上和你说话了。

我确实那样做了，而且那是我做过的最棒的事情。

塞利娜：真的吗？

你瞧瞧那些山羊。

你们好。

杰西：你知道吗，这个问题提得不好。

真正的问题是，如果我真的要你和我一起下火车……塞利娜：嗯？

杰西：你会吗？

塞利娜：不会，当然不会了。

还有人在等着我呢。

杰西：是吧，看到没有？

塞利娜：你知道，（笑）一只41岁还欲火中烧的公山羊？

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我现在都一身鸡皮疙瘩。

救命啊！

杰西：真不敢相信，我都41了。

塞利娜：是啊，我也不敢相信。

你居然这么老了。

我从没想过我会和40多岁的人睡在一起。

杰西：什么？

塞利娜：说真的，你知道吗？

你是和我睡过的人当中年纪最大的。

杰西：真有意思。

塞利娜：是真的。

外景，户外散步-傍晚塞利娜和杰西现在走在一个古老的小镇上。

杰西：听着。

我本来打算过后再告诉你的，但是我这个人就是藏不住话。

塞利娜：什么事呀？

你脑子里长了肿瘤？

你要死了？

杰西：不，不，不。

不是这样，好吗？

其实也有点儿类似。

我祖母去世了。

塞利娜：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

杰西：我们用餐前我爸爸发短信告诉我的。

塞利娜：哦，对不起。

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呢？

杰西：她活得很长了，而且生活美满。

她都96岁了。

塞利娜：可是你祖父去世后，她也没活多久吧。

杰西：差不多一年。

奇怪的是，这女人简直是个圣人。

塞利娜：是吗？

杰西：你知道吗，她是战地护士，她照顾我们所有人。

她从未说过任何人的一句坏话。

塞利娜：啊，真希望我能见到她。

杰西：没关系的，因为到最后，她不再见陌生人了。

她一辈子都那么和蔼可亲，可是自从祖父去世后，她的脾气就变坏了。

塞利娜：是会这样的。

那时候她在服丧吧？

杰西：我爸爸说她只是在等死。

塞利娜：他们结婚多久了？

杰西：七十四年了。

塞利娜：天哪！

杰西（笑）：真的。

塞利娜：怎么可能呢？

如果我们也一起生活七十四年，那得有多老啊？

杰西：嗯……那我们要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起呢？

1994年？

塞利娜：好吧，1994年……还有五十六年。

杰西：那时候我们都98岁了。

塞利娜/杰西：啊！！！

塞利娜：你还能够再忍受我五十六年吗？

我得搞清楚！

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够忍受你。

杰西：你想想他们所见证的那些变化，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他过去常常骑马带她上学。

