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看了两部关于电影的电影,《野蛮人入侵》和《永安镇故事集》。
偷懒一起标一下吧。
虽然都是三段式、戏中戏,但其实差异挺大的:前者是借着拍电影的楔子,说的是如何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如何找回自我,以及如何与“野蛮人”共存的故事,并借武术教练和高僧之口,阐释身体与精神之关联。
模糊所谓戏中戏的边界,三段式结构形成一个闭环。
后者则是一本正经的讲述了一部电影开机前的种种,正如介绍所言,因为剧组心思有些活络的老板娘、怀揣对故乡美好回忆的女明星、想法南辕北辙的导演和编剧。
喧嚣过后,老板娘认清现实回归生活,女明星美好回忆破裂回归人设,导演和编剧则因为马拉多纳去世一下找到了同频,找到了两人的“电影时刻”。
三段式结构泾渭分明,基本上可以说弱关联。
《野蛮人入侵》中,女主从自我矛盾和对立,通过练习武术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通过与高僧的对谈、冥想,找回了精神的控制权。
《永安镇故事集》中,前两个段落用“幻梦破灭”这么一种形式,让老板娘和女明星重新做了一次身份认同;通过导演VS编剧的近乎油腻的“文艺”对话,又解构了电影创作本身。
两个片里藏了导演的很多小心思。
高僧手里的红蓝药丸,对《谍影重重》的恶搞,乃至女主的杨紫琼一般的短发;编剧身穿的《the dark side of the moon》T恤,老板娘惊天动地的杀鱼,女明星的蜡像,以及那两首混不吝的rap。
总之,都是很喜欢的片子。
首发于奇遇电影:图文版功夫片终结了吗?
《一代宗师》和《叶问》系列之后,如果《战狼》系列不往功夫片发展,那肯定是终结了。
功夫片终结了之后怎么办?
徐浩峰给出过一种路线:在“练家子”的基础上去写“武林”,不再去展现“功夫”的奇观,反而去分析其背后的意识形态性(《倭寇的踪迹》),以及以“功夫”为名的权力斗争(《师父》)。
陈翠梅的新作《野蛮人入侵》令人惊喜地给出了另外一种重启功夫片的路径,这也是本片最重要的意义所在。
徐浩峰2015年作品《师父》,探讨功夫片的一种可能性陈翠梅即便不是绝无仅有,也肯定是为数不多敢于挑战功夫片的女导演。
“打女”在功夫片里也早有传统,现在能看到的最早的影片,大概是1929年的《红侠》和《女侠白玫瑰》(中国电影资料馆偶尔会拿出来晒一晒),那还是“神怪武侠片/古装稗史片”脉络里的作品。
《女侠白玫瑰》(1929)《野蛮人入侵》明线里挑战的是《谍影重重》,暗地里却是对整个功夫片片种的数据库式拆解。
看出这一层意思来,不禁击节叫好,也是当场打出高分的道理所在。
《野蛮人入侵》初看去是一部“剧组故事”式的“元电影”(更时髦一点的词儿就是“后设电影”),自编自导的陈翠梅亲自扮演影片的大女主李圆满(Moon):一个带着学龄前儿子(目测大概四五岁)的离婚前著名女演员。
Moon因为生娃淡出演艺圈,这次因为导演召唤,带着孩子来参加电影的筹备。
他们要拍什么电影呢?
一部“女版的《谍影重重》”,电影的开场是,一个女人在海滩上醒来,不记得自己是谁,但是会说五种语言……当然了解陈翠梅或者马来西亚的读者都会知道,马来西亚华人至少会讲中文、英文、马来文,很大概率再会讲粤语或者闽南语方言,而且关键在于可以无缝切换。
这里面就有极为有趣且可以深入展开的文化身份问题。
不过在这里本身就是一个指向导演/主演自己的元素。
影片的前一半略多的时间就是在讲这部“东南亚打女版《谍影重重》”的筹备过程,一方面是片中导演和演员的各种探讨,其间有很多有趣的迷影梗,比如片中导演比出了《宫本武藏》的故事,Moon反嘲导演“我们是要拍一部洪尚秀电影吗?
”,甚至在讨论过程中还细致地铺陈了女演员的人设、职业经历和感情经历,比如演过什么缅甸难民,越南新娘(此时五国语言凑齐了),吐槽了电影宣传,融资,选角等等。
另一方面则是Moon为了角色而开始了武打训练。
而这个武打训练则是本片最绝妙的地方,将功夫片的套路全数拆解开来:首先,功夫片里的打斗,主要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好看;但为了好看,也要看上去是有了很长时间训练,这就是“练功”和“作戏”的区别。
但影片处理的有趣之处就在于,设定是“作戏”,Moon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学习一下套招,便于表演,但实打实地拍成了“练功”。
最具“元功夫片”特性的莫过于这样两个桥段:教练告诉Moon“你要用身体表达自己”,Moon问“什么是自己?
”教练一拳上去,Moon当场鼻血喷涌,此时教练再进几招,并不断追问“是谁在流血?
是谁在痛?
是谁在躲闪?
”,当然这个段落挪到一部正常功夫片里,就该是主角练功到了关卡,亟待突破的时候由高人点化的桥段。
想想黄飞鸿,方世玉、张三丰……
另一个桥段则是片中导演告知Moon,因为大陆影星“黄璐璐”看上了这个项目,直接丢了三千万过来,要求自己演女主角,所以Moon很生气地就要退出这个项目。
她离开练功房的时候,教练告诉她“学功夫,是为了寻找自己。
你要答应我三件事:不参加比赛,不和人打斗,不让人知道你练过功夫。
”看到这里观众都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这么一个老掉牙的学成下山之前的桥段,但反过来用就用得这么妙趣横生。
当然这也再度印证了我刚才的分析:这一段名为作戏,实则练功。
而这一段“作戏/练功”中还有着对功夫片堪称数据库式的拆解,具体到了近身格斗,摔跤,扭打,兵器选择,随手抓起各种物体做兵器等等套路的分解教学。
而这些教学都伴随着教练颇为“元功夫片”式的指导。
加上之前“筹备”部分中有意铺陈的细节,两者共同构成了影片第二个段落“电影”的“预叙”。
“电影”段落开始的无声无息,Moon离开武馆后,一直带在身边的孩子“宇宙”(由陈翠梅的儿子宇宙扮演)突然被人劫持,Moon与几个劫匪打斗之后,被打昏并丢入海中,然后在沙滩上醒来,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被当成了缅甸难民……这正是片中“筹备”的那部电影的开场段落。
而这个美妙的转场也应了影片刚开始时导演和Moon的那段对话“一切都是电影”“生活本身就是一场电影”。
这个“电影”段落充满了套路和迷影梗,但是因为前面近一个小时实在太过精彩,而且早有铺陈,观看这个段落的愉悦感就会集中体现在“哦这个地方前面交代过”上面。
这既是数据库电影的奥义之一,又有着对套路“意料之中”但“居然可以这么用”的评论式观看的快乐。
这种手法其实左岸派大师阿兰·罗布-格里耶就用过多次,但哪有这么好看啊!
影片的另外一个重要面向就是女性议题。
这部影片里Moon和孩子相处,显然也是来自于陈翠梅的生命经验。
片名里的“野蛮人”正是指无法/尚未被文明社会规训的孩子。
许多文章都谈到陈翠梅带孩子带得“心力交瘁”,片中的Moon虽然能水下闭气三分钟,能演缅甸难民越南新娘能跳钢管舞,但是现在“连个小孩也搞不定”。
用Moon的台词说:“一旦成为妈妈,身体就属于社会了,我最讨厌他们讲‘你的小孩是你最好的作品’,我不过是他来这个世界的管道而已。
”生孩子对Moon有多大影响呢?
