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人,是好人。
jerry和tom是好人,但他们无法共情mary和罗尼的痛苦。
jerry善良温柔,作为一名心理医生,她善于照顾别人的情绪,但止于表面的照顾,开场抑郁失眠的女人走后,她关门一瞬间我看到了无奈,她见过太多这样无力绝望的人,她必须是清醒的,站在她们深陷的泥潭周围,以一个看客的方式,不会体会到一步步陷进深渊的感觉。
对玛丽也如此。
她会安慰玛丽,邀请她吃饭,给她煮一杯茶,对她境遇表示同情。
她做的无法挑剔,(如果我碰上玛丽,肯定走得远远的)可就是有那么一丝不舒服,她不喜欢玛丽的神经质和敏感,厌恶玛丽对joe的“示爱”,以心理医生的口吻教导玛丽要独立要坚强。
谁想活成那般落魄狗屎样?!
玛丽是个敏感痛苦的傻逼,没人真的想去认真倾听这个傻逼的生活和心情。
没有批判jerry一家,她们做的很好了,关心身边的朋友,在她们需要帮助的时候,不以冷漠对待。
可我无法被她们打动,打动我的只有那个傻逼玛丽。
我嘲笑她,蔑视她,倾听她为她悲哀,为她流泪
【谢绝任何形式的转载】从影院出来的时候一直在想着,以至于走到十字路口愣了足足十秒才想起来我家在哪儿。
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把那么多想法写成一篇出来。
让我试着写吧。
今天不能说是顺利的一天。
发短信给一个一直有点在意的人,却被回了你是谁。
这是我在米兰的最后一季了,只想看场德比,结果今天我还没准备好,票就开卖了。
当然这只能怪我之前不去办球迷卡。
当然这是题外话了。
我真的狠狠地哭了。
离开南京的时候心里没有什么感觉,因为在心里我从没有离开过,我深深地知道我是要回家的。
然而离开米兰,就是永远地离开了。
以后也都永远见不到你们了。
好吧, 也许几年十几年能见一次吃一顿饭?
可是,Let's face it,离开了米兰,我们真的就走上不同的路了。
影片结束的时候响起了掌声。
然而我们还得继续走,人生就是一个来年,加一个来年,再加又一个来年。
我们总表现地仿佛过年是一件大事,来年的我们就是新的我们了。
然而,不一样的新年,那是电影。
年复一年的,这才是生活。
哪怕是二十三十年的朋友,我们也分别过着不同的生活。
他们能做的不过是给我们做一顿饭,住院的时候来送一篮水果。
仅此而已了。
我们过得再悲摧,他们的幸福也不会匀到我们身上。
往往要用好久好久我们才意识到,我们羡慕的平凡人的生活:家庭和子女,这根本就不是每个平凡人都能求得到的。
当你坐在他们和睦的饭桌上,默默听他们计划假期的时候,才会知道,我们自己,是一个多么孤寂,多么own my own,多么by yourself,多么无法reach out的生活啊。
我从小就陪母亲去她的同学聚会。
不是全班的聚,就是三十年来感情一直最好的那么四五个人的聚餐。
也因为这样从小我的人生的唯一的目标,就是做一个让妈妈在她的同学聚会上作为骄傲的谈资、可以让她的所有朋友嫉妒的人。
现实真的太现实了,以至于再深厚的感情,也无法将我的甜蜜与你分享。
然而至今我依旧没有可以让母亲骄傲的事情,无论我怎么努力还是没有办法让她为我骄傲。
当然这是题外话了。
别说“我们不会的”,”我和他们不会的“。
感情是无法承诺的,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
这个结论不是我下的,是尼采说的。
尼采是个聪明人,他说的很多话都是对的,所以我觉得这句话也很有可能是对的。
感情是无法承诺的。
哲学上我们叫“anomic impossibility”。
当然这又是题外话了。
今天我们总是谈着,哪个老同学结婚了,哪个朋友的朋友的儿子已经能走路了。
然而几十年后,如果我们还在豆瓣、微博,是不是要讨论,今天我去了谁的葬礼了。
人生真的太短了,短到我们根本承担不起用来思考to be or not to be、是或不是、应该是这个人或是那个人、究竟这个是不是对的人、……,所花费的代价。
人生已经太困难了,不需要我们再创造纠结来证明。
我们就不要再计较谁喜欢谁更多一点,我们就好好地在一起、我们把生命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好不好?
然而我不甘的是,我甚至根本还没有机会和你们真正成为朋友啊。
我们所做的,不过是一起吃饭、一起吃饭、和一起吃饭罢了。
等我们各自离开后,便会成为QQ上一个再也不会打开的分组。
我还是这个操蛋的我。
不让别人了解我、不肯和别人走近、不肯交朋友、不屌别人的事、也不会告诉对我来说重要的别人,你们对我是重要的。
我只是一个人坐在影院里狠狠地哭罢了。
然后一切照旧,你我都是“别人"。
2011.03.08.——写给(成就了我的完整的生命的)别人们【真的,版权所有,禁止转载】
玛丽的经历让我感慨。
如果年轻时生活得肆意,或者只是没有那么小心,是不是年老就会凄凉。
老是记得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面有个年老的法国女人,年轻时漂亮,晚景凄凉的那种,她悲摧的一句台词,“...我总是相信陌生人的好意”。
好像在抗争说,这善意的个性,为何竟造成后来的悲惨结局。
小区里有个朋友,年轻时有点积蓄就去旅行,现在四十老几了,孩子四、五岁,住着父母的房子,仿佛生活被压榨得只剩下了生存。
用BJ单身日记里面女主角的话来说,一个不折不扣的middle aged bore。
而在二十年前,他是驴友,背包客,小资,愤青;也许还有点缺心眼,没有对人生作过于仔细的算计,不过,这不能算是缺点吧?
或者,玛丽的遭遇,只不过是“乏味中年”的写照之一。
对于我们这种老老实实生活着的平凡人来说,中年的乐趣不要只剩下看“豆瓣”了吧。
记得当时看《秘密与谎言》时就被迈克李如同生活本身般平实的叙事手法所折服,一切虽然都是婉婉道来但却又暗藏矛盾,而《又一年》没有《秘密与谎言》那样的戏剧冲突,它更为平淡但仍然回味十足。
迈克李用“春夏秋冬”四个段落讲述了这个关于生活的故事,而片名“又一年”更是生命周而复始的寓意。
Gerri和Tom虽然名字与《猫和老鼠》雷同,但他们的生活并没有那么多的精彩。
他们安然的过着平静朴实的生活,花大量时间细心照料小花园,他们会闭着眼感受迎面而来的微风,他们会在大雨磅礴时坐在花园的小木屋里端着一杯热茶,想着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能结婚生子,周末请来亲朋好友聚餐吃烧烤,收获季节吃刚摘下来的小番茄。
在全片中他们更像是一条引线,串联起他们生活中的那些访客的遭遇。
《维拉·德雷克》的女主角Imelda Staunton在片头客串了一个抑郁失眠的女人Janet。
她无法对心理治疗师Gerri说出自己的心结,一切烦恼和问题似乎都卡在喉咙憋在心里,只是当Gerri问她是不是生活和年龄的变化造成了恐惧和不安时,她两眼空洞的回答道其实什么都不曾改变。
也许不是心中憋着烦恼,而是她根本不知道问题是什么。
这个角色虽然短暂出现,但她牵引出了Gerri,并且还是另一个版本的故事主角Mary。
Mary似乎才是电影的中心角色。
这个高龄单身女人非常情绪化和神经质,不难让人想起《秘密与谎言》中同样过于敏感有点神经质的母亲Cynthia。
她第一次拜访Gerri一家时喝的酩酊大醉,对着Gerri和Tom吐露内心的孤独和对曾经最爱的男人的怀念,最后瘫倒在床上流着眼泪昏睡过去。
第二次是夏天的烧烤聚餐,她发现自己似乎是爱上了Gerri的律师儿子Joe,并用各种暗示要求Joe跟自己约会。
秋天的那次造访她因为知道Joe有了女朋友而情绪低落,最后把Gerri一家搞得非常尴尬。
其实Joe一直都不是Mary喜欢的类型,他只是一个幸福完美家庭的一部分。
因此Mary喜欢上的也许并不是这个男人,而是Gerri的生活,这个家庭,那种稳定踏实平淡安逸的日子。
片尾处她坐在完美家庭的饭桌上,听着一家人对未来的计划和憧憬,与同样是局外人的 Ronnie相视一笑,接着继续皱起眉头两眼无神,就像片头那个失眠的女人Janet,突然失去了方向,不再明白自己为什么而活。
Mary并不是没有追求者,Ken那么喜欢她她却看不上眼,而她无情的拒绝了Ken后又被现实拒绝,所以也许生活就像Gerri和Tom的小花园,你只能卖下种子,悉心打理照料,才能收获你期待的结果。
夏天时Gerri和Tom的朋友Ken来到了他们家,这个胖的憨厚的男人像Mary一样喝的酩酊大醉。
夜幕落下后他们坐在屋后的草坪上。
Ken说身边的朋友都一个接着一个去世,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回家,而当他坐在火车上看到一棵树时,他想起了一个朋友的葬礼。
说到这儿他突然泣不成声。
我想这就是迟暮的孤独与恐惧,当那些陪伴在你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开时,你还留在世上干嘛,你活着是为了什么?
遇到同样问题的还有Tom的哥哥Ronnie。
妻子突然去世,只剩一个从不回家的不孝儿子,于是他只能寄宿在Tom家,眼睁睁看着这个幸福美满却与自己无关的生活,茫然不知所措的继续活着。
如果说《秘密与谎言》讲述的是每一个平凡的人都可能遇到的生活问题,那么《又一年》是关于那些步入迟暮的人在回望来时的路时,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孤独与落寞,却仍然猜不到生活的意义。
巴黎Forum des images举行的《又一年》首映邀请到了许多老夫老妻前来观影,而从电影院走出来后我也跟同行的KUMA讨论到说,我们看到的《又一年》与老人们看到的《又一年》必然不会是同一部电影。
所以尚还年轻的我们也只能通过迈克李的镜头来尝试理解和感受其中五味杂陈的心境。
贾平凹在其新作《古炉》中,用四季作为六个章节的标题,以“冬”部开始,一年的轮回之后,最终用“春”部作结。
他用丝丝入扣笔调,记录那些存留脑海中的尘封记忆,擦拭落满尘埃的时光,然后再看到光亮。
这样的时节看这部书,需要勇气。
春天本就容易躁动,静不下心,便会辜负这浩如烟海中的每一个方块字。
春天的雨水来了,这一次竟然不是万象更新的样子,而是带着老气横秋的味道。
我知道是心境作祟。
看着此刻桃树上开出的唯一一朵花,便忍不住要在心里笑一下,小小的滑稽——那桃花哥们儿太心急啦。
于是告诫自己,该沉淀下来了。
以后不会再有的闲暇时光。
读书的间隙。
昨天看了《我们的生活》,今晚则是迈克.李的《又一年》。
看这种电影也需要勇气,需要勇气去接受他们的寡淡与沉闷,需要勇气去呼吸他们的疼痛与悲伤。
但我知道,这样的一趟旅程下来,会收获三杯两盏的感悟。
仿佛老者的点拨,春风拂面,一语中的。
关于时间,关于生活,就是这种样子。
你不必惊慌。
迈克.李在《又一年》中,也分四个小节来讲述他的时光故事,春夏秋冬,娓娓道来的细腻,小小的悲伤有时,小小的欢乐有时。
有些时刻,看到光影中,被时间冲刷过的老人,被生活欺骗过的妇人,会觉得导演太无动于衷,不免残酷了些。
但最终,还是能体会导演的深厚感情在其间。
这样平淡又残酷的表达,是他对时间及生活的看透,然后流淌出来的世故。
生活本就不是用大喜大悲来奖赏或惩罚茫茫庶民,他用一点点流水一阵阵风沙来腐蚀肌肤骨骼,生老病死,然后春夏秋冬过,又一春。
平凹及迈克.李,都是站在他们自己年纪的角度,去表达内心的尘埃落定,注定不会有金戈铁马刀山火海,他们要的,就是擦拭记忆的镜子,再审视或看清这个世界。
亦或者是,给自己即将到来的归宿,找一个坦然接受的理由。
为此,会崇敬他们的勇敢,亦会嫉妒。
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的勇气及理由去坦然接受已然来到身旁的死亡。
尘归尘,土归土,年轻者亦会走到此时他们的这种暮年时光。
他们的曾经是我们的现在,我们的未来就是他们的此时。
虽方式不同,但本质一样。
该来的终究躲不掉。
于是,要做的就是,用力拥抱着余下的时光,无论多与少。
自己要知道时间是怎样划过了皮肤。
如同电影中的那对老年夫妻,依偎坐在菜园的车棚中,看外面大雨纷纷而来下,他们端着茶,依旧慢慢品。
艾略特说:“四月是最残忍的季节。
”大概因为四月万物萌生,给人以生机勃勃的假象。
眼看着春色满园,会忍不住幻想夏秋的丰收,却不知希望越大,受伤越大。
因年复一年,也不过如此。
想想以前的四月曾因天气晴好怀有怎样的憧憬,便知道春天的可笑之处了。
四十多岁的单身女人Mary就是一例。
心心念念等着合适的爱人出现。
春天里她燃起希望,试图通过学车、买车改变自己的心情和生活。
可是经历了夏天的试探和秋天的打击后,她终于在冬天里卿卿我我的情人面前,看到自己的一无所有。
春夏秋冬轮回一遍,幸福的总归幸福,孤独的仍余孤独。
迈克·李导演的《又一年》算是部群戏。
Mary是最让人同情也最不可爱的一个。
(或许这两个定位互为因果。
)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以自嘲和乐观为他人带来活跃气氛,又在遭遇小小的挫折后抱怨喋喋,放任自己不去努力。
就这么经历了一年的欢愉和悲伤,生活任性地兜了一个圈,重又回到起点。
唯一的变化是时间已去,比上一年更显年老色衰。
这听起来有点残酷,却近乎真相。
习惯用“向前走”的说法安慰自己,以为路途中总会有别的可能性,然而这种信心究竟是由何而来的?
张大春曾说:“多元化社会尚未成真,但是关于多元的乐观想象和虚妄期盼却早已在大多数人心里扎根了,仿佛人人都能自主展开丰富的生活。
”事实是,向前走,也未见得会有什么起色。
其他人呢?
中产阶级夫妇Tom和Gerry过着波澜不惊的生活,春天去小菜园播种劳作,秋天抱一箱瓜果回家。
他们稳定的家庭是亲朋好友们的避风港,时时开门接纳失意和悲伤的人们,但又审慎保持距离,只是聆听,不做安慰。
做心理咨询的穷苦妇人,于自己的生活木然无措,她想不出何时可算作一辈子最开心的时刻,却对“如何改变现状”的提问不假思索:换一种生活,重新来过。
还有逐渐进入暮年的Ken,借着啤酒劲儿大哭一场:自己的一生无可称道,工作不如意,还有一帮不谙世事的小屁孩儿指手画脚。
眼见着朋友们一个个去世了,留下自己形单影只。
想想人生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这些琐碎、细腻的场景,几乎描画出人生可能纠结的所有问题。
平庸的工作,艰难的感情,脆弱的生命,疏离的亲情,不可慰藉的朋友……林林总总,无非围绕着“孤独”二字。
我们那么怕孤独,反反复复用文学和影像铺陈,仿佛描摹出他人的应对便可为自己编织一幢堡垒,其实不过是在他人的际遇中寻一点同病相怜的安慰罢了。
东方电影里,当然小津安二郎最是精于此道。
在不动如山的镜头下,老夫妇慢慢起居饮食,一个晨起缓缓饮一杯茶,一个有条不紊收拾衣裳,脸上都浮着隐约的笑意。
他们搀扶着散步,或者坐在水边凝神,大段的时间里沉默以对,偶尔交流,也是一个说:“天气不错。
”另一个笑眯眯点头:“是啊。
”细说来,这些台词和举止背后,无不透着浓郁的伤感味道,仿佛不断轻声喟叹:“寂寞啊。
”因为女儿嫁人,因为儿子远走,老夫妇的生活越来越单调平稳。
再怎么向前走,也化解不掉这样的问题。
《又一年》也是同样。
一年过去,所有问题都没有解决。
Mery继续焦灼等待,Ken继续抱怨年轻人,老妇人依旧被生活重担压迫……因为无解,所以更加无言。
讲出口又怎样呢?
前不久上演的国产电影《观音山》里,张艾嘉饰演的中年母亲说:“孤独不是永远的,在一起才是永远的。
”这愿望算得上美好,可惜事实正相反。
这么讲并非悲观,只是努力认清生活的本质。
知道无论走多远,那些该爱的、该恨的、该等待的、该承担的,都将不变,未尝不是一种安慰。
且用心对待当下每一刻,早起认真煮咖啡,傍晚在夕阳里走路回家,也许比怀着虚妄的期待更加安宁。
让人心境瞬间衰老的一部片. 也许自己的生活并不会真的像mary那样茫然与无助, 但心底深处呢, 是否年老之时, 某一天, 突然也觉得自己的一生, nothing changes? winter最尾那里mary跟Ronnie说, its really lovely to have someone to talk to. 突然眼泪就掉了下来, 其实谁都不是绝对孤独的, 只是对人生总是有着自己的选择, Ken喜欢她她却看不上眼, 而她拒绝了Ken之后又被现实拒绝, 错以为自己爱上了年轻的joe, 其实谁知道呢. 也许她爱的只不过是某种她无法拥有的生活罢了. 也许在每个人老去的时候, 都奢望自己能拥有A different life, 但年轻的我们却年复一年生活在现实的琐碎中, 早已忘记了自己的梦想.
《又一年》电影剧本文/〔英国〕迈克·李译/珞珈字幕:春大特写。
一个中年女人。
神色痛苦。
没有化妆。
画面外,另一个女人在说话。
我们会发现她是一名医生。
医生:这种情况有多长时间了?
女人:不清楚。
医生:几周?
女人:很长时间了。
医生:一年?
女人(稍顿):我想是吧。
医生:整整一年了?
你一点儿都不着急来看医生?
女人:在你看来会没事的,对吧?
医生:对,现在我要给你量血压。
请把胳膊放到桌上好吗?
特写结束。
从现在开始,镜头切换。
女人把手放到桌上。
医生:好的。
放平,把袖子卷起来。
女人依话行事。
医生:你白天打瞌睡吗?
女人:有时候,所以我只是需要点儿东西帮助我睡眠。
医生:明白。
你晚上能睡多长时间?
她将袖带缚在女人的手臂上。
女人:一点儿都睡不着。
这就是问题所在——所以我才会来这儿。
医生:明白,亲爱的。
好的……要收紧了。
她给血压计充气。
仪表读数上升。
女人紧张地喘粗气。
医生解开袖带。
医生:近来有什么烦心事吗?
女人茫然地摇头。
医生:有没有财务问题?
女人:没有。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系。
医生:家里的情况呢?
和丈夫关系怎么样?
女人没有回答。
医生站起来,拿着听诊器绕到她身后。
我们看到医生是一个孕妇,黑人。
医生:好的,身体向前倾,用嘴深呼吸。
女人照做,医生用听诊器听她的后背。
医生:再来一次。
女人再度深呼吸。
医生:很好,没有杂音。
医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医生:有孩子吗?
女人:有。
医生:还和你们一起生活?
女人:儿子还在家住。
和他父亲一起工作。
女儿已经离家——只有当她需要什么的时候才能见到她。
医生:到更年期了吗?
女人:是的。
医生:没什么问题吧?
女人(耸耸肩,然后):那么,能给我开点儿安眠药吗?
医生:可以,但安眠药未必能解决你的问题。
女人:怎么着也能让我睡上一个好觉,对吧?
医生:你每天喝多少酒?
女人:我不喝酒。
我丈夫喝。
医生:这对你造成困扰吗?
