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那些激烈批评是枝裕和的人到底是为什么,或者说当看到是枝裕和这四个字的时候人们在期待什么。
难道真的是期待他拍了多部伟大的电影后去拍一部推理片?
世界上不缺类型片导演,是枝裕和这次对犯罪推理片的反讽很有新意。
这两年看完了所有是枝裕和的长片,这是第一次有机会在大银幕看他的片子,很高兴。
很多人看了不喜欢大概是有了错误的期待,看片名这应该是个“嫌疑人x”那样精彩的推理片,但是枝裕和是不屑于拍类型片的,这是反推理片。
凶手是谁观众第一时间已知晓,而且凶手在电影一开始就已经归案,电影的悬疑点在于检方、被告律师方、法官三方各自的工作内容都不是追求真像,以至于案件看起来越来越扑朔迷离,在诉讼过程中司法制度的漏洞反而荒谬到让人们离真相越来越远。
狠狠的讽刺了司法审判的所有参与者们,同时是枝裕和也没有丢掉他一直以来对家庭关系的探讨。
福山雅治演技还是被男二号碾压,日本黄晓明的帽子看他什么时候摘掉。
广濑铃倒是还行,这人物一直都是一个状态,也没什么可发挥的。
《第三次谋杀》是今年的惊喜之作。
此前并未关注过是枝裕和先生的作品,多是道听途说。
今天所见,可谓震撼。
是枝先生作品从一个极小的切口透视出复杂的结构,层次丰富但表现出来却十分简练,仿若朝深潭中投下石子,瞬间的涟漪给你一个关于全局的提示,但所谓全局却深不见底,片子看到最后其实也只是给了观众一个可以一直思考下去的主题,而没有确切的答案。
以下是笔者一些个人拙见,并无意作出任何追根溯源的拷问,当然也无意自以为是解答疑点。
暂且不说影片的表现手法,先分析下剧情中的几条线索。
主线索一,嫌疑人三隅谋杀食品厂厂长,偷窃厂长银包,认罪,翻供,否认罪行。
主线索二,律师重盛起初旨在证明三隅谋杀厂长的动机在于钱财,且真正推动杀害行为的主谋是厂长的妻子,三隅只是帮凶,这样一来对三隅的量刑就会从死刑变为无期,这对于律师而言就是成功,似乎理所当然是被告一方都期待看到的结局。
重盛身为律师并不关注绝对的事实真相,有限的真相亦可带来合理的判决。
其他线索:厂长常年性侵亲生女儿,厂长妻对此视若无睹;三隅有谋杀前科,因此做过三十年牢,错失了女儿成长的过程,女儿三十六年未见过三隅几次,对三隅怨恨在心;三隅从小贫寒,直至中年依旧拮据,因此参与食品厂伪造食品标签、以次充好的欺诈行为中,并从中获取私利,此事只有少数人知道。
三隅一定杀了厂长,但不是为财,也不是剧中故意误导的为了解救被父强奸的少女,而是为了自救。
因为在三隅自己的观念里,他活着本身就是一种不公正。
他的第一次谋杀,动机不得而知(片中并没有明示),但在律师重盛的父亲法官重盛的判决下,他得到了较轻的量刑。
剧中老重盛对此有解释:当时从轻判决,是因为那是1986年,人们很容易相信人性的堕落是社会造成的,失业者众多,黑帮用高利贷击垮可怜的人。
结合日本八十年代发生的大事,例如奥姆真理教事件,不难想见当时社会动荡的程度。
没有判三隅死刑,所以时至今日他又杀害另外的人,法官老重盛对此反省。
这是剧中第一次挑战现代司法中对死刑的避免。
后来借由三隅之口,一个人若是本不应该存在于世上,做了恶行却仍然可以毫发无损地活着,这对于那些什么错事也没有做却无缘无故死去的人才是最大的不公平。
到这里,避免死刑的现代司法不足以实行正义的立论基本建立,但不止于此。
律师、检控官和法官三者的讨论和一个谋杀案置于现代司法体制中需要走完的流程才是对何为正义的第二次模糊。
犯罪嫌疑人被鼓励认罪,理由不是他应该认罪、更不是正义,而是这样做他可以不用死。
在这样的逻辑下,认罪成了一种手段,而不是一个目的。
认罪只能让法律从轻量刑,却并不能使嫌疑人真正忏悔并得到内心的救赎,因为事实上人们还是会认为他有罪。
只有被杀死,或者被判死刑,才能让三隅得到内心的平衡。
认罪本应该给人救赎,但是他认罪,却只能让他带着负罪感继续毫发无损却又备受煎熬地活着。
这不是能够拯救一个人的正义,而是制度定义的正义,这种正义下,人无法决定自己是死还是活,我们只知道想活的人被迫死去是不幸,却不曾意识到强迫一个想要死去的人活着也是一种不幸。
废除死刑对于一些人而言是人道的,对于另一些人而言却是最不人道的折磨,甚至是对他实现自我救赎的阻碍。
除此之外,厂长女儿想要说出自己不堪的经历,免去三隅死刑的态度则代表另一种对正义的误解,即不顾当事人意愿的伸张正义只满足了自己的正义感而无益于当事人。
另一个细节亦印证了片中对正义的解读:三隅将自己所养的五只金丝雀杀死,故意放生了一只,尽管不知道这长期被关于笼中饲养的鸟重返自然能否成活。
后来已有一只鸟在最后飞到三隅牢房的窗前。
这里其实是一个隐喻,笼子象征监狱,金丝雀出去更加难以生活,看似是一条生路,其实是一条死路,但放生的人却会说,放生给了鸟重返自然的机会,但在笼子内比在笼子外好过活,就像剧中三隅所说,人在监狱里反而可以诚实做人,出去了却还得不断做恶才能勉强活着,这里既涵盖了三隅的第一次谋杀,今次犯罪,也暗指厂长伪造食品标签的行径。
为了活着,不得不做龌龊的事,甚至犯罪,这是现实。
犯了罪的人想要通过认罪获得救赎,但现代司法体制下,认罪成了某种策略和工具,成了一种权宜。
尽管结果都是犯罪者受到惩罚,但这样的体制所定义的正义,并不能实现真正的公正和公平。
这便是三隅坚决认罪,却不断更改口供,以至于最后否认罪行的原因。