武馆的一个学员跟导演讲他最喜欢的电影,却认不出眼前的Moon就是那部影片的女主角。
当然影片并不是反生育女权宣言啦,而是非常难得的心平气和的女性角度对“生孩子并和他共处”的一次讨论,而且是“带着孩子工作”的讨论和实践——戏外的陈翠梅不也是带着孩子拍了这部电影嘛!
所以从这个角度再看,《野蛮人入侵》是多种维度上的“元电影”,既是剧组故事和戏中戏,又是元功夫片与数据库电影,同时也在导演生命经验上形成了绝妙的“自指”。
我能想到的一个类似文本就是北野武的《导演万岁!
》,在那部神经刀片子里,北野武在创作焦虑下,尝试了十多种风格,最终拍出了一部大杂烩的乱炖电影,也是在元电影-数据库-自指的范畴中进行了绝妙的创作。
当然我故意没有写片子里密集的科幻梗,从《银翼杀手》到《黑客帝国》乃至小说原作都出现在“电影”部分,以及影片中的爱情线——留待大家自己去发现吧。
陈翠梅的下一部作品将会是一部“科幻小品”,实在是不能更期待了。
《野蛮人入侵》是天画画天与香港国际电影节协会合作的“Back to Basic(B2B)”项目第二部完成的长片。
这个项目集合了蔡明亮、石井裕也、翁子光、张律、陈翠梅和杨瑾,每位导演只用一百万人民币的低成本,以“爱情征服一切”为主题拍摄长片。
石井裕也的《只能唱的心声》已于2020年完成并入围釜山国际电影节。
其余四部电影也值得我们重点关注。
刚刚睡醒了突然在想为什么电影用《野蛮人入侵》这个名字。
回顾了一下剧情,我的理解是,当你涉足一个全然陌生的新领域,要以狼狈但又坚韧的野蛮人姿态,去应付新变化,才能生存下来,并有所创造。
女主为角色需要去学习武术,训练过程忍受各种惨痛/同时婚姻失败,要兼顾工作与独自养育小孩/私人感情与工作需要的冲突,面临着前夫作为自己电影的男主/戏中戏的女主和一群偷渡者踏上异国等等。
生活如同电影一样,面临着诸多新的困境,她在负隅顽抗,同时也在不断寻找自我,在多重角色空间里,“我”究竟是作为何种身份而存在?
突然觉得《野蛮人入侵》这个名字取得很好啊!
女性正在世界各地发出她们的声音,电影首当其冲地充当了这波声浪的扬声器。
马来西亚导演陈翠梅执导的[野蛮人入侵],不动声色地展现了女性的困局。
它避开了对痛苦的直接倾诉,用离婚后独自抚养儿子的过气女演员寻找并感受自我的过程,让女性被看见。
这是一部从形式到内容都非常独特的电影,导演的个人体验融入到了镜头语言中。
感受身体说[野蛮人入侵]是一部女性主义电影,不会像[芭比][82年生的金智英]等当下热门的反映女性困境的电影那样一目了然。
它没有设定一个清晰的女性应该去反抗的目标,也没有明确的觉醒时刻。
它只是把一个女人(且相当有代表性)的日常与重新感知自己的过程拍给观众看。
这个女人曾是小有名气的演员,但观众看见她的第一眼,不是镜头前的自信、风光,而是被年幼的儿子折腾到无法安心上厕所时疲惫的身影。
她叫李圆满,实际上生活很不圆满——离婚、身材变样(曾经的影迷都认不出她了)、独自照顾儿子、事业滑坡。
她既是典型的被期待的女性:为婚姻或子女放弃(失去)事业,又是失败的被唾弃的女性:多情、离婚、没有保持身材。
这种压在女人身上的枷锁,一直以来被[芭比]这样的女性主义电影旗帜鲜明地批判。
但是,[野蛮人入侵]的重点不是批判,而是看到和感受。
导演陈翠梅经历了爱情、婚姻、生育跟离婚后,作为单亲母亲,对女性的人生有了特别的体验和感知。
本片就是要让这种感知的过程既写实又抽象地(透过表象去思考)被观众看到。
因此,我们在影片的开头看到了漫长而乏味的母子戏:活泼好动的儿子宇宙总是给疲惫的母亲李圆满制造麻烦。
这种乏味在一定的时间内被凸显出来,成为观众感受李圆满的焦躁的通道。
影片讲的是女主寻找自我,那么这场母子戏就是要告诉观众,她的自我意识因为什么而被激发出来。
正是儿子(野蛮人之一)的侵入,让李圆满感到自我的一部分消失了。
最显而易见的是,演员李圆满被母亲李圆满侵蚀殆尽。
她去见曾经合作过的导演,准备复出,不得不把孩子带在身边,让对方看到自己真实的狼狈处境。
恰恰导演的身边有个年轻漂亮的女助理,使她看上去更显得狼狈。
某种程度上,助理就像是过去的她,而现在的她很可能就是助理未来的样子。
这点,电影不需要点明,观众心知肚明。
为了即将拍摄的电影里的动作戏,李圆满开始接受功夫训练。
身体在不断击打、闪躲中,渐渐有了哲学的意味——寻找自我起于对身体的感受。
师父教育她要用身体表达自己,她反问“什么是自己”。
于是,师父一拳打在她的脸上,血顿时从她的鼻孔流出,接着又是几拳毫不留情地打过去。
师父问她谁在痛、谁在流血、谁在闪躲。
疼痛、疲惫、恐惧、逃避、面对,这些在日复一日照顾孩子的过程里被压抑的感觉,通过纯粹的功夫训练被释放出来。
很多时候,李圆满流露出力不从心和茫然虚空的神情,无形中在周遭世界和自己的过去建立了一道屏障。
当她在武馆训练时,师父与导演闲聊,说他很喜欢他的一部电影里的角色。
导演以略带惋惜的表情提醒师父,李圆满就是演那个角色的演员。
此时,镜头远处的李圆满仿佛是个犯了错的孩子,让两个大人倍感失望。
在周围人眼里,她或多或少已是被淘汰掉的人,因为婚姻、孩子而失去对自己的控制。
影片前半段正是通过照顾孩子和功夫训练的种种细节,让观众跟随李圆满看到她作为母亲和演员时的身体:儿子掏空了母亲的身体,让她无暇顾及自己;功夫训练磨练了她的身体,使她一点点感受到自己的疼痛、脆弱和坚强,发现自己的“肉身”,夺回它的控制权,由此进入对自我的探寻。
这是李圆满的生命体验,也是她作为女性被压抑、被忽略、被凝视的反映。
“我”是谁影片后半段的故事才是真正意义上去探索李圆满的身体。
所谓自我,离不开这副肉身。
与身体发生碰撞的一切,都将成为自我的一部分,不管是吸纳它还是对抗它。
李圆满学完功夫后,师父告诫她三件事:不要参加比赛、不要和人打架、不要让人知道她练过功夫。
这个老套的武侠片里的训诫,在这里却有了新意义,引出了这样的疑问:不被人看到的付出将如何塑造自我。
重点不是学成某种功夫,而是学习它的过程。
在前半段的故事里,我们看到了这个过程对李圆满的影响,而在后半段里,我们将从更早之前发生的事情(通过戏中戏的方式)去认识作为人(不只是女人)的李圆满。
儿子突然遭遇绑架,李圆满一路追随到港口,与几个强壮的男子发生激烈的搏斗。
她被打得遍体鳞伤后,扔进了海里。
从这里开始,故事变得没有逻辑,但又能衔接为一个人的生命经历。
换句话说,那些情节并不是为了说清故事,而是为了说人:李圆满(尽管她是在演戏,但戏里有她的影子)以前经历了什么。
李圆满被海浪冲到岸边,一群偷渡客发现了她。
醒来之后,她不知道自己是谁,目标是什么。
一切回到了原点:抛开职业、性别、身份、国籍、目标,我们将如何定义自己。
李圆满混进了偷渡客的车里,然后被抛在陌生的地方、被警察盘问、被陌生人追踪。
她偶然中躲进一个男人的工作室,得到对方的帮助。