女人:没有。
医生:你在吃什么药吗?
……药物治疗?
女人摇头。
医生:咖啡呢?
是不是喝很多咖啡提神?
女人:咖啡——是的。
医生:茶呢?
女人:是的。
医生:嗯,我们可能需要把这些考虑进去,是吧?
(稍顿)好吧。
你的血压有点儿偏高,不过目前问题还不大。
但是我希望你能验个血,只是检查一下甲状腺功能。
你可以去前台预约。
好吗?
女人:好。
医生:现在……我给你开点儿助眠的药,不过只有一个星期的量。
女人:那有什么用?
医生:失眠不是病。
安眠药解决不了问题。
我们要找出原因。
你现在显然很焦虑,还有一点儿抑郁,所以我希望你能回来复诊,和我们的心理咨询师谈一谈。
女人:为什么?
医生:我想她也许能帮到你。
女人:现在能给我开处方吗?
医生:可以。
不过你来见心理咨询师吗?
我觉得对你会有帮助。
你考虑一下。
医生将资料输入电脑的时候,女人看上去焦虑不安。
大雨倾盆。
一对中年夫妇从一幢规模较大的爱德华时期的半独立式郊区住宅里疾跑而出,将园艺用具放进一辆大型沃尔沃旅行车的后备箱。
两人驾车离开。
一片菜园。
雨停了。
中年夫妇是汤姆和杰莉。
汤姆蓄着须,头发蓬乱,戴眼镜。
杰莉留长发。
两人的举止和穿着都显得随意而另类。
汤姆在用铲子翻土。
他停下来,然后走到正在栽种植物的杰莉旁边。
杰莉:悠着点儿干。
汤姆:我知道。
不过也省不了多少劲。
这是年轻人干的活。
杰莉:乔以前很喜欢这里。
汤姆:你跟我儿子谈过了?
杰莉:我给他的电话答录机留言了。
(她栽下一株植物)汤姆:又要下雨了。
雨势更大了。
汤姆和杰莉坐在菜地旁的棚子里啜茶。
他们分享着一个笑话,俩人看上去幸福而满足。
天朗气清。
一列火车经过一辆越野车,越野车穿过泰晤士河旁的一片荒地。
河面上有一艘机动驳船,城市风光呈现在远方。
汽车绕过一座钻塔,停下。
汤姆从副驾驶座下来,头戴安全帽,穿西装,打领带,外面套着黄色安全夹克。
他和驾车的年轻男同事一起走向钻塔。
两个男人正在将一根金属管放置到工作台上。
汤姆:怎么样?
工人:没问题,老板。
汤姆的同事:进展如何?
撞到岩石了?
工人:是的,我们刚刚打通。
这是第四块,所以我估计……差不多17.5吧。
汤姆的同事:17.5?
(对汤姆)一定冲出了个大洞。
汤姆:可能。
另一个工人加入他们中间。
汤姆的同事:还好吧,米克?
米克:还行。
汤姆:你好。
米克帮助第一个工人从金属管的一端旋下一个小部件。
汤姆:我们回去要花多长时间?
汤姆的同事:堵车的话得二十五分钟。
你饿吗?
汤姆:是的。
汤姆的同事:嗯。
第一个工人:给你。
他已经将部件卸下来了。
递给汤姆,后者用手指刮下一点泥土样本,审视片刻。
汤姆(兴奋地):对了!
伦敦黏土!
谢谢你们!
汤姆的同事:谢谢,安迪,回见!
安迪:再见!
汤姆:谢谢。
汤姆和同事上车,驾车离开,安迪和米克继续工作。
大型厂房。
长条桌。
正在检验、记录泥土样本的技术人员。
汤姆的同事打开一个样本。
用放大镜仔细观察一小块黏土。
汤姆在一旁观看。
汤姆的同事:云母粉尘。
汤姆:让我看看。
汤姆的同事将样本和放大镜递给他。
汤姆的同事:太好了。
汤姆仔细看看,笑起来。
兴奋的他满怀热情。
汤姆:太棒了。
他的同事掰开另外一大块泥土。
汤姆指着泥土。
汤姆:就是一些粉尘,是吗?
汤姆的同事:对。
医疗中心。
另外一间不带个人色彩的小房间。
杰莉正在给珍妮特——第一个场景里的失眠患者——做心理咨询。
杰莉:你觉得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是什么时候?
珍妮特:什么意思?
杰莉:你最美好的回忆。
想一想。
珍妮特坐在那儿默然无语。
悲哀而木讷。
杰莉等了片刻。
杰莉:孩子出生的时候?
结婚那天?
珍妮特:我不知道。
杰莉:慢慢想。
珍妮特:想不起来。
杰莉:想不起来还是不愿想?
珍妮特:嗯?
杰莉:是想不起来还是不愿想?
珍妮特:我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干什么——我不想来的。
我不想谈论家里的事——为什么要我说?
这又不关你的事。
我只是想好好睡一觉,可没有人帮我。
杰莉:珍妮特,我想帮你——所以我们才会坐在这儿。
我知道要谈论自己的私事不容易。
换位思考一下,有人来找你——比如说你女儿,跟你说“我几个月没睡好觉了”。
你会对他们说什么?
珍妮特:去看医生。
杰莉:还会说什么?
珍妮特:不知道。
杰莉:你会问她什么问题?
珍妮特:吃得好吗,诸如此类。
杰莉注视她片刻。
杰莉:很好。
还有呢?
珍妮特:她需要的只是好好睡几个月,问题就解决了。
杰莉:解决什么问题?
珍妮特:睡眠问题。
杰莉:好吧。
(她思忖一下)按一到十的等级,你觉得自己的幸福等级是多少,珍妮特?
珍妮特:一。
杰莉:一。
(露出一丝微笑)我觉得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不是吗?
除了睡眠,能提高你的生活质量的一件事是什么?
珍妮特: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
杰莉:完全不同的人生。
变化会令人恐惧,不是吗?
珍妮特:什么都没有变。
稍后。
杰莉送珍妮特出门。
杰莉:希望下周能见到你,珍妮特。
我会在这里,但这取决于你。
不要有压力,再见。
珍妮特走出房间,什么也没有说。
杰莉叹口气,关上门,回到办公室里。
再稍后。
杰莉的办公室外。
她和一名患者走了出来,患者边走边戴上帽子。
杰莉:再见,山姆。
山姆:再见。
杰莉关上办公室门,穿过候诊室。
杰莉:瞧瞧你!
看起来简直要胀破了。
她在和我们之前见到的黑人孕妇医生塔尼娅说话。
两人一同往前走,杰莉轻抚塔尼娅的肚子。
塔尼娅:我确实要胀破了。
小家伙正努力要出来呢。
杰莉:咳,生的时候叫我。
塔尼娅:亲爱的,我可不只是叫你而已!
杰莉笑着走进一间办公室。
一个性感的中年女子,头发用卡子别起来,穿着低胸装,坐在电脑前,周围堆满文件夹。
她戴着一副老花镜。
玛丽:嗨,杰莉。
杰莉:你好,玛丽。
玛丽:看到你可真高兴。
杰莉:能帮我处理一下这些吗?
她拿着一些文件。
玛丽:嗯,看在你的面子上……她接过文件。
杰莉:你怎么样?
玛丽:我……说实话,忙得一塌糊涂。
(她摘下眼镜)而且还头疼。
杰莉:看医生了吗?
(玛丽笑了笑)你好,杰玛!
一个年轻女人从杰莉身旁经过。
玛丽:晚上去喝一杯,怎么样?
杰莉:我很乐意。
玛丽:哦,太好了——你确定?
杰莉:我只有一个小时时间。
玛丽:没关系。
杰莉:汤姆在准备晚餐。
玛丽:哦,真好!
杰莉:待会儿见。
玛丽:嗯……嗯。
杰莉走开。
玛丽出了一下神,然后继续工作。
一间热闹的酒吧里。
杰莉和玛丽坐在桌子旁分饮一瓶白葡萄酒。
玛丽:知道吗,杰莉,我从来没有和会做饭的男人交往过。
杰莉:是吗?
玛丽:是的。
他们会做很多事。
杰莉:可那并不能填饱你的肚子。
玛丽:对——但是能让女孩子开心。
(她咯咯笑)杰莉:你也不会做饭。
玛丽:是啊。
嗯,我会一点儿,但那实在非我所长。
杰莉:的确非你所长。
玛丽:噢,用不着提醒我这点,杰莉!
她又咯咯笑起来。
杰莉微笑。
杰莉:你可以在报纸上登个广告——招募厨师。
玛丽:是啊。
“为漂亮女孩招募厨师兼男友”,不,是“养猫的成熟女性”。
(大笑)不对,是“轻熟女”。
我们不想把他们吓跑了,对吧?
玛丽发现了一个穿西装的英俊中年男子。
他站在吧台旁,独自一人在喝酒。
玛丽:哦,你和汤姆干什么都在一起,真好。
杰莉:我们很幸运。
玛丽:是啊,但这是你们应得的,你们俩都是特别好的人。
杰莉:哎哟,给我戴上光环了。
玛丽:对啊,圣女杰莉。
(她轻笑)我真的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你知道。
我有一套漂亮的带花园的小公寓,有一份好工作,身体健康,但愿老走这种好运。
我独立,没有人对我指手画脚。
我的意思是,别误会,也不是说事事称心如意——有顺心的时候,也有不顺心的时候,和其他人一样,不是吗?
杰莉:今年打算怎么料理一下你的园子?
玛丽:噢,杰莉,不,别提了,我真的很内疚呢。
我疏于打理,不是吗?
杰莉:对。
玛丽:噢,但是昨天……我刷牙的时候,往窗外一瞅,看见两朵小小的黄水仙在草丛上若隐若现。
今年我一定要把草剪剪。
杰莉:你得学会用割草机。
玛丽:对,我知道。
不能请个人吗?
不会花费很多的。
杰莉:嗯。
“园丁兼厨师兼男友。
”玛丽(大笑):对。
喔,可是不行……目前我不想花太多钱,因为我想买一辆小车。
杰莉:哦,是吗?
玛丽:是啊,我已经决定了,只是时间问题。
杰莉:很大的决定呢。
玛丽:是,我知道,很令人兴奋,不是吗?
我的意思是,我有一点儿钱——不多,但是……足够了。
可这就意味着我要缩减——你知道的——鞋子、衣服、首饰,各种小玩意的开支。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有一大堆衣服了。
我是说,我的衣柜不够放了。
事实上,这个周末我没什么事,所以我打算起一个大早,整理一下冬天的衣服,用塑料袋装起来,塞到床底下。
(她拿起酒瓶,对准杰莉的杯子)给你满上?
杰莉:不,我要走了,玛丽。
玛丽:哦,你不帮我喝完这瓶酒吗?
杰莉:不了,真的。
玛丽:好吧。
我想再待一会儿。
她将剩余的酒给自己倒上,瞟了一眼吧台旁的那个男人。
玛丽:乔怎么样?
这周有他的消息吗?
杰莉:没有。
不过我肯定他很好。
玛丽:还没有交女朋友?
杰莉:不知道。
玛丽:他一定是有事情忙,像他那样的帅小伙。
杰莉披上披肩,站起来,吻一下玛丽。
杰莉:星期四再见。
玛丽:嗯……杰莉:星期六来吃晚饭吧。
玛丽:噢,太好了。
谢谢你,杰莉。
代我问候汤姆。
杰莉:我会的。
自己小心。
玛丽:好的。
杰莉离开。
玛丽准备和吧台旁的那个男人调情,男人向她这边瞟了一眼。
但是转瞬,玛丽妩媚的表情化为惊诧。
一个年轻貌美、金发披肩的女人满面笑容地到来,和那个男人拥抱。
他们接吻,玛丽看上去很失落。
杰莉在欣赏自家宽敞、漂亮的后花园。
她转向一株灌木,轻松地嘘了口气,然后走进温室,给几株花草喷了些水。
接着她拾起一片叶子,一边嗅着一边走进豪华美观的厨房。
她穿行到炉子旁,汤姆正在搅拌什么,身上穿着围裙。
她从后面环抱汤姆,依偎着他。
杰莉:晚饭吃什么?
汤姆:香辣番茄酱。
饿吗?
杰莉:饿死了。
汤姆停止搅拌,转身面对她。
汤姆:你好。
他亲吻她的嘴。
汤姆:尝尝。
他把木铲子伸过来。
杰莉:希望别太辣。
汤姆:你总是分辨不清辣的程度。
他们轮流尝酱汁,杰莉先尝一下。
杰莉:不……汤姆:不?
杰莉:哇!
从我耳朵里冒出来了!
汤姆:很好。
来杯酒吗?
杰莉取出盘子。
杰莉:不,我已经喝了几杯。
哦,好吧,就喝一点点。
汤姆:这才对嘛。
他倒红酒。
杰莉摆盘子。
稍后。
他们坐在餐桌旁吃东西。
杰莉:今天过得怎么样?
汤姆:很好。
我出去转了转,弄了一手脏。
你呢?
杰莉:很失望。
把芹菜递给我。
他递给她芹菜。
汤姆:没有什么突破?
杰莉:那位酗酒的老师又来了?
汤姆:嗯。
杰莉:他醉成一摊烂泥?
汤姆(被逗乐了):真的?
杰莉(笑):事实上很让人恼火。
汤姆:你怎么处理的?
杰莉:我给他买了特大杯的苏格兰威士忌。
不,我必须刺激他一下。
我跟他说,这取决于他自己。
汤姆:他怎么做的?
杰莉:嗯,不知道。
等等再看吧。
汤姆:嗯,至少他来找你了。
杰莉:唔。
有乔的消息吗?
汤姆:没有。
不过我没有查看邮箱。
杰莉:晚点儿我要给他打个电话。
想见见他。
汤姆:他没事的。
杰莉陷入沉思,脸上洋溢着母爱。
繁华大街上一间通透的房间。
外面车水马龙。
二十来把椅子整齐地围成一圈。
一些人在等候,这是一家社区法律中心。
乔走了进来,他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手里拿着一个纸包的三明治和一罐可乐。
他对一个老年男子说话,与老人同行的是一个年轻女人。
乔:古普塔先生?
古普塔先生和年轻女人站起来。
乔和古普塔先生握手。
乔:乔·赫普尔。
幸会。
女人:我和他一起来的。
乔:啊,很好。
请跟我来。
他领着二人走出房间。
乔:这边。
楼上的走廊。
他们跟着乔走进他小而杂乱的办公室。
乔:抱歉,乱糟糟的。
古普塔先生,您坐这儿。
(他挪过一把椅子)(对女人)我给你腾地儿。
他关上门。
稍后。
乔坐在办公桌旁,手里拿着一封信。
乔:好的,这些信我们都打开了,目前该看的东西我都看过了。
无疑是一大批信件,可以理解,古普塔先生没能查看——考虑到他过去十周都在住院。
但是,古普塔先生,你看上去很健康,急着出院啊。
古普塔先生听不懂,转向自己的朋友。
古普塔先生:啊?
女人摇摇头,示意不用担心。
乔拿起另一份文件。
女人:打扰一下……乔:嗯?
女人:这得多长时间?
乔:哦,不用太久。
女人:呃,就是,我还得回去工作。
乔:你做什么工作?
女人:呃……餐饮,家族生意。
乔:哦,有意思。
她没有觉得有趣。
乔:好吧。
嗯,重要的是古普塔先生要明白,目前他没有被驱逐的危险。
女人用印度斯坦语向一脸茫然的古普塔先生解释情况。
乔:好了吗?
我现在给你们简单说一下上庭的情况。
呃……届时我会代表古普塔先生出庭。
我们向法官陈述理由,然后……(电话铃响)他会同意延期聆讯,这样我们就有时间解决问题,好吗?
所以,我只要……抱歉(他接电话)。
你好?
星期六的傍晚。
玛丽吸了几口烟,在人行道上将烟踩灭,疾步穿过一条繁华的主干道。
汤姆和杰莉家的门厅。
玛丽到了,她敲门。
杰莉去开门……杰莉:我来开门!
汤姆(在别处):好的!
杰莉打开门。
玛丽捧着一盆植物。
杰莉:你好,玛丽!
玛丽:嗨,杰莉。
雨停了,谢天谢地。
杰莉:我知道。
欢迎!
玛丽(进门):哦,谢谢。
我给你买了个小礼物——百里香。
杰莉:很漂亮!
玛丽:只是小东西。
杰莉(接过植物):谢谢。
玛丽:噢,他在这儿!
汤姆:你好,亲爱的!
玛丽拥抱汤姆。
玛丽:你好,汤姆。
噢!
对不起,我刚抽了支烟,我知道你讨厌烟味。
汤姆(笑):别傻了!
玛丽:我正尝试戒烟来着,是吧,杰莉!
杰莉:哦,是吗?
玛丽:刚刚在地铁上碰到点儿不愉快的事。
汤姆:你没事吧?
杰莉:怎么回事?
玛丽:有个男的……杰莉:他怎么了?
玛丽:嗯,他盯着我看。
我是说,每次我抬头他都在看着我……汤姆:噢,亲爱的。
玛丽:对,说实话,有点儿让人不安。
杰莉:好吧,你现在没事了。
玛丽:就是。
和你们两个在一起真开心。
她从包里掏出一瓶红酒,递给汤姆。
玛丽:这是送给你的,汤姆。
汤姆:啊!
玛丽:没什么特别的。
汤姆(看标签):布宜诺斯艾利斯。
玛丽:对,我想——你们去过那里,不是吗,你们俩?
阿根廷。
汤姆:不,我们没去过。
杰莉:没有。
玛丽:你们没去过?
杰莉:汤姆去过巴西。
挖他的洞。
汤姆:对。
玛丽:哦,有时候我真是糊涂!
汤姆:没关系。
杰莉:没事。
玛丽:哦,真抱歉。
(她作势对着自己的头开枪)哦,今晚怎么过,嗯?
我现在得赶紧上楼去——可以吗?
很快。
她急急忙忙跑上楼。
杰莉模仿她对着自己头开枪的动作。
汤姆和杰莉都乐了,他们走进厨房。
稍后,厨房里。
汤姆在桌子旁切菜。
杰莉在准备沙拉。
玛丽端着一杯酒。
玛丽:圣诞节后就没有见过你,汤姆。
汤姆:是吗?
玛丽看着摆好的餐桌。
玛丽:哦,今晚就我们三个。
杰莉:对。
玛丽:我有点儿意外。
杰莉:我告诉过你的。
玛丽:是吗?
汤姆:我们就想跟你一起,玛丽。
玛丽:噢……谢谢你,汤姆。
男孩们都这么说。
汤姆看她一眼。
玛丽:我不确定该穿什么。
不知道你们是要举行一次大的聚餐,还是就我们——你知道,非正式的……汤姆走到玛丽身旁的水池边。
汤姆:我觉得你穿得挺好,玛丽。
杰莉:看起来很漂亮。
玛丽:噢,谢谢,杰莉。
(她打呵欠)哦……不好意思。
杰莉:睡得很晚吗?
玛丽:哦……昨晚通宵看电影。
早上都起不来。
可是挺好的,在休息日能睡个懒觉。
杰莉:我们呆在家里。
玛丽:是吗?
杰莉:听听音乐。
玛丽:哦……?
汤姆:同时做些别的事。
玛丽对他的话反应略有些冷淡。
玛丽:我以为乔会回来。
汤姆:我可不这么想。
汤姆把切菜板从桌上收走。
杰莉:他明天回来。
玛丽:哦,太遗憾了。
我见不到他了。
汤姆,杰莉有没有告诉你我打算买辆车?
汤姆:有。
玛丽:你觉得怎么样?
汤姆:很棒。
你想买辆什么样的?
玛丽:嗯,不知道……呃,小一点儿的……红色车。
汤姆:红色小车?
嗯,范围缩小了。
玛丽:对。
杰莉:但愿你已经饿了。
玛丽:噢,饿死了。
你了解我的。
杰莉:我们得把你喂胖点儿。
玛丽:哦,有人给你做饭真是太好了。
自己一个人就懒得麻烦,是吧?