塞利娜：哦，太浪漫了……真是不可思议。

杰西：我知道。

他们毕业的时候，祖父是致告别辞的毕业生代表，祖母是致开幕词的学生。

塞利娜：这是什么情况？

杰西：因为祖父是同届第一名，祖母是第二名。

塞利娜：我敢说是祖母故意答错了几道题，免得祖父感到威胁。

杰西：你还真明白。

不管怎么说，收到短信后，我打电话给我爸爸……塞利娜：是啊，当然。

杰西：……我告诉他，我很难过……可是我觉得自己可能说错了一些话。

我跟他说，“嗨，爸爸，你现在成孤儿了。

”他不觉得这很好笑。

塞利娜：一点儿都不好笑。

杰西：好吧，我想也是。

他跟我说，祖父祖母希望合葬。

塞利娜：你祖父没有举行葬礼吗？

杰西：没有。

他们彼此立誓，绝不去参加对方的葬礼。

塞利娜：我还是喜欢你参加我的葬礼。

杰西（笑）：什么？

塞利娜：想象一下你穿着正装、刮干净胡子的样子……牵着女儿们的手……我不知道，就是觉得不错。

杰西：你会比我活得长的。

塞利娜：到时候就知道了。

我们俩其中一个会看到那一天。

（稍顿）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杰西：什么问题？

塞利娜：你还能够再忍受我五十六年吗？

杰西：希望能。

塞利娜：你又来了。

（稍顿）哦！

看看这里！

哇。

这地方让我想起10多岁时看过的一部电影。

那是一部50年代的黑白片。

我记得有一对夫妻走在庞贝古城的废墟之中，看着那些在那里躺了十几个世纪的尸骸——有的仍是睡觉的姿势彼此搂抱着。

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的脑海里会浮现这样的画面，我们睡着了，你抱着我。

杰西：什么，被活埋在炽热的灰烬之中，你就是在想这个吗？

塞利娜（笑）：是的！

杰西：这可不太好玩。

塞利娜（笑）：我不知道，也没那么恐怖。

我年轻的时候有点儿病态吧，我是说在那个年纪，你会觉得和自己心爱的人死在一起是很浪漫的。

杰西：你想和我一起死吗？

塞利娜：或许吧，如果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夜晚。

可那是很久以前了。

现在嘛，我才不呢。

我想活着！

杰西：我只是希望你说些浪漫的话，可被你破坏了。

塞利娜：我破坏了。

好吧，等到我们都98岁的时候，你可以再问我一次。

不过要是早了点儿……（低声）抱歉了。

他们走到一个古老的小教堂门前。

杰西：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小教堂。

拜占庭时期的，大约有一千年的历史。

塞利娜：我们可以进去吗？

杰西：我觉得可以。

去看看。

有人吗？

塞利娜：哦，哇！

他们走进小教堂。

内景，小教堂-傍晚杰西：这是视力的守护神圣奥迪利亚的神龛。

人们从四面八方前来，希望帮助盲人恢复视力。

塞利娜：一定很灵吧。

杰西看着墙上那些褪了色的古老的壁画。

杰西：或许吧。

这些画让我想到那些日本僧人，还有他们的无常观。

天热时，他们喜欢用水在岩石上做画，画完的时候，水就已经蒸发了。

塞利娜注意到，所有画像的外貌都遭到损坏。

塞利娜：所有的眼睛都被挖掉了。

是和失明有关吗？

杰西：不是，我本来也那么想，但是那个看管人告诉我，这是土耳其人在占领时期干的。

塞利娜：是这样！

我再也不吃土耳其食物了。

杰西：哦，好吧。

这会让整个国际社会为之一颤的。

塞利娜（稍顿）：姑娘们又问我，我们的婚礼是什么样的。

杰西：是吗？

你怎么说的？

塞利娜：我说非常低调。

杰西：是啊，非常低调。

低调到我甚至都记不起来了。

塞利娜：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这么想要我们结婚。

这对她们很重要。

杰西：这里就是教堂。

你想结婚吗？

塞利娜：不想。

杰西：不想吗？

塞利娜：她们只不过非常喜欢那些童话故事。

还记得她们小时候看动画片，每当看到结尾的时候她们就会说，“哦，他们要结婚了！

”即使是皮诺曹和他爸爸、唐老鸭和他的侄子们也不例外。

外景，户外散步-傍晚塞利娜和杰西现在穿过小镇，走在通往海滨的路上。

塞利娜：如果我们还要在一起生活五十六年……杰西：嗯？

塞利娜：……你希望我改变什么？

杰西（假笑）：这又是一个答不对的问题。

我不回答。

塞利娜：什么意思？

难道我身上就没有你想改变的地方吗？

我这么完美吗？

杰西：好吧。

塞利娜：好吧。

杰西：其实……塞利娜：说一个。

杰西：……如果我能改变你一个地方……塞利娜：嗯哼。

杰西：……就是你不要试图改变我。

塞利娜：你是个非常老练的操纵者，你知道吗？

杰西：戳中你要害了吧。

我知道你的套路。

塞利娜：是吗？

杰西：是啊。

我了解你的一切。

走这儿，我们从这里走过去。

塞利娜（笑）：我看其实也未必吧。

杰西（笑）：未必？

在这个世界上，我了解你胜过了解任何人。

不过……或许这说明不了太多问题。

塞利娜：我是说此时此刻？

杰西：什么？

塞利娜：这样很好。

你知道吗？

杰西：没错。

是啊。

塞利娜：我感觉和你很亲近。

杰西：是啊。

塞利娜：但是有时候，怎么说呢，我的感觉就好像是你呼吸的是氦气，我呼吸的是氧气。

杰西（变换嗓音）：为什么这么说？

嗯？

塞利娜：你看？

我正想跟你沟通——杰西（变换嗓音）：什么？

拜托，我只是在做我自己而已！

塞利娜：——而你却在开玩笑！

我说的就是这个。

杰西：哦，听着，如果我们想要真正地了解对方，我觉得我们或许应该先要更好地了解自己。

塞利娜：是啊。

你还记得我一个朋友吗？

纽约的乔治。

杰西：不记得了。

是谁？

塞利娜：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他得知自己得了白血病，可能活不长了。

他向我坦言，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如释重负。

杰西：如释重负？

为什么？

塞利娜：在他知道自己只能活九个月之前，他总担心钱不够花。

现在他的想法是，太好了！

这些钱让我花上九个月，绰绰有余了，我成功了。

杰西（笑）：哦，好吧。

塞利娜：接下来，他终于能够享受生活中的一切，甚至享受堵车的感觉。

他会开心地看着人们……盯着他们的脸。

就是一些细小的事情。

杰西：那后来呢？

塞利娜：什么意思？

杰西：他还活着吗？

塞利娜：没有，他去世很久了。

杰西（稍顿）：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看一本书。

那是一本失传了的经典作品，叫做《流浪者》。

塞利娜：《流浪者》？

杰西：就是到处流浪、漫游。

都是一些年轻人。

塞利娜：真有这本书吗？

杰西：没有，没有。

塞利娜：没有吗？

杰西：但是这本书真的很棒。

塞利娜：好吧。

杰西：新颖、有趣、具有实验性、充满了能量……塞利娜：真羡慕你，在梦里也能看书。

杰西：而且梦里的书真的都很好看。

塞利娜：有时候在梦里，我像个超级英雄一样飞来飞去、翻墙越壁。

杰西哈哈大笑。

他们走到海边。

夕阳的余晖笼罩着海面。

外景，海滨露天酒吧-傍晚塞利娜和杰西坐在海滨露天酒吧的酒桌边，桌上放着几杯酒。

他们凝视着即将沉落的太阳。

塞利娜：还在那儿。

还在那儿。