男人以为她是偷渡的难民,试图帮她找回身份。
很自然地,他们爱上了彼此。
以上发生的事情,其实是李圆满新电影里的故事。
男主角是她曾经的丈夫。
得知是要跟他合作时,她曾强烈要求退出,最终还是屈服于现实。
总是给她制造麻烦的儿子,在片场却与父亲非常亲密。
到这里,前后两段故事贯通了一个主题:从对身体的感知跨入到了对自我的审视。
前半段我们可以说它是女性主义的视角,呈现了女人的身体如何被社会化——男人、孩子的侵入;后半段则是抛开所谓的第二性,站在“我”(不考虑性别、职业、身份等)的立场上,去思考那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同“我”的关系。
“我”经历的一切迫使我在意自己是谁、要去哪、为什么而活。
本文首发微信公号《伊姐看电影》,作者:伊姐、杉姐01今年的暑期档成绩亮眼,票房被一次又一次刷新,目前总票房已经高达200亿。
传统文化、老年困境、全民反诈、青春成长和热血、女性困境......几乎将各类受众群体一网打尽。
现在已经是暑期档的末尾了,该推荐的好片,我们也推荐得差不多了,但有一部电影,我始终放不下,是那种不写就会睡不着的心情。
它的内容简单又丰富,意境狭窄又开阔,是爱情片、动作片、喜剧片、文艺片、戏中戏、作者电影……独特到难以概述,被众多影人称为华语片年度黑马。
当然,我认为更重要的是,它用最温柔的方式,呈现出了“女性困境”和“女性力量”。
它就是马来西亚女导演,陈翠梅的——《野蛮人入侵》。
《野蛮人入侵》是陈翠梅的自白书,更是她的“自救”行动。
02电影的最开始,憔悴又疲惫的李圆满(陈翠梅 饰),带着儿子漂洋过海去赶工作约。
儿子很调皮,还没到岸边,就一边撕拽母亲的衣服,一边吵着要买“风火轮”玩具。
妈妈想去厕所,怕孩子走丢,只能将儿子也带进去,但小男孩根本就不懂妈妈的担忧,火速从厕所跑了出来。
陈圆满手里拎的几个手提袋,也在她和儿子的拉扯之间,全部散落在地上......那一刻,圆满本就憔悴的脸上,真实地体现了什么叫“身体被掏空”的疲惫感。
而且,在这段传统大众认为的,本应快乐的亲子旅程戏份中,她一次都没有笑过。
直到她终于见到老朋友,昔日常常合作的导演胡子杰,脸上才有了一丝丝笑容。
原来,李圆满曾是一位万人追捧、风光无限的影后。
在经历过结婚、生子、离婚等一系列变故后,她早已面目全非,没有半点影后的样子了。
这次回来拍戏,她下定了决心,要回归,更想问一句“我是谁”。
但身心俱疲的妈妈,在万人评判的大众舞台上重返职场,谈何容易。
更何况,导演还为她制作了一个非常离奇的剧本:一群渔夫在海里捞起一个受伤的女人,发现她受伤失忆,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过她精通各国语言,还很会打架......几乎是一部东南亚版本的《谍影重重》。
李圆满听到故事的第一反应,有点讽刺。
导演很认真地讲戏,她一边照顾在车上上蹿下跳的儿子,一边忽然回过神说了一句“哈?
”言外之意,玩笑开得有点大。
但好友坚持认为她适合这个角色,于是,李圆满开始了拍戏的第一步:训练。
但问题又来了,带着儿子一起去训练,儿子会忽然拿一把利器冲出来玩闹。
不带着儿子去训练,李圆满会反复拜托看护人:记得让他喝水,这个房间有窗户,要注意安全......结果训练中途,她又被电话通知,儿子丢了。
当然,更棘手的是,李圆满本人现在的状态,真的弱。
让她打拳,她有气无力。
让她跳绳,她连三个都跳不过,产后肌肉无力,漏尿的妈妈都懂。
......好不容易等李圆满状态好一点后,她又接到最崩溃的坏消息:片方指定要前夫来当男主演,他们希望李圆满再次爱上他。
这对李圆满来说,有多膈应?
大概就是,让人把刚吐出来的东西,再重新咽回去,嚼一遍。
复工过程,困难重重。
但随着儿子被偷走,整部电影又从女性困境,非常自然地过渡到了“亚洲女性版碟中谍”,乾坤大挪移般的忽然转换节奏。
变成了一场逃亡者的故事。
03《野蛮人入侵》的片名,典出德国女性哲学家汉娜·阿伦特的“每个小孩的诞生,都是一次野蛮人对文明社会的入侵”。
野蛮人在电影中有双重指代作用,既是“谍影重重”中的入侵者,又是人类的小孩。
《野蛮人入侵》是标准的作者电影,陈翠梅与电影中准备复工的李圆满状态完全吻合。
在没有孩子之前,她是马来西亚电影新浪潮的旗手。
20岁出头,就在国际影坛崭露头角,处女长片《爱情征服一切》,获得釜山电影节新浪潮奖。
第二部作品《无夏之年》在中国点映后,受到贾樟柯的赏识,并随之加入其工作室担任副导演。
职业生涯,可以用风生水起,一路走高来形容。
而且,陈翠梅本人,远比电影中的李圆满要刚强一些,她从小就像男孩一样调皮,身体素质好,还有运动的习惯。
但所有的坚韧,都抵不过“野蛮人入侵”。
陈翠梅的生活被彻底颠覆了,怀孕时,会有陌生人随意摸她的肚子“关心”她。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女人,成为母亲后,身体就变成社会的了。
她最讨厌别人对她说,孩子就是你最好的作品。
她认为自己最多,就是这个生命,来到世界的管道而已。
这三句话,都变成了《野蛮人入侵》里的台词。
她想着自己身体素质好,坐完月子应该就能出来工作,结果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她依旧虚弱,注意力不集中、健忘、疲惫,好像一夜老了十岁。
陈翠梅这样形容她成为妈妈之后三年的生活状态:“从怀孕到生小孩,基本上像是经历一场灾难吧。
生了小孩之后,基本上身体被毁掉,之后带小孩,完全失去个人自由,心里都是委屈。
小孩三岁前,都活得很狼狈不堪。
”工作计划一次次搁浅,最终她决定用电影来找回自我,但现在的她,根本写不出像样的爱情片了,干脆才有了这部《野蛮人入侵》。
电影开拍前,她找不到任何可以帮忙带娃的人,干脆就拉着孩子,拖着行李去泰国看景。
坐飞机时,儿子又哭又闹,她只能一遍遍道歉,去拳馆训练,儿子以为她被打,抱住母亲大哭。
她本来想让儿子来演电影中的小孩,却被监制拒绝,你的小孩太难控制了。
武术指导也很直白地告诉她,不要再带小孩来片场了,太吵了。
就连《野蛮人入侵》拿到上海电影节“评委会大奖”后,陈翠梅拍视频致谢,期间4次被儿子打断,无奈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影片原本可以邀请到李心洁、杨雁雁这样有武打功底的“影后”参演,但陈翠梅对“女主角要完整学习功夫”的过程心动。
出于一个导演的私心,她决定亲自上阵。
没错,电影是她自编自导自演的。
所以,电影的前半程,仿佛陈翠梅人生的纪录片,完完整整地呈现了母亲的困境,以及带来的思考——“(在妻职和母职身份外),我究竟是谁?