反正我是这样。
汤姆:你看上去气色很好。
玛丽:谢谢你,汤姆!
杰莉:你又漂亮又苗条。
玛丽:是吗?
嗯,我一直挺苗条的,是吧?
杰莉:不像我。
中年发福。
她捏捏自己的肚腩。
汤姆:别胡说!
你很完美,哪儿都漂亮。
(他亲亲她的脸颊)你知道的!
稍顿。
汤姆做沙拉酱。
杰莉冲玛丽微笑,后者看上去有点郁郁不乐。
玛丽挤出一丝笑,将杯中的酒喝干。
杰莉:坐吧,玛丽。
自己再倒一杯。
玛丽坐到桌子旁。
杰莉扶着汤姆的胳膊。
杰莉:沙拉酱做得怎么样了?
汤姆:和预期的一样好。
汤姆继续弄沙拉酱。
杰莉搅拌炉子上锅里的东西。
玛丽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看上去仍然很郁闷。
稍后,起居室里。
天已经黑了。
杰莉和玛丽挨坐在沙发上。
汤姆坐在她们对面的扶手椅上。
三人都端着酒杯在喝,但只有玛丽醉眼矇眬。
玛丽:听说你又要去爱尔兰岛,汤姆。
汤姆:对。
租个别墅,开车去。
杰莉:把帐篷放在后面。
汤姆:还有睡袋。
如果天气好,我们可以露露营。
玛丽:哦,别!
我可不愿睡帐篷,多谢了。
汤姆:知道,我可从来没觉得你骨子里是个女童军,玛丽。
玛丽:对,汤姆!
但是我一直准备着。
(笑)杰莉:没错,但是为什么做准备?
玛丽:一切,杰莉。
你了解我的!
(笑)杰莉(轻笑):是的,我了解!
玛丽:今年我不打算去度假。
话说回来,我从来没度过假,不是吗,杰莉?
因为没有人陪我。
你们俩没问题——你们有彼此。
杰莉:我们准备去凯里环线。
玛丽:什么环?
汤姆:凯里环线。
是一片地区。
杰莉:特拉利,丁格尔湾……玛丽:噢,真棒——你们以前去过,不是吗?
杰莉:那是多尼戈尔。
玛丽:哦。
汤姆:地质学家站在海滩上,背对大海,目视悬崖。
杰莉:地质学家的太太则站在海滩上,背对悬崖,目视大海。
玛丽神色茫然地琢磨了一下他们的话,然后……玛丽:瞧,我要买车就没钱去度假。
但是,如果我的钱够多,我就可以两者兼顾。
汤姆:可是玛丽,你买了车就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很合理呀。
玛丽:太对了,汤姆。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买车。
瞧,我只是想逃离,不是吗,杰莉?
杰莉:嗯。
玛丽:我感觉自己正在变成另一个人。
汤姆:真的?
是谁?
杰莉:汤姆!
汤姆一笑。
杰莉忍俊不禁。
玛丽:我想坐火车……但是,你们也知道,汽车比火车便宜,不是吗?
杰莉:不从环保角度看的话。
玛丽:啊,什么?
你的意思是……(她跺脚)这些是我的碳排放脚印,杰莉。
她咯咯笑。
杰莉:是,我知道。
玛丽放声大笑。
汤姆:从经济角度讲,汽车更便宜。
所以大家没有坐火车的动力。
杰莉:那飞机呢?
汤姆:没有政府愿意提高燃油税。
玛丽(茫然地):对。
汤姆:现在的政府不会在铁路上投资,所以我们再怎么做都是杯水车薪。
玛丽:对极了。
杰莉:然后还有那些让空荡荡的写字楼通宵亮灯的大公司。
汤姆:我们大家则被要求使用节能灯泡来尽自己的一份力。
玛丽:我知道。
那我是不是应该放弃回收利用,杰莉?
杰莉:不。
汤姆:你应该以身作则。
玛丽:对。
杰莉:种点儿西红柿。
汤姆:或者小胡瓜。
杰莉静静地笑。
玛丽:事实上我很环保。
汤姆:是吗?
玛丽:是啊。
我不坐飞机。
住的也不是超出需要的大房子。
我不做饭。
汤姆:可是别人得为你做饭。
玛丽:谁?!
汤姆:你叫外卖,不是吗?
玛丽:那不算。
每个人都会叫外卖。
你修了很多高速公路,汤姆。
多么不环保啊。
汤姆:对极了!
玛丽:是啊!
汽车,越来越多的汽车……不管怎样,我要买的是二手车。
杰莉:回收利用。
玛丽:对呀!
汤姆:然而我们通常被告知新车消费量是衡量经济繁荣的尺度。
玛丽:对,但是,汤姆……如果我买新车,那就又多一辆车了。
汤姆:你说的完全正确,玛丽。
要喝咖啡吗?
玛丽茫然地眨眨眼睛,然后……玛丽:不用了,谢谢。
杰莉:我和平常一样。
厨房里。
汤姆搅拌咖啡壶里的咖啡,然后等待咖啡冲泡好。
与此同时,起居室里。
玛丽拍拍杰莉的胳膊。
玛丽:你还好吧,杰莉?
杰莉:是的,玛丽,我很好。
你呢?
玛丽想了想,流露出醉意和忧伤。
然后……玛丽:我很快乐!
杰莉:很好。
玛丽:我只想说,如果你需要人倾诉,我会在你身边。
我是个很好的听众。
杰莉:谢谢,玛丽。
但是我很好。
玛丽:对,我知道。
稍顿。
然后玛丽紧紧环抱住杰莉,杰莉有点吃惊,但是她没有对玛丽显露出来。
杰莉:你人真好,玛丽。
两人互相拥抱,玛丽转过头,现在她和杰莉脸贴着脸。
玛丽:哦,杰莉!
每个人都需要有人倾诉,不是吗?
杰莉:是,玛丽,人人都需要。
玛丽放开怀抱。
玛丽:嗯,好吧……勇往直前,奋发向上!
杰莉:你今晚在这儿睡吧。
玛丽:不……不用。
杰莉:我觉得有必要。
玛丽(敬个礼):好的,杰莉,听你的。
杰莉:再给你找件T恤。
玛丽:真的吗?
楼上过道。
杰莉从浴室出来,手里拿着毛巾和新牙刷。
杰莉:我给你找了把牙刷。
玛丽坐在楼梯上。
玛丽:有时候我很想知道他在干什么,有没有想起我——我保证他会。
杰莉:他多大年纪?
玛丽:现在应该六十四岁了。
汤姆站在楼梯最上面。
汤姆:六十四岁?
啊呀,比我还老!
杰莉:差不多退休了。
汤姆:已经过了退休年龄了。
玛丽,把手给我。
玛丽抓着他的手,他扶她站起来。
玛丽:哦……不,汤姆……他很可爱的。
杰莉:我们都会老。
玛丽摇摇晃晃地倚着栏杆。
她放低声音。
玛丽:哦,不,但是……他非常非常性感,杰莉,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汤姆:信息过量。
这话把杰莉逗乐了。
玛丽:我敢说他现在很后悔,在内心深处。
但愿如此。
(她倚着门框)他是我的最爱。
可他是有妇之夫。
嗯,汤姆,你能怎么办?
总不能贴着个标签到处走“别爱我,我结婚了”,对吗?
她摇摇晃晃地向站在浴室门口的汤姆走去。
汤姆:有些人会戴戒指。
他展示自己的戒指。
玛丽:他没有戴。
但他不是坏人。
他爱我。
汤姆:在我看来他是个混蛋骗子。
杰莉:汤姆!
汤姆和杰莉对视一眼。
玛丽:你觉得是我的错,汤姆?
汤姆:不,我没有这么想,玛丽。
是实话。
杰莉:一个巴掌拍不响。
玛丽摇摇晃晃地回到杰莉身旁,抓着她的手。
汤姆挑挑眉,关上浴室门。
玛丽:那你觉得是我的错啰,杰莉?
杰莉:我没有这样说。
玛丽:对,我知道你没说,真的。
这会儿她倚在乔的卧室的门框上。
玛丽:我怪自己太心善。
杰莉:我们都必须做出选择,不是吗?
玛丽:为什么我总是选错,杰莉?
我是说,瞧瞧我和那个混蛋离婚时候的事!
我居然让他用区区五千英镑就把我给打发了。
现在我还剩什么?
什么都没有!
住在租来的小公寓里,以我的年纪本来应该拥有自己的房子。
太不公平了!
她满腹忧伤。
转过身,摇摇晃晃进了房间,脸朝下扑到床上。
玛丽:混蛋!
杰莉把她安顿好。
稍后。
汤姆和玛丽靠在床上看书。
稍顿。
杰莉合上书,摘下眼镜。
杰莉:天!
汤姆:唔?
杰莉:她的情况更差了。
汤姆:我知道。
很绝望。
杰莉把书和眼镜放到一旁,关了她这边的床头灯。
杰莉:我觉得有点儿内疚。
汤姆:什么?
杰莉:嗯,你知道的。
汤姆:不……杰莉躺到汤姆身旁,他伸出胳膊搂着她。
杰莉:不,你是对的。
汤姆:我觉得在学校的时候自己并不太喜欢历史。
杰莉:是吗?
汤姆:说不定也喜欢。
只是年纪越大越觉得它有意义。
(他把书和眼镜放到一旁。
)历史阐述了不争的事实。
杰莉:很快我们也将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汤姆:一点儿没错。
杰莉笑。
第二天早上。
明朗的春日。
汤姆在房子外面。
他刚打开汽车后盖,乔骑着自行车来了。
他戴着自行车头盔。
汤姆:啊哈!
乔:啊哈!
汤姆(用滑稽的声音):你在做什么,在人行道上骑车,年轻人?
乔(从自行车上下来):在干违法的事,长官。
汤姆:嘿,你好!
乔:你好!
他们拥抱了一下。
汤姆:到这儿要骑多久?
乔:大概一小时。
汤姆:很累吗?
乔:我准备上床了。
汤姆:熬夜了?
乔:宿醉还没醒。
需要帮手吗?
汤姆:是的,谢谢。
乔:我把车放这边了。
汤姆:好。
在他把自行车放到侧门旁的当口,杰莉和玛丽从大门出来。
玛丽一开始没有看见乔。
杰莉:噢,他回来了。
真快,汤姆。
你拿到肥料了吗?
汤姆:混合肥料。
玛丽:是乔啊!
乔:嗨,玛丽。
玛丽:你好,乔。
真是个惊喜。
乔亲一下玛丽的脸颊。
乔:你好吗?
玛丽:非常好。
你呢——哦,大陆人!
(乔亲她的另一边脸颊)哦,浑身都被汗湿透了!
她掐掐乔的脸颊。
乔:我骑了一早上的车。
玛丽:是吗?
我喜欢你的帽子。
杰莉:啊哈!
乔:啊哈!
他们拥抱。
玛丽:啊,这就对了……永远别忘了亲自己的妈妈!
乔:我从来不会忘。
玛丽:对,你是个好孩子,可不是吗?
乔:对。
杰莉走到汽车旁汤姆身边。
玛丽:我还记得你这么大点儿的样子。
很淘气。
乔打开侧门。
乔:现在也是,时不时地。
玛丽:哦,真的吗?
乔:你的大衣不错。
玛丽:噢,谢谢。
我觉得星期天早上穿成这样有点儿夸张,你觉得呢?
她快速解开外套展示了一下。
乔:你穿这个睡的觉?
他把自行车放进屋内。
玛丽跟着他。
玛丽:事实上我是在你床上睡的,没关系吧?
乔:只要你洗干净了床单!
玛丽:不,我没有——有问题吗?
乔:那我们得看看再说,是吧?
玛丽:哦,对。
哦,对不起,汤姆!
挡了你的路。
汤姆搬了一袋肥料从她旁边经过。
玛丽傻笑着跟在乔后面来到了马路上。
玛丽:这些健壮的男人!
(乔搬着另一袋肥料从她身旁走过)瞧瞧他的肌肉!
她捏捏乔的胳膊。
杰莉:所以我们才养他!
玛丽咯咯笑。
汤姆和乔回到人行道上两个女人身旁。
玛丽:好吧……那我走了。
汤姆:要不要载你到车站?
玛丽:哦,不用了,没关系。
汤姆:你确定?
玛丽:对,没事的。
我走过去就行。
杰莉:嗯。
玛丽:对不起,关于……你明白的……杰莉:没关系。
汤姆:很高兴见到你。
玛丽:哦,谢谢你,汤姆。
杰莉:你还好吧?
玛丽:对,你知道……昨天晚上有点儿疯。
(稍顿)嗯,我真该走了。
她扭头背对大家,看一眼身后,前方等待她的是孤独、空虚的一天,令人恐惧。
玛丽:哦,谢谢你给我留早餐,杰莉。
真的很可口!
杰莉:别客气,玛丽。
玛丽:嗯。
见到你真高兴,乔。
希望很快能再见,会吗?
乔:会的。
玛丽:嗯,但愿吧。
(稍顿)好吧,祝你们三个今天过得愉快。
汤姆:嗯。
那就再见了。
玛丽:嗯……再见。
她离开。
玛丽:星期二见,杰莉。
杰莉:再见,玛丽。
保重。
玛丽(回头):再见。
再见,乔。
乔:再见。
玛丽:再见!
汤姆:再见!
汤姆和乔继续把袋子搬下车。
走了一段距离,玛丽最后一次转身回顾他们,然后消失不见。
杰莉推着一辆独轮车穿过菜园。
经过一个正在锄地的男人。
来到在自家菜地上劳动的汤姆和乔旁边,放下独轮车。
杰莉:给你们。
乔:真美味啊!
杰莉:给你的礼物。
乔卸空独轮车里的肥料。
汤姆跪在地上干活。
乔:马特要结婚了。
杰莉:噢,马特!
汤姆:哦,是吗?
弹吉他的马特?
乔:不,那是保罗。
汤姆:哦——马特。
杰莉:你见过要和他结婚的姑娘吗?
乔:当然。
汤姆:配得上他吗?
乔:不,他们相互讨厌。
杰莉:你的意思是,他配得上她吗?
汤姆:嗬!
请再说一遍,潘克赫斯特太太!
(注1)杰莉笑。
汤姆:这一次的告别单身派对在哪里?
布宜诺斯艾利斯?
乔:不,都柏林。
杰莉:噢,太好了。
汤姆:又一座都城被征服!
乔:嗯,我们会尽力,离开时让它保持原样。
杰莉:什么时候去?
乔:七月,婚礼在八月。
杰莉:好极了。
我去泡点儿茶。
她走向棚子,两个男人继续干活。
汤姆和杰莉并肩坐在棚子里。
乔站着。
杰莉从保暖瓶往杯子里倒茶。
杰莉:那么,什么时候轮到你?
乔:下周三。
杰莉:啊,你没有提过。
乔: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来着。
汤姆:我早知道了。
杰莉:哦,不!
我还没买帽子呢!
(稍顿。
他们喝茶。
)杰莉:有新情况吗?
没有人……?
乔:没有。
那方面还没有动静?
汤姆对杰莉露出一个嘲弄的表情。
杰莉:怎么了……?
两人同时笑了。
但是乔深思地注视着远方。
渐黑字幕:夏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火车上。
一个身形庞大、略显邋遢的中年男人步履蹒跚地沿着车厢走来,手里拿着两罐啤酒和一袋薯片。
一个年轻女子和他擦身而过,短暂地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到了自己靠窗的座位旁,他不得不麻烦一个一脸不耐的中年女人。
这是肯。
肯:对不起,亲爱的。
借过。
女人起身给他让路,他坐下。
之前享用过的食物和啤酒留下的垃圾还在桌子上。
他打开啤酒,喝了一大口。
然后开始吃薯片。
汤姆和杰莉家的门口,屋内。
透过磨砂玻璃,肯的身影出现了。
他使劲敲门。
汤姆从厨房疾步而出,后面跟着杰莉。
汤姆(带着唱腔):谁在敲着我的门?
他打开门。
肯:除了我还有谁!
汤姆:不许进!
肯:你好,汤姆,朋友!
他们相互拥抱。
肯:你好,杰莉,亲爱的!
杰莉:嗨,肯!
你好吗?
肯:挺好的。
他拥抱杰莉。
杰莉:呵,骨头碎了!!
肯:哦,对不起!
汤姆:把包给我。
他接过包。
肯:尿急。
我要立刻跑上楼去——可以吗?
他上楼,汤姆跟在他后面。
汤姆:我把包放到你床上。
你睡乔的房间。
过了一会儿,汤姆下楼。
又过了一会儿……肯走进厨房,脱掉大衣。
肯:啊,好多了。
人有三急!
汤姆:大衣给我。
肯:谢谢,朋友。
汤姆把大衣挂到门厅。
肯:杰莉!
他再度拥抱她。
杰莉(笑着):小点劲儿,肯!
要喝啤酒吗?
肯:哦,要一罐,谢了!
汤姆猛地跳到肯的背上,让肯背着他。
俩人兴高采烈地转了一会儿圈,笑着叫着,然后肯把汤姆放下来。
杰莉递给肯一罐啤酒。
她和汤姆端起红酒杯。
杰莉:两个疯子。
他们一起笑了起来。
稍后,厨房餐桌旁。
三人喝着红酒吃着晚餐。
肯面前还有一罐啤酒。
肯身上的夹克脱掉了,敞着衬衣领口,但仍然松垮垮地系着领带。
他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发出哼哼的声音。
肯:这个太好吃了。
杰莉:谢谢。
汤姆:感觉好点儿了吗?
肯:早饭后就没吃过东西。
杰莉(不太相信):是吗?
汤姆:见到你们两个太好了!
干杯!
汤姆:干杯!
杰莉:干杯!
他们碰杯。
汤姆和杰莉相视轻笑。
肯一口喝干自己的红酒,继续埋头吃盘子里的东西。
杰莉:你的公寓怎么样了,肯?
肯:哦,老样子。
杰莉:请清洁工了吗?
肯:我要是请清洁工到家里,她肯定又会转身直接走人。
汤姆:很难说——有可能给她一个人生的奋斗目标呢。
肯:房子是有点儿乱,但是适合我。
杰莉:嗯。
肯:步行五分钟到上班的地方。
我通常搭巴士,但是……要是迟了,没赶上巴士,我就得走着去。
中途到小餐馆买份早餐,没有糖霜圆面包就要牛角面包。
再来一杯茶。
我得偷偷带进单位。
史蒂夫那个家伙,完全是个法西斯。
汤姆:他是你老板,对吗?
肯:对,我老板。
我的“领导”。
杰莉:他还在那儿?
肯:是啊。
他到我们这儿工作才三——不,才两年。
三十五岁了,看上去像十二岁,还把我当孩子对待。
该死的大学毕业生。
汤姆:你也是大学毕业生。
杰莉:我们都是大学毕业生,不是吗?
肯:对。
我们也是!
杰莉:你都忘了。
要来点儿沙拉吗,肯?
肯:不,不,我够了,谢了。
杰莉:应该的。
肯:嗯。
我的意思是,你花了四十年时间努力帮助人们找到工作,不用领救济金过日子。
结果得到了什么?
我已经厌倦了。
汤姆:像你这个年纪,可以直接走人啊。
肯:不知道……汤姆:你们有很好的退休保障计划,退休金和物价挂钩。
肯:两年前我本来可以走人的。
汤姆:那为什么没有?
杰莉:嗯,事情没那么简单,不是吗?
汤姆:是吗?
杰莉:要是退休了你会怎么打发时间,肯?
肯:上酒吧。
吃吃喝喝,找乐子。
不知道。
(他喝了一大口酒,汤姆和杰莉对视一眼。
)乔怎么样?
杰莉:他很好。
汤姆:挺好的,对。
杰莉:星期天你会见到他。
肯:哦,太好了。
他有女朋友吗?