……还在那儿。

还在那儿。

……没了。

他们默默地坐着。

最后，杰西看向塞利娜，察觉到她被感动了。

杰西握住她的手。

太阳已经消失不见。

内景，酒店大堂-晚上塞利娜和杰西准备入住酒店。

酒店服务员：您的信用卡？

杰西：哦，房费不是付过了吗？

酒店服务员：是的，但是信用卡是用于（说希腊语）……塞利娜：杂费。

杰西：好的。

当然。

另一位酒店服务员索菲娅拿着杰西的两本书走出办公室。

索菲娅：华莱士先生吗？

杰西：嗯？

索菲娅：我非常喜欢这两本书。

我丈夫在我们第一次约会时送给我你的第一本书。

你的第二本书出版后，我们一起放声朗读。

杰西：哇哦。

索菲娅：你可以为我们签名吗？

杰西：当然。

没问题。

索菲娅：谢谢。

杰西：我喜欢希腊版的插图。

真漂亮。

你们怎么称呼？

索菲娅：索菲娅和帕夫洛斯。

杰西：好的。

希腊语译本怎么样？

杰西在书上签名的时候，索菲娅开始打量塞利娜。

索菲娅：叫做“Afti ti Fora，Ekini ti Fora”。

杰西：“Ekini ti Fora”。

索菲娅：不过我不确定是不是很好。

杰西：那是因为你没读过英文版的，对吧？

索菲娅：是啊。

……太好了。

（对塞利娜说）你也签个名吧？

塞利娜：我吗？

索菲娅：是的。

你是真实的玛德琳，对吗？

塞利娜：玛德琳？

不是。

大家都以为是我，但其实根本不是。

他的想像力很丰富。

索菲娅：拜托了。

这对我丈夫来说意义重大。

塞利娜：这书不是我写的，我不能签名。

杰西把书推到塞利娜面前。

杰西：她很乐意签名的。

索菲娅：太好了。

谢谢。

塞利娜：那好吧。

塞利娜在书上签名。

索菲娅：非常感谢。

内景，酒店客房-晚上塞利娜和杰西走进酒店客房。

杰西：瞧瞧！

塞利娜：哇，真不错！

杰西：是啊。

塞利娜：干净……有空调……我太喜欢了！

天啊。

杰西：太棒了。

塞利娜：哇哦，还有浴缸。

杰西：喂，来看看这个。

斯特凡诺斯和阿里亚德妮送给我们一瓶红酒，还有夫妻按摩。

塞利娜：他们真好，我们走之前得送他们一份礼物。

杰西：我知道，还得给孩子们买点儿什么。

塞利娜：当然了。

我想念姑娘们了。

（看向。

窗外）这里的风景真美。

瞧啊。

杰西：我惟一感兴趣的风景……塞利娜：什么？

杰西：……就在这里。

杰西缓缓地脱去塞利娜的上衣。

他们热烈地亲吻。

塞利娜（触摸杰西的下巴）：真有趣。

我今天才注意到，你的红胡子都没了。

那曾经是我迷恋你的原因之一。

够疯狂的。

杰西：不是没了，只是变白了。

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的爱取决于颜色吧？

不是吧？

塞利娜：不是。

但是你知道吗，我看到女儿们的眼睫毛上也有那种红色。

我看着她们就想起我们的相遇。

杰西：你知道我现在期待什么吗？

塞利娜：什么？

杰西：期待着醒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在你身边。

塞利娜：你是说，没有尼娜和埃拉跳到我们头上。

杰西：没错。

我好几年没听到你思考了。

塞利娜：思考？

杰西：我以前一醒来就听到那声音——你的眼睛睁开又闭上，你的大脑以每小时两百万英里的速度飞奔。

我很想念听到你思考的感觉。

塞利娜：你说你能听到我思考，我以为你真能呢。

不过是我的眼睑而已。

我真是又傻又浪漫。

杰西：这是我最喜欢的。

塞利娜：我也想念思考的感觉。

早晨再没时间思考了……塞利娜的手机响了。

塞利娜：哦，谁呀？

杰西：孩子们。

塞利娜从床上爬起来，掏出包里的手机。

塞利娜：我说过只有紧急情况才打电话的。

希望姑娘们没事。

哦，是亨利。

（接听电话）喂，亲爱的，你好吗？

你在伦敦？

哦，已经到了？

好的。

（听电话）不，不，我们找到了。

我们明天早上就邮寄过去。

（听电话）是啊，她们也很想你。

我会替你吻她们的。

好的，我会转告他。

祝你妈妈好运。

我也爱你。

再见。

杰西示意要接听电话，可是塞利娜不理他，把电话挂断了。

塞利娜：他很好。

他说到了芝加哥给你打电话。

杰西：为什么不让我跟他说话？

你己经第二次这样做了。

你把手机给我不就行了吗。

你知道我想跟他说话。

塞利娜：他没时间说话了。

他说他们在登机。

杰西（瞪眼）：他忘带什么了？

什么东西？

塞利娜：他的科学课作业。

我们明天就邮寄过去。

没事的。

杰西：你不该那样说他妈妈。

塞利娜：什么？

我说什么了？

杰西：“祝你妈妈好运。

”（笑）拜托——塞利娜：我没什么意思。

杰西：我知道，但是这样不好。

这样只会让他想起整件事情。

我希望你不要这样做……塞利娜：哦，你以为他忘了吗？

杰西：不是……塞利娜：你以为掩盖事实就能装做从未发生过吗？

杰西：为什么要让他想起来呢？

或许他现在不愿去想这件事呢。

他的压力太大了。

塞利娜：不会有影响的。

杰西：会有影响的。

会的。

塞利娜：好吧，几天前我还开了个玩笑，说我和他妈妈应该来一场泥地摔跤比赛，一决胜负。

杰西：泥地摔跤？

你这么说的？

塞利娜：他还笑了。

也许他比你更有幽默感。

杰西：我们刚才谈过了。

你说他妈妈坏话的时候，他听到的是自己的坏话。

塞利娜：我可没说他妈妈的坏话。

我开个玩笑而已。

既是开她的玩笑，也是开我自己的玩笑。

杰西：你没错。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只是根本没必要提。

杰西从床上下来，从塞利娜的包里掏出手机，把它关掉。

塞利娜：我觉得他现在够大了。

他知道我和他妈妈之间的关系有多糟糕。

杰西：是他妈妈和我。

塞利娜：我什么都没做，全都是她冲着我来的。

好吧，她恨我。

是的，很久以前我睡了她丈夫。

或者是不是应该说，他睡了我？

杰西：是的，没错！

塞利娜：我和他妈妈本来就不和，拿这个开玩笑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不会给他造成精神创伤。

他已经受到伤害了，对吗？

现在你想转移你的内疚，责怪我吗？

杰西：我没有。

塞利娜：你知道吗，正好相反，如果他可以开玩笑，或许他就能够更容易接受这件事情。

我是这么想的。

杰西：好吧。

你没错。

总是你对。

我们别说这个了，好吗？

塞利娜：如果他妈妈是个酒鬼和心理虐待狂，这可不是任何人的错。

杰西：别这么说！

塞利娜：想到他得和她一起生活我就恶心。

但是我想，法官们会想当然地认为女人都有母性。

她的母性就和美狄亚一样！

杰西去卫生间洗脸。

杰西：美狄亚？

塞利娜：是啊，是个希腊神话。

杰西：其实是欧里庇得斯的剧作，但是——塞利娜：一个女人杀死自己的孩子来惩罚前夫？

她基本上就是这样，她在伤害他来报复你。

杰西：她是借他来破坏我的生活，她是这么做的。

不过有时候，你说的话太过火了。

塞利娜：行了，不要把你跟你老婆的问题怪到我头上，好吗？

杰西：是前妻！

很久以前就是前妻了！

塞利娜：好吧。

你当初就应该处理得好一点儿。

她就不会这么恨我们了。

杰西：好吧，是我搞砸了。

你真厉害，我们生活中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你都能说成是我的错……塞利娜：现在你要因为亨利的事情把屎盆子扣到我头上吗？