”胡子导演朋友在最开始,就讲了一个比武的故事,对于年轻人来说,剑是一切;对于宫本武藏来说,一切是剑。
末了他叹口气,说出陈翠梅内心的台词——年轻时,认为电影是一切,老了以后,才发现一切都是电影。
04电影后半程,进入了小满拍摄的东南亚“谍影重重”部分,也就是戏中戏。
在这个戏中戏里,女主角经历了一场失忆。
它和现实中僧侣引导迷茫陈翠梅的情节相呼应,让“我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变得更加深刻。
事实上,整部电影都在试图回答这个问题。
李圆满一边练拳,一边追问“我是谁”,这是她母亲身份的迷茫,以及下一层故事的提前入镜。
出人意料的是,师傅,直接给了她几拳,把她打到鼻子流血,然后问——“现在,是谁让你躲闪?
”
僧人送给她一本书,叫作《谁在拖着尸体走》,告诉她:当你以为身体是思想的监狱,其实思想才是身体的监狱。
在没有失忆之前,李圆满不能接受与前夫演对手戏。
但失忆之后,她再次爱上了他。
爱没有消失,只是有些部分,转换成了疼痛,和恨意。
李圆满认为疼痛和恨,是不爱,其实,那是爱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每一个生了孩子的母亲,何尝不是一个忽然被尖刀刺中要害部位,赤手空拳的无辜者呢?
李圆满的儿子名为“宇宙”,是啊,从他生下来的那一刻,他就成为了母亲的全宇宙。
但成为妈妈只有委屈吗?
大错特错。
如果不是成为妈妈,陈翠梅无法拍出这样的电影,无法拥有这样的逻辑驾驭和解构能力。
野蛮人的入侵,有它残酷的部分,也有它灾后重建焕然一新的部分。
阵痛过后的蜕变,必然是未知的新世界。
妈妈之所以伟大,不只因为她爱小孩,还因为她在混沌中重生了。
当她经历,当她走出,她早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孩子,确实是野蛮人,但他不应该成为宇宙。
当我们被入侵,我们需要努力训练、搏斗、抗争,在训练中制服他,也以越来越轻盈的方式接纳他。
《野蛮人入侵》是一部乍一看非常简单的电影,温柔,轻盈,但它能令人回味无穷,深藏惊人力量,是因为现实和故事,采访与台词,朋友对话与人生境遇,习武过程与秩序重建,统统都指向禅宗之境,投入又冷静,深刻又浅白。
陈翠梅说,电影是其次的,自我塑造的计划才是真的。
她做到了。
她真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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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姐,影评人、编剧、导演、教师小姐姐一枚。
《导演请指教》荐影团嘉宾;中宣部原动力漫画《我是人才》编剧;微博、豆瓣电影、搜狐、爱奇艺,认证影人;作品散见《幕味儿》《豆瓣电影》《第十放映室》《电影烂番茄》《武志红》《遇见张小娴》《外滩The bund》《灼见》《大象点映》《独立鱼》《伊姐看电影》《世界华人周刊》等公号。
“拍一部好玩的电影”,说到做到。
元电影的设计趣味盎然,一方面导演化身为演员与由演员扮演的导演,毫不做作地点出女性议题,在二者的交锋中自然表现出电影行业对女性施加的困境;另一方面在无预兆无提示的情况下由相对真实的时空猝不及防地转向类型电影时空,令人惊喜。
电影梗的挪用点到即止,能令人会心一笑即可。
电影时空中,致敬与颠覆并举的动作戏展现女性力量,而儿子失踪与真/假情人遇刺也让女性困境得到替代性解决,然而最后摄影机暴露又提示出直面现实的必要性。
迷人的虚实变幻的设计真真应了那句“电影就是一切…一切都是电影”,而同时这一巧思也没有侵吞寻找自我的主题,从大展拳脚到类型神话再到宗教玄思,徜徉于不同领域去追问“我是谁”,就像片中说的到最后已经不是一个关于性别关乎身份的特定疑问了,而有了一种普世的、有关社会中广大又独特的个体的求索意味了。
这本身难道还不够激动人心么?
那些向内探索的电影永远是使人迷恋的,它们努力向内深入一个个生命的内心,从而向外打开了一片更广阔的天地。
电影不正应该是干这个的吗?
他们临摹生活,并在这个过程中挖掘生活的肌理与纹路;他们观察生活,却又不止于一种静态的观望与把玩。
影片抛出的问题也许永远不会有答案,但是这个不断翻新的尝试与探索的过程,始终是令人动容的。
/恰好与永安镇同一天看完,两个在手法上比较接近的影片,一交手就能比较明显地看出永安镇棋差一招了。
段子手抛电影梗vs借戏仿类型神片来翻出新意,(油腻)文青对打嘴炮vs基于坚实的背景设置上导演与演员令人信服的冲突,以环境(小镇)贯穿的三段式却最终让镇子沦为背景板的倾斜松散vs以人物贯穿同样是三段式但是情绪思考一脉相承步步上升的平衡与完整。
/挺好的小成本佳作,在别的影片众声喧哗之际却已默然下线冷清收场,没能在银幕体验一番,遗憾。
不认为本片是一部成功的元电影。
反类型策略也好、女性叙事也好、迷影梗也好,都是要服务主题的。
影片分成前后两部分。
前面筹备戏,解构动作片/展示女性困境/展开身体觉醒三个叙事目标在叠套中进行,完成得很好。
前夫与僧人也为后面留下了伏笔。
影片后半部滑入实拍,进入随意,收尾强硬。
对应上半部,要完成的三个叙事目标:解构爱情片/推动身份困境/完成从身体到精神的救赎。
由于试图不让观众在“扮演”中分辨“生活”与“演戏”,前两个叙事目标一再被搁置,叠套边际不清晰,以至于三个目标都没有达成。
特别是第三个目标涉及到本片的主题,结尾试图强行放入了两段水上行走的镜像画面,草草收尾。
“身体不是思想的监狱,思想却是身体的监狱”——这一主题的确很适用于本片的叙事策略。
但是不是有了好的策略就真的能在影像实践中完成一个深刻的主题。
后半部分需要解决的问题,远比前半部分复杂、有难度,但是影片却没有真正去面对。
女性借由学功夫开启了身体觉醒后,怎么重新看待爱情、自己的母亲身份以及自己在世上的行走身份,这不是要影片给出一个故事结尾,而是要提供一种精神境界。
没有就只能强行结尾了。
非常遗憾。
作为元电影,本片涉及三层叙事关系的叠套:影片中女主与导演要拍的电影、女主的人生进程以及女导演的现实生活。
可惜影片也只完成了一半。
这也许是此片不能彻底达成叙事目标的原因。
如果此片交给瓦尔达,她一定会毫无保留。
导筒Directube & 陈翠梅 Chuimui Tan
陈翠梅《野蛮人入侵》剧照Barbarian Invasion(2021)导筒:新千年开始时您差不多从大学毕业,那时让你真正开始决定从事电影创作是怎样的契机?
陈翠梅:马来西亚2000年开始有人在拍独立电影。
我是2001年大学毕业,本科是电脑动画。
一毕业就在大学当助教。
当时我邀请了一些导演(Amir Muhammad, 李添兴,何宇恒等人)来我的大学放映电影,分享创作。
还记得是每个星期三。
学生们没太感兴趣,我这个做老师的却大受启发,开始参与独立电影制作。
陈翠梅《爱情征服一切》Love Conquers All (2006)导筒:你之前拍摄了大量的短片作品,相比之下长片创作的频率会比较缓慢,这样的选择是哪些原因决定的?
陈翠梅:2003年到2009年我拍了很多短片。
2003年,朋友们都在拍短片,我那时候或者摄影,或者美术,或者剪接或者演员。
我没学过电影,那一年是我的电影教育。
其实自己非常享受短片创作,形式上相对自由。
我还记得2005和2006年我都有短片在鹿特丹竞赛,但老是有人问我,“你什么时候拍一部电影呢?
”我那时候想,难道我的短片不算电影吗?