杰莉:我想没有。
汤姆:据我们所知没有。
肯:还有谁来参加烧烤?
汤姆:杰克和简妮……杰莉:塔尼娅,一个同事。
汤姆:玛丽。
肯:哦,玛丽。
她也来?
杰莉看着汤姆。
汤姆:最后,当然还有你,先生。
我们的贵宾!
杰莉:万岁!
肯(笑):哦,我还不知道呢!
稍顿。
汤姆:最近还忙什么了?
肯:哦,没什么。
哦——哦,不——嘿!
猜我几周前去哪儿了。
汤姆:哪儿?
肯:看赫尔对德比的比赛。
汤姆(笑):你帮谁加油?
肯:当然是德比!
汤姆:是吗?
肯:我不得不保持安静——被赫尔城的暴民包围着。
汤姆:有值得喝彩的地方吗?
肯:没有,踢得很烂。
汤姆:我想我兄弟从来没错过一场主场比赛。
肯:对。
我和我爸以前常跟他站在露天阶梯看台上看球。
杰莉:星期六下午他老把卡尔丢在你妈妈家。
记得吗?
肯:哦,记得。
杰莉:从你家临街的房间就能听见人群的吼叫声,不是吗?
汤姆:当然了,才隔三条街。
肯:我家的房子都晃动了。
汤姆:我们家也是。
所有房子都是。
在克拉夫辉煌的时期,我们处在足球世界的中心。
杰莉:你从来没去看过!
汤姆:偶尔也会去。
我不像他那么狂热(指指肯)。
我想罗尼现在去不起了,联票那价格。
肯:罗尼怎么样?
好多年没见他了。
汤姆:他今年七十了,你知道的。
肯:是吗?
杰莉:卡尔都四十一了。
肯:我的老天!
汤姆:琳达还在上班。
杰莉:她照顾了他一辈子。
可怜的女人,已经憔悴得不行了。
肯:卡尔还是老样子?
汤姆:据我们所知是的。
真让人难过。
杰莉:琳达心都碎了。
汤姆:罗尼也是。
杰莉:他把自己隔绝起来了。
肯:我以前常和罗尼喝酒。
我爸在家的时候,我就去德比郡。
他总在酒吧里。
汤姆:对啊!
这就是没有固定工作的一大好处。
肯:是啊,他一巡都没买过单。
汤姆:你是在控诉我兄弟小气吗?
肯:对,就是!
汤姆:你说得对,他是很小气!
肯:我知道!
他们都笑了。
肯对着啤酒罐喝了一大口。
稍后。
天已经黑了。
他们三人坐在汤姆和杰莉家的花园里。
肯拿着另一罐啤酒,喝了一大口。
他在抽烟,已经醉眼矇眬。
肯:我是说,我……到了一定的年纪……你就不能再去以前常去的地方了,他们不喜欢糟老头子。
汤姆:你不是非去那些地方不可。
肯:对,但那些是我的酒吧。
汤姆:现在不是了。
肯:只是它们现在不像酒吧了。
都变得娘娘腔了。
汤姆:一点儿没错。
情况变了。
肯: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大家经常聚在一起。
找个星期五晚上所有人都去喝一杯。
吃吃咖喱。
可现在……杰莉:不好过,是吧?
肯:我是说,我和谁一起去度假?
没有人,面对现实吧!
唯一一次度假是和帕姆一起……到西班牙。
噩梦一场。
汤姆:你不是和安德烈娅出去过吗?
杰莉:不,她和姐姐去的。
你记得的。
汤姆:哦,对。
肯:放我鸽子,贱人。
汤姆:耿耿于怀,是吧?
肯:穿比基尼、抹防晒油的姑娘。
在海滩上展示肌肉的小伙子。
不,这不适合我。
汤姆(笑):噢,我还不知道呢!
杰莉(笑):听起来不错!
你可以尝试一下文化之旅。
汤姆挑起眉头。
肯:不,我可不是热爱文化的人。
汤姆:酒吧文化!
肯:年轻人,年轻人。
什么都是为年轻人准备的!
那些酒吧里,你知道,挤满了瞎嚷嚷的年轻人。
汤姆:我好像记得你因为瞎嚷嚷被赫尔城的很多酒吧限制进入。
在你也是年轻人的时候。
肯(笑):是的……对。
“肯,我们喜欢你。
你是个好人,也很会玩飞镖。
但是如果你再谈论政治,你就不得进入。
”他们同时笑了起来。
肯:但这些孩子们,他们纯粹是瞎嚷嚷。
杰莉:1968年,怀特岛摇滚音乐节。
我们也很聒噪,不是吗?
汤姆:我们没有,是他。
杰莉(对汤姆):你很聒噪。
汤姆(对杰莉):你很聒噪。
杰莉:我知道我很聒噪。
还记得“塑料彭尼(注2)”吗?
肯:塑料彭尼……杰莉: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汤姆:你以前很迷“塑料彭尼”。
杰莉笑。
汤姆:聒噪是年轻人的特权。
肯:对,我知道,我知道。
都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没有去结交适当的人,执着于过去的生活方式。
杰莉:并不是你的错,肯。
汤姆:你执着于过去的生活方式。
所以才无法正视退休的问题。
肯:是,我知道。
(稍顿)我很怕坐星期天晚上的那班火车。
一直都是。
杰莉:为什么?
肯:我知道自己会想些什么。
赫尔城已经没有属于我的东西,除了工作。
大部分朋友都不在了。
汤姆:戈登的去世对你打击很大,不是吗?
杰莉:还有他的妻子。
汤姆(对杰莉):她也去世了?
杰莉(对汤姆):对!
肯:哦,是的,他们两个都不在了。
说来好笑,来的路上我就在想着他。
我望向窗外,林肯郡的某个地方……我看见了那棵该死的树。
它让我……它让我想到戈登的葬礼。
他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
杰莉:哦,肯!
肯,肯!
她站起来,伸出双臂将他拥在怀里。
杰莉:好了……肯:杰莉,对不起……杰莉:没关系。
肯:对不起……杰莉:没关系,别在意。
肯:对不起,汤姆。
对不起。
汤姆在一旁看着,有些无助和痛心。
卧室里,杰莉对着镜子在梳理她长长的灰色头发。
汤姆和肯已经挪到了花园的尽头。
汤姆坐在乔的旧秋千上轻轻摇晃。
肯已经清醒了一些,坐在他旁边抽烟。
汤姆:你怎么样?
肯:感觉糟糕极了。
汤姆:看起来就糟糕极了。
肯笑了。
汤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感觉?
肯:还是感觉糟透了。
汤姆也笑了。
汤姆:我会比你先冲到山顶。
肯:什么?
汤姆:蛇形山——我会超过你。
肯(笑):哦,对。
汤姆:你最后一次骑车是什么时候?
肯:1896年。
大小轮古董车。
汤姆笑了。
汤姆:听我说。
你和我,我们俩去徒步旅行……从埃代尔到巴特洛克巴斯。
走多久都行。
沿途有好的酒吧就进去。
你觉得怎么样?
肯:这样吧,我留在酒吧里,你去徒步。
汤姆:去你的!
由你来背包!
两人都笑了。
汤姆:怎么样?
说真的。
我们秋天就去。
沉默。
汤姆:不然该拿你怎么办呢,嗯?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是毫无疑问的。
稍顿。
第二天早上。
晴朗的夏日。
蓝天白云。
一座电缆塔矗立在远方地平线上。
杰莉悠然自得地漫步于菜园中。
手上挎着一个大篮子。
到了自家菜地前,她停下脚步。
闭上眼睛,享受着阳光与拂面的和风。
与此同时,四个男人拖着他们的球棒车穿过一片高尔夫球场,他们是乔、汤姆的朋友杰克(一个和蔼可亲的中年人)、汤姆以及肯。
远处矗立着高高的塔式住宅楼。
杰克:那我们是各打各的还是分组?
乔:分组。
汤姆:恕我冒昧,杰克,我建议打得最好的和打得最差的分一组。
乔:好主意。
汤姆:换句话说,你和肯一组。
杰克:谢谢。
那就我和你一组,肯!
赌点什么?
汤姆:一瓶酒。
杰克:一言为定。
现在,在广阔的天空下,他们已经将球棒车停在开球处。
准备打球了。
杰克拈着一枚硬币。
杰克:准备好了吗?
肯:好了。
汤姆:好了,继续。
杰克抛起硬币。
杰克:是你。
他们都笑了。
汤姆:我开球了?
乔:嗯,请吧。
汤姆抽出自己的高尔夫球棍。
汤姆:啊,父子队上场了。
乔:赫普尔组合……汤姆:对,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牛犊见识一下……杰克:说我们呢,肯!
肯:祝你好运,汤姆!
汤姆:也祝你好运。
(他和肯握手)可否容我说一句,能够再次和你打球深感荣幸。
乔:对,对。
注意学着点儿,肯。
杰克:还有酒当赌注。
汤姆:对。
(他摆好球)开始了。
他准备开球。
先练习了一下挥杆动作。
其他人都注视着他。
突然,正当他要击球之际,肯用手帕捂着鼻子,滑稽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他大笑起来,跑开。
汤姆丢掉球杆去追他,一边跑一边挥手作势打他。
汤姆: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干!
一直以来我都不得不忍受你这种无聊的行为,我再也不要忍了!
两人消失在视野外。
杰克代他击球。
稍后。
肯在树丛后小便。
乔:别把动物吓着了,肯!
汤姆:你一晚上尿几次?
肯(露出头):没数过。
杰克:你得治一治,肯。
汤姆:对。
肯回到其他人身边,他们在一座巨大的电缆塔下打球。
杰克挥杆击球。
杰克:喔!
太漂亮了!
汤姆:很棒!
杰克(对肯):打得好吧,队友!
肯:哦,是——对不起。
打得好,杰克!
杰克:谢谢。
汤姆伸出手臂搂着肯。
汤姆:你还好吧?
肯(气喘吁吁):嗯。
乔摆好自己的球。
过了一段时间。
三个长长的身影印在球洞区的草地上,这是乔、汤姆和杰克。
我们只能看见他们的腿。
杰克:要拔出旗杆吗,乔?
乔:是。
杰克从洞里拔出旗杆。
汤姆:祝你好运,队友。
乔:成败在此一举。
(他推击球。
球径直滚向球洞。
)看上去不错……球入洞。
他们一齐欢呼。
我们看见汤姆的影子和乔的影子握手。
现在,一辆小小的红色汽车歪歪扭扭地行驶在汤姆和杰莉家所在的街道上。
驾车的是玛丽。
她笨拙地泊好车,汽车一半停在了人行道上。
她拿着手袋和一瓶酒下车,向汤姆和杰莉家门口跑去。
敲门,没有人应答。
她显得激动不安。
整理一下头发和内裤。
然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推开一旁的侧门奔进后花园。
玛丽:杰莉!
汤姆!
汤姆:哈!
她来了!
杰莉:你好,玛丽!
汤姆、杰莉、肯、杰克和塔尼娅围在烧烤架旁边的花园桌旁。
杰莉抱着塔尼娅的孩子。
桌上可以看见吃剩的食物。
汤姆穿着短裤,系着围裙。
玛丽兴奋地加入他们之中。
玛丽:对不起,我迟到了!
汤姆:怎么回事?
玛丽:我花了三小时才到。
两点我就出发了。
最后不得不向警察问路。
完全迷路了。
杰莉:你迷路了?
玛丽:对,真的很抱歉。
杰莉:你来过很多回了。
玛丽:我知道。
杰莉:你认识路的。
玛丽:对,但这次我是开车来的,杰莉。
哦,天哪!
塔尼娅:怎么了?
玛丽:哦,我真糊涂!
为什么老是把事情搞砸?
我本来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汤姆:你买车了?
玛丽:对。
乔:上帝啊。
玛丽:买得特别便宜。
我很满意自己的表现,因为他们要价七百,我还到六百,最后六百五成交。
不过他们俩真是好人。
我猜他们是两兄弟。
其中一个镶着金牙。
汤姆:是吗?
玛丽:对。
但是,他们要现金。
我只好去提款,礼拜三去了,礼拜四、礼拜五又去。
直到礼拜五下班才取够钱。
可是他们礼拜五上午打电话来问我什么时候去交钱,有没有办好保险。
嗬,我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个!
于是周五午饭时段我全在忙活这事……真的很贵,因为1984年以后我就没开过车。
不过礼拜四的时候我没有跟你说,因为我知道今天要来这儿,想给你们所有人一个惊喜。
汤姆:嗯,真是一个惊喜。
这个给我拿着吧?
玛丽还抱着那瓶酒。
玛丽:对,谢谢,汤姆。
汤姆:谢谢你。
玛丽(咯咯笑):哦,汤姆……抱歉。
她拥抱他一下。
玛丽:我能喝一小杯吗?汤姆:你确定?
玛丽:对。
杰莉:喝了酒不能开车,玛丽。
玛丽:对,我知道,杰莉。
不过,你也获准喝上几杯,不是吗,塔尼娅?
塔尼娅:少许。
玛丽:对,对,可以吗,汤姆?
汤姆:好的。
他走进屋。
玛丽咯咯傻笑。
玛丽:嗨,杰莉。
(她亲一下杰莉)真抱歉。
杰莉:哦,别傻了。
玛丽:嗨,塔尼娅。
她亲塔尼娅。
塔尼娅:你好!
玛丽:哦,同事们都很想你,不是吗,杰莉?
塔尼娅:你真好!
玛丽:什么时候休完产假上班?
塔尼娅:给大家一个机会想我!
玛丽大声笑,走向乔。
她紧紧拥抱乔。
玛丽:嗨,乔!
乔:嗨。
玛丽(抱得更紧了):哦,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乔:我也是。
玛丽放开乔。
玛丽:嗨,肯。
肯朝她走过来。
玛丽:你好吗?
肯:好……但是玛丽走开了。
乔:过来坐,玛丽。
杰莉:坐吧,玛丽。
玛丽绕过桌子。
玛丽:这里有人坐吗?
塔尼娅:没有。
杰莉:没有。
玛丽坐到杰克旁边的座位上。
玛丽:哦,这个位置不错。
你好,杰克!
杰克: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玛丽!
玛丽:哦,抱歉。
(她亲一下他的脸颊)简妮呢?
杰克:哦,下午她有点儿不舒服。
玛丽:哦,真遗憾;我饿死了。
噢,小宝宝!
塔尼娅:是的——小宝宝!
玛丽:抱歉,塔尼娅。
塔尼娅:没关系。
玛丽俯身看小宝贝。
玛丽:你好,小艾萨克。
塔尼娅:说“你好”。
别介意这个搞笑的阿姨!
玛丽(咯咯笑):抱歉。
我没认出他来。
哦,他睡着了。
哦,他长大了是不是?
已经这么大了。
塔尼娅:小孩子长得快。
汤姆回来了。
他递给玛丽一杯白葡萄酒。
汤姆:给你。
玛丽:哦,谢谢你,汤姆。
玛丽喝了一大口酒。
杰莉起身,将艾萨克交给塔尼娅。
玛丽回到桌子旁。
玛丽:哦,感觉好多了。
杰莉:我们给你留了点儿吃的,玛丽。
希望还是热的。
她揭开盖在一盘食物上的布。
玛丽:哦,谢谢,杰莉。
哦,很好。
她给自己弄了一点儿肉。
汤姆:想要的话我给你做点儿新鲜的。
玛丽:哦,不用,汤姆。
不用管我。
汤姆坐下。
现在除了肯还在走来走去,大家都坐下了。
乔:你没被警察抓吗,玛丽?
玛丽:没有,乔。
事实上他对我很和气。
杰克:你的车是多少cc的?
玛丽:什么意思?
杰克:发动机多大?
玛丽:哦,我不知道……有这么大,我想。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汽车发动机的大小。
所有人哈哈大笑。
她看上去很茫然。
她傻笑。
玛丽:什么事那么好笑?
杰莉:别那么残忍!
汤姆:他的意思是,马力多大,玛丽。
多少升?
乔:你应该知道。
杰克:在车尾有一个数字,比如1.6或者1.9。
玛丽(对所有人):哦,对。
我知道,是的。
唔,这是男孩子的事,不是吗?
塔尼娅:也不重要。
玛丽:对,塔尼娅。
吃东西之前我想抽根烟。
杰克(站起来):劳驾——我回避一下。
杰莉(站起来):我们把艾萨克带到那边去吧?
塔尼娅(站起来):好。
玛丽:哦,我以为在室外你们不介意。
杰莉:不,我们不介意,玛丽。
你抽吧。
汤姆和乔站起来。
汤姆:不要紧——不要紧。
玛丽:好的。
塔尼娅:没关系,我想去荡秋千。
玛丽咯咯笑,取出一根烟。
肯来到她身边。
他的T恤上印着“少思多喝”的字样。
肯:抽这个,玛丽。
他递给她烟。
玛丽:哦,不用,没关系。
我有烟,谢谢。
她开始点烟,但是肯抢在她之前用自己的打火机给她点着了。
玛丽:哦,谢谢。
她的态度淡淡的。
肯:我陪你抽。
他坐到她旁边。
她挪开,离他远一点儿。
玛丽:嗯,我一般不太抽烟……偶尔才抽一两支。
两人各吸一口烟。
玛丽大口喝酒。
稍顿。
肯:你好吗?
玛丽:是的,我……我真的很好,谢谢,肯。
她又喝了一大口酒。
肯:还是一个人,是吗?
玛丽:对,一个人,而且我喜欢这样——你明白吧?
肯:和我一样。
尴尬的沉默。
两人各自抽烟。
肯啜一口啤酒。
稍顿。
与此同时。
塔尼娅坐在花园的秋千上,汤姆抱着仍然熟睡的艾萨克站在她旁边。
在这个场景里,摄像机移动拍摄,经过塔尼娅和汤姆,停在杰莉和杰克身上。
汤姆:他很乖。
塔尼娅:乖极了。
小家伙很能吃。
汤姆:是吗?
塔尼娅:和他爸爸一个样。
汤姆:他是个好爸爸吗?
塔尼娅:是。
汤姆:给孩子换尿布吗?
塔尼娅:有时候。
汤姆:我猜你特别能干。
塔尼娅:哦,就是。
汤姆:和杰莉一样。
杰莉:什么和杰莉一样?
艾萨克哼唧了一下。
汤姆(对杰莉):别管闲事。
塔尼娅:我们在谈论你,没和你说话。
杰莉笑。
杰克:呃,谢谢你周五来看我们。
简妮真的很高兴。
杰莉:她怎么样了?
杰克:不太好。
杰莉:不会吧。
杰克:她老是疲惫无力,仅仅是起床走下楼就让她累得不行。
杰莉:我看出来了。
杰克:还有,你知道,她应该减减肥的,可她完全不运动,所以……杰莉:你怎么样?
杰克:哦,我挺好。
我们保持乐观——你明白吧?
不让这些事把我们击垮。
杰莉:这就对了。
稍顿。
杰莉呷了一口杯中的酒。
厨房。
玛丽和肯在冰箱旁边。
玛丽在给自己倒酒。
肯想为她代劳。
玛丽:不,没关系,肯。
我自己会倒,非常感谢。
肯放开酒瓶。
肯:抱歉。
玛丽:瞧瞧他们冰箱里的吃的。
(她关上冰箱门)我的冰箱里什么也没有。
待会见,好吗?
玛丽仓促跑开。
肯看上去沮丧无助。
乔和杰莉坐在花园的长椅上。
乔:她来了。
玛丽:我能坐到你们中间吗?
杰莉:当然可以。
玛丽坐下。
玛丽:永远别夹在妈妈和儿子中间。
(她笑)哦,这是我第二次了,杰莉。
乔:你确定?
玛丽:对,就是这样。
她喝一口酒。
杰莉:这可能是你的一大特点。
玛丽:对。
我想是的,杰莉。
我是说,今天开车过来,我才感觉自己是一个完整的人……杰莉:是吗?