他所认定的正义必须给他足以令他感到公平的判决,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得到救赎,认罪导致的是不公平的宽恕,只有不认罪才能让他得到他认为自己应得的惩罚,也就是死。
他不能自杀,因为一个人自己并没有权利对自己进行判决。
笔者在回想剧情的过程中,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厂长妻并没有说假话,邮件记录确实是厂长借用她的手机发出的。
所以并不是厂长妻子指使三隅杀害厂长,而是厂长本人和三隅说好让三隅杀死他,三隅之所以应了这场交易,是因为他通过杀厂长既可以对伪造食品标签、强奸亲生女儿的恶行作出判决,同时,更重要的是他的谋杀行为本身又可以使自己得到判决。
顺利的话,两个作恶多端却至今苟活的人都可以通过死得到救赎。
三隅的第一次谋杀发生在1986年,第二次谋杀是对食品厂厂长,第三次谋杀则是对他自己。
突然发现隐藏在片名中的深意。
影片中还有很多细节暗示了这个中心思想——认罪的结果应该是正义的判决,正义的判决应该带来救赎,正义即目的而不是其他目的的手段。
如多次出现的十字架:案发现场,金丝雀的埋葬地,影片最后律师重盛所伫立的十字路口。
除了以上关于内容的部分,是枝裕和作品的高明之处还在于叙事视角和对基调的把握。
全片的视角极为客观,完全以第三人称展开叙事,这从一开始的俯瞰镜头,和三隅跟律师重盛对话的侧面取景中都看得出来。
同时,影片全部采用青灰色调,冷静、客观,近似纪录,这种处理使得作品的复杂性表现为形式上的简练和内容上的深彻,就像一杯搅动的浑水,沉淀后泥水分离,透彻而不单纯。
其实,真相到底如何已经不重要了,犯人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那就是成功被别人决定自己的生死。
正如结局里犯人所说的,一切的故事都是你编造的,要是如你所说的那么美好就好了。
编造所谓的真相,无法直视自己罪行的美好故事,为犯人开脱的措辞,这些都是律师的工作。
这并不是为了追求真相,仅仅工作,仅仅是为了胜利。
那么犯人不停为达到自己的目的,编造的谎言,和律师为了工作的胜利幻想出的美好故事,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呢?
但是,即便他是犯人,至少我还能从那句 「他根本不配活在世上」的愤怒,信件中的温柔,以及和广濑铃合照里的微笑之中感受到他是并非完全是个恶人。
而嫌疑人却又是一个塑造得极其丰富的角色,他残忍(杀掉另外几只金丝雀)却又温柔(放走一只金丝雀,造坟墓),而这些塑造为后续一切行为提供了一定的理由。
于是,将这些与后续结合起来,或许我们可以理解为,只有不停的说慌,才能让法官彻底失去对他的信任,这种让观众极其摸不着头脑的行为便是他温柔一面的体现。
当某一天广濑铃迫不得已说出真相时,由于嫌疑人说了太多的谎话,所以无法得到法官的信任,因此驳回并审判他,才能让广濑铃像她放走的金丝雀一样,虽然无助,随时可能自生自灭,但却得到了一丝自由的可能,以及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生命。
而嫌疑人对广濑铃的感情,说不定来源于自己坐牢三十年从而对女儿的愧疚。
广濑铃的角色,或许是受害者,或许是凶手。
究竟是否真的被侵犯,我们无从得知。
但是唯一能肯定的是,她对母亲和父亲,是带着恨的。
对母亲的恨体现在,她想要远离家,考去北海道,将母亲一人丢弃在家。
原因究竟是因为母亲做黑心食品,还是对父亲的侵犯无所作为,我们不得而知。
退一万步,我们假设,父亲侵犯她的事是一个谎言,也从另一角度体现出对父亲的恨--就算死了也要抹黑他,因此必然有他的可恨之处。
但是我宁愿相信是真的,也给观众对于嫌疑人一切行为动机的理解上带来一些说服力,至少,在接近影片结尾处一段杀人的片段里将广濑铃和嫌疑人叠在一起的蒙太奇的表达,也能够理解到导演所传达的意图。
最终她没有给法官说出侵犯之事,坐在黑暗之中的她,其实也是参与审判的刽子手。
毕竟,观众和福山雅治都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其实犯人的杀人动机与广濑铃无关。
因为观众的视点几乎全片与福山雅治的视点所统一,我们观众和他一起思考,前进,却又被骗的团团转,就像瞎子摸象,以为自己获得了真相,可眼前却只是一片漆黑。
而福山雅治的动摇,是因为他也身为人父。
当所有人都如福山雅治一样,开始以为嫌疑人是为了广濑铃而牺牲自己时,却又被泼了一盆冷水。
顺带提一下,大家很疑惑的,最后从法院里出来时,福山雅治摸了摸自己的脸的原因仿佛是想说,他的脸上也好似粘上了鲜血 (与前面广濑铃和嫌疑人杀人片段相呼应)其实他也是参与审判(杀死)嫌疑人的凶手啊。
嫌疑人和所有人一起,杀死了自己。
「第三度杀人」正意为此。
总结起来说,或许导演仅仅是想借这一系列摸不着头脑的剧情与情感表达,来告诉大家其实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一个人,也不要用最大的善意去看待一个人。
就像被害人的妻子一样,刚出场时候的楚楚可怜,到后来渐渐露出另一面目。
但是她真正的面目究竟是如何呢?
我们无从得知。
大家回过头想想同为福山雅治出演主角的 「嫌疑人x的献身」的结局--知道了真相,得到的却是无尽的悲伤和痛苦,那么又究竟有何意义呢?
知道真相又能如何呢?