于是愤愤地拍了第一部长片《爱情征服一切》。
拍完之后,发现还是拍短片比较欢乐。
于是又拍了很多短片。
陈翠梅《野蛮人入侵》Barbarian Invasion(2021)片场导筒:距离您第一部长片《爱情征服一切》Love Conquers All (2006)完成已经15年过去了,如今回看当时的创作会有怎样的感受?
陈翠梅:我还是觉得自己像个业余者,没有真的把电影当专业。
也一直没学会怎么拍电影。
一直还在尝试不同的东西。
我现在看回自己以前的作品,甚至是15岁时的文字,一般都是惊讶的,原来以前就这么厉害了,好像自己没什么长进啊。
现在看《爱情征服一切》,虽然技术粗糙,还是会惊讶于那时候看爱情的残酷或老练。
陈翠梅《野蛮人入侵》Barbarian Invasion(2021)片场导筒:您的新片《野蛮人入侵》的创作初衷和灵感来源是怎样的?
陈翠梅:会有这么一个项目,也是因为2019年三月我在香港电影节的HAF会场遇见杨瑾,他突发感慨,说很怀念以前拍独立电影的时候。
然后没头没脑地问我,“60万人民币你能拍一部电影吗?
”我说没问题。
过几天他约了我在酒店早餐,就把这个项目决定了,6个导演,每个人100万的预算来拍一部电影。
同年6月就在上海发布了这个计划。
上海之后我去了一趟北京,在宋庄约了王宏伟吃饭。
他突然说他要拍一部谍片,让我演女间谍。
我开玩笑说那你送我去做三个月的武术训练吧。
然后我突发奇想,反转局面,“不如我来拍一个伪纪录片,关于一个中国独立导演,转型拍动作片,找了合作多次的过气女演员,把她送去泰国普吉岛受训三个月。
后来项目黄了。
女主角却通过练武找到自我,最后还参加了自由搏击赛。
”我跟王宏伟说,“我来让你演这个不靠谱的导演。
”7月我就带了阿良,热奶和陈佳宁去普吉岛做考察写剧本。
不幸的是,我没办法安排家人照顾我三岁的小孩,所以要把他带去普吉岛。
就在普吉岛写了《野蛮人入侵》。
陈翠梅《野蛮人入侵》Barbarian Invasion(2021)片场导筒:这部影片采用了“戏中戏”的结构,这样的模式会对叙事带来一定的挑战,您是怎样整体考虑的?
陈翠梅:其实我的创作,也只是一个疑问,或者自问自答。
什么是我。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导筒:你之前在生活和工作闲余之时,会运动健身吗?
巴西柔术的学习还有武术的,是因为本片的拍摄而特地去进行的吗?
你能分享一下这种习武对、身体方面的问题,或者是你的动画电影创作带来的新变化或者灵感吗?
陈翠梅:我运动量比较大。
不是校内的活动。
我中学的时候,学校对面有座小山,我每天都会独自一个人爬山,之后去游泳。
也不为什么,就是一个人单独思考。
2004年有学过三个月的自由搏击。
2019年学巴西柔术。
可惜2020年三之后,因为疫情爆发,学习停止停工。
其他还有泰拳,菲律宾武术,太极推手等等。
不是为了电影而学的。
比较像静坐。
武术我比较外行,只懂些皮毛。
虽然一直对武学感兴趣。
真正学武还是筹备电影的时候。
时间比较短。
胡乱地学了菲律宾棍法,泰拳,巴西柔术。
我觉得真正懂得武学的人是徐皓峰。
不只是历史或理论。
他说的很多东西,是真的实战能用上的。
只是很难学。
有一天我真的要认真学武,希望可以拜他为师。
王家卫、徐皓峰导筒:影片中提到了著名的谍战动作影片《谍影重重》,同时看过这部作品和《野蛮人入侵》的观众应该能发现,《野蛮人入侵》中有一些段落是对《谍影重重》的直接致敬,聊聊您对这个经典系列片及其在包含的动作,打斗感的理解。
陈翠梅:其实选择《谍影重重》,主要是呼应电影主题那个“我是谁?
”当年《谍影重重》里几场几场打斗都很经典,所以也刻意模仿。
这些打斗设计跟我们熟悉的香港电影很不一样。
里面用了Kali(菲律宾武术)和Krav Maga,都是军人实战训练的近身格斗。
陈翠梅《野蛮人入侵》Barbarian Invasion(2021)片场导筒:您在片中也有大量的动作戏,拍摄这些激烈的打斗戏,您会有怎样的摄影方面的要求?
陈翠梅:这次的动作场面设计其实主要依靠动作导演李添兴。
模仿《谍影重重》的部分,几乎是每个镜头和动作都抄。
其他原创打斗部分,基本上希望动作一气呵成。
导筒:你之前提到过自己的很多作品都是5D Mark II拍的,而且《无夏之年》中的夜景也都用了这个机子,因为感光度强。
这一次的拍摄的机器设备是怎样的?
在使用过程时和以前的状态相比觉得如何?
你觉得拍摄设备的不同会给你不一样的状态吗?
海边的风很大,还是用的Zoom H4做收音工作吗?
陈翠梅:这次用的是Panasonic 的机器,灯用了Aputure。
We used the Panasonic S1H with Zeiss lenses (we combined Compact Primes MK2 + Otus + ZF series). Most of the film is shot with the ZF series. Regarding lighting we used a very small setup from Aputure: 2 x C300 + accessories and a set of 4 x Aputure MC. besides that we used some par lights and quite a lot of practicals.我们使用的是Zoom F6多轨录音机。
由于马来西亚海风非常大,在海边拍摄时,所有录音话筒完整的防风罩以确保能收到最干净的声音。
陈翠梅《野蛮人入侵》Barbarian Invasion(2021)片场导筒本片的音乐设计由Akritchalerm Kalayanamitr担纲,在影院观看本片的时候除了东南亚标志风格的海浪声音,还有在像打斗桥段的电子乐,关于声音创作的部分,和往常的独立电影创作声音设计是否很不一样?
对你和Akritchalerm Kalayanamitr来说是否也是一种挑战?
你们是如何沟通的?
陈翠梅:设计电影的时候,也会在想,这是导演胡子杰要拍的东南亚版的《谍影重重》。
所以音乐找来马来西亚做声音实验的Kamal Sabran。
混音部分找了泰国的Rit (Akritchalerm Kalayanamitr,以下称Rit)。
后制部分遇到很多困难。
因为疫情,没有办法到泰国,所以都是用电邮沟通。
在调色和混音,导演不能在场,其实是没有办法做判断的。
我是2007年在鹿特丹认识Rit的。
Rit是多年来都在跟Apitchapong合作,我很喜欢他在电影声音设计,这次的终混,我去不成曼谷,所以就让他做最终决定。
陈翠梅《野蛮人入侵》Barbarian Invasion(2021)片场导筒:剪辑方面,最终登上大银幕的版本是按照一开始的拍摄脚本来剪辑的吗?
是否会因为了“类型/动作片”或者要“反类型/动作片”,按照“作者”的方式,而去有意地调整剪辑节奏呢?
与Kai Yun Wong的合作是怎么样的?
中间有过怎样不同的尝试吗?
陈翠梅:剪辑师黄凯韵是廖庆松老师的学生。
这是她第一次剪长片。
但是我很相信她对电影的判断。
我们非常聊得来,在拍摄现场,我们的关系是:“来,抽根烟,妳觉得刚才那场戏怎么样。
”“刚才那个镜头怎么样?
剪接师黄凯韵本人回应——“我觉得有可以分成跟场和后期两个部分,拍摄时是根据素材尽快剪出每一场故事通顺,然后也在一些场次拍摄前,让导演看其他部分的素材,比如Adnan的完整章节,帮助一些拍摄时的思考?