玛丽:对,一个自由的灵魂。
我是说,虽然过程完全是一场噩梦——太糟糕了,人人都和我过不去。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乔?
那是一辆漂亮的小汽车。
我希望你们一会儿出去看看。
坐在方向盘后的感觉太好了——真的很特别。
杰莉,你刚才抱孩子的样子特别好看。
杰莉:他很讨人喜欢。
玛丽:我猜你想当奶奶了,是不是?
杰莉:唔……这事你该问我儿子。
乔:不关我的事。
玛丽(笑):他真逗,不是吗?
有时间你该和我们出去喝一杯,跟我还有你妈妈。
乔:是吗?
玛丽:是啊,为什么不?
我们常去,不是吗,杰莉?
杰莉:对,偶尔。
乔:好吧,我知道你们常去。
玛丽:是啊。
甚至可以不用叫你妈妈,就我们两个去。
乔:就你和我?
玛丽:对,我们已经认识不少时间了,不是吗?
我们是老朋友了,是不是?
杰莉:能帮我再倒一杯吗,乔?
乔(站起来):好的,妈妈。
杰莉:谢谢。
玛丽大声笑。
乔穿过花园向屋子走去,他停下片刻,和正在给艾萨克换尿布的塔尼娅聊了几句。
当他走进温室时,肯摇摇晃晃地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杯子和一瓶酒。
玛丽:哦,肯来了。
汤姆走出温室,快步超过肯。
汤姆:都好吧?
塔尼娅:是的。
汤姆从烧烤架上拿了一瓶调料,回屋内去。
汤姆:他是个乖小子。
塔尼娅:对。
肯向塔尼娅踱去。
玛丽:他要是愿意打扮会挺帅的。
肯和塔尼娅闲聊。
我们从远处看见这一切,也就是从杰莉和玛丽的视角。
玛丽:他应该减减肥,不是吗?
杰莉:他年轻的时候是个帅哥。
玛丽:是吗?
杰莉:嗯。
他心地很好。
她们注视着他。
然后杰莉转头面向玛丽。
杰莉:生活并不总是十全十美的,对吗?
玛丽:对,不是,杰莉。
她仔细回味了一下杰莉的话。
肯和塔尼娅闲聊。
玛丽:我不介意他的灰白头发,我觉得在他这个年纪的男人身上看起来会很有派头,但是……(她做出不寒而栗的样子)……你知道。
杰莉注视玛丽一下,然后移开目光。
玛丽拿不准杰莉的想法。
她再度仔细思索。
房子大门外。
杰克离开。
汤姆站在台阶上,手插在口袋里。
他还系着围裙。
汤姆:我这周会给你打电话。
杰克:我们下次再好好打一场球。
汤姆:好。
再见。
杰克:再见。
他走开。
汤姆左右瞅瞅街道,然后进屋,关上门。
远处传来狗吠声。
乔穿过花园,走到玛丽身旁。
她坐在花园尽头一栋小木屋的台阶上。
手里仍然拿着酒杯。
玛丽:嗨,乔。
乔:嗨。
玛丽:你回到我身边了?
乔:是啊。
玛丽:他们最后都会回来。
乔:是吗?
玛丽:在我的噩梦里。
乔:哦,那么糟糕?
玛丽:哦,我们别提那些不好的事了。
乔:对,由它去吧。
玛丽:无论如何,今天不谈。
她拍拍他的胳膊。
玛丽:哦,你好吗,乔?
生活过得怎么样?
乔:没什么可抱怨的。
玛丽:真的?
乔:对。
玛丽:没有什么想和我分享的吗?
乔:不,我想没有。
玛丽:你知道,你可以来找我谈……任何时候都行。
乔:嗯,有需要我会找你的。
玛丽:是啊,是啊。
我希望你知道,我一直在你身边。
乔:谢谢你,玛丽。
你还好吗?
玛丽喝干杯中的酒。
玛丽(深思地):是的,挺好……(突然神采飞扬起来)不,事实上我好极了!
乔:嗯,你看上去很好。
玛丽:是吗?
哦,谢谢你。
(笑)我突然有了彻底解放的感觉。
乔:嗯,你现在是一个自由的灵魂,不是吗?
玛丽:我知道!
乔:你是自己的主人。
她笑。
乔:可以随心所欲。
玛丽:多么令人兴奋啊,不是吗?
我感到自己像“末路狂花”。
这辆小小的汽车将改变我的生活。
乔:嗯,希望如此。
玛丽:不过我真的有点罪恶感。
但是一天下来……那又怎样?
这是我送给自己的小礼物。
乔:有道理。
玛丽:对,因为我不善待自己,没有别人对我好,对吗?
乔:你准备怎么称呼这辆车?
玛丽:嗬,不知道。
为什么,你都给东西取名字吗?
乔:我所有的东西都有名字。
玛丽(咯咯笑):真的?
比如说?
乔:嗯,我的鼻子叫罗杰……玛丽:哦,你是说……你的身体部位?
乔:没错,不过我不打算给你一一介绍。
玛丽(笑):什么,小珀西也不给我介绍?
乔:哦,看来你已经认识我的膝盖了?
玛丽哈哈笑。
玛丽:哎哟,乔,哪天晚上我们一定要出去喝一杯。
我们聊得多开心啊。
乔:是,的确。
玛丽:你瞧,最重要的是你和我……我们可以说一直很合得来,不是吗?
乔:对。
稍顿。
玛丽:这种感觉真好,不是吗?
稍顿。
乔极其轻微地点点头。
玛丽抬头看一眼小木屋。
玛丽:还记得你给我看你的小箱子吗?
乔:记得。
玛丽:你不肯告诉我里面是什么。
乔:现在也不告诉你。
玛丽:我知道!
乔:什么?
玛丽(咯咯笑):我不告诉你。
她登上小木屋的台阶,打开上层仓库的门。
玛丽:我还记得那次。
那天我们烧烤来着,是不是?
哦,里面还是这股味道。
乱七八糟的,不是吗?
你的孩子们将来会喜欢到这里玩的,是吗?
会有那么一天。
(稍顿。
她关上门。
)呃,你身边现在有特别亲密的人吗,乔?
乔:没有。
玛丽走下台阶。
玛丽:哦,很好。
不——我的意思是,没关系,你感到挺自在的,不是吗?
乔:是吗?
玛丽:嗯,重要的是,乔,你还年轻,还不想被困住,不是吗?
乔:过放荡不羁地生活?
玛丽:嗯,对。
趁着还有机会享受一下生活。
别想明天的事。
乔:我很多朋友都结婚了……玛丽:哦,但是……对,你要谨慎,乔,因为……瞧,我二十几岁就结了婚,就算知道他是错的人,但是我那时太年轻,不懂得处理。
可到三十多岁,我碰到了对的人,我成熟了,做好了准备。
(稍顿)我是说他离开了我,但是……你能怎么办?
乔:现在还不算晚,玛丽。
玛丽:哦,是的,我知道还不晚,乔……你知道我的——我真的是心态积极的那种女孩。
但是情况总是很复杂,因为……我遇到一些老男人,想找个年轻点儿的,好极了,我符合要求。
但是……当他们发现……你明白吧,我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年轻,他们不感兴趣。
我的外表和我唱反调。
你觉得我看上去多大,乔?
乔:六十?
七十?
她有一瞬间很惊恐,然后反应过来。
玛丽:哦,别闹了!
两人笑了起来。
但是她的笑容渐渐消失。
稍顿。
玛丽:哦,没关系,你不必回答。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去喝一杯?
乔:哦,不知道——我得查一下日程。
玛丽:对,确实需要。
给我打电话。
乔:我会的。
玛丽:一定。
乔:一定。
稍顿。
乔看向别处。
在这一刻,我们从玛丽的神情看到了许许多多痛苦的思虑和情感。
肯站在厨房通往门厅的门口旁。
手里拿着一个酒杯和一瓶酒。
汤姆从门厅走过来。
汤姆:嗨,老友。
该去赶你的火车了——咱们动作快点儿。
我送你去车站。
杰莉(走进来):你喝太多了,汤姆。
汤姆(脱下围裙):不,我没喝多!
杰莉:我觉得你有。
汤姆:我没事。
杰莉:我们可以给他叫一辆迷你出租车。
肯:不用,我坐地铁就行。
玛丽(走进来):哦,不,你们可不要叫迷你出租车。
汤姆:对,可能要二十分钟才会到。
我们没时间了。
玛丽:我有过一次非常糟糕的坐迷你出租的经历。
乔进来了。
杰莉:你要去坐地铁,是吗,乔?
乔:当然。
玛丽:哦,不,不用坐地铁,乔。
我送你——你可以当我的领航员。
乔:听起来不错。
玛丽:是啊。
汤姆:你可以把他们俩都捎上。
你们走同一个方向。
杰莉:我觉得玛丽可能应付不了。
玛丽:当然可以,杰莉。
(看着肯)哦,我不知道……肯:说实话,我坐地铁挺好的。
乔(穿上外套):好主意。
玛丽:不过我不知道怎么到国王十字车站。
乔:我知道。
我们三个一起走。
他走向门厅。
汤姆:太好了。
你没问题吧,玛丽?
玛丽:是的,当然没问题,汤姆。
对我而言是一次很好的锻炼。
出发前我要上楼去一下。
她走开。
杰莉:我有点儿没把握。
乔(回到厨房):没事的。
肯:我去收拾行李。
他跟着乔走出厨房。
杰莉:汤姆!
汤姆:怎么了?
杰莉一笑。
马路上。
玛丽领大家走到汽车旁。
玛丽:你觉得怎么样,汤姆?
汤姆:嗯,红色的小汽车。
正是你想要的。
乔:干得好,玛丽!
玛丽激动地绕过汽车跑到驾驶室门旁。
玛丽:它很棒,不是吗?
汤姆:车停得不错,玛丽!
玛丽咯咯笑,然后——玛丽:噢!
噢,上帝,我没锁车!
幸亏没有被偷,不是吗?
她坐进汽车。
汤姆:顺便说说,玛丽,这是1.4的车。
玛丽(咯咯笑):哦,谢谢你,汤姆!
汤姆:嗯,一定要再来。
你现在还不认识路呢。
肯准备上车,但是汤姆拦住了他,给他一个拥抱。
接着肯拥抱杰莉。
待肯上车的时候,乔拥抱杰莉。
玛丽的车行驶在伦敦密集的车流中。
汽车里。
乔坐在前排,肯在后排。
玛丽:哦,上帝,乔。
没有你我怎么办?
乔:你会没事的。
玛丽:你不能到了国王十字车站再下车吗?
肯:我们两个没问题的,玛丽。
玛丽:肯,你说什么呢?
你又不认识伦敦的路!
乔:有指路牌。
玛丽:哦,有你坐在我旁边真好,乔。
能告诉我怎么走,怎么做。
乔:很高兴能帮到你,玛丽。
玛丽:哦,求你了!
你想去哪儿我都送你去。
愿意的话我送你回家!
乔:到这里就可以了。
玛丽:哦,上帝,好吧——我靠边停车。
她停下车。
玛丽:哦……那再见了。
(她亲一下乔)见到你真好。
别忘了给我打电话,好吗?
乔:不会忘。
肯:再见,乔。
乔:好的,小心点儿。
乔和肯握手。
肯:再会。
乔:保重。
玛丽:哦——乔,我应该怎么走?
乔:直走,在单行线那儿左拐。
玛丽:好的。
哦,那再见了……再见。
乔下车。
肯:我坐到前排去。
他开始行动起来。
玛丽:哦,不,肯。
我们没时间了!
他把副驾驶座向前推。
玛丽:哦,看在上帝的份上!
他坐到副驾驶座,关上车门。
玛丽:哦,用不着那么大力摔门!
汽车在国王十字车站外停下。
玛丽:最好快点儿。
肯:好,我会抓紧。
玛丽:嗯。
那么再会了。
肯:再见,玛丽。
玛丽:再见。
他俯身向她凑过来。
玛丽:再见,肯。
她把脸颊侧过去,他吻了吻她的脸颊。
然后伸出胳膊揽住她。
肯:我喜欢你,玛丽。
玛丽:不,肯!
肯: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玛丽:不。
肯:就聊聊天。
玛丽:不,你别打!
肯:我可以过来看你。
玛丽:请把手拿开好吗,肯?
他放开手。
肯:对不起。
玛丽:听着,我跟你说实话。
我对你真的没有那种感觉,肯——非常抱歉。
肯:好吧。
他从后座取包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她,他没有注意到。
玛丽:哎哟。
肯:对不起,我昏头了。
我不是故意的。
玛丽:没关系。
但是赶紧吧,火车马上要开了。
肯:谢谢你载我。
玛丽:没什么。
再见。
他下了车,仓促跑开。
玛丽:上帝啊!
她游移不定地倒车,使得后面准备过马路的那个倒霉年轻人进退两难。
汽车驶离,发出不正常的噪声。
夏日天空下,肯乘坐的火车开往赫尔市。
渐黑字幕:秋菜园里。
清新的秋日。
阳光明媚。
汤姆把南瓜藤从地里挖出来。
杰莉在摘西红柿。
房子外。
汤姆从车尾搬出装着他们劳动成果的盒子,杰莉拎着她的长筒雨靴,打开大门,汤姆跟在她后面,进门。
杰莉:我去烧水。
汤姆:越快越好!
汤姆经过起居室的门口。
汤姆:嗬!
乔:啊哈!!
乔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打开的书。
两人笑了起来。
汤姆:你在这儿干什么,傻小子?!
他把盒子放在门厅。
乔起身拥抱他。
乔:我来给你一个惊喜。
汤姆走进起居室。
汤姆:的确给了我一个惊喜。
杰莉(走进来):见到你真好。
她拥抱乔。
汤姆:噢!!
杰莉:啊呀?!!
一个年轻女人在门背后。
女人:你好!!
对不起!
是他让我躲在门后面!
所有人一派欢笑。
杰莉:把我的魂都吓跑了!
汤姆:那么,这位是谁?
乔:爸,妈——这是凯蒂。
凯蒂:你们好!
乔:这是汤姆和杰莉。
凯蒂:汤姆和杰莉!
太妙了!
汤姆:对,嗯……这些年来我们已经习惯了。
他伸出胳膊揽着杰莉。
汤姆:嗯,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凯蒂和乔:凯蒂。
汤姆:凯蒂。
乔:你们去菜园了?
杰莉:对。
汤姆:对。
收获这一季剩下的收成。
杰莉:我们带回了一些很漂亮的西红柿,是吧?
汤姆:对。
凯蒂:听起来不错。
汤姆:我们刚打算吃三明治……杰莉:你们两个都饿了吧?
凯蒂:饿坏了。
乔:她饿坏了。
杰莉:我去换衣服。
她走出去。
汤姆:我去把这身脏衣服脱了。
他尾随杰莉出去,后者喊着——杰莉:乔,你们过来吧!
乔:好的。
乔和凯蒂向厨房走去。
他们接吻。
接着他捏捏她的屁股。
厨房里。
杰莉在插花。
凯蒂:厨房又大又漂亮,不是吗?
乔(开玩笑地):硕大无比。
凯蒂(幽默地):闭嘴!
她充满爱意地揉捏一下乔。
汤姆从冰箱取出食物放到桌上。
杰莉:谢谢你的花,凯蒂。
凯蒂:很高兴你喜欢它们。
杰莉:很漂亮。
凯蒂:哦,挺普通的。
杰莉:坐吧。
凯蒂:谢谢。
凯蒂和乔坐到餐桌旁。
汤姆: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乔:在人潮拥挤的酒吧里我们四目相对。
凯蒂:我们俩都被约会对象放了鸽子。
汤姆:啊,同病相怜。
乔:差不多吧。
凯蒂:简直就是。
杰莉:什么时候的事?
凯蒂:哦,大概三个月前,对吗?
乔:对。
汤姆继续摆桌子。
杰莉:你一直没告诉我们。
汤姆:懂得审慎。
我还不知道他有这一手。
杰莉:我儿子捉摸不透。
乔:你了解我的!
汤姆:一定是很重要。
凯蒂:哦,他是一匹黑马。
乔:我想保守秘密。
凯蒂:你们的儿子是个怪人。
杰莉:是的,我们知道。
他正在接受治疗。
汤姆和杰莉坐到桌子旁。
汤姆:别客气。
随便吃。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凯蒂:谢谢。
(对乔)你的事我爸妈全知道。
乔:是吗,现在?
汤姆:他们是做什么的,凯蒂?
凯蒂:哦,我爸爸是邮递员,我妈妈在化妆品专柜工作。
汤姆:哦,是吗?
杰莉:你做什么工作,凯蒂?
凯蒂:我是职业治疗师。
杰莉:哦,是吗?
在哪里?
凯蒂:皇家自由医院。
杰莉:噢,是一家大医院。
凯蒂:相当不错。
杰莉:有主攻专业吗?
凯蒂:是的。
老年人护理和中风康复。
汤姆:什么是直男康复(注3)?
乔(笑起来):是“中风”康复。
杰莉:你快成聋子了。
汤姆:哦,“中风”康复,我以为你说的“直男康复”。
凯蒂:什么是直男康复?
帮助男同性恋变回直男?
汤姆:帮助曾经尝试当同性恋、但是想要恢复的直男。
乔和凯蒂笑起来。
凯蒂:乔说你是心理咨询师,杰莉。
杰莉:是的,我自讨苦吃。
凯蒂:但是一天下来回到家中,觉得自己有所贡献,感觉很棒,不是吗?
杰莉:是的,当然。
汤姆:也未必,视情况而定。
杰莉(对汤姆):哦,我敢肯定你有贡献!
汤姆:我不是说我自己。
我是说你对医护工作太投入了。
我不介意的。
乔:我们明白!
杰莉:难懂的男人。
凯蒂:我知道你是一位地质学家,汤姆。
可是你具体做些什么?
汤姆:啊,对。
嗯,严格说来,我是一个工程地质学家,意思是我……杰莉:他挖洞。
汤姆:我研究……乔:你挖洞。
汤姆:好吧,我是挖洞的!
所有人笑了起来。
凯蒂:这不过是有一说一,不是吗?
杰莉:我一直分不清一和二。
汤姆:你们管它叫叉子的东西,我管它叫拖装三角架式钢绳冲击钻探部件。
杰莉:这就是我爱他的原因。
汤姆:我研究我们脚下的土地,测试各种工程和建筑项目的可行性。
凯蒂:哦,听起来很了不起。
现在在做什么?
汤姆:啊,是。
嗯,目前主要的项目是一个直径八米的隧道,用于缓解伦敦市维多利亚时期污水处理系统的压力。
凯蒂:啊呀!
八米!
真大!
汤姆:是啊。
沿泰晤士河二十英里,深入地下八十米。
乔:就为了这一家子。
凯蒂笑了。
汤姆:所以说,这是相当大的一个工程。
不过我不是一个人在干。
我们有好几个人。
到我死的时候都完不了工。
凯蒂:哦,不!
你可得抓紧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
汤姆:随便吃。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要来点儿火腿吗?
凯蒂:哦,不用,谢谢。
事实上我是素食者。
汤姆:真的吗?
凯蒂:嗯。
不过奶酪很好吃。
谢谢你。
杰莉:随便吃。
凯蒂:谢谢。
乔:晚一点儿有什么安排?
汤姆:啊,对……我们一会儿有客到访。
乔:听起来不吉利啊。
杰莉:玛丽要来喝茶。
乔:哦,我说对了。
凯蒂:玛丽是谁?
杰莉:我一个要好的同事。
凯蒂:哦,是这样。
汤姆:她有点儿……呃……乔:与众不同。
凯蒂:我不问了。
凯蒂笑。
稍后。
乔给玛丽开门。
乔(带着唱腔):哇——哇!
玛丽:哦,乔!
见到你真开心!
她进门,张开双臂拥抱他。
玛丽:真是一个惊喜。
你好吗?
汤姆来到他们身旁。
乔:挺好。
玛丽:哦,你看上去好极了!