杰西：什么屎盆子？

你在说什么呢？

杰西脱下长裤上床。

塞利娜马上穿好衣服站了起来。

塞利娜：我来告诉你我在说什么，搬去芝加哥，放弃我的生活这个事情。

你说亨利需要你，你觉得我会是什么感受？

我很痛苦！

我现在还怎么接受那份工作？

你告诉我吧！

杰西：好吧。

塞利娜：告诉我。

不然我会感到非常内疚的！

杰西：这是你要做出的选择，要这样看，对不对？

塞利娜：女人的天性就是做养育者。

杰西：什么？

塞利娜：养育者。

杰西：养育者？

塞利娜：好吧，这个词的音我发不准！

我就是感到一切都很糟糕。

你还给我那种脸色，好像是我的错。

杰西：什么脸色？

塞利娜：就是怪我忘记把科学课作业放进包里的那种脸色。

我知道你怪我。

杰西：我什么也没说。

塞利娜：你是什么也没说。

你不用说。

是啊，是啊，总是我的错。

杰西：是啊。

塞利娜走过去坐在沙发上。

她打开手机。

塞利娜：我曾经看到这么一句话，“在广阔的牺牲花园里，女人探寻永生。

”杰西（笑）：哇！

这一定是上帝的指示！

塞利娜：是啊。

这句话千真万确，一万年来都是如此。

不过够了！

我不想做那样的女人。

就像结婚对于同性恋者重要，避孕对于女权重要一样——要我跟许许多多的女性一样放弃自己的希望也是如此。

我不会放弃我的希望。

我不会这样做的。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也不只对我一个人有意义。

杰西（鼓掌）：哇！

好啊！

诺贝尔委员会都注意到了。

等一下，我去通知瑞典方面，好吗？

承载着那么多女性压迫问题，这一定是份全职工作。

塞利娜：没错。

（稍顿）我们什么时候搬去芝加哥？

我得确保我们能够找到一栋好房子。

我要缝制窗帘，挑选搭配的床罩。

杰西：今天晚上你就打算这样度过吗？

一直说这些吗？

塞利娜：是你先挑起来的。

杰西：不是。

是你一直念叨个不停。

但是如果你想谈，寘的想谈一谈的话，那我们就心平气和、理智一些。

你觉得我们可以做到吗？

这可能吗？

塞利娜：来吧。

心平气和、理智一些。

你总是扮演那个理智的角色，而我是不理智的、歇斯底里的，因为我有情绪。

你坐在那里讲你的大道理，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经过冷静思考的。

杰西：好吧，我问你个问题好吗？

你认为亨利的生活会不会因为你我长时间在他身边而有所改善呢？

塞利娜：又来了……杰西从床上起来，穿上长裤，跟塞利娜一起坐在沙发上。

杰西：你不肯罢休，那我们就谈一谈，好吗？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汉克的生活会不会因为你我长时间在他身边而得到更好的照顾呢？

塞利娜：是的！

我认为他跟我们一起生活会更好……杰西：好吧。

塞利娜：……我认为他妈妈是个酗酒又可恶的贱人。

她利用我们在巴黎、我在生产的时机，通过法律途径把亨利搬出纽约。

见她的鬼。

杰西：好吧。

我同意你的说法。

遗憾的是，我们不能带他离开美国，但是如果我们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去他那里。

我知道这会是个大变动，但是你考虑考虑如何？

在美国就找不到让你开心的事情吗？

在美国就找不到一份类似的工作吗？

塞利娜：类似的工作？

你开玩笑的吧？

杰西：我没有开玩笑。

塞利娜：为什么做出妥协的人总是我？

杰西：哦，老天。

不要这么夸张，好吗？

塞利娜：对我来说，搬去芝加哥这事儿才是相当夸张。

杰西：我不是说我们就应该搬。

我只是想谈一谈。

你能不能平静两秒钟，我们好好谈谈呢？

塞利娜：好，就两秒钟。

杰西：好吧。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去接女儿们放学，迟到了大约三十五分钟。

你当时非常紧张，因为你知道她们正在操场上担心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好吧，我一直都是这种感觉，就好像我把事情搞糟了一样。

我扔下他，现在我想去找他。

塞利娜：你每次送他走都会这样。

你很难过，然后就跟我吵架。

他没事的。

他是个好孩子。

但事实是，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需要你了。

你错过了在他童年的时候每天陪伴他的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就算你哭泣流泪他也已经长大了。

在其他方面你是个很好的父亲。

你离婚了，许许多多的人不也都离婚了吗，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听着，如果一个月后你仍然想要我辞职，让我抛弃这些年我为之奋斗的一切，直接问我就是了。