最终不过是被别人审判生死。
就像握在手中的金丝雀一样。
渴望生命,反抗,却又无力。
是枝裕和结尾的留白,或许也正是想说,真相是什么,生死究竟应该被谁决定,其实,他也不知道。
还不如将一切蒙在鼓里。
就像役所广司所说的一样,只不过是一具空壳。
一切终究是站在十字路中间的迷茫。
最后,引入是枝裕和自传书「我拍电影时思考的事」中讲述「无人知晓创作初衷」的一段原话:「不是一翻两瞪眼的黑白对比,而是渐层的灰色记述世界,没有英雄也没有坏人,只是翔实描绘出我们生活的这个相对性价值观的世界,我想我应该有贯彻到最后吧。
」十几年后,他依旧贯彻如初。
再综合起是枝裕和对于纪录片和电影的理解,个人总结起大概意思为「真正有意义的影片,不是在播出的过程中不断灌输给观众已经得出结论的信息,而是让观众根据视觉的带动而思考出属于自己的一套理解,与这样的作品相遇之后,最终才能丰富自身,也能丰富个人。
」在这神奇的日子庆祝一下是枝裕和导演拿下金棕榈,作为死忠粉,真是十分开心。
希望下一部作品能够更好,也希望「小偷家族」早日登录大陆院线。
电影一开始有一段主观镜头,役所广司跟着一个人走到河边把他打翻,接着模糊了一下,下一个镜头他泼汽油烧尸。
在导演没有特指人物时,这种主观镜头就是导演要说的事实。
所以这电影一开始已经把真相告诉观众了。
通过这部电影可以帮助观众深入理解几个概念:程序正义,真相,死刑的废除与保留。
尤其是废除死刑这项,非常有争议。
程序正义就是即便一个人承认自己杀人,主动愿意认罪,仍然要委派辩护律师为他辩护--因为他认罪不代表就是真凶,可能背后另有其人,而正义就是找出真凶。
找出真凶并惩戒真凶一定是正义吗?
不一定。
所以,叫程序正义。
有部港片《A1头条》,讲了一个调查记者,在调查一个和富豪有关的命案时,有天忽然驾车出事死了,他女友怀疑他是被人“买凶杀人”了,但主编告诉她并不是,因为他赌博输钱,可能是自杀了。
他女友于是怀疑主编也有问题--因为富豪刚刚收购了他们报社变成了他主编的上司。
她以一个科技记者的身份,在老报人同事的支持下深入调查,在两个收高利贷的黑帮帮助下(一个黄秋生一个葛民辉)终于查明了真相。
真相是什么呢?
富豪没有杀人,这是因为他家人反对他和一个普通背景的女孩儿交往,该女孩儿自杀了,他不想事情闹大,找到警方希望低调处理。
而她男友的确欠下贵利。
还多次收过封口费还债。
他的死和他的专业没有关系,至少和他调查这个案子没有关系。
最后主编(梁家辉)对女孩儿说:我做报纸二十年,你不相信我的操守?
女孩儿的报道上了A1头条,揭发了富豪和这个死去的普通女孩儿的恋爱关系。
经此一役,她成长为一个真正的要闻版记者。
这只是当年非常普通的一部电影(李心洁,陈冠希,黄秋生,梁家辉主演),但我对这片印象深刻,因为它反映了一个常识:真相未必如我们想象一样。
富豪不一定都是心怀鬼胎的,调查记者不一定都是伟大光荣无私的。
这部电影当时宣传语是:没有真相,只有头条这部电影也一样,真相是小女孩儿长期被继父性侵,她和役所广司一起诱杀了继父,役所广司一人承担了罪行,保护了她。
片中几处关于律师这个职业的嘲讽:律师在乎真相吗?
在乎,当且仅当真相能帮忙打赢官司的时候。
片中老律师关于盲人摸象的比喻与其来比喻律师不如来比喻普通新闻受众。
律师是可以拼凑出真相的,但他们只会公布对他辩护有利的真相--其实媒体也是如此。
所以役所广司才问福山雅治: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福山雅治在面对检方律师时也是嘲讽对方的,对方说你这种律师,根本不是为了追求真相,他嘲笑道:真相?
意思是你第一天当律师吗?
的确,第一天当律师的小跟班问了一个傻白甜的问题:为啥你们眼神一对就知道接下来大家要怎么配合了呢?
这个眼神是法官和双方律师的交接:六目相对,马上就默契了,他们都不是第一天做律师,不是第一天做法官。
法官有KPI要完成(好多案件),律师也有KPI(不要再浪费公帑了),既然犯人一心求死咱就成全他吧,赶紧了结。
什么真相真凶,那么重要吗?
事就这么成了。
福山雅治的父亲做法官时是支持死刑的,支持死刑的人通常都觉得真相已明,真理在握。
甚至晚年还说:如果那时判了他死刑后面这个人就不用死了。
《第三度嫌疑人》,这版中文海报看起来更像社会派推理故事,可以说相当不“是枝裕和”。
其实不应拿它当悬疑电影来看,而应去看整个辩护和审判过程的哲学性。
真相本是客观存在的,但因为有了审判,有了目标不同的法官、检方、律师、嫌疑人、受害者,以及因此利益牵扯的许许多多证人、目击者……有了人的参与,所以永远只有故事,没有真相。
影片结束后我们依然可以去猜想,谁是凶手,谁是同谋……那么就仍陷在陷阱没有出来。
——想到这里,愈来愈发觉“法律“素材的可挖掘性,如空气般无处不在的人类文明成果,只能趋近却永远无法抵达完全的“正义“。
而站在现在的节点去窥探法律的每个历史缝隙,都是构建在无数血泪之上。
——影片里,一个嫌疑人翻供自己“没有杀人”并最终被判死刑,与之相对应的是东野圭吾《沉默的巡游》里另一个嫌疑人借“不开口“而两度获无罪释放。
《朗读者》中也涉及审判,汉娜口头撒谎承认是自己所为而被定为“主犯”……司法机关业内有这么一句:“我们办的不是案子,而是别人的人生”,可以说是非常精准了。
正因为法律赋予的权力可以审判决定别人的人生,所以法官检察官警官们才执着追求真相。
但与之相悖的是,时间永远不会倒转,人性的幽微复杂,常常使真相成为被讲述的故事口口相传……这是审判里永恒的“bug”。
——重新回到《第三度嫌疑人》,法官最终按嫌疑人的想法判了他“死刑”,所以究竟是谁做出的决定?
以为自己掌握了真相,或许只是走入他人设定好的结局。
而这也只是法官检察官律师办案流水线中的一本案卷。
法律的博弈永远没有终点,想清楚以后,大概也会感叹:”我们都只是容器罢了”。
成功入围第79届威尼斯电影节的日本电影《第三次杀人》,是由是枝裕和执导的心理悬疑片,福山雅治饰演律师,役所广司饰演杀人案中的被告,广濑丝丝饰演受害者的女儿。
这是是枝裕和1995年凭《幻之光》获得金狮奖之后,时隔22年再次入围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
威尼斯电影节将于9月9日结束并揭晓最终奖项,《第三次杀人》是否能够再次擒获金狮将是很大的悬念,而无论结果如何,影片将于影节结束的当天在全日本公映,同时面对日本本土观众的审视。
昨天,为影片上映以及冲刺威尼斯造势,东京银座苹果店邀请了影片导演是枝裕和与人气编剧坂元裕二(出品《东京爱情故事》、《最高的离婚》与《四重奏》)以“透视”为主题进行了对谈,两人就《第三次杀人》与《四重奏》的相关性展开了交流。
坂元裕二问是枝裕和:演员是在写剧本的时候就考虑了吗?