乔:你也是。
玛丽:哦,谢谢!
她笑,再度拥抱他。
汤姆:嗨,玛丽!
我是汤姆,我是他父亲,我住在这里。
玛丽:哦,汤姆!
我最喜欢的两个男人。
她拥抱汤姆。
乔:进来吧。
玛丽挽着乔的胳膊。
玛丽:你一直没给我打电话。
乔:对不起。
玛丽:我们去喝一杯的事到底怎么样?
乔:我有个惊喜给你。
玛丽:哦,乔——不用这么客气。
凯蒂从温室里走出来,捧着一盆罗勒草。
杰莉跟在她身后。
凯蒂:你好!
乔:凯蒂,这是玛丽。
玛丽,这是凯蒂。
凯蒂:你好,玛丽,很高兴认识你。
她和玛丽握手。
玛丽:哦,嗨。
杰莉:她是乔的女朋友。
玛丽高扬的情绪一落千丈。
她十分震惊。
凯蒂(对玛丽):你的外套很漂亮。
(对乔)瞧,你妈妈送给我一盆罗勒。
闻闻。
杰莉:她打算给他做松子青酱。
凯蒂:太棒了。
汤姆:我帮你把外套放起来吧,玛丽?
玛丽(情绪低落地):好,谢谢你,汤姆。
他拿走外套。
杰莉:你好吗,玛丽?
玛丽:是的,我很好,杰莉,谢谢。
杰莉:来的路上怎么样?
玛丽:还行。
杰莉:那就好。
玛丽:哦,不,其实并不顺利。
汤姆:又迷路了,是吗?
玛丽:哦,没有,路上没问题,问题在汽车……乔和凯蒂坐在餐桌旁。
汤姆:车没事吧?
杰莉:怎么回事?
玛丽:车发动不了。
汤姆:哦,不。
玛丽:对,真是个噩梦。
我只好坐地铁过来。
汤姆:是吗?
玛丽:对,昨天晚上还遭窃了。
杰莉:哦,是吗?
乔:真遗憾。
凯蒂:哦,不。
玛丽:昨天我去超市进行一周一次的大采购……挺好的,因为没车之前我没法大采购,呃……我去得很早,这样天黑前就能回家……我拿了三袋东西进屋,但我准是把第四个袋子忘在副驾驶座上了……我回到家,心想,太好了,完事了。
我可以放松一下,喝杯小酒……事实上我度过了愉快的一晚。
呃……但是第二天早上我到浴室,坐到……因为忘在车里的是卷纸。
于是我跑出去,发现车窗被打破了,到处都是碎玻璃,卷纸全都被偷走了。
乔:可能是孩子干的。
玛丽:对,我想你说得对,乔。
凯蒂:你买保险了吗,玛丽?
玛丽:当然买了。
凯蒂:嗯,这很重要,是吧?
玛丽:你不能开车不上保险,是吗?
这是违法的。
凯蒂:我知道,不过我的意思是,至少你的车窗可以索赔,不是吗?
玛丽:我知道。
不管怎么样,我烦透它了。
随它去吧。
不就是一辆车嘛。
有什么大不了的?
杰莉:来吧,坐下,玛丽。
把水烧上,汤姆。
汤姆:好的,好的,好主意。
他开始烧水。
玛丽:它让我感到压力很大,汤姆。
汤姆:那辆车已经带来了一连串的麻烦,不是吗?
玛丽:我知道。
汤姆:也许你应该减少损失,把车处理掉。
玛丽:对,但是我已经花了那么多钱,汤姆。
不能就这么把它卖了。
汤姆:嗯,可是你留着它只会更糟,不是吗?
杰莉:嗯,你知道我们的意思。
玛丽:对……对。
说实话,我已经受够它了,汤姆。
轮胎已经穿了三次孔。
汤姆:三次?
玛丽:是啊。
排气管也坏了,我只好买了一个新的,汽化器……汤姆:能不能叫卖给你车的人收回?
玛丽:不行,他们说了只管人工费,但是不管零部件。
坏蛋。
汤姆:或许可以倒过来理解,是不是?
零部件保三个月,而不是人工费。
玛丽:不……哦,是的,你说得对。
哦,我不知道。
再加上前窗雨刷也被偷了,超速扣三分,一分罚六十英镑,这么一来,我的驾照已经被扣了九分,是吗,杰莉?
杰莉:对。
玛丽:这车老是发出奇怪的噪声。
我又没停在双黄线上,车就被拖走了;我还收到了七张停车罚单……不对,是九张……接着,又在去布赖顿的高速路上抛锚……车被拖到了克劳利,那是我最不想去的地方,我在那儿长大,我讨厌那儿。
于是,我不得不坐火车回家,第二天再坐火车去克劳利,有个家伙一直摸我,我花了将近五百英镑还没能到布赖顿度周末,那本来应该是我的夏日假期,不是吗,杰莉?
杰莉:是的。
玛丽:太不公平了,是不是?
汤姆:对。
杰莉:好了,别烦心了。
乔:过来坐吧,玛丽。
放松些。
她走向餐桌。
玛丽:嗯,谢谢你,乔。
凯蒂:对,至少你现在在这里,嗯?
玛丽: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凯蒂:凯蒂。
杰莉:好了,玛丽,好消息是——我为你做了一个蛋糕。
玛丽:哦,谢谢你,杰莉。
汤姆:她知道你要来,所以烤了蛋糕。
杰莉把蛋糕放到桌上,开始切蛋糕。
凯蒂:别忘了给我制作法,好吗?
杰莉:不会忘的,凯蒂。
汤姆:你都还没尝呢。
凯蒂:哦,反正闻起来就很香。
玛丽:对,我不妨也要一下制作法,杰莉。
我还从来没有烤过蛋糕。
杰莉:当然可以。
乔:你们可以来一场蛋糕制作大赛。
凯蒂:哦,我可不这么想。
我有一次试过做水果蛋糕。
所有东西都沉底了,太可怕了。
乔:你厨艺很好。
凯蒂:谢谢你。
两人深情对视。
汤姆:那么,这一对怎么样,玛丽?
杰莉:真是个惊喜。
玛丽不快地转过脸去。
汤姆:这个小坏蛋刚才把这位年轻姑娘藏在起居室门后。
杰莉:吓了我一跳。
凯蒂(笑):对,可怜的汤姆。
我以为会把他吓出心脏病来。
乔:她通过了考查。
汤姆:很意外你居然通过了考查。
我本该当场把你给灭了。
(轻笑)待人之道也太吓人了。
凯蒂:对呀!
杰莉:我们事先完全不知道。
乔:这是我的大秘密。
凯蒂:哦,谢谢你了!
汤姆:问题显然很严重。
凯蒂:不过,认识你们两位真的很开心。
午餐很愉快。
玛丽:你没告诉我你们吃午饭了,杰莉。
乔:我们每天都吃午饭。
玛丽:是,我知道你们每天都吃午饭。
汤姆:就吃了顿便饭。
杰莉:没什么特别的。
凯蒂:我觉得挺特别的。
我们吃了汤姆和杰莉从菜园里摘来的西红柿。
你尝过吗?
玛丽:是的,吃过很多次。
杰莉经常送给我菜园里的东西。
不是吗,杰莉?
杰莉:我给你带一些回家,玛丽。
玛丽:哦,太好了。
哦……是的,我可以带着坐地铁。
(稍顿)你是做什么的,杰基?
凯蒂:是凯蒂。
玛丽:凯蒂。
凯蒂:没关系。
我是个职业治疗师。
玛丽:哦。
杰莉:她照顾中风患者,还有老人。
凯蒂:我在克罗伊登长大,离你不远。
玛丽:我上大学才去的克罗伊登。
凯蒂:哦,是吗?
什么大学?
玛丽:克罗伊登大学。
汤姆:好恰当的名字。
杰莉、汤姆、凯蒂和乔都笑了起来。
凯蒂:那你读的什么课程?
文秘?
玛丽:你为什么会以为我是秘书?
凯蒂:嗯,不是吗?
杰莉说的……杰莉:对。
玛丽:这个……我拿了执照。
帮医生处理事情。
凯蒂:哦,太棒了!
那你们俩共事很多年了吧?
杰莉:唔,差不多二十年了,对吗,玛丽?
玛丽:对。
杰莉:乔十岁就和玛丽认识了。
凯蒂:不会吧!
我敢肯定你知道不少他的糗事。
玛丽:事实上我知道他不少特别美好的往事。
乔和我分享了某些很特别的时刻,是吗,乔?
乔:是的,玛丽。
玛丽:只能作为我们之间的秘密,对吗?
杰莉:她几乎就像乔的阿姨一样。
玛丽:我可不那么想。
杰莉:可我们都把你当作他的阿姨。
汤姆:玛丽阿姨!
凯蒂:我觉得很甜蜜。
杰莉:谁要吃蛋糕?
凯蒂:我要,谢谢。
杰莉把装在碟子里的蛋糕递给乔,乔递给凯蒂。
接着他递给玛丽一块。
乔:玛丽阿姨!
玛丽:谢谢你,乔!
乔(对杰莉):谢谢,妈妈。
玛丽:照顾老人一定特别烦人。
凯蒂:不,我很喜欢。
你会渐渐对他们有彻底深入的了解,而且,嗯……我们每个人都有老的一天,不是吗?
但愿走好运!
汤姆:我们中有些人已经老了。
乔和凯蒂笑。
玛丽:我们也照顾老人,不是吗,杰莉?
杰莉:不,和她不一样。
汤姆看着杰莉。
长长的停顿。
凯蒂:蛋糕太棒了。
杰莉:谢谢,凯蒂。
大家静静地吃蛋糕。
稍后。
天已经黑了。
汤姆走在前面,大家从厨房出来到了门厅。
凯蒂捧着那盆罗勒。
玛丽在厨房门口踌躇不前。
汤姆:好吧,有机会再见吧。
凯蒂:希望很快。
乔:说不准是哪一天哦。
汤姆:也许某个下午我们发现你躲在仓库里。
凯蒂:埋伏在浴室里!
乔:又或者在马桶里。
凯蒂:噢,说得好!
杰莉:一定要来吃晚饭。
汤姆:对。
凯蒂:好呀!
我听说你们俩的厨艺都很棒——不要有压力啊!
乔和凯蒂穿上外套。
杰莉:汤姆的咖喱做得不赖。
凯蒂:哦,我爱吃咖喱。
玛丽拍拍乔的胳膊,吻一下他的脸颊。
汤姆:嗯,随便什么时候来都没关系。
凯蒂:哦,那我可要抓住机会了。
乔(亲杰莉):我晚一点儿跟你谈。
杰莉:再见。
汤姆:回见,儿子!
乔:再见。
自己小心。
汤姆和乔拥抱。
凯蒂:啊,非常感谢你们。
汤姆:嗯,小心点儿。
再见。
杰莉:谢谢你的花。
凯蒂:我的荣幸。
(亲杰莉)很高兴认识你。
杰莉:我也是。
凯蒂:再见,玛丽。
玛丽:嗯。
凯蒂:真的很高兴认识你。
玛丽:嗯。
凯蒂:祝你早日解决车的问题。
杰莉:再见,凯蒂。
凯蒂:再见。
汤姆:再见。
凯蒂:再见。
很快会再见的。
汤姆:是的,路上小心。
再见。
乔/凯蒂:再见。
乔和凯蒂离开。
大门关上。
汤姆:怎么样?
杰莉:真没想到哇。
汤姆:你说得很对。
抱歉,我还有点儿事要做。
杰莉:好的。
汤姆上楼去。
玛丽:我本来想给你带点儿花来,杰莉。
只是没找到开门的花店。
杰莉:别傻了。
她隐入厨房。
玛丽跟在她身后。
杰莉开始收拾茶具。
玛丽:杰莉?
杰莉:什么事?
玛丽:你觉得她怎么样?
杰莉:很可爱,不是吗?
玛丽:嗯,我不知道……杰莉:乔喜欢她。
玛丽:对,但是——你知道……杰莉:他们看起来关系很好。
玛丽:嗯,他还太年轻,不是吗?
杰莉:他已经三十岁了,玛丽。
玛丽:我的意思是,他并不想仓促行事。
他才认识她多久。
杰莉:说实在的我觉得乔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玛丽:嗯……但愿如此。
杰莉:别忘了你的西红柿,玛丽。
玛丽:不会。
(自言自语地)我应该买一瓶酒的。
杰莉没有理会她的话,继续清理东西。
稍顿。
玛丽:我一会儿就走了。
杰莉(礼节性地微笑):那好吧,玛丽。
她走出厨房。
玛丽茫然不知所措。
门外。
杰莉送玛丽出门。
杰莉:谢谢你来,玛丽。
玛丽:是,谢谢你,杰莉。
我们星期二见,是吗?
杰莉:对。
再见啦。
玛丽:好的,再见。
杰莉关上门。
玛丽离开。
汤姆和杰莉在起居室的沙发上休息。
两人各端着一杯红酒。
汤姆在看报纸。
汤姆:很糟糕。
杰莉:真的很让人难过。
汤姆:你很意外吗?
杰莉:当然。
不过,事实上也不意外。
汤姆:是啊。
杰莉:令人失望。
汤姆:那么,下回什么时候再邀请她来?
杰莉笑了笑,啜一口酒。
汤姆:瞧见这个了吗?
报纸上的一篇文章。
杰莉:很特别。
汤姆:我喜欢她。
杰莉:凯蒂?
汤姆:对,她很好玩,不是吗?
杰莉:挺可爱的。
咱们的儿子是匹黑马。
汤姆啜一口酒。
汤姆:我想你会发现我们都是真男人。
杰莉轻笑。
汤姆看报纸。
渐黑字幕:冬清晨。
地上结了冰霜。
汤姆和杰莉的汽车快速驶上M1高速路。
车流如织。
现在,汽车行驶在一条外地的街道上,街道两旁是不带花园的连排平房。
车停下。
汤姆、杰莉和乔将各式物品从车里拿出来,走向一幢挂着蕾丝帘子的破旧小房子。
汤姆敲门。
三人等待应门。
他们的穿着像是参加葬礼,两个男人系着黑色领带。
汤姆:这里没怎么变,是吗?
一个留着长头发、连鬓胡子和髭须的老年男子打开门。
这是汤姆的哥哥罗尼。
汤姆:你好,兄弟。
他走进屋,拍拍罗尼的肩膀。
杰莉和乔跟在他后面。
杰莉:你好吗,罗?
她亲一下罗尼。
乔:你好,罗尼。
汤姆:认得出乔吗?
乔:我长大了一点儿。
罗尼关上门。
几分钟后,罗尼家发黄的起居室里。
汤姆站在壁炉旁,乔坐在一把扶手椅上,罗尼坐在桌子旁抽烟。
杰莉站在乔旁边。
杰莉:事情安排得怎么样?
罗尼:希望这一切快点儿结束。
杰莉:今天是最难熬的一天。
汤姆:对。
杰莉:她是个好人。
乔:是的。
汤姆:非常善良。
杰莉:嗯。
她走进狭小的厨房,倒茶。
汤姆:周末这两天你吃东西了吗,罗尼?
罗尼:吃了点豆子。
汤姆:应该多吃点儿东西。
现在想吃点儿什么吗?
罗尼:不用。
杰莉:你确定?
罗尼:是的。
乔:我们买了很多三明治,罗。
汤姆:还有啤酒。
杰莉:卡尔呢?
汤姆:我告诉了他时间和地点。
乔:问题是他会不会来。
汤姆:嗯,那取决于他。
罗尼:他已经好多了。
杰莉递给乔和汤姆一人一杯茶。
乔:谢谢。
汤姆:谢谢。
杰莉:灵车很快就来了。
汤姆:对。
杰莉给罗尼端来一杯茶。
杰莉:给你,罗尼。
罗尼:我现在能喝罐啤酒吗?
汤姆:行,没关系,喝吧。
杰莉从厨房拿了一罐啤酒给罗尼。
罗尼:谢谢。
他打开啤酒。
汤姆打开门,灵车、殡葬礼仪师和一个年轻的女助手出现在门外。
汤姆:你好。
殡葬礼仪师摘下他的高礼帽。
殡葬礼仪师:你好,赫普尔先生吗?
汤姆:对,我是汤姆·赫普尔。
我想我们通过电话。
殡葬礼仪师:你好。
两人握手。
汤姆:这是我哥哥罗尼。
他是琳达的丈夫。
殡葬礼仪师:你好。
罗尼走到他们身旁。
殡葬礼仪师: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汤姆:是的,准备好了。
就我们四个。
殡葬礼仪师重新戴上帽子。
杰莉和乔跟着罗尼走到马路上。
汤姆准备关门。
汤姆:你有钥匙吗,罗尼?
罗尼:有。
汤姆关上门。
灵车缓缓行驶在火葬场霜冻的路面上,后面跟着小汽车。
灵车在礼堂外停下。
殡葬礼仪师和牧师打招呼,两人一起隐入礼堂。
助手们打开灵车后车厢盖,查视灵柩。
殡葬礼仪师走了出来,和一个年轻的女助手说话。
殡葬礼仪师:劳驾。
女助手为汤姆和乔打开靠近她这一侧的车门,两人下车。
杰莉和罗尼从另一侧车门下车。
殡葬礼仪师:赫普尔先生。
汤姆:是。
殡葬礼仪师:这位是罗伯特,葬礼的牧师。
汤姆(对牧师):我是汤姆·赫普尔。
牧师:你好。
汤姆:这是我的哥哥罗尼。
琳达的丈夫。
牧师和罗尼握手。
牧师:罗伯特·桑特。
仪式将由我主持。
汤姆:我们希望罗尼的儿子卡尔能到场,不过好像他还没有来。
稍顿。
大家茫然地环顾四周找卡尔。
牧师:好吧。
嗯,我们还是……呃,开始吧。
汤姆:好的。
殡葬礼仪师: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汤姆/杰莉:是的。
敞着门的灵车旁站立着几位等候抬棺的人,殡葬礼仪师对他们说道——殡葬礼仪师:有劳。
抬棺人将灵柩从灵车里拉出来,扛到肩上,等候着。
礼堂里开始播放录好的音乐(巴赫《第三管弦乐组曲》中的《G弦上的咏叹调》)。
牧师开始祷告。
殡葬礼仪师:有劳。
抬棺人开始向礼堂里走,牧师头前引路。
亲属们跟在后面。
三个来吊唁的人——两女一男——走在最后。
牧师:主说,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
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
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
我深信无论是生、是死、是天使、是掌权的、是现在的事、是将来的事、是高处的、是低处的、是别的受造之物,都不能叫我们与神的爱隔绝。
一个殡仪馆工作人员将礼堂门关上,然后走开。
礼堂里,稍后。
灵柩呈放在前面。
汤姆、杰莉、乔和罗尼坐在前排。
三个吊唁者坐在后排,那个男人和两个女人隔开就坐。
其他排的座位都空着。
牧师:我们把我们的姐妹琳达·玛格丽特托付于慈悲的主,现在我们将她的遗体火化。
尘归尘,土归土……电动帷幔缓缓将灵柩围了起来。
牧师:……因我主耶稣基督,我们充满信心,她定将复活,获得永生。
他要将我们这卑贱的身体改变形状,和他自己荣耀的身体相似。
他曾受难被埋葬,为我们而复活。
愿荣耀归于他,直到永远。
阿门。
他转身面向会众。
牧师:愿主赐你他的安慰和平安,他的光芒和喜乐,无论今生还是来世。
愿全能的上帝祝福你。
圣父、圣子和圣灵降临到此,与你同在直到永远。
阿门。
在他说这段话时,后面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神色严峻、留小胡子、穿黑色皮夹克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摘掉头上的毛线帽,露出光头。
亲属们都转头看着他。
牧师:欢迎。
卡尔——就是刚进来的男人——坐到第二排,就在汤姆和杰莉身后。
牧师已经完成了仪式,走下讲坛。
录音又开始继续播放(埃尔加《谜语变奏曲》中的第九变奏《猎人》)。
牧师离开礼堂。
汤姆、乔和罗尼站起来。
卡尔也站了起来。
卡尔:你们在开玩笑,是不是?