但是现在，我还是一样的感觉。

如果你那个变态前妻同意给我们共同监护权：我可以搬回美国。

但是杰西，每隔一周的周末加起来一学期也不到三十天，我认为不值得为了这点儿时间而改变我们整个的生活。

杰西：我知道，你说的对。

塞利娜：是吗？

看到没有，我才是那个理智的人。

杰西：哦，这样的局面糟糕透了。

汉克什么都没做，可是他却受到伤害。

塞利娜：我们都被拖进了父母的生活中。

如果不是我，你的婚姻也会因为别的事情而走到尽头，这一点你很清楚。

杰西：一点儿不错。

我把生活弄得一团糟。

塞利娜：你的意思是说不该。

搬来巴黎和我在一起吗？

杰西：不是，我不是这意思……塞利娜：我早就知道代价太大。

杰西：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塞利娜：我跟你说过不要这么做。

杰西：别说了。

塞利娜：当初我抛弃一切搬去纽约，跟你住了两年。

但是我需要回家生孩子，因为双胞胎的生产不容易，我希望我妈妈能陪在我身边。

你不也这样想吗！

杰西：是的。

好吧。

塞利娜：这是我惟一要求你的事情，惟一一件。

现在，你要因为这件事情怪我一辈子吗？

杰西：别说了，好吗？

别说了。

如果你不想搬回美国，我们就不搬。

不用再说了。

我只想找到一种方式，能够更长时间地陪伴在他身边，说得理想一点儿，我希望我们能像一家人那样生活。

塞利娜：“像一家人”？

不然就怎样？

杰西：什么意思？

塞利娜：你说的每一句话里我都能感觉到带有消极对抗的威胁。

要么这样做，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稍顿）是不是？

我说对了吧？

你知道吗，我感觉到了……我认为问题在于，你不想让我有一份更好的工作。

在某种程度上，你因为我的成绩而感到有威胁，这会降低你在我们关系中的地位。

杰西：我在我们关系中的地位？

我在美国的学校一学期教两门课程。

哇，这才真是有地位。

塞利娜：就算是这样，我有一个绝佳的工作机会时，你还是会感到有威胁。

杰西：这完全是胡扯，你知道的。

塞利娜：我问你个问题。

如果我们没有女儿，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杰西：什么？

你简直就是疯子镇的镇长，你知道吗？

你就是。

塞利娜：你知道我怎么想吗？

我觉得你需要搬去芝加哥，亨利需要你。

而我就留在巴黎和女儿们在一起，并且接受这份工作。

杰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这个主意太荒谬了。

好像是让我离开你和女儿们。

办不到。

你为什么要把一切事情都复杂化呢？

塞利娜：杰西，你跟我在一起并不快乐。

你怪我把你从你儿子身边拖走。

杰西：我只想理清思路，找到解决办法，你说这种话简直失去理智了。

塞利娜：听着，杰西。

我们在这里待了六个星期，一切都顺心如意。

你能够每天坚持写作，天气也一直都很晴朗。

但是我当初并不想来希腊。

杰西：我知道。

塞利娜：人们吃很多羊奶干酪和橄榄油，表面上装出乐呵呵的样子，实际上谈论的却是自己有多么“愤怒”……我被弄糊涂了，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杰西：我来告诉你会发生什么吧。

一切照旧：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塞利娜：好吧。

你知道吗？

我没有一点点属于自己的时间。

我有一万封电子邮件还没有回复……杰西：你以为我就很闲吗？

塞利娜：我整天都在给你们做吃的、擦掉你和你儿子在马桶座圈上的尿，而你却在跟你的那些小说家朋友们侃侃而谈。

哎呀哎呀哎呀，你真是个天才。

哎呀哎呀哎呀，不，你才是个天才。

我们刚跟亨利道别完，你就建议说，或许我应该放弃梦寐以求的工作，因为你情绪低落。

杰西：哦，好吧，现在它变成你梦寐以求的工作了？！

今天下午，你甚至都还不确定要不要接受这份工作呢，但是现在它就变成了你梦寐以求的工作。

你到底有没有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塞利娜：它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工作！