然后后期的思考就不一样,不能被任何类型的手法绑住。
就做Mui的味道,就是不需要那么准确,人生就不是每一件事都那么清清楚楚嘛。
故事里有一些选择,是一些模糊的感情,比如Moon在看Adnan的每个眼神,都有着戏里戏外的情绪,有爱也有恨?
这个角色的层次就会出来了,我在剪接期间,其实回归到很本质的东西,把技术通通丢掉!
最后做得,还好,尚须生活更多的经历吧!
”
陈翠梅《野蛮人入侵》Barbarian Invasion(2021)片场导筒:主人公李圆满在片中一直在与儿子和昔日恋人发生纠缠与反复,您如何看待这个角色的设定,为什么会选择亲自来出演李圆满?
陈翠梅:我是为了可以练武,硬是自己要演的。
开始有考虑过找杨雁雁。
她真是影后,也是母亲,而且打戏不错。
但是我觉得练武这件事情,还是必须是我自己经历。
这是导演的自私。
陈翠梅《野蛮人入侵》Barbarian Invasion(2021)片场导筒:你曾谈到自己会“在前期准备时,花很多时间去彩排,至少三次”,譬如《爱情征服一切》的女主角走路的姿态多次排练调整出了不同的效果。
这一次的准备工作是否格外的漫长?
你和制片是怎样分配安排时间的?
可否和其他的青年电影创作者分享一下经验?
陈翠梅:前期准备越充足,拍摄时就可以专心拍摄。
这次的前期准备,写剧本大概是三四个月,前期大概是6个月。
最吃力的是我的动作训练,但那恰恰是我最享受的部分。
彩排有动作彩排,也有摄影彩排,最后还有Full Dress Rehearsal,就是演员服化道具都彩排。
陈翠梅《野蛮人入侵》Barbarian Invasion(2021)片场导筒:演员李圆满在片中熟练切换着亚洲多种语言,在马来西亚的现实情况中,电影工作者是否都具备这样的能力,东南亚跨国合作电影制作的情况是否逐渐成熟了?
陈翠梅:马来西亚语言环境比较复杂。
基本上马来西亚华人在生活上会需要英文,马来文,普通话,和一两种方言。
(吉隆坡广东话,槟城柔佛闽南语。
)马来西亚和印尼用的同样是马来语。
印尼的电影工业和市场都比较成熟。
Bront Palarae是马来西亚演员,但是是在印尼成名的。
陈翠梅《野蛮人入侵》Barbarian Invasion(2021)片场导筒:“演员”和“导演”的身份是一种身份,你说怎么样?
哪个更能给你带来更多的创作满足?
如果没有疫情,也有合适的电影演员,让你重来一次,你会选择自己演还是用其他演员呢?
陈翠梅:我其实不喜欢表演,因为控制欲过强。
我喜欢跟演员合作。
导筒:影片中从筹备影片的现实阶段过渡到电影阶段的节点,是怎样选择的?
之后再拉回到现实,是否会想制造虚实不明确的效果?
陈翠梅:其实没有虚实真假。
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电影。
虚假里面的虚假,不会让本来的虚假变成真实。
陈翠梅《野蛮人入侵》Barbarian Invasion(2021)片场导筒:片名《野蛮人入侵》(英文电影名Barbarian Invasion)有怎样的用意?
陈翠梅:我很久以前读过,每一个小孩的诞生,都是一次野蛮人对这个文明社会的入侵。
原文是Hannah Arrendth, Every civilisation is invaded by barbarian, we call them children.”开始是这个意思。
一个小孩对立着社会,到底谁是野蛮人。
后来比较是,所谓的文明社会,是对每个个体的侵占和控制。
我愿意做那个野蛮人。
陈翠梅《野蛮人入侵》Barbarian Invasion(2021)片场导筒影片中有一段关于宫本武藏和电影的台词,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部片子也可以理解成一部关于电影自身的电影。
然后我们也看到影片中有很多和其他电影串联的细节,比如您提到了洪尚秀的电影,当然这是一个友善的关于洪尚秀电影风格的梗,但就电影本身来说,是否可以对比洪尚秀的电影风格谈一谈您是如何理解电影和创作电影这件事的呢?
陈翠梅:“一切都是剑”,原来是这一切的核心。
很多年前我问过Bruno Dumont杜蒙这个问题:电影是什么?
“这是一个形而上的问题,”他很郑重是说,“这个她问生活是什么一样的。
”
陈翠梅《野蛮人入侵》Barbarian Invasion(2021)片场导筒:可以简单向大陆观众介绍下这次拍摄《野蛮人入侵》的团队主创,他们应该都是活跃在马来西亚的优秀电影人。
陈翠梅:监制胡明进是导演,2010年他的电影《虎厂》进过戛纳导演双周。
动作导演李添兴(也演罗师傅)是导演,是最早发起马来西亚独立电影的旗手。
演导演的张子夫是个歌手,演员,他在Ghost In the shell 里还演了黑帮老大,折磨了Scar Jo。
演情人的Bront Palarae是演员,今年也导了一部情欲片。
陈翠梅《野蛮人入侵》Barbarian Invasion(2021)片场导筒:您长期以来一直与大陆的电影界及独立电影人们保持着良好的连结,这次入围上海电影节,有怎样的感受,这一次不能来到电影节现场,对于大陆的电影创作同仁们有什么想表达的吗?
陈翠梅:整个项目本来就和大陆独立电影人很有渊源的。
只是后来疫情紧张,我们只能用马来西亚团队。
“一切都是剑”——与所有创作同仁共勉。
导筒:去年有您监制的《一时一时的》(Sometime, Sometime,2020年叶瑞良导演作品)也曾入围上影节,马来西亚目前新导演的创作环境是怎样的?
您也有举办为青年影人提供展示平台的seashorts电影节。
陈翠梅:马来西亚不太有扶持新人的平台。
年轻创作者还挺困难的。
陈翠梅《野蛮人入侵》Barbarian Invasion(2021)片场导筒:您之前出了电影创作,还经常会写小说和散文,现在是否还有这方面的创作习惯?
陈翠梅:我现在是迷上了巴西柔术,把很多精力和时间在钻研这个,可能要十年的时间。
导筒:在未来一段时间,还会有怎样的电影创作计划?
陈翠梅:其实这几年一直想写科幻爱情小品的。
有了几个构思都没实现。
陈翠梅《野蛮人入侵》Barbarian Invasion(2021)片场
《野蛮人入侵》不只是陈翠梅导演第一部在中国大陆院线公映的电影,也是陈翠梅电影与文学创作生涯迄今为止集大成式的成熟作品。
还是要为这部精彩电影多说两句:1.“我是谁?