“如果是我的话,就不知道该写什么了,是枝先生呢?
”“基本上是声音,根据声音去写”,是枝裕和导演这样解释用福山雅治演律师,役所广司演杀人犯时的考虑。
是枝导演说:“我不太了解役所广司的性格,所以我把他设定为杀人犯;但我很清楚福山雅治是一个相当聪明与开朗的人,我把他设定为一个好人的时候,就想要加上一点坏的地方,让人讨厌的地方,这样故事发展会比较有意思。
”还有,是枝裕和提到他第一次看到役所广司先生表演杀人犯的神级演技时,完全被震撼到了:“看到役所广司先生表演的一瞬间,我一度有不安,这真的是我写的那个人物吗?
我再次审视了剧本,我不觉得是我写了这个剧本,因为看上去这就像纪录片一样的真实,役所广司先生作为一个演员好到让我觉得恐怖的地步。
”坂元裕二也表示同意“在塑造虚拟人物的角色时,具有一定演技的演员的表现是非常重要的,优秀的演员在表演的时候会爆发出相当有趣的演技,通过这些小小的积累,最后才会导出相当有趣的戏剧性。
”然后是枝裕和导演也向坂元裕二询问了他最近的作品《四重奏》:“怎么样看《四重奏》中松隆子的演技?
实际上,松隆子在舞台上的表现力是最厉害的,我想其实在电视上,她的能量是不太能够被释放出来吧,但是在这部戏中,她表现得非常好,在四个人中是压倒性的存在,这和她的背景悬疑很有关系,她也正是从这点出发去塑造人物的吧”坂元裕二也大赞松隆子,“的确,松隆子是日本最棒的演员,她笑起来能够让人非常的安心。
”“松隆子是这样的演员,无论你给她什么样的题材什么样的人物什么样的故事,她都能非常准确的反馈给你,所以从一开始,我在剧本中就完全不需要为她而去特意怎么写。
”《四重奏》在播出时引起了网络上很大的话题性,是枝裕和问坂元裕二,“当时其他三个演员在剧集发展到后半段的时候,知道最后的结局吗?
”坂元裕二回答说,“谁也不知道,这点和《第三次杀人》非常相似。
”《第三次杀人》中役所广司扮演的杀人犯之谜,是枝裕和导演称“创作手法非常意外,从某种角度而言,非常类似于《四重奏》中塑造谜一样的松隆子那样。
”事实上,是枝裕和曾经在以前的媒体报道中称自己早就是坂元裕二的迷弟,非常关注并喜欢他的作品,他此前曾拍过一部名为《DISTANCE》的电影,讲述奥姆真理教地下铁沙林事件后,作为加害者的教徒遗族如何继续生活的故事。
但他拍着拍着发现无法驾驭这个议题,就搁浅了。
当他看到坂元裕二2011年的电视剧《尽管如此,也要活下去》时,发现坂元裕二把他做不到的事情以电视剧这样的载体完成了。
《第三次杀人》这是一部以法庭为舞台的心理悬疑片,求胜心切的律师重盛(福山雅治扮演),作为辩护律师为杀人嫌疑犯三隅(役所广司扮演)进行辩护,三隅在30年前曾经有过杀人前科。
这次被指控他杀死了解雇他的工厂厂长,并且纵火烧尸。
三隅自己也认罪了,并且认为直到死他也不能忘记自己犯下的罪行,从一开始这就是一桩必败的辩护案件,但是当重盛面对三隅这个人时,总是觉得一定有隐情,三隅杀人的动机太不充分了,他为什么要杀厂长,他真的杀了厂长吗?
当重盛将目光转到三隅身边的关系人之后,将他们之间的关系逐渐解开理清之后,事实的真相慢慢浮出了水面。
这是一出震撼人心的法庭心理戏。
影片的其他演员包括广濑丝丝、满岛真之介、市川实日子、松冈依都美、桥爪功、齐藤由贵、吉田钢太郎等。
影片已经入围今年第74届威尼斯电影节正式竞赛单元,角逐金狮奖。
日本公映时间为9月9日,日本院线当天与之对决的影片是诺兰大神的《敦刻尔克》,而黑泽清的《散步的侵略者》也是同一天上映。
第一凶手应该就是役所广司,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个角色完美地立了起来,也让这部电影更有质感和艺术价值,对得起导演是枝裕和的良苦用心。
这部电影其实有很多高明的表现技法。
传统的推理片,大家会推测凶手是谁。
或者有些指明了凶手,让观众去推测他的杀人动机。
这部片开头,便将役所广司杀人的画面公布于众,但随着情节的层层推进,观众会发现已经认罪的他,不断在细节上说谎。
随着性侵、造假等一系列事件的公开,凶手究竟是谁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役所广司也开始了惊为天人的表演。
推测他的说谎动机,成为了一个最大看点。
而福山雅治作为役所广司的辩护律师,两人的飙戏也异常精彩。
福山雅治代理这桩官司,显然在道德上要遭受一定程度的“审判”,但正如玲所说的“法庭上没人会讲真话”,法律终究不看事实只讲证据,福山雅治利用一切手段希望能够为役所广司减刑……在发现了性侵等更多证据的情况下,他们原本就胜券在握了,这时在那次开庭后不久,出现了一个“惊天大反转”…… 役所广司突然不认罪了!