我心里虽然有疑虑，但是并不意味着我不想接受这份工作。

杰西：好吧。

塞利娜：好吧？

不过，反正你也不操心。

你每天都要在橄榄树底下进行两个小时的“沉思”散步。

苏格拉底……你真该穿一件长袍。

杰西：是一个小时好吧。

塞利娜：不是，从你出门到你回来跟我们在一起，是两个小时。

你知道吗，我永远不会这么做。

你太会照顾你自己了。

我除了照顾自己，还得照管其他一切事情。

不管我们去哪里，你都是只收拾你自己的行李，剩下的都归我打包。

杰西：你从来都不让我收拾女儿们的行李。

从来都不让！

塞利娜：因为你不是忘记带鞋子，就是尽带些脏衣服。

杰西：话都让你说了。

塞利娜：我很高兴，你有时间思考关于宇宙和存在的问题，因为我没有——我几乎没有时间思考。

我要工作、带孩子、工作、带孩子。

杰西（走进卫生间）：你先打住行吗？

我要方便……塞利娜：你知道吗？

现在，只有在办公室拉屎的时候，我才有时间思考。

在屎臭中整理思绪。

杰西：这句话不错呀——我以后会把这句话写进书里的。

塞利娜：你一定会的——这句话会是那本书里最精彩的句子。

顺便说一句，你以后不要再把我说过的话或者做过的事写进你那些书里！

女儿们的也不可以。

杰西（走出卫生间）：第一，你不应该跟作家搞在一起。

第二，我上一本书和现在这本书里都没有写到你。

第三，我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塞利娜：一如既往，我们的生活为你所用。

杰西：不，不，不。

别给我摆出一副受虐主妇的样子好吗。

现在又不是50年代。

很抱歉毁了你受压迫史的完美讲述，不过事实是，我才是每天在家操劳那些杂七杂八的琐事的人，因为你晚上6点半才下班。

塞利娜：是6点。

杰西：你送女儿去学校，我接她们回家。

这样很公平，是我们约定好的。

我们是住在法国巴黎。

塞利娜：是的。

你每天都不忘提醒我这个。

杰西：我整个生活都围绕着你转，你心知肚明。

所以我很抱歉，如果这个夏天是一次度假——这次的确是度假——因为我只看到你在海里尽情地嬉戏，还有不停地吃希腊沙拉，但是这并不说明你的生命就被束缚在了家务劳动上面。

塞利娜：你知道我喜欢男人什么吗？

他们仍然相信魔法。

小精灵们帮他们捡袜子，小精灵们把碗洗干净，小精灵们给孩子们涂防晒霜。

小精灵们做出希腊沙拉，让你吃得像头猪一样。

杰西：好吧，听我说，好吗？

你把我们照顾得很好。

的确如此。

你照顾孩子们，你照顾你的朋友们，你照顾这个世界。

对不对？

在你成为母亲之前你就是这样，现在只是被放大了。

但是，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叮嘱你——你得把自己照顾得好一点儿。

好吗，照顾一下自己。

塞利娜：行了，不要摆出一副关心我的样子，好吗？

我每天晚上6点到家，不是6点半。

每天雷打不动地6点到家。

你雇过保姆吗？

没有。

女儿们的医生叫什么名字？

杰西：不要考我，好吗？

真的很无聊。

塞利娜：行。

你知道吗？

我每天晚上回到家里做晚餐、给孩子们洗澡、临睡前给她们讲故事。

有时候你在家，有时候你参加大学的活动或者巡回宣传，是吧？

灵感来了，你就不停地写作。

有时候我也会有灵感的，你知道吗？

杰西：你想写作？

很好。

你写啊。

塞利娜：不是写作。

不过你还记不记得，我过去经常唱歌、弹吉他、写歌？

我现在还是喜欢做这些。

但是我做不到——因为没有时间。

杰西：好吧。

首先，写作并不是我的业余爱好。

其次，我希望你能挤出点儿时间。

不知怎么的，你每天居然有时间抱怨八个小时。

我喜欢你唱歌的样子。

就因为你唱歌的样子，我整个的生活变得一团糟，对不对？

如果你把消耗在抱怨、唠叨、担心这担心那上面的精力分出八分之一来……如果你把那部分精力用于练习弹琴指法，你会成为詹戈·莱恩哈特（注4）那样的人物的。

塞利娜拿上提包，走出房间……杰西：好吧。

好吧。

你还没穿鞋呢。

（叹气）老天。

塞利娜（很快回到房间）：你以为你贏了吗？！

（差点儿发脾气）很少有人能够体会到，对于一个活力四射、热情洋溢的女人来说，有了孩子意味着什么。

有些朋友跟我说，“看着吧，有一天你会想把她们扔出窗外的。

”但是事实上，我从来没想要伤害她们，一次都没有。

但是我曾经想过很多次，要为了自己结束这种生活。

我彷徨无助的时候，你不是离开家参加愚蠢的巡回售书活动，就是为亨利监护权的事情忙活，而我又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现在我明白了，西尔维娅·普拉思（注5）为什么会把头放进烤炉里。

杰西：是烤箱。

塞利娜（发脾气）：不要跟我咬文嚼字的。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烤炉、烤箱不都一样吗。

你知道有多少次女儿们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我一个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知道当一个母亲不知所措的时候，她会感到多么内疚吗？

杰西：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吗？

塞利娜：我觉得你根本不明白。

（稍顿）你知道我内心对男人的恐惧是什么吗？

就是他们都想把我变成一个顺从的家庭主妇。

杰西：好吧，没有人会这样做的，好吗？

我保证。

要让你顺从什么，还不如把你的头塞进烤炉里更容易一些。

塞利娜（平静下来）：我觉得生完孩子后，我就没能恢复过来。

孩子们出生后，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家认为女人自然而然地会有母性的本能，就像母狒狒一样。

但是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这么爱她们，但是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而且你经常不在家。

你打电话问我这一天过得怎么样，我甚至都没法跟你说，因为我觉得不知所措很丢人。

杰西：我觉得你很棒。

塞利娜：没有。

杰西：不，你很棒。

起码假装得很棒。

塞利娜：我记得，我哄她们入睡的惟一办法，就是把那辆笨重的双人婴儿推车拖下楼梯，然后在半夜里推着她们走上好几个小时，一直走到皮加勒再折返回来。

有一次我差点儿被袭击……那个家伙放过我的惟一原因就是，我看上去太可怜了。

女人过了35岁，惟一的好处就是被强奸的几率会减少。

我看过这个说法——是真的。

杰西（笑）：哦，老天。

（握住塞利娜的手）我记得有一次，我看着女儿们在蹦床上弹跳，她们好漂亮。

她们很高兴，我也很高兴。

一个孩子把呼拉圈当成跳绳来玩，另一个孩子也想要，然后她们就打起来了。

我看到她们这样，突然就感到了这种狭隘的妒忌、自私……我记得我当时就在想，这就是人类的天性——总是有点儿不满意，永远不知足。

看看我们，我们就在这里，身处伊甸园，但是我们还是不停地吵架。

塞利娜：我不认为人类的天性只有一种。

人性是复杂的。

如果你看到女儿们玩耍的时候想到的是这些，那就意味着你很抑郁。

杰西：好吧。

或许是吧。

塞利娜：我看到她们打架，我看到的是生命前行的美妙力量，不让任何人踩在她们头上，或者夺走她们想要的东西。

我喜欢这样，这让我看到了希望。

杰西：这是因为你把愤怒视做一种积极的情绪，你知道吗，最终只会伤害你自己、你的工作、你的孩子们还有我。

塞利娜：你从来不愤怒吗？

杰西：我愤怒的时候，不会把它视做一种积极的情绪。

我这种男人只寻求简单的快乐。

塞利娜（情绪渐渐激动）：是啊，非常简单。

你知道吗，这个房间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本来期待一种古雅别致的风格、真正的希腊风格。

杰西：这个地方是真正的？

希腊风格呀。

塞利娜：我们在这里到底做什么？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就像是我们应该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夫妻按摩——什么玩意儿？

我听着都低级庸俗。

杰西：我们又不是必须得做！

好吗？

拜托，这地方没那么差劲。

我喜欢酒店房间……我觉得很性感。

塞利娜：是啊，我知道你喜欢酒店房间，巡回售书先生。

雷迪森·希尔顿先生。

我知道你上次在华盛顿开朗诵会的事儿。

那天晚上你的手机据称坏掉了——多么方便啊。

你敢发誓说，你没有跟书店里那个叫埃米莉的女人上床？

我这不是妒忌，我也不是那种人，我只想知道真相。

像个男人，敢做就敢认好吧。

杰西：我给了你我整个的人生，对不对？

我付出了全部。

我不会为其他任何人付出我的人生。

如果你想否定我，我是不会允许的。

我爱你，对此我毫不怀疑。

但是如果你想要的是你让我气到抓狂的细目清单的话，我可以开列给你。

塞利娜：好啊。

我倒想听一听。

杰西：好吧！

从第一项开始。

第一，你就是个疯子，对不对？

你就是个疯子。

你去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其他人能够容忍你超过六个月。

但是你的全部——无论是发疯的你还是聪明的你——我都全盘接受。

我知道你不会改变的，而且我也不想你改变。

这就叫做“接受你本来的样子”。

塞利娜：好吧，我问你一个问题。

我拖着那辆双人婴儿推车下楼梯，在皮加勒差点儿被袭击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和那个叫埃米莉的女人乱搞？