”关于自我的身份追问与认同,既是古希腊以降的重要哲学命题,也是现代心理学、戏剧学与电影学最重要的命题之一。
笔者新书《一个家族的电影史》里,提及的黄佐临、布莱希特、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等戏剧大家,关于表演与自我的关系,都有极其精彩的论述与理论阐释。
陈翠梅这部电影,以富于张力的叙事,将以表演为业的女演员李圆满在饰演角色与自我人生之间的分裂、紧张与认同危机呈现无余。
李圆满与陈翠梅之间,真实生活之李圆满与电影演员之李圆满,真实生活之陈翠梅、电影演员之陈翠梅与电影导演之陈翠梅……不同的社会身份与角色,对应的是不同的角色定位与社会期待。
在这样的理念支配之下,陈翠梅完全打通了表演与自我、电影与生活之间的种种界限,以人生如戏、生命如戏剧舞台(戈夫曼语)的姿态,反复追问自己在剥离了种种社会关系、角色定位与他者期待之后,终极的自我是什么。
因此这部电影,看似是戏中戏的类型化叙事,其实涉及的是电影哲学、表演理论与生命哲学。
2.电影与生活。
电影中另一句特别重要的台词,是“年轻时,觉得电影就是一切;而现在,觉得一切都是电影”。
在影片梦境与嵌套式的叙事当中,无需去追问哪些是生活,哪些是第一重表演,哪些是第二重表演。
其实之于年入中年的导演和我们这样的观众来说,每天的日常生活,就好比电影镜头记录下,一场场看似重复、但总有不同的表演走场。
我们每天的言不由衷、欲言又止、冠冕堂皇、嬉笑怒骂与温馨放松,都是自己亲历的个人生命之旅的全息电影。
无需追问影片里遭遇困境的人,是陈翠梅、李圆满,亦或其他名字代号的人物,她就是你,就是我,就是每一位在人生舞台上奋力演好自己戏的芸芸众生。
从这个角度来说,《野蛮人入侵》是一部真正的元电影。
3.野蛮人。
陈翠梅引用过阿伦特的话,把每一位降生到世界上的小孩,比喻为文明世界里的“野蛮人”。
这种“野蛮人”一方面指自然生命的野性,另一方面也喻指未被文明世界的规则、利益与欲望浸染的原生人性。
跟之于“野蛮人”的小孩相比,陈翠梅的电影里,一直试图去呈现另一类另一层面意义上的“野蛮人”——他们对于文明世界里的规则熟稔于心,而把所有的人性弱点、规则欠缺与文明盲点,都作为实现自己利益和欲望最大化的工具。
《爱情征服一切》里的“杀猪盘”男性诈骗者,《野蛮人入侵》里的绑匪,都是这一类“野蛮人”的代表。
之于前一种“野蛮人”,小孩的存在,是女性之于自我生活空间与生活追求的一种让渡与共享;而之于后一种“野蛮人”,陈翠梅在过往的作品里,更多是冷眼静观,而这部新作里,她用自己笨拙而足够有力的武术对抗,发出了更具母性与力量的中年女性的勇敢抗争。
这种转变与抗争本身,足够让人感动。
4.多元文化。
从粤语、马来语、普通话、英语、泰米尔语,甚至缅甸语、泰语、俄语,这应该是今年国内的院线电影里,呈现的语言、文化与族群最为丰富的电影,可能没有之一。
联系到陈翠梅家族成长于金门岛、移民于马来西亚、又始终保持华人身份与文化认同的家族史,就能对影片刻意呈现的这种多元文化在东南亚并存与共生的场景,感到温馨与感动。
仅以东南亚区域为例,几乎其中每一个国家的华人,都有过因族群割裂与互不信任,而遭受离散、屈辱乃至伤害与杀戮的惨痛历史。
多元文化的和谐共存与共生,以泰米尔高僧的佛家修行作为象征,以陈翠梅踢腿动作背后的宽阔大海作为意象,这是陈翠梅的理想,也是每一位心存良善者的理想。
期待围绕这部《野蛮人入侵》,能再跟陈翠梅导演畅聊。
再次强烈推荐这部电影。
首先,看完这部电影后最大的感受是,这不是一部女性主义电影。
提这点是因为看电影之前看到了很多女性主义卖点的宣传。
其实导演想表达的东西很明显,在开头就都交代了。
一是一切都是电影。
二是寻找自己。
一、一切都是电影。
开头胡子杰就借助宫本武藏的故事讲了,“一切都是电影。
如果我们置身事外,在自己的生命里做一个冷静的旁观者,生活就是一场电影。
”拍摄手法上界限模糊的戏中戏穿插,就是这个表达的具体体现。
这部电影与其说是陈翠梅自导自演,不如说是陈翠梅导了一部由胡子杰执导的陈翠梅主演的电影,作为导演的陈翠梅,旁观的不是李圆满的生活,而是胡子杰的生活。
这一点从开头第一句电影开拍的台词到最后胡子杰在海边扔掉棍能看出来。
我很喜欢这个表达,它与我自己之前的一些思考不谋而合。
我常想象在高高的天上,有无数的摄像头对着我们,每个摄像头都追着一个人的行踪。
故事同时发生着,且只发生一次,不为了谁而cut,不为了谁而再拍一条。
但每个摄像机下,都有自己的主角。
其它参与到你生活中的人,无论身份地位,都只是你这部电影里的配角。
如此一来,其实每个人都不必自卑或自负,因为你总有自己的故事。
但如果这样想,那似乎是不是我做什么都无所谓,或者什么都不做。
毕竟这也是一种故事,一种生活,一场电影。
可是人总是不满足于此,而想要寻找一个自己,或者是区别于别人的东西,或者是一个存在的理由,一个意义。
二、寻找自己。
同样也是在一开始,武馆墙上的李小龙照片上,就写着“诚实地面对你自己”。
“我是谁”也成了李圆满在整个拍摄电影过程中,戏里戏外都在做的事。
“每一代人的文明社会都被野蛮人入侵——我们称他们为‘小孩’。
”对一个经历过很多事的成年人来说,小孩的诞生像野蛮人的闯入,成了她开始寻找自己的契机。
很明显武馆的戏是有中国功夫电影的影子的,以及师傅对徒弟的教授方式和学习功夫过程中对“自己”的探索部分。
大部分都是直给的。
比如,子杰导演讲,这个武馆练的功夫,都是从长兵器,到中长,到短,到拳。
恰恰就是不断认识自己身体,相信自己的直觉和感受,越来越大程度利用身体本身的过程。
最后武馆师傅对她的告诫,也是表达了功夫是为了寻找自己。
当我们用社会学哲学之类的人类文明,把自己搞得晕头转向不知“自己”为何物。
功夫训练,告诉我们,“自己”就是身体的本能。
这时,探寻身体本身的人,似乎也就成了“野蛮人”。
而和僧人的几处交集,看似是身体之外“灵”的东西,但其实是和学功夫中的身体感知相辅相成的。
第一次,师父问她“你知道要去哪里吗?
”给了她一本《是谁拖着尸体在走路》。
这是问题提出和呈现阶段。
对应着功夫方面,她刚学了些武打动作,被同门打了一顿。
第二次是她刚在武馆经历了被师傅打了两拳,知道了“自己”就是身体的本能。
这次僧人告诉她,“身体不是囚禁灵魂的监狱,灵魂才是囚禁身体的监狱。
”这同样不是什么慧言慧语的提点,而是经过这段时间的功夫学习,她明白了的东西。
这一点对我本人触动也很深。
从小接受的科学文明教育,让我觉得身体是有限的,而思想是无限的。
但这部电影想表达的是,身体本身的无限和潜力。
往往是我们的认知,造成了身体行为上的边界。
就像武馆师傅说的,你认为自己做不到,你就做不到,你用心告诉自己要踢到一百下,你就踢到了一百下。
也许我的身体本会有更多的可能,却被这些“文明”侵占了。
在思想上受到困顿的时候,也许可以通过身体的肉体的突破进一步探寻自我。
这部电影里除了一些直接表达的观点,台词并不多,由此也看出了导演对语言的一种不信任。
一种语言意味着一种思维方式。
也许我们应该先去看,先去体会,而不是一开始就被语言框住,因为人往往对自己能用语言表达的东西误认为就是了解了,也就到了认知它的边界上。
最后李圆满和师父待在一起,“不谈姓名,职业,各种关系,你是谁?