他反问福山雅治,到底相不相信他,并在崩溃中说出了“真相”……那一段表演看得我都快窒息了,这样一种歇斯底里的挣扎,显然不符合所有逻辑。
相信观众看到此处,被折腾了大半天的他们,也会近乎崩溃,这简直不啻于在绵长的刀锋上踏刃而行…… 但这一段妙就妙在,役所广司用一种惊为天人的演技,几乎把观众都要欺骗了,让我们甚至误以为凶手另有其人,让我们真的以为他是冤枉的了。
个人觉得,这段表演放在电影史上,都堪称一次能够留名史册的演出。
这一出的设置究竟意欲何为,相信福山雅治和役所广司隔着玻璃的那段对白,给出了一个最接近于“真相”的“真相”,让这部电影有了一种令人沉醉的高级质感。
役所广司不是没有想过求生,正因为想过,所以才会动摇,才会在细节上说谎,才会让辩护律师想尽办法让他改判无期。
但他内心更大的绝望,来自于对这个没有真相的世界,以及个别人动辄就能决定一个人一生命运的绝望。
在这种绝望下,他人性所发出的最后一丝光亮,便是尽全力保护好命途多舛的玲,不希望她再遭受任何一丝的伤害了。
也正是在这种想法的左右下,他最终说服了自己,用一种近乎崩溃的表演,骗过了所有人,决意赴死。
这不是一部推理片,这时一部人性和法律碰撞下,开出的一株绝望之花。
你用推理片去看它,可能不会很喜欢。
但如果从人性的角度去分析它,会觉得是枝裕和还是那个是枝裕和。
那么玲有没有参与到这桩谋杀之中呢?
答案几乎可以说是肯定的。
各种细节上的暗示,都能让观众得出一个她在场的结论。
而后,结合役所广司的说谎表演和动机,也从另一个层面“出卖”了玲在场的事实……至于她在这桩谋杀案中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那就永远无人知晓了。
与是枝裕和之前的所有作品相比,《第三度嫌疑人》讲述了一个相当复杂的故事。
虽然凶手在开场第一分钟就宣告现身,但扑朔迷离的动机和罗生门式的各执一词硬生生地将悬疑留到了最后一秒(也没解决)。
在如此空前丰富的情节空间下,是枝裕和终于得以立体,全面又郑重地将他对时代与社会的针砭作为立意来表达,而不是在《步履不停》,《如父如子》乃至《海街日记》中那样,将锋芒深深地埋藏在温情脉脉的感情戏之下,而这也许是拍出《无人知晓》的是枝裕和一直以来的夙愿。
然而吊诡的是,《第三度嫌疑人》最终没能完全扯下身上类型片的外衣,最终成为了是枝裕和的作品序列中,显得最远离现实的一部。
的确,当Saki讲到儿童性侵,母亲讲到食品掺假,而所有的事件都“附身”到社长死亡疑云的那一刻,应该再也没有人会把这个故事与所谓“真实”往一起进行联系了。
这是因为导演的立意本身与现实偏差了吗?
显然不是。
可以看到的是,影片不管是对司法实质的追问(我们都在一条船上,我们都不说真话),对人与人信任的考验(这些都不重要,你到底相不相信我说的话,我并没有杀人),还是对社会乱象的控诉(儿童性侵,食品掺假)都是深刻且发人深省的。
同时更难得的,是导演充分运用了悬疑片翻转丰富的情节,表现了事件的多方立场和人性的多个侧面,并且用含义丰富的机位与符号化的镜头和意象——对的,我在说的是那个律师与疑犯重影却不重叠的,取消正反打的机位,那个律师站在十字路口徘徊的俯拍,那个十字架坟墓和那只并未出现的金丝雀,或许不止这些——千头万绪却井井有条地表意。
最终的结果,是影片中并没有黑白的人物与分明的对错,从而体现出如同真实事件一般丰富的层次与质感。
比起某些从人物立体性,到情节丰富性再到场面调度的创意性全都乏善可陈,索然无味,却也能靠题材和所谓致敬拿奖无数的热门作品来说,真是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然而,出色如斯,也只是“如同”而已。
悬疑类型的选择固然可以带来情节复杂,高潮迭起的效果,也必然会有相应的代价。
当是枝裕和破天荒地完全抛弃了自己《步履不停》以来,以情感和时间作为动力的叙事形态,转而以悬念与转折,亦即本质上,情节与事件来推动电影,他便悲剧性地陷入了好莱坞式的叙事逻辑,人物转变为工具,场景坍塌为舞台,情节简化为节奏,时空与现实相隔绝,从而失去了批判性表达的力量,其结果是,上文所提到的,针砭时弊、锋芒毕露的种种,都被繁杂的情节和悬疑的迷雾所构成的迷宫困在了镜头里面。
两小时过后,能够在观众心中留下的,也许只是一个亦真亦假的都市传说,还有到底也不知道谁是凶手的烦闷了。
从此再看,也许是枝裕和如今所暴露的问题,并不代表他水平的下降,而是一直贯穿在了他的作品序列中。
从《步履不停》开始,人们就赋予是枝裕和“小津传人”的评价,或者说是期望。
然而,这种传承更多意义上是题材上的,而不是风格上的。
小津的真正价值,或许多一点是在于他的“禅意”,那是一种蹲伏机位,对称构图,情节上自我重复,连角色名都不愿意改变的“仪式感”。
他对现实的把握,从一开始就不是侯孝贤式的,或者一般看客想象中的“直接再现”,而是以风格将现实重塑,并在电影中传递的“再生”。
是枝裕和,或其他任何的谁,都永远无法传承这种仪式感。
然而可惜的是,是枝裕和在《步履不停》中所表现出的,对日常生活的行为和所处空间中弥漫的,家庭关系和情感纽带的“气氛”的敏感性,在其之后的作品中逐渐地消散了。
在《如父如子》中,我们更多地看到了两个不同背景的家庭生活状态,而在《海街日记》中,则是乡下同父异母的小妹融入姐姐们的生活的过程。
事件与矛盾冲突所泛起的涟漪偷偷地打破着以前“时空中弥散的情感”的纯粹,但凭借着情节本身的简单平缓,导演仍多少有施展的空间,可到了《第三度嫌疑人》这里,事件的发展如此扑朔迷离,以致于片中所有的角色都如此忙碌,连好好地坐一坐,走一走的时间都没有,又哪有气氛与情感可言呢?
从本质上说,是枝裕和赖以与小津所“对应”的风格,与好莱坞式(或者说,电视剧式?
)的事件驱动是相矛盾的。
而对于《第三度嫌疑人》这样对社会现实有极大关照的作品,风格化又是抵消类型化叙事虚假性,还原电影影像的真实性力量的必要手段(看看去年的《好时光》与《希望的另一面》,再看看前年《不成问题的问题》和更之前的《我不是潘金莲》),没有了武器的是枝裕和,又如何能打穿摄影机内外,最终将自己的关照投射到现实中呢?