汤姆:你好,卡尔。
他和卡尔握手。
卡尔:就这样了?
杰莉:都结束了,卡尔。
她站起来。
杰莉:我真的很难过。
卡尔看着所有亲属走出去。
他环视礼堂。
吊唁的人也离开。
他跟在他们后面。
礼堂外,稍后。
汤姆、杰莉和罗尼下楼梯。
卡尔赶到他们前头。
乔已经走下了楼梯,正注视着一些花圈。
丧礼服务人员站在他们的汽车旁。
卡尔:难以置信!
他转身面对汤姆、杰莉和罗尼。
卡尔:你们为什么不等我?
汤姆:我们后面还有一个葬礼。
不能等。
卡尔:什么,五分钟都不能等?
汤姆:不能。
杰莉:我们问过他们了。
卡尔:可恶。
汤姆: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卡尔:高速路堵得一团糟!
汤姆:你应该考虑到这个,对吗?
卡尔:我已经考虑了。
汤姆:显然还不够。
卡尔(对罗尼):这件事我决不会原谅你。
你知道的!
罗尼:可是,你不能怪我。
汤姆:不是他的错。
罗尼:我早该想到你会来这么一手。
卡尔走开几步。
乔来到他身旁。
乔:卡尔。
卡尔:怎样?
乔:我是乔。
卡尔(冷淡地):哦,对。
乔走开。
杰莉来到卡尔身旁,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杰莉:卡尔,我真的很难过。
我们要回你家去,你妈妈那里。
卡尔:我不一定走哪条路回去,所以……杰莉:好吧。
我们到那儿见。
卡尔:好。
卡尔离开。
杰莉和汤姆同吊唁者说话。
我们只能模模糊糊听到他们的对话——他们离我们稍有些远,声音很轻。
汤姆:你好,我是汤姆。
罗尼的弟弟。
我们准备回他家,你愿意的话一起吧。
杰莉:你们好,你们是琳达的朋友?
和她共事多久了?
要不要一起回他们家。
很好。
好吧,我们到那儿见。
吊唁的男人:啊,我会的。
谢谢。
汤姆:你有车吗?
认识路吗?
杰莉:我们到那儿见。
汤姆和杰莉走向他们的汽车。
乔已经上车了。
三个吊唁者一同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罗尼的家,起居室里。
杰莉将买来的三明治放在一张咖啡桌上摆好,她揭掉外面的塑料盖。
乔和罗尼坐在桌子旁。
汤姆站着,手里拿着一杯茶。
罗尼拿着啤酒。
乔也是。
杰莉:你最后一次见卡尔是什么时候?
罗尼:几年前了。
汤姆:他都是突然现身,不是吗?
罗尼:在他不得不出现的时候。
乔:我们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汤姆:不记得了。
五年还是十年前?
杰莉:是在你妈妈去世的时候。
汤姆:是吗?
杰莉:嗯。
罗尼:1979年。
汤姆:不是。
杰莉:不是。
乔:不,是1995年。
汤姆:对。
罗尼:不记得了。
乔:啊,等等——他和我们一起在伦敦是什么时候?
汤姆:是八几年。
杰莉:那时你九岁。
乔:他总穿黑衣服,是吧?
杰莉:嗯……可叹啊。
他以前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很有趣。
罗尼:是吗?
他喝了一大口啤酒。
乔打开大门,那三个吊唁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
乔:嗨,请进。
第一个女人:谢谢,亲爱的。
他们准备进门。
汤姆走过来。
汤姆:你们好,请进。
第一个女人:你好。
汤姆:要不要进来坐坐?
第二个女人:谢谢。
汤姆(对那个男人):路好找吧?
男人:啊,是。
没问题。
汤姆:我帮你放外套吧?
乔关上门。
男人:哦……不用,没关系,谢谢。
汤姆和吊唁者们走进了起居室。
乔留在门口查看手机。
汤姆(离开画面):要我帮你们拿外套吗,两位女士?
杰莉:乔,那边还有椅子吗?
乔看见一把椅子。
乔:有。
他拎起椅子,拿进起居室。
稍后。
茶和三明治已经奉上。
大家坐的坐,站的站。
第二个女人:仪式做得很好。
汤姆:是啊。
简单朴素。
正是你想要的,不是吗,罗尼?
没什么花哨。
罗尼:是的。
稍顿。
第二个女人:还好没有下雨。
汤姆和杰莉礼节性地微笑。
汤姆:是的。
那是个不错的地方,对吧?
第二个女人:嗯。
汤姆:我们已经在那儿送走了一些人,不是吗?
男人:是啊,这么些年了。
杰莉:你们和琳达在面包店共事多久了?
第二个女人:差不多十年。
杰莉:你呢,玛吉?
第一个女人(玛吉):没有那么久。
杰莉:她是个好人。
第一个女人:是啊,她是好人。
第二个女人:我们不是特别亲密。
第一个女人:我们都会想念她的。
第二个女人:太突然了。
汤姆:对你来说可是个大变化,不是吗,罗尼?
必须自己照顾自己。
男人:不过你会习惯的,罗尼。
我用了八年。
汤姆:是吗?
男人:是啊。
我们听见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乔:是卡尔。
卡尔进了屋。
甩上门。
他戴着黑色毛线帽,摘下墨镜和耳机,走进起居室。
杰莉:你还好吧,卡尔?
卡尔大步走向里面的房间。
汤姆:嘿,卡尔。
卡尔(对那个男人):借过,老兄!
乔:要不要喝一杯,卡尔?
汤姆:有茶、啤酒……几瓶葡萄酒。
卡尔:我自己来,谢了。
他穿过起居室,走进厨房。
汤姆:那你是本地人吗,弗兰克?
男人:啊,是,就隔几条街。
你知道的,阿蒙德街。
汤姆:哦,对。
我已经有四十年不在德比郡住了。
杰莉到厨房和卡尔在一起。
杰莉:你好吗,卡尔?
卡尔:还行。
你怎么样?
杰莉:我们都挺好。
汤姆(在画面外):我妈妈在世的时候,我们走动还多一些。
杰莉:这对你来说打击挺大的。
卡尔:是。
杰莉:你住哪里?
卡尔:约克郡。
汤姆(在画面外):……不是现在……杰莉:有工作吗?
卡尔:别盘问我。
汤姆(在画面外):……有一条新环路……单行道……卡尔拿起一叠信。
杰莉:好吧,想吃东西的话外面有。
第二个女人(在画面外):一切都变了……卡尔走到厨房门口,用信件拍了拍罗尼的腿。
卡尔:没有我的信?
罗尼:没有。
也没有你写来的信。
卡尔:什么?
罗尼:没有你写的信。
卡尔:还没丧失你的幽默感,嗯?
他把信封扔回厨房,站到厨房门口。
卡尔:这些东西都是谁料理的?
杰莉:我们。
汤姆:我们买过来的。
卡尔:从伦敦?
汤姆:对。
卡尔:很好。
看来你屁股都没挪一下,罗尼?
汤姆:他不需要——我们主动提出来的。
卡尔:是吗?
汤姆:对。
卡尔:这是他应该做的事,不是吗?
汤姆:我觉得你不应该低估他所受的打击,卡尔。
卡尔:是啊,我知道。
他多脆弱啊,不是吗,你兄弟?
汤姆:他的妻子刚刚去世。
卡尔:他的妻子。
她活着的时候他就没怎么关心过她。
汤姆:那你呢?
卡尔:你说什么?
汤姆:你关心过她吗,卡尔?
杰莉:汤姆!
卡尔:我以自己的方式关心她。
罗尼:卡尔!
汤姆:什么方式?
卡尔:她知道我对她的感情。
汤姆:是吗?
罗尼:别说了!
卡尔(对罗尼):别在我的房子里教训我应该怎么做!
汤姆:这可不是你的房子,对吗?
卡尔:是他的房子,同样也是我的房子。
杰莉:汤姆!
汤姆耸耸肩,决定闭嘴。
卡尔(对站在他身后的乔):你看什么?
乔:我在看你,卡尔。
卡尔:我不喜欢。
现在乔也决定闭上嘴,他啜了一口啤酒。
卡尔转向第二个女人。
卡尔:别觉得你有必要待在这里,朋友。
第一个女人:我们还是走吧。
卡尔:谢谢。
他穿过起居室,走上楼去。
杰莉:实在抱歉。
大家都站了起来。
汤姆(神色不悦):要拿外套吗?
嗯……我并不感到奇怪。
他帮他们拿外套。
杰莉:谢谢你们来。
男人:要我帮你们拿下来吗?
第一个女人:好的。
谢谢。
杰莉:谢谢你们来。
罗尼站起来,神色茫然。
汤姆:那个……能不能麻烦你,弗兰克?
男人:啊,是的。
我送她们回家。
汤姆:太好了。
门口。
汤姆和罗尼送他们出门。
第一个女人:保重,罗尼。
她走出去,另外两个人紧随其后。
汤姆:谢谢你们来。
很抱歉。
没办法的事。
男人:啊,不用见外,朋友。
第二个女人:再见。
汤姆:非常感谢。
小心点儿。
谢谢。
他在他们身后关上门,叹了口气。
他从罗尼身前走过,然后站在他身旁。
汤姆(呼一口气):该死的。
你还好吧,罗尼?
他轻轻拍拍罗尼的肩膀。
罗尼看着他,茫然无措。
罗尼: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汤姆:去他的。
他很快就会走。
罗尼眼中透出惶恐。
汤姆拥抱他。
罗尼动作迟缓地做出回应。
稍顿。
然后汤姆放开他。
汤姆:听我说。
你何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去伦敦。
罗尼:不,不。
没关系的。
汤姆:嗯,为什么不呢?
就住几天,一个礼拜。
不管怎么样。
然后我们就把你送上火车回家。
罗尼:我不知道……汤姆:好吧……你考虑一下。
他走开,罗尼神色恍惚、困惑、痛苦。
稍后,起居室里。
罗尼来到汤姆、杰莉和乔身旁。
汤姆:你考虑得怎么样?
杰莉:还是去吧,直到心情好一点儿。
罗尼:你们确定?
汤姆:是的。
杰莉:嗯。
罗尼:好吧。
汤姆:很好。
杰莉:你们收拾一下东西。
(对乔)我们把这里清理干净。
卡尔从楼上下来了。
乔:好的。
汤姆:你有包吗?
罗尼:应该有。
杰莉:卡尔,你爸爸要和我们一起回家住几天。
卡尔:是吗,现在?
杰莉和乔开始清理东西。
罗尼:我想床底下有一个。
汤姆:好的。
卡尔:她怎么死的?
罗尼:什么?
(稍顿)我醒来时发现她死了。
满意了?
汤姆上楼去。
杰莉准备收拾脏杯子。
杰莉:请让一下,卡尔。
卡尔把杯子拿走。
卡尔:这些我会干的,杰莉。
杰莉:不,我来吧。
卡尔:你别管。
坐下吧。
他走进厨房。
杰莉、乔和罗尼注视着他。
我们听见杯子摔碎的声音。
卡尔:我做这些干什么?
帮我妈省事?
见鬼她现在已经死了!
他怒冲冲地从杰莉和乔身旁走过。
杰莉:卡尔,听我说。
她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罗尼上楼去。
卡尔:不、不、不、不。
他取下外套。
卡尔:我去弄瓶酒。
乔:卡尔,我们有很多酒。
卡尔大踏步穿过起居室,朝门口走。
杰莉:卡尔!
卡尔离开,用力甩上身后的门。
稍顿。
乔:他不会回来了。
杰莉从乔身旁走开。
楼上,罗尼昏暗的卧室里。
汤姆在往一个旧箱子里收拾东西。
罗尼站在一旁看。
汤姆:睡衣……带几件衬衫。
你要换衣服吗?
罗尼:是的。
汤姆:要不要穿这件?
罗尼:好的。
汤姆递给他一件挂在衣架上的干净衬衣。
然后将其他几件叠起来。
汤姆:你怎么样?
还好吧?
罗尼:嗯,我会没事的。
汤姆:我们一会儿就出发。
菜园里。
一个天寒地冻的日子。
杰莉把木头篱笆桩一个个拔起来,汤姆把木板堆到棚子旁边。
与此同时,罗尼静静地坐在他们家起居室的沙发上。
稍顿。
大门口传来敲门声。
罗尼缓缓地站起身。
他走到门口,打开一条门缝。
玛丽站在台阶上。
她一反常态地不修边幅。
头发凌乱。
没有化妆。
穿着旧衣服。
玛丽:哦,嗨。
杰莉在家吗?
罗尼:不在。
玛丽:哦。
汤姆在吗?
罗尼:不在,他们出去了。
什么事?
玛丽:我……我……我就是想看看他们。
罗尼:他们没有提过。
玛丽:哦……不,他们不知道……我是一时兴起过来的。
我是杰莉的朋友,和她在一起上班。
哦,他们……他们是不是去菜园了?
罗尼:对。
玛丽:嗯。
呃……我能进去吗?
只是等等他们?
罗尼:我不知道。
玛丽:我真的很冷。
罗尼:我一个人在家。
玛丽:哦……我不会打劫你或是怎么样。
我可以给你描述一下这所房子,如果你愿意……走进厨房……右边是厨灶……正对着的是水池,左边是……一个小橱柜。
罗尼:对,对。
玛丽:谢谢。
他让她进门,关上门。
稍顿。
玛丽:我叫玛丽。
你叫什么?
罗尼:罗尼。
汤姆是我弟弟。
玛丽:哦。
哦——是你妻子刚刚过世?
罗尼:对。
玛丽:我真的很遗憾。
罗尼:没关系。
玛丽:要不要我给你泡杯茶?
罗尼:不用,谢谢。
玛丽:我给自己泡一杯可以吗?
我想杰莉和汤姆不会介意的。
罗尼:好吧。
他看着她走进厨房。
她把自己的包放在椅子上,冲他笑一笑。
罗尼慢吞吞地走进厨房。
玛丽到冰箱里拿牛奶。
玛丽:你过来有几天了吧?
罗尼:是的。
玛丽:嗯。
我没有吃早饭。
你吃过早饭了吗?
罗尼:吃过了。
玛丽:和汤姆、杰莉一起?
罗尼:对。
稍顿。
玛丽:要不要拥抱一下?
稍顿。
玛丽:你真的不想喝杯茶吗?
罗尼:啊,好,来一杯吧。
玛丽:好的。
她开始泡茶。
现在,他们两个坐在餐桌旁,一人端着一杯茶。
玛丽:哦,好多了。
在这里感觉真好。
我有好几个月没来了。
他们经常邀请我来——我们真的是老朋友了。
你睡乔的房间?
罗尼:对。
玛丽:哦,是啊。
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他去参加葬礼了吗?
罗尼:是的。
玛丽:和他女朋友一起?
罗尼:没有。
玛丽:哦。
稍顿。
罗尼:他们晚一点儿会过来。
玛丽:哦,是吗?
(稍顿)抱歉,我的样子很糟糕。
我五点才上床睡觉。
然后又失眠。
起床就直接过来了。
她啜一口茶。
玛丽:杰莉有提到过我吗?
罗尼:没有。
玛丽:是玛丽。
罗尼:没有。
稍顿。
玛丽:你和汤姆长得很像。
罗尼:哦,是吗?
玛丽:是的。
你长得很帅。
汤姆也很帅。
你妻子叫什么?
罗尼:琳达。
玛丽:哦?
她人好吗?
罗尼没有回答。
他喝茶。
玛丽:昨晚你吃晚饭了吗?
罗尼:我们吃了鸡。
玛丽:哦,真好。
他们两个厨艺很棒,不是吗?
罗尼:是的。
玛丽:我不会做饭。
你会吗?
罗尼:不会。
玛丽笑了。
玛丽:昨天我几乎没吃东西。
罗尼:要不要来点土司?
玛丽:不,没关系,谢谢你。
不过我想抽支烟。
你抽烟吗?
罗尼:是的。
玛丽:哦,太好了。
罗尼掏出一盒烟叶。
玛丽:哦。
我有个朋友以前也常常自己卷烟。
他开始卷烟。
罗尼:你要不要来一根?
玛丽:哦,不,不客气。
我抽自己的。
哦,不——还是来一根吧。
怀念一下旧时光。
罗尼:嗯。
她注视着他。
罗尼:我们得出去抽。
玛丽:哦,我们就在这里抽不行吗?
他们不会知道的。
稍顿。
罗尼没有回应。
温室里。
罗尼和玛丽站在植物旁,端着各自的茶杯。
他们抽着卷烟。
罗尼穿上了外套。
玛丽:又回到了从前。
你抽过大麻没有?
罗尼:试过几次。
玛丽:我们以前常抽。
我和我最好的朋友莫妮卡。
后来再也没见过她。
你喜欢披头士吗?
罗尼:还行。
我更喜欢猫王。
还有杰瑞·李·刘易斯……玛丽:是啊。
(唱)“我如此烦躁不安。
”罗尼:嗬!
玛丽咯咯笑。
玛丽:你有孩子吗?
罗尼:有一个儿子。
玛丽:他结婚了吗?
罗尼:不知道。
稍顿。
罗尼:你有孩子吗?
玛丽:没有。
很不幸。
你很快就要回去了?
罗尼:对。
有些事情要处理。
玛丽:我猜你儿子帮不上什么忙。
罗尼:是的。
稍顿。
玛丽:我可以过去帮你,如果你愿意……要搬家吗?
罗尼:不。
玛丽:我可以请几天假。
罗尼:你觉得冷吗?
玛丽:哦……没关系。
我们把烟抽完吧。
稍顿。
他们抽着烟。
玛丽:哦……你认识肯吗?
罗尼:肯?
认识。
玛丽:嗯。
他去参加葬礼了吗?
罗尼:没有。
玛丽:他有点儿怪怪的,不是吗?
罗尼:是吗?
稍顿。
玛丽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玛丽:我其实不太抽烟。
昨晚喝得太多了。
昨天过得很糟糕。
我的车坏了,不得不拖走。
他们说不值得一修。
就给了我二十镑。
罗尼:不多。
玛丽:对啊。
二十镑能干什么?
我给自己买了瓶香槟。
罗尼:是吗?
玛丽:是的。
罗尼:你全喝了?
玛丽:对,全喝了。
罗尼:嗬。
玛丽吸了吸鼻子。
玛丽:我可能得去稍稍躺一下。
稍顿。
起居室里。
玛丽舒服地躺在沙发上。
罗尼坐在房间的另一头。
玛丽:有人说说话真好。
罗尼:是啊。
玛丽:这里很清静。
我可能会搬到别的地方去。
重新开始。
我以前在马洛卡工作过。
罗尼望向窗外。
罗尼:他们快回来了。
玛丽坐起来。
玛丽:哦,是的。
然后她重新躺下。
汤姆和杰莉把东西从车里拿出来。
汤姆:给你。
杰莉:谢谢。
汤姆锁好车。
他们走上门前小径,进屋。
汤姆(喊):嗨,罗尼!
杰莉(喊):我们回来了!
杰莉往起居室里一瞧,看见了玛丽。
玛丽:嗨,杰莉。
杰莉:你好,玛丽。
汤姆来到杰莉身旁。
汤姆:见鬼!
玛丽:嗨,汤姆。
杰莉:你来这儿有什么事儿吗?
玛丽:嗯,我只是……想,我……杰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走开。
汤姆:我去把靴子换了。
厨房里。
汤姆:她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打开温室门。
杰莉:真见鬼。
偏偏在今天。
汤姆:说得没错。
他们把园艺用具放好。
汤姆坐到椅子上换鞋。
杰莉停下来,叹了口气,揉揉额头。
玛丽进来了。
玛丽:你还好吧,杰莉?
杰莉:是的,玛丽。
我很好。
她走到门厅脱掉外套。
玛丽注视着她。
汤姆:你开车来的?