”这一句对应电影中失忆的女主角。
除此之外,不同于之前的通过暴力感受身体,这次“野蛮人”也通过其他方式在感受自己。
可以只是走,坐,躺,尝味道,感受蚂蚁在身上爬,等等。
没有答案和重点。
三、为什么不是女性主义电影。
因为并没有大幅的性别问题探讨。
只是讲了一个探寻自我的故事。
这种自我探寻体验,看起来与女性强相关,是因为生孩子。
这是“野蛮人”的源起,这个故事的源起,探索“自己”的源起,但在整部电影中只是其中一个部分,且后续并没有局限于女性这个点上。
“野蛮人”探索自己,抛开了姓名职业关系,也抛开了性别母职角色。
它就像是一个人活到某个时候,因为某件事的发生而发生了一些转变,只是这部电影里这一件恰好是生孩子。
而且结合我前面提到的,李圆满并不是陈翠梅导演的投射,胡子杰才是。
李圆满是一个电影人物,是结合众多人物故事素材的一个结果,她身上有女性体验的部分,但只是其中一部分。
但此处还是要提一点跟女性主义相关的事,就是陈翠梅导演的一次采访所引发的争议。
陈翠梅导演的豆瓣这样介绍自己的,“陈翠梅5岁钉过一个小板凳,8岁开车撞过一根柱子,9岁做过一本儿童杂志,12岁读完一整本科学百科全书,17岁开过一个文学专栏,21岁电脑动画学位毕业,27岁拍过一部《爱情征服一切》,38岁生了一个小孩,41岁决定习武。
”在这部电影之前,我对陈翠梅导演一无所知,在这部电影之后,我喜欢上了她,更多的是一种羡慕。
通过她的豆瓣介绍,可以猜测她是在一个精神上比较自由的环境里长大的。
如果不是专业相关,或者现实中有困惑想要得到解答,大部分人不会主动去了解女性主义。
这也是为什么有一些原生家庭幸福,个人有能力有才华又幸运的女性,会比较难感受到女性困境。
但其中很大一部分人到结婚生子的时候,才开始发现一些之前未曾接触过的议题。
就陈翠梅导演来说,她对集体的结构性的问题比较钝感,正因为她不了解所以也没有概念先行,而只是专注于自我的困惑和探索。
而这,也正是我很喜欢这部电影的原因。
有一种,这一切是自然生长出的感觉。
就像电影中说过的,“年轻时电影是一切,年老时一切是电影。
”大概在孩子这个“野蛮人”入侵之前,陈翠梅导演可以全力肆意去追逐自己觉得重要的一切,文学、电影、或者是其他的种种,而现在开始发现很多东西本身就是电影。
后来她在微博上说,“本来电影问的是‘自己是什么’,现在我竟然要问‘女性是什么’。
”如此,倒又成了戏中戏外的又一重戏了,却又巧妙地跟电影的主题契合上了。
这一次,观众也都成了演员,参演了这部不知谁导的陈翠梅主演的陈翠梅导演探讨“女性是什么”的电影。
《野蛮人入侵》上海场超前点映,是难得的不造作、不用力、不试图给我上一课的电影。电影模糊了虚构与现实,打破第四面墙之后发现还有下一面,很妙。几句印象深刻的台词:「年轻的时候觉得电影就是一切,现在觉得一切都是电影。」「一个女人一旦怀孕以后,她的身体就被社会化了…他们告诉我孩子就是你最好的作品…我觉得我只是孩子来到这个世界的一个管道,不如说是一个 3D 打印机吧。」「如果抛开姓名、职业、关系,你是谁?」好笑的是,映后交流环节主持人、嘉宾、现场观众对导演一通追问并佐以大篇观点输出,提问前总是先铺垫几分钟显得自己懂些什么,而导演喏喏:「啊…直觉告诉我就要这么拍」,像极了学生们做语文阅读理解题总是过分解读而作者本人站出来说我其实没什么想法的场面。 2023.7.30 @上海影城杜比剧院
看完https://douc.cc/3ETZ0P减到两星,后悔之前支持过陈的长短片,未来会全部避雷,再见👋|前1/2看到女主带个娃我:WTF我选错片了,看着看着逐渐适应后来到后1/2,我又开始:WTF我选错片了。只喜欢练功夫和戏中戏剧组都是女性crew这两点
导演陈翠梅:我觉得,在现在,在这个政治正确的时候,女性享受到了非常多的红利。有时候作为男性反而真的是因为性别被歧视。
非常有趣,一部“不是洪尚秀”却大玩结构的电影,用虚实交错的戏中戏完成对类型片的解构,“身体”与“身份”的母题探讨,既是关于女性的,也是关于表演的。低成本带来的粗粝感,也让影片达成了一种看似离禅意很远,却又无限接近于禅意的状态。
类型片+文艺片的一次探索,放在今年FIRST开幕,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四个章节过渡顺畅,关于野蛮的解读,可以跟着曾经抑或现在的疼痛去寻找答案。导演给青年创作者的建议是:1.宁愿去做一个有趣的失败,不要去做一个标准的成功。2.不要听别人的劝导或者建议,自己想做的就去碰一碰,千奇百怪的错误要比千篇一律的成功有趣的多。
《野蛮人入侵》拥有一个从《广岛之恋》以来的元电影,或者说中产“泛散步影片”的开场:结束一段感情生活的女明星来到某个陌生的度假胜地拍摄一部新的作品,马来西亚的海滩,酒店和法国相当类似。但令《野蛮人入侵》与众不同的是导演没有拍摄一部洪尚秀或法斯宾德式的影片,而是采用了一种相对类型化的设计与节奏,它是述行的,也就是说影片所表述的内涵正是它在后半段出现的,动作影片的外延,具身体验与虚构文本密不可分。在这种不断自反的怀疑主义之下,却最终回到了同类东南亚小成本独立电影中常见的后殖民/电影本体论的主题:在多元文化背景之中的东南亚中,创作者如何宣称自身的主体性,而《野》一如其名,给出的回应类似巴赫金的“多语”:这个“野蛮人”就是文本中不纯的他者。
导演演技不行,还有长点心吧,别请一些乱七八糟的嘉宾,败好感
一个关于“我”的故事。她失去了身份🆔,她撞得头破血流,不断锤炼、强化、削尖着自己,她似乎变成了一样武器,拼命要戳破着什么。陈翠梅的自导自演,它强调“我”与电影的联结,强过“我”与现实的联结。在电影里失去身份的女子,却通过拍摄这部电影的方式,强化了自己的导演身份——一个被时间和记忆剥夺,又靠身体力行拿回来的坚韧故事。
有几个不错的镜头和想法,前半段观感尚佳,对“我是谁”的追问却只是浅尝辄止,可能这个问题本就难以回答吧前半段一度觉得是一部大女主的戏,结果突然插入一段谍影重重戏中戏,割裂感太强了。电影就是一切,一切就是电影,这样的叙述还是很棒的,结尾的镜头太好了
低于预期 寒枝雀静评的还是很到位
剑是一切亦或一切是剑;通过武术寻回自我本能;友情高于爱情之把所有前任都变成朋友的挑战甚难;去除孩子后再切断一次菲利普迪克式的男女私情;《是谁拖着尸体在走路》悟禅本质即matrix里的药丸选择……《改编剧本》式戏中戏马来西亚功夫片,跟20年杨平道的《裂流》有异曲同工之处
拒绝融梗
跟李小龙外传一样。。。
起初以为就这样陷入已经烂大街的女性困境叙事模版。引入功夫的角度却很新,女性的身体与思想,施暴与受暴,被动与主动,对我是谁执念般的镜像自省,在纵深式文本的递进路径中,在多重身份的辩证关系中,语义越来越丰满。从动作片变爱情片,明知进入戏中戏,又现实到不似假象,最终都成了冥影重重。
虚头巴脑,装神弄鬼,又臭又长。
谍影死忠粉直呼内行,如果看全了陈翠梅的短片,观看本片将更加乐趣无穷。
开头挺好的,一到了戏仿《谍影重重》的段落就变得难以忍受。导演抛出了一个不错的问题,但似乎她自己还没找到答案。
後半段好無聊🥱
D/除了女性-演员-难民的概念之外乏善可陈。看似漫不经心却又很费力且力所不逮的镜头实在是太多了。
有点想去海边练瑜伽普拉提了(⁎⁍̴̛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