如果有些诛心地讲,是枝裕和也许从一开始从没看出他一直在大师的门槛前踌躇,难以登堂入室的核心问题:他所拥有的风格与特长,是无法像阿巴斯、侯孝贤、哈内克们一样,直接激发出影像的记录特性和真实力量的,而是需要有其他的方法将真实“生成”于影像之中。
这种方法自《步履不停》之始就付之阙如,在其后的作品中则都被温情的面纱所遮掩,而如今,也许是直面这个问题的时候了。
首发于微信公众号 奇遇电影 (ID:cinematik) 奇遇电影图文版原题为:第三次的杀人:是枝裕和这回演砸了!
22年前,是枝裕和带着处女作《幻之光》入围了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并获得了当年的Golden Osella奖的最佳导演奖(一般而言最佳导演是发银狮奖,Golden Osella这个奖类似柏林的艺术贡献奖,经常发给摄影、音乐等等部门,不太规律)。
对当时还是新人的是枝裕和而言,这个起点不可谓不高。
不过他也跟很多其他导演一样,从威尼斯或者柏林发迹,然后转战戛纳。
近年更有主竞赛和一种关注的连续入围——虽然包括戛纳在内的三大电影节都无视了他生涯最佳作品《步履不停》,而且最爱是枝裕和的电影节其实是同是A类的西班牙圣塞巴斯蒂安电影节。
虽说是枝裕和在戛纳经常被降级到一种关注单元,但总而言,至少在日本电影圈他和戛纳的亲女儿河濑直美,以及黑泽清并称戛纳电影节的三大宠儿——出处见今年火爆中日两国的深夜档伪纪录片《山田孝之的戛纳电影节》第二话。
今年,他又带着《第三次的杀人》回了趟娘家,还做出了「转型」的大动作。
是枝裕和与《第三次的杀人》剧组出席威尼斯首映是枝裕和这次破天荒拍了个推理片,外媒评价还不错,但我觉得不行。
事实证明,只靠国民老公福山雅治的颜和役所广司的演技,是不行的啊。
所以,我还是给是枝的新片打了一星(场刊体系,四星满分)。
今年主竞赛片,意大利和国际媒体的最终评分,《三块广告牌》登顶;《第三次的杀人》排第七位作为早稻田文学系出身的高材生,是枝裕和会将自己的原创故事以小说的形式出版(剧本与小说大体是同时创作),内地的简体中文版已经出版了《下一站,天国》《步履不停》《奇迹》《比海更深》四种,加上一本《有如走路的速度》随笔集,是枝裕和的地位已经堪比十几年前的小清新教主岩井俊二。
如今是枝裕和也是功成名就、票房热卖、诸多荣誉加身的一线导演,并在2016年成为奥斯卡评委。
大概是人生需要新的挑战吧,在先后尝试了时代剧《花之舞者》(也是是枝裕和商业转型/主流化转型的起点)、漫改作品(《空气人形》、《海街日记》)、企业定制作品/铁路迷题材《奇迹》之后,是枝裕和终于跳了日本绝大多数导演都会跳的坑——推理。
《第三次的杀人》按流派来分,显然不属于本格推理,而是带一点社会派面向的写实派。
以下内容涉及严重剧透,请谨慎阅读想要剧透,其实一句话就足够:一开始你以为这是《十二怒汉》,到最后才发现其实是《嫌疑人X的献身》。
当然,具体情节还是不一样的。
影片开了一个非常类型片的头,上来就是杀人焚尸的场景重现。
但是枝偏偏给了犯人三隅(役所广司饰演)一个清晰的正脸。
直接告诉你犯人是谁了,还看吗?
接下来,律师重盛(福山雅治饰演)接到工作,要为三隅辩护。
那时候,三隅已经因为两起杀人案在监狱呆了30年。
谁知他刚被释放,就主动供出「我杀了自己的老板」。
麻烦还在后头律师的职责要求重盛尽可能去寻找减轻刑罚的办法。
而在日本法庭上,有一个焦点问题需要大家留意一下:犯罪动机的不同是可以影响到量刑的。
这就是为什么,在调查过程中,三隅一直隐瞒自己的杀人动机。
于是,推理剧情就此展开。
重盛竭尽全力寻找真实动机,调查过程中将三个家庭卷入——被害人山中及其妻女、凶手及其女儿、以及重盛本人的父亲和女儿。
山中的妻女,女儿咲江扮演者的是《海街日记》里的广濑铃!
围绕这三个家庭,剧作经历了四次翻转。
最开始,三隅自称是因为贪图钱财而杀人焚尸。
但面对媒体,他第一次翻供,改说是被害人妻子为骗取保险金而买通他杀死山中;接着,重盛又在调查中发现被害人的女儿咲江与三隅有来往。
咲江说自己长期被父亲性侵,三隅是为她杀人。
剧情第二次翻转。
这个翻转基本上就是真相了。
影片闪回了犯罪现场,焚尸时三隅和咲江都在场,身上也都有血迹。
出庭作证的咲江
焚尸现场的咲江为了保护咲江,三隅在法庭上再次翻供。
这次他说自己没杀人,只是因为对山中解雇自己怀恨在心,抢了他的钱包。
这与事实不符的说法,会导致三隅被判死刑。
他自己为了能让咲江置身事外,也已经一心求死。
三隅与咲江的合照三隅自己的女儿呢,直到片尾都没有出现,我们只听到她传来的一句话,「希望父亲快点去死」…剧透到此结束,请继续阅读如果你没看上面那段,那我可以告诉你,电影的剧情线看上去还是不错。
问题是是枝裕和的拍法……首先,从推理片角度来看,影片的最大问题是,缺乏叙事阻力。
整个案件证据确凿,只有动机未定。
辩护律师的调查全靠访谈,访谈则全靠被访者的心情。
所以从头到尾,《第三次的杀人》都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你」。
也就是全凭一张嘴。
但仅有证词,实在算不上关键性的证据。
各方媒体都在称道役所广司细腻的演技,但限于剧情设置,他演来演去都是一句话,「我就不告诉你」。
再说说重建动机这件事吧。
它本身并不复杂,甚至都不需要什么逻辑,这就导致整个推理过程不可避免地走向了极为冗长的说服教育。
我怀疑这可能还真是是枝裕和的本意。
他根本无意做推理,只想用写实笔法展现辩护律师冗杂的案头工作。
说他不想做推理,还有一个原因。
这也是最让我惋惜的。
影片中有好几个点,都可以拿来大作社会派推理,但都被是枝放过了。
比如山中做坏事被三隅发现,给了他五十万日元的封口费,后来这笔钱被说成是山中妻子买凶杀人的佣金,这又牵扯出山中生前经常用妻子的账户暗度陈仓的隐情。
这个情节写得还不错,有做文章的空间,却没有被进一步展开。
在翻转中突然被指控的被害人妻子再比如三隅的犯罪前科。
他以前在北海道留萌市(Rumoi)做矿工,矿山停工后,大批工人失业,当地犯罪率飙升,与之对应,三隅杀害两人被判入狱30年。
这不也是极好的社会派切入点吗?