杰西：我不知道。

埃米莉……哪个埃米莉？

你在说什么呢？

塞利娜：就是给你写电子邮件，谈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人。

杰西：如果你问我，我是否对你、对女儿们、对我们共同建筑的生活承担义务，我会响亮地回答，是。

塞利娜：所以你的确跟她乱搞了！

谢谢你。

杰西：你前男友的母亲去世后，你去探望他，我有没有问过你什么？

什么都没问。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知道你们俩之间的破事儿，但是我也知道你爱我，对吗？

我接受你复杂的人性！

我不想过乏味无趣的生活，两个人互相控制，两个人被限制在别人创设的条条框框里——因为那都是令人窒息的胡说八道。

塞利娜惊呆了，她离开房间。

杰西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等待塞利娜回来。

塞利娜回到房间。

她把房间钥匙放在桌上。

塞利娜：你知道怎么了吗？

很简单——我觉得我不再爱你了。

塞利娜离开房间。

杰西坐在房间里，他望着那杯茶，茶已经冷了。

他望着房门、两杯没喝的红酒、弄皱了的床铺。

塞利娜没有回来。

外景，海滨露天酒吧-晚上在海滨露天酒吧，杰西发现塞利娜还是坐在先前他们看日落的酒桌边。

杰西：小姐？

塞利娜：我现在不想说话。

杰西：你是一个人吗？

还是在等人？

塞利娜：我一个人，而且我乐意独处。

我是一个愤怒的女人，我伤害了我的孩子们、我的工作，还有每一个我爱的人。

杰西：哦，正好是我喜欢的类型。

杰西坐在塞利娜对面。

塞利娜：行了，我没心情——我来这里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杰西：听我说。

我刚才一直在观察你，我不想惹你不安，不过你是这个地方最漂亮的女人。

塞利娜：谢谢。

杰西：我想请你喝一杯，随便聊聊，多了解你一点儿。

你是来这儿出差吗？

（塞利娜没有回答）好吧。

你有男朋友吗？

塞利娜：分手了。

杰西：很遗憾。

你想谈谈吗？

塞利娜：我不和陌生人说话。

杰西：我不是陌生人。

我们以前见过面……1994年夏天。

塞利娜：你认错人了。

杰西：我没有认错人。

我们还坠入了爱河。

塞利娜：真的吗？

我依稀记得有个人，既甜蜜又浪漫，让我觉得自己不再孤单。

那个人尊重我本来的样子。

杰西：就是我。

我就是那个人。

塞利娜：我想你不是。

杰西：我知道今晚你不知道的事情。

塞利娜：是吗？

什么事情？

杰西：重要的事情。

我知道是因为实际上我已经度过了今晚。

塞利娜：怎么会？

杰西：我是个时间旅行者。

塞利娜：好吧。

杰西：我房间里有一台时间机器。

我说过会来拯救你的，这不就来了吗。

塞利娜：拯救我什么？

杰西：拯救你不被生活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蒙蔽了双眼。

塞利娜：不是乱七八糟的事情。

杰西：我向你保证，你依稀记得的、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既甜蜜又浪漫的人，就是我。

塞利娜：是你吗？

杰西：是我。

塞利娜；我想我认不出你了……你看上去一团糟。

杰西：我能说什么呢？

时空穿梭太艰苦。

而你呢，反倒是比我记忆中的你更漂亮了。

塞利娜：胡扯！

杰西，这不是游戏。

你耍可爱、和我上床，接下来我知道，我就要在芝加哥买花生酱了。

你这样调情是没用的。

杰西：我不是在跟你调情——不，不，你误解我了。

我只是来这里送信的。

我从未来一路旅行到这里。

82岁的你给了我一封信，让我读给你听。

所以我就来了。

塞利娜：我能活到80多岁？

杰西：当然。

塞利娜：我不在乎自己那时会变成什么样子。

杰西：比现在的你更惹人爱。

好了，你想让我给你读这封信吗？

塞利娜：我还有的选吗？

杰西：哦，当然，如果你不感兴趣……塞利娜：不，不，不。

你读吧。

杰西：好吧，我开始读信了。

亲爱的塞利娜，我从树林的另一边给你写信。

这封信是在点燃一支蜡烛……塞利娜：好了，停住。

我是不会写这种信的——词藻太华丽了，“树林的另一边”，什么树林？

你在说什么呢？

杰西：我可以继续读信吗？

塞利娜：好吧。

杰西：我把这个年轻人派去你身边。

是的，年轻人——他会成为你的护卫。

天晓得，他有许多难题，他终其一生都在努力亲近陪伴他最爱的人。

你是他惟一的希望。

塞利娜，我对你的忠告是：从我这个年纪回顾过去，你正进入你的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