玛丽:哦……不,我坐地铁来的。
汤姆:是吗?
杰莉折回来。
杰莉:如果你能事先打个电话就好了,玛丽。
玛丽:哦,实在对不起。
汤姆走进厨房,关上温室门。
他从玛丽身旁走过,脱下帽子和外套,到门厅去。
杰莉从冰箱取出牛奶。
杰莉:乔和凯蒂要来。
玛丽:是的,我听罗尼说了。
杰莉看了看玛丽,然后走开。
罗尼进来了,汤姆跟在他后面,拍拍他的肩膀。
汤姆:兄弟……汤姆走到站在厨房另一头的杰莉身旁。
玛丽看着罗尼,但是他没有什么反应。
汤姆:要茶吗,罗尼?
罗尼:嗯。
罗尼走到他们两人旁边,剩下玛丽独自一人站着。
杰莉:过来坐吧,玛丽,喝杯茶。
她加入他们中间。
稍后。
罗尼一个人在起居室对着电视按着遥控器换台。
楼上汤姆的书房里。
他正在用电脑处理工作。
杰莉进来,伸出双臂从后面环抱着他。
杰莉:进展怎么样?
汤姆:势不可挡。
杰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汤姆:嗯,如果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杰莉:我不能直接把她赶出去。
汤姆:不能吗?
杰莉(轻笑):不能。
瞧瞧她现在的状态。
汤姆:我知道,可怜的女人。
乔和凯蒂不会介意的——他们能够应付她。
杰莉:我知道。
我准备了足够的吃的。
汤姆:是吗?
那就行了。
杰莉:哦,好吧。
我下去了。
她走开。
汤姆继续工作。
玛丽坐在厨房餐桌旁,手托着腮。
我们听见杰莉下楼的声音。
她进来,走到木制餐柜旁,打开一个抽屉,取出一些餐垫,放到桌上。
玛丽:要我帮忙吗?
杰莉:不用了,谢谢,玛丽。
要不要留下来吃点儿东西?
玛丽:不了,没关系。
我不想妨碍你们。
杰莉:不会的。
我们有足够的吃的。
她从架子上取下一些红酒杯。
玛丽: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杰莉:玛丽,我没有生你的气。
只是觉得你让我失望了。
玛丽:哦,杰莉……(她站起来)我根本没想这样。
真的很抱歉。
杰莉:是的,我知道你很抱歉。
玛丽:我很想你。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上班能见到你,但是我们似乎彼此不再交谈。
我感到很害怕。
杰莉:这是我的家庭,玛丽。
你必须明白。
玛丽开始哭泣。
玛丽:我明白。
杰莉放下酒杯。
杰莉:哦……过来。
她抱着玛丽。
她们相互拥抱。
玛丽深深地啜泣。
杰莉:你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玛丽(啜泣):我知道。
杰莉稍稍松开怀抱,直视玛丽。
杰莉:听我说,玛丽。
你需要找人谈谈。
玛丽:哦,不,我不想那样。
杰莉:我觉得会对你有帮助。
玛丽:我就想和你谈。
杰莉:我怎么会不愿意和我的同事说话呢?
玛丽:只要我们是朋友,那我就没事。
杰莉:那是另一回事。
你需要独立、专业的帮助。
你会变得快乐很多。
我们星期二再说这个,好吗?
玛丽:嗯。
杰莉:你考虑一下。
玛丽:好,我们可以去喝一杯。
杰莉:你帮我摆桌子好吗?
玛丽开始摆放餐垫。
玛丽:罗尼,他很帅,不是吗?
杰莉没有回答。
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别处,只有一瞬间瞥了玛丽一眼。
玛丽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她茫然无助地站在那儿。
稍后。
天还没有黑。
乔用钥匙开门进来,后面跟着凯蒂,她戴着毛线帽和一条长长的围巾。
杰莉从起居室出来。
杰莉:嗨!
我从窗口看见你们了。
她拥抱乔。
凯蒂:你好!
乔:嗨,你好吗?
杰莉:我很好,你呢?
乔:挺好的。
杰莉(拥抱凯蒂):凯蒂!
见到你很高兴!
凯蒂:啊……见到你才高兴呢!
你好吗?
杰莉:很好。
杰莉指指起居室,悄声示意玛丽来了。
凯蒂立刻做了一个滑稽的动作,假装要从门口出去。
汤姆过来了。
汤姆:你好!
乔:啊哈!
他递给汤姆一瓶酒。
汤姆:啊哈!
凯蒂:我给你买了点儿巧克力。
杰莉:噢!
汤姆:太好了。
哈!
哈!
他从凯蒂手里抢过巧克力,跑开。
凯蒂:哦,不!
还给我!
还给我!
乔:你再也别想看到它们了!
他走开。
杰莉:我帮你拿东西吧?
凯蒂:好的,谢谢。
杰莉和凯蒂就玛丽的出现无声地分享着她们的幽默。
凯蒂假装用围巾绞死自己,脸上做出相应的可笑表情。
汤姆来到她们身旁。
凯蒂脱掉外套,接着解围巾。
汤姆接过衣物。
凯蒂(一边解围巾一边说):我有着世界上最长的围巾——抱歉!
还有头上的茶壶盖!
汤姆把她的衣物拿走。
杰莉:过来见见罗尼。
凯蒂:啊,太好了!
杰莉:玛丽也在!
凯蒂:噢!
她们走进起居室,乔和汤姆跟在后面。
凯蒂:嗨,玛丽!
你好吗?
玛丽:很好,谢谢。
凯蒂:好极了。
玛丽:嗨,乔。
乔:嗨。
玛丽亲一下他。
凯蒂:嗨,你一定是罗尼了。
她和罗尼握手。
凯蒂:常听他们提起你。
见到你很高兴。
罗尼:你好。
乔:这是凯蒂。
汤姆:这是我哥哥!
凯蒂:嗨!
玛丽坐到沙发上。
杰莉:对了,你们喝什么?
凯蒂:大家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汤姆:我要红酒。
杰莉:今晚我们吃鱼。
乔:那我要白葡萄酒。
凯蒂:我也喝白葡萄酒吧。
汤姆:啤酒,罗尼?
罗尼:呃,是的。
杰莉:白葡萄酒,玛丽?
玛丽:嗯,好,谢谢,可以的话。
汤姆:我去拿。
乔:我给你拿啤酒,罗尼。
杰莉、乔和汤姆离开。
凯蒂:嗯,听说你是德比队的忠实粉丝,罗尼。
罗尼:呃,是的。
凯蒂:很好的俱乐部。
我是水晶宫队的支持者,自找罪受。
不过我还是坚信我们可以杀回英超,总有那么一天!
罗尼:对。
凯蒂:你觉得德比队的机会怎么样?
罗尼:哦……还不算很坏。
凯蒂:嗯,但愿走运!
她将手指交叉做祈求好运的姿势。
玛丽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儿。
稍后。
房子外面。
天已经黑了。
灯光从屋子里透出来。
一个骑自行车的人经过。
汤姆:我们是在曼彻斯特上大学的第一天遇见的。
凯蒂:哦,你的第一天!
汤姆:我们住同一栋学生公寓。
杰莉:我们在楼梯上相遇。
汤姆:对。
凯蒂:真的?
汤姆:当时我正滚下楼梯,她上楼。
杰莉:我正在滚上楼梯!
乔:嗯,看来情况没有变化。
杰莉:我们毕业后汤姆的第一份工作是出国两年。
凯蒂:你尽力不为此而不快,嗯?
她笑着。
汤姆:我们来了伦敦,不是吗,待了大概九个月?
杰莉:对……汤姆:我找到的第一份地质学方面的工作就在澳大利亚西部腹地。
凯蒂:哦,是的。
乔:那里就只有他和一群澳大利亚牛仔。
汤姆:对。
那里就像拓荒前的美国西部。
凯蒂:嗯,到处是软木帽,是吗,还有啤酒?
杰莉:你在澳大利亚工作过,是吧,凯蒂?
凯蒂:对,我在悉尼工作了一年。
汤姆:哦,是吗?
凯蒂:我在那里度过了特别美好的一段时光。
澳洲人很会享受生活,不是吗?
汤姆:嗯,对。
接着你千里迢迢跑过去看我,不是吗,我的第一个圣诞假期?
杰莉:对。
对,我们在海滩上过的圣诞节。
凯蒂:在海滩上烧烤吗?
汤姆:是啊,没错。
杰莉:接着两年后汤姆结束工作,我又去找他,我们……乔:开始了你们的盛大旅行,对吗?
杰莉:……我们先横穿澳洲大陆。
汤姆:对,对。
我们花了七个月时间,我想。
从弗里曼特尔乘船到新加坡,然后……杰莉:对……是新加坡。
汤姆:从新加坡到马来西亚,然后到了泰国……杰莉:泰国……缅甸。
乔:再到印度。
镜头现在对准罗尼,他吃着布丁,心满意足地喝着啤酒。
汤姆:对。
凯蒂:哦,我很想去印度。
乔:在印度飘飘欲仙。
杰莉:我们在尼泊尔徒步旅行。
凯蒂:真的?
汤姆:……尼泊尔,尼泊尔的徒步,果阿的海滩。
太棒了,人生难得一次的假期。
凯蒂:上下珠穆朗玛峰。
杰莉:巴基斯坦、阿富汗、伊朗、土耳其……汤姆:对,对,土耳其。
杰莉:过海到希腊群岛……汤姆:希腊群岛。
最棒的是,因为我在澳大利亚工作了两年,赚的钱比较多,又没有多少花钱的地方。
所以我们不需要太精打细算。
现在镜头对准了罗尼和玛丽。
她冲他笑一笑,但是他没有多少反应。
杰莉:意思是有些人只能搭顺风车,而我们可以坐巴士、火车等等。
汤姆:对,对。
凯蒂:这一点肯定很重要。
汤姆:你去过希腊群岛,对吧,玛丽?
玛丽:是的。
汤姆:哪个岛?
玛丽:科孚岛。
汤姆:是吗?
凯蒂:你在那儿做什么?
玛丽:哦,不过是……在海滩上开酒吧。
乔:当鸡尾酒服务生,是吗?
笑声。
玛丽:对。
(她微笑)镜头现在只对着玛丽。
杰莉:那么,你们什么时候去巴黎?
凯蒂:哦,下周五。
都等不及了。
乔:是啊。
我们要一大早出发,六点二十二分的火车。
汤姆:哦,不!
乔:是的。
凯蒂:我们到达巴黎,是几点来着……乔:大概十点差一刻吧。
凯蒂:对——九点五十。
乔:差不多。
到塞纳河畔吃早餐。
对白开始渐隐。
凯蒂:早餐……汤姆:订好酒店了吗?
凯蒂:是的,我们找了一家不错的酒店。
乔:对,非常好。
凯蒂:很漂亮。
在马雷区。
汤姆:哦,是吗?
凯蒂:对于我们的圣诞节购物来说再好不过了。
玛丽喝酒。
汤姆:什么时候回来?
凯蒂:……星期天……对白渐弱至完全的静默。
镜头有片刻定格在处于痛苦之中的玛丽身上。
画面渐隐至全黑。
(全剧终)注释:注1:埃米琳·潘克赫斯特(1858—1928),20世纪初英国女权运动的代表人物。
——译者注2:20世纪60年代末英国迷幻乐队。
——译者注3:英语中“中风”(stroke)和“直”(straight)两词音近。
直男,男异性恋者的别称。
——译者
等飞机的空挡里看了这部《Another year》。
朴实的剧情,可以随身发生在邻里间的对话,淡淡的配乐,套用剧里的台词来说,it’s lovely.开始以为Gerri跟Tom是主线,看完才觉得Mary才是核心人物。
漂亮却不自信,总是散发着一股霉味;话多,一刻也安静不下来且三句话内必表达“我急需一个男人”的渴望;对爱情绝望,酒吧里的男人、甚至是同事的儿子和兄长都能成为她的追逐对象,但是对于挺着啤酒肚追求自己的人,却躲也躲不及(眼高手低是多少姑娘嫁不出去的源泉啊);嗜酒、好烟,大概想借烟酒来麻醉自己;不庄重,穿着总是低胸紧身;自控力低,常常整夜整夜地看电影;幼稚,把改变人生的希望寄托在一辆red、small的小车上,寄托搬到别处去;胆小、寂寞、渴望温暖,就算在Gerri家失态了、被讨厌了,隔了几个月还是忍不住要跑来找他们。
对于她来说,Gerrii家就像太阳一样的存在吧。
而对于Gerri来说,Mary却只是个社交负担。
耐心了很久以后,终于对她生气了,对她冷淡,语气强硬,叫她要独立,叫她去找心理咨询师。
可是对于这一类人来说,Independent谈何容易啊。
哭得那样伤心、那样绝望的人,怎么能把自己扶起来啊。
算了算了。
叹一口气,期望不了她变得更强更大,还是暂且抱着她让她别哭了吧。
不独立也好,脸皮厚也好,不知羞也好,来我怀里,让我给你一个温柔的世界。
四季变换里,世事无常。
有人出生,有人遇到了对的人,有人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对于许多人来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可是对于Mary来说,another year不过只是四季的又一次无谓的轮回。
想要的爱情、房子、孩子、度假依然不知在何处。
Gerri一家愉快的谈话里,唯独Mary一个人无法融入其中。
画面切到一脸落寞的Mary脸上,用作影片结尾的镜头长到一度以为不小心按到了空格键。
那么长的时间里,Mary在想些什么呢?
想过去的一年?
想过去的一生?
最爱的场景是两个。
一处是Tom帮Ronnie整理行李,折叠衬衫的样子实在是可爱极了。
另一处是Mary躺在沙发上,对着只是跟她yeah跟她nah的Ronnie说,It’s really lovely to have someone to talk to. It’s peaceful here.对于前者单纯觉得Tom细心对待兄长太温柔了,而后者引起的共鸣实在不能更多。
对于永远也无法伸出双手接过孤独的我们这一类人来说,能有个人说话是大于呼吸大过阳光的事情。
曾经有过48小时待在不足15平米的房间里,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熬到周一上班见到外面的世界的时候,有种无法见到太阳的心悸感,无可抑制地害怕走着走着就消失了,因为跟其他人相比,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不是没有朋友,不是不能消费,只是突然间被世界落下只剩一个人的时候,找不到可以找的人,找不到可以去的地方,甚至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Ryan Gosling在Half Nelson里说,A man alone doesn’t mean nothing. 那夜情绪失控的Mary抱着Gerri说,Everybody needs someone to talk to, don’t they?对于这类台词,永远不能同意更多。
片头Gerri对她的抑郁病人说,你觉得除了睡眠以外什么能提升你的幸福指数。
病人回答说,A different life. 对于她这个想法,Gerri劝导道,Change is frightening. 病人不知盯着何处说,nothing changes.是啊,如果我们也能坦然接受nothing changes,也能不渴望a different life,也能一个人好好吃好好睡,该有多好。
2013年9月3日 @上海-微信公众号:shaosling私人微信号:shawsling/个人微博:邵司令呀
一部两小时长的电影,因为网速原因,硬是断断续续看了我三四个小时……不过,我喜欢。
浓重的灰蓝色的英国调调,以及平淡无奇的故事情节和直面人内心的孤独感受。
麦瑞和杰瑞是同事,前者是年轻时有过几段婚姻目前单身、膝下无子女的女人,后者是个拥有幸福家庭的女人。
虽然她们一直保持不错的关系,麦瑞连同杰瑞的丈夫汤姆,以及他们的孩子——三十岁的乔都很熟识。
然而,这毕竟是一个单身女人同一个幸福家庭之间的关系。
这种关系可以表面很融洽,好朋友、旧识、有如亲人般……但事实也是反差极大的两者之间的关系。
要保持平衡完美,作为缺少生活经验、自己一个人生活,又不乏有些自作多情的麦瑞来说,是要保持内心多大的健康和乐观才可以和谐地与这一家子交往下去。
麦瑞其实挺好看,我觉得她比乔的女朋友凯蒂好看多了。
但是她老了。
当她听说乔有了女朋友时,那种不该她有的“妒火”毫无保留地写在脸上是,这让杰瑞一家无法接受,也成为他们关系发生变化的一点。
这个缺少生活经验,不会做饭,不知道汽车排量是什么东西的女人,其实也活得很不易吧!
如果她有一个丈夫,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我觉得她会是非常可爱的妻子和母亲!
但是,她没有这些。
她说自己总是遇到“不对的人”,她跟乔说自己是个很乐观的人,说自己活得很愉快……可这话听起来像是单身者自我保护的必备用语。
最后的镜头,杰瑞和汤姆侃侃而谈他们的相识,以及周游列国的经历,而麦瑞尴尬地坐在那里,目光疲惫而寂寞……我的意思是,你该离开这里,而不是把这个地方作为“peacful place”,一感需要就来寻找某种慰藉,这只会让人越发觉得你是个“poor woman”,事实上,我并不认为杰瑞一开头就有把你视为姊妹……单身女性很难与一个幸福家庭和谐相处,即便表面看起来完美,也是无法抵消前者内心定有的孤独和羡慕。
单身女人如何与一个幸福家庭和谐相处,这是个很微妙的课题。。
现实中,那些一边身陷家庭,一边口口声声对自己的单身朋友说“啊,我是多么羡慕你有自由”,对她一笑了之算了。
你让她脱离出来,试试?
无论我们何种状态,都是我们自己选的,这话没错。
但也是因为我们运气好,或者不那么好。
谁又会为此而感恩或是坦然自嘲呢。
生活中的各种麦瑞,祝你们好运,也祝我自己好运!
看得不够认真,感觉怪怪的。
太文艺了有没有……表示对一群年过中年的人的生活理解不能啊……最近果然比较青春么……= =
生活的真实面目即是如此令人寒心。
I must say the film is so dull for me. I sympathize Mary, but she is always annoying, isn't she?
春夏秋冬,起承转合,生老病死,喜怒哀乐,这么冷静的视角,讲述如此普通的人生,竟也能有强大的张力,看似平淡润物细无声,实则杀人如麻于无形;最后一个镜头定格在玛丽迷茫的脸上,周遭的一切与她隔离,剩下的只有寂静,太有杀伤力。
其實到底是劇情太單薄還是我沒看懂。
没看懂,整剧都很平淡,可能需要时间来咂嗼出其中的味道
一年四季,小品生活。好电影
男性视角拍这种题材的电影莫名其妙的,仿佛女性到了40岁还不结婚就是眼高手低还因此变得神经兮兮?感觉像个三八一样窥探别人的生活又流于表面,什么老古董啊居然还是部2010年的电影拜托
淡淡的却很有味
刚开始看得我隐隐有一丝愤怒,最后给我直接看得没脾气了。不知道编剧想表达什么,不明白为啥孤独vs幸福成为了两个高度负相关的词语。所以gerri幸福团身边的所有主动孤单和被动孤单的亲人好友都是不幸福的,都过得很惨,只能贴着他们,沾沾幸福的光?这是啥啊?无语了。
真的很阳痿!!年轻人看后想死,中年人看后想早点死,老年人看后直接死。
为了避免成为MARRY那样的人,我一定要在28岁前过上幸福快乐自娱自乐自给自足的生活。
断断续续看了很久才看完...故事有点太过真实,看得人很压抑...
一般逼逼个不停的那个女的太烦了,看一半放弃。
演员好
故事很朴实 演得很实在 或许是缺少了生活的资历
平淡的可以..当然有的人会说平淡的好..可是我需要看得是亮点.是高潮
我是好平淡这一口,但你也不能无趣啊。简直是折磨浪费生命。女主纯有病。
幸福边上的守望者,季节之外的流浪客。大赞配乐,缓缓的流露着冷静视角里的温热和柔软,是人情暖味的调色板,又是冷静命运的四季歌。幸与不幸都要历经时间融入生命的风景,季节流转的循环复往,年华流逝的无可奈何。快乐和沮丧,真实而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