重盛在北海道调查的时候既然发现了旧案背后的隐情,那是枝为什么不用新老两起案件做一个犯罪动机和手法上的对比呢?
三隅的愤怒导演的一次次放过,让电影的内容和它类型片的套子渐渐脱线。
是枝是在反类型吗?
可是他并没有取得任何突破啊。
当然,影片也有为数不多的看点。
役所广司和福山雅治在探监戏里互飚演技,把口供反复修改的谜局发挥的淋漓尽致。
两大主角撑起了精彩的探监戏倒数第二次探监的场景中,画面被探访室的玻璃从当中分开,切分镜头中出现了极其玄妙的玻璃倒影,将两人的面孔一虚一实叠在一起,难以分辨。
这也是影片唯一一次将正反打镜头改成双人中景。
这马上就能让人想起阿莫多瓦的《对她说》和伯格曼的《假面》。
《假面》中的玻璃叠影另外还有重盛在北海道的梦境。
他在那里询问了三隅的女儿,由此展开的线解释了三隅与咲江关系的动力——移情。
重盛本人也被这股移情力感染,梦见自己和三隅、咲江三人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
大俯角镜头之下,这一幕显得颇为抒情。
雪地里的三人,脸上都带着血迹,这极具气氛的一幕也被用到了电影海报里由此可见,是枝裕和还是22年前那个拍摄《幻之光》的文学高材生。
一直以来,他的影片都具备一个共同的叙事结构——「创伤后建立的后共同体」。
《世界电影》杂志2012年第1期是枝裕和的研究专号,杰·凯奥尔·帕克根据《距离》和《空气人形》,讨论了是枝作品中「幸存者共同体」的概念,感兴趣的朋友可以上知网搜搜在《第三次的杀人》里,这个结构同样可见——三隅因女儿的疏离受创,咲江因父亲的性侵受创,两个幸存者遇见后,结成了所谓的「后共同体」。
再进一步说,重盛与自己女儿的关系,恰好互文了上面两对「创伤后父女」。
于是,他的案件调查,实际上是一个揭示并进入三隅与咲江“后共同体”的过程。
是枝这次没有放弃家庭关系写到这儿,我的推理真算做完了。
既然是枝以此为结构,那他弱化推理类型的作法大概也不足为奇。
何况外媒对这部片还挺买账的。
威尼斯场刊「Ciak in Mostra」按照满分五分的体系,给出了3.27(专业)和2.77(公众)的评分。
役所广司也可能竞争一下最佳男演员。
剩下的问题,就是日本观众买不买账了。
《第三次的杀人》在kinenote上平均68.8分,因为还未有更多日本观众看到,所以仅为参考影片9月9日(当地时间)就要在推理第一大国公映,所以我们很快就会知道,日本媒体要怎么评价这部「反类型」的类型推理电影。
有幸在昨天的日本电影周开幕式上看了这部颇受争议的《第三度嫌疑人》,起初在豆瓣上看到6.6的评分后心凉了好一阵儿,因为,在我心里是枝导演是为8.5分以上的电影而生的。
有人说这是是枝裕和走下神坛的一部电影,有人说这是是枝裕和一次失败的试水,也有人说作为一部悬疑剧,剧情、逻辑推理是硬伤,直到昨天看完后,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像福山雅治饰演的重盛律师一样摸了摸脸,这次依然是是枝裕和,依然值得五星推荐。
影片放映完有个简短的导演和观众的交流会,不作美的是因为时间原因仅留给观众一个提问的名额,好多人像我一样举高着手臂表示希望得到这个机会,主持人点了一位前几排的姑娘,已经记不得那个姑娘提问问题的内容了,只记得旁边不远处一阵让人不适的哄笑,哄笑的原因大概是因为觉得这姑娘的问题没有营养吧。
今天中午一直刷着单向街图书馆的微博,等着单向君和是枝导演的微访谈,虽然这个微访谈的内容七零八碎到“让人发指”,但是看到“是枝裕和导演表示,他在拍电影的时候并不认为观众能够完全理解到他想表达的所有的复杂的观点;但反过来说,观众也能发掘出很多他无意识的在作品中展现出来的面相。
所以说,影片作者和观众之间的交流和理解是一件复杂的事情,而他并没有想过去掌控这些。
不过也恰恰是这种复杂性是非常有趣的”这条对谈内容后,心里简直yeah出了花,昨天想问的问题也有了答案。
影片124分钟,依旧是没有一个多余的镜头、没有一句多余的对白,感觉是枝导演这次玩儿的特别高级,剧情建立在嫌疑人已认罪的基础上,只是犯罪动机不明,所以这部心理悬疑剧无需有缜密的推理、无需把真相讲的一清二楚,更何况真相永远是一个过去式的、相对的“真相”,当局者都无法百分之百的还原“真相”,更何况每个如同盲人摸象般的旁观者,每个旁观者仅是根据自己感官和认知做出“大象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结论,悲哀的是大多数旁观者只会屈从于自己能接受或者愿意接受的“真相”,更悲哀的是有些人只说出权衡利弊后对自己有利的“真相”,也许还有各种结果导向主义倒推出来的更更悲哀的“真相”吧……就像这个信息井喷的时代,每天都会被各种热点事件“围攻”,各种热点事件背后的“真相”又有多少人会真正在乎、又有多少人会持续关注,又有多少人能了解到“真相”的原本面目,刘鑫忏悔了吗?
豫章书院关停了吗?
每个热点事件都像一阵来去匆匆的龙卷风,裹挟着100000+阅读量的素材提供者和千奇百态的围观者……
“没有人在乎真相到底是怎样?