这段岁月只是有点儿艰难。

塞利娜，你会没事的。

你的女儿们会成长为女权主义的楷模和偶像。

塞利娜：不错。

杰西：是啊。

我刚刚注意到，底下有一段附言，好像比较重要。

或许我应该跳过剩下这些无聊的内容，直接读附言。

塞利娜：好吧。

跳过。

跳过去。

杰西：你确定？

塞利娜：确定。

杰西：好的。

塞利娜：无聊的内容。

杰西连忙把椅子拉到塞利娜旁边，靠近她坐下来。

杰西：好的。

下面就是些理财建议啊、星象啊，无聊的内容。

好了，这里……附带说一下，我人生中最棒的体验是在伯罗奔尼撒度过的一夜。

千万别错过。

塞利娜：好了，杰西，你能停止这个愚蠢的游戏吗？

你不是在写小说，好吗？

你听到我在房间里跟你说的话没有？

你听我说了吗？

杰西：是的，我听到了——你说你不再爱我了。

我以为你不是当真的，但如果你是当真的话，那就见它的鬼去吧。

你知道吗？

你就像小女孩一样，希望生活在童话里。

我来这里是试图挽回。

我告诉你，我无条件地爱你。

我告诉你，你很漂亮。

我努力想逗你笑。

我容忍你没完没了的臭脾气。

如果你以为我是条狗，总是会回来找你，那你就错了。

但是如果你想要真爱——这就是真爱。

这就是现实生活，不完美但很真实。

如果你看不到，那是你瞎了，好吗？

我放弃。

杰西把手中的信揉成一团，扔到桌上。

他和塞利娜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塞利娜打破了沉默。

塞利娜：时间机器是什么样的？

杰西：什么意思？

塞利娜：怎么用？

杰西：很复杂。

塞利娜：我是不是得脱了衣服来操作它？

摄影机慢慢拉摄。

他们继续说话。

杰西（心情好转）：是啊，是啊。

这是个实际问题。

你知道，衣服不太容易穿过整个时空连续体。

塞利娜（温柔地）：哇哦，你太聪明了。

杰西：老天。

塞利娜：时空……？

杰西：连续体。

塞利娜：连续体。

杰西：是的。

塞利娜：哇哦。

杰西：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想着你的信。

你提到了伯罗奔尼撒。

我们现在就在伯罗奔尼撒。

你觉得今晚会不会就是你80多岁时依然念念不忘的那个夜晚呢？

塞利娜：这个嘛，今晚一定是个美妙的夜晚。

摄影机继续拉摄，他们的谈话已经听不见了。

镜头里出现了更多的人坐在酒桌边聊天。

这是希腊海滨一个美妙的夜晚。

（全剧终）注释：注1：希腊神话里的牛头人身怪物。

——译者注2：Kasparov，全名加里·基莫维奇·卡斯帕罗夫，国际象棋世界冠军。

——译者注3：马尼（Mani），躁狂（maniac）。

——译者注4：詹戈·莱恩哈特（Django Reinhardt），法国著名吉他手，爵士乐史上的伟大琴师。

1910年出生于比利时，因18岁时一次意外导致只能以三根健全手指进行演奏，但仍然创造了传世的音乐作品和令人赞叹的成就。

1953年在法国去世。

——译者注5：西尔维娅·普拉思（Sylvia Plath，1952—1963），美国女诗人。

1963年她最后一次自杀成功时，年仅31岁。

这位颇受争议的女诗人因其富于激情和创造力的重要诗篇留名于世，又因其与英国诗人休斯情感变故以致自杀的戏剧化人生而成为英美文学界一个长久的话题。

——译者

不管怎么说，我很烦。

可能是我偏激，但是当男主最后用小把戏哄女主开心失败之后直接摊牌说这就是生活现实并责怪女主在有人哄她的情况下不给台阶下的时候，我真的觉得男人没救了，男人永远不可能理解女人想要什么。

而且吵架的时候，男主说话的刁钻角度真是令人厌恶，服了。

即便如此，一个如此独立充满激情的女主还是无可救药爱上了男主，这真的是令我最抓狂的地方。

而且男主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欢妻子，还和妻子结婚生下孩子，这样不是害人害己吗？

他自己也说了，他只感觉和曾经约会过的人一起带孩子而已。

结果和女主在一起之后，又觉得对儿子愧疚，想让女主放弃工作一起去芝加哥和儿子生活，弥补他对儿子的亲情缺失。

可是儿子最重要的童年他已经缺席了，就算去了芝加哥，前妻不给共同抚养权，他们一学期只能见儿子30次，女主觉得没意义。

这个就很理性啊！

这种时候还要弥补还有什么意义吗？

还要女主放弃工作！

女主知道自己不爱前男友，也从没选择结婚啊，我服了。

他凡事挺会为自己着想的，自私。

第一部的时候，我觉得男主特别现实，看问题总是消极，女主总是充满了善意。

第二部的时候，男主变得积极了一点，女主变得现实了许多。

第二部我觉得是最好看的，那样一种邂逅的重逢，赶时间却迫不及待拖延，只为了能够多相处一会，聊聊过去的事情。

正是因为这些变化，我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人物的变化。

我可能是喜欢这种絮絮叨叨的怀旧感。

虽然能感觉出来设定是soulmate，但是我真的没有太感受到他们之间的爱情和相互理解，可能相爱是因为都是话痨？

真的费解！

他们聊天的时候，我感觉像是在写日记，自己叙述自己，只是需要一个人来提问互动罢了，也许更像是朋友。

我没看出来有多少爱情的成分。

看完爱在三部曲，给我留下印象最深刻的不是浪漫激情落入现实后的一地鸡毛，而是那个从未出现过的Jessie的前妻。

起初她模模糊糊地出现在两人的交谈中，是一个遥远而温柔的背景色：

《爱在日落黄昏时》而后Jessie和Celine生活在一起后，她变成了两人无数矛盾中的一个：

《爱在午夜降临前》我莫名地心疼那个从未露过面的女人，在这个浪漫得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中不小心沦为过客和配角的女人。

她原本是个聪明独立又优雅的女性，原本幸福而稳定地经营着三口之家，而在某一天，她认为足以信任依靠的丈夫告诉她，他从未爱过她，他与她相处的日子里一直在想念着另一个女人，而现在他找到了她，他们要在一起，他要结束这段有了孩子却没有爱的婚姻。

拼命用伤害儿子和自己的方式来介入他的幸福生活，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报复。

你总不能要求那个被伤害的人去理解男女主的爱情多么浪漫珍贵然后理应让路吧，对一个以为自己拥有过爱情而实际上不过是现实的凑合的要强的人来说，这大概是世界上最难承受的痛苦了吧。

而我们大多数人，在这个故事里的角色，难道不是这样以安稳为爱情去接受生活并努力经营，一辈子也难以遇到无法割舍的爱人的配角么。

当你不是命运的宠儿，而这往往是最可能的情况，我们该如何安放自己的渴望、尊严和骄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