”或者“永远都不可能还原百分之百的真相”这大概是是枝导演所想表达的吧,就像役所广司饰演的“杀人犯”三隅所说的:重盛律师想了解的真相也只是有利于胜诉的真相。
对于辩护律师来说胜诉永远大于真相本身,对于掌握审判权的法官来说,在审理期限内最终结案永远大于真相本身,对于控方检察官来说,嫌疑人认罪永远大于真相本身。
法庭从来都不是一个还原真相的场所,而是一个平衡各方利益的平台,也就是吉田钢太郎饰演的老律师在看到那位年轻实习律师在法官和稀泥时那张满是疑惑的脸后所说的“司法制度”。
广濑铃饰演的瘸腿小女孩说“这里没有一个人说真话”,讽刺的是这就是赤裸裸审判游戏规则,被法律赋予审判权的法官根据控辩双方的“谎话”来审判一个说“真话”的人,在现有的法律规则下,而这个说了“真话”的人被判为死刑,自始至终没有人知道所谓的“真相”。
法庭宣判后,被法警带走的“杀人犯”三隅做出了放生金丝雀的动作,眼睛里好像看到了恢复自由的金丝雀般欣慰。
不管做这个放生动作,是三隅的真情流露还是故意迷惑重盛律师已经不那么重要,认罪——翻供——拒认罪,一次一次的改变口供,应该只有“杀人犯”三隅知道“真相”吧,不管他是为了救赎还是忍受了一辈子“被选择”后想掌握一次真正的自主,至少三隅这一次实现了真正的自由选择。
与其说是“被审判”、“被判死刑”,我宁愿相信这是三隅自己对自己的一次宣判,我宁愿相信他用石子摆了一个十字架埋葬金丝雀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准备,利用律师、检察官、法官来完成自己对自己的“审判”,向死而生完成对一个弱者(瘸腿小女孩)的救赎。
很多时候会在想存不存在真正自由的选择,存不存真正的自主决定自己的命运,“很多事情都没有选择,每个人都是没有被征得同意就来到了这个世界,没有被征得同意就被带离这个世界。
”所以,片尾曲响起的一刹那,每个观影人都像站在十字路口的重盛律师,然后摸一摸脸……
为了配合透视主义的主题,几乎都是长焦加无聊推演,也就最后的双人一镜的画外空间有些看头,但役所广司的演技太牛逼了......
1.一切皆虚,似乎步步逼近真相,又仿佛渐次在谎言中泥足深陷。相比疾速闪近的[看不见的客人],冷峻沉缓举重若轻的本片更胜一筹。2.面对人性的深渊与体制的网罗,山中发出了天问:谁有权决定他人的命运?为何?3.视听语言精湛,探视窗反照与透射下重叠的[假面]。4.三对父子对照,役所演技赞。(9.0/10)
犯病了,熬完整场,对不起是枝裕和,自己问题导致糟糕的观影体验。//有必要返回来夸一下役所广司的神演技
想说的东西已经说得很清楚 还要反复用对白来强调 第一分钟是电影化的视觉 之后电影感一路走低 密集的对话或与法庭的陈述的形式对应 但整体节奏无法让人感到游刃有余的控制力 如果是一个新导演拍的我会宽容很多
冷色调的是枝裕和可真无聊...........长对话的机位也太平庸了。忠告:观众是很愚蠢的生物,如果你的重点不是案件,那就应该让案件成为麦高芬,而不是环境背景甚至是剧情的转折点。
确实不擅长,确实拍得非常苦手。没有了树木希林的是枝裕和,仿佛断了臂膀,以前拿得出手的技法全没了
不好看
让人不适的是枝裕和来了,如果没有役所广司完美到让人五味杂陈的演技,这部戏简直就是拖沓的灾难,至于悬疑推理片最重要的合理逻辑性,导演干脆通过模糊化处理将之回避,搞得像一切任由观众读解般假高级。
2.5
河边开场→《无人知晓》、吉田钢太郎→《大叔的爱》、福山雅治→《如父如子》、广濑铃→《海街日记》……可惜是枝裕和这部新作《第三度嫌疑人》给我的观感不及我所联想到的电影们。另外,此片前不久拿到了日本电影学院奖最佳影片、导演、编剧等6个奖项,和去年同觉一般的《新哥斯拉》获7项奖有一拼呀!
汤川学再次遇到因爱而奉献生命的「石神」,是枝裕和无意探究所谓「真相」,只是在观众面前摆出一道「法律」与「正义」的两难题,而当司法系统也如同流水线作业,生命与价值成为微不足道的零部件时,信任与否已为尘埃,人世道不过行尸走肉。
就如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每个人都是一具空壳,人格就是ta的内容,好与坏皆出自旁人之言,真相也需要审判。可惜是枝没能摆脱家庭题材的粘黏,无法抽离出三度目的视角,一部从剧本到影像失手的作品。
真心觉得拍的好棒!三次反转看的很过瘾,电影结尾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才是高明之处,因为导演的重点是放在探讨人性上,放在底层法律人员是否能抗衡过强大严密的司法体系上。很多时候法官认为是黑的就是黑的,认为是白的就是白的。
这是我看过是枝裕和的电影里最不舒服,最沉重,也是最不喜欢的一部。
雷声大,雨点小。可惜了那么好的阵容。
一则寓言:盲人摸象,每个人只能在自己接触范围内揣测真相。一个比喻:空的容器,每个人都是用自己的一厢情愿代入他人。
三星半,是时候和是枝裕和说再见(see you again)了,能够离开自己的安全区是件好事,虽然以前监督也尝试过,虽然再次尝试仍然不算成功...(也许他也需要Fab 5的改造)
闷,是枝裕和真心不适合拍悬疑片
最脑残的一部是枝裕和(有史以来)。
观念大于内容的作品,换句话说是枝裕和吃不下本片的主题。开场很特别,福山雅治的律师对案件真相全无兴趣,只是根据供词和同僚探讨辩护方向,而随后的调查里积累出来的真相又被证伪(反正都没证据只靠别人的说法)。是枝裕和想用此惯犯杀人案之调查与辩护的过程,描述罪与罚、司法与真相的若即若离,但是,全片数次全凭役所广司面无表情的自揭谎言又搬出新的说法,让剧情变成了闹剧,反正我是看笑了,这个设计倒也是新鲜有趣,但因为一切都不确定,你就可以从任何角度讨论它,而所有讨论也都没有了意义。生命也许只是个容器吧,放点什么都ok,或者虚无主义才是它的本意,但是前半段福山雅治考虑用“杀人捎带劫财”代替“抢劫杀人”的犯罪过程或动机来减罪,客观上应该也有类似《刑法第三十九条》的对法律的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