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陈凯歌执导的《妖猫传》就要上映了。
电影改编自日本著名作家梦枕貘的魔幻小说《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下称《沙门空海》),讲述了盛唐时期一段奇幻史诗
陈凯歌在《妖猫传》现场说戏。
陈凯歌的上一部奇幻电影,是“大名鼎鼎”的《无极》,距今已有12年;《妖猫传》筹备6年,拍摄5个月,后期制作一年,可以说陈凯歌倾注了很大的心血。
对《无极》的著名恶搞《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广泛流传于互联网。
那么,是怎样的故事,能让陈凯歌继《无极》的失败之后,重振旗鼓来制作这么一部奇幻电影?
日本人对盛唐的怀唱简要说明《沙门空海》的情节:日本留学僧空海来到大唐取经,因为平妖而卷入大唐宫廷秘闻之中,最后斩妖除怪,顺利取回真经。
呃,很像《西游记》,对不?
《沙门空海》的日本版封面,上面写着:鬼宴,沙门空海的唐国之行。
如果说唐僧需要面临一路上穷山恶水的考验,那空海需要经受的就是——大唐花花世界的考验?
确实,异国辉煌灿烂的文化,与去国怀乡之情的冲突,是小说中的一个重要主题。
而小说本身,可以说是一个日本人对盛唐的怀唱。
之所以有这种情绪,得先从小说作者梦枕貘说起。
被誉为“日本魔幻小说超级霸主”的梦枕貘。
梦枕貘本名米山峰夫,1951年生于神奈川县小田原市,1973年毕业于东海大学日本文学系。
梦枕貘高中时代开始发表诗及奇幻风格作品,并用“梦枕貘”这个笔名,意为“吞食梦的恶魔”。
他是掀起日本上世纪80年代的第二波奇幻文学热潮的大师,他的《吼》系列将传奇小说带向暴力与性的成人方向。
更广为中国读者熟悉的,则是他是大热作品《阴阳师》的作者。
《阴阳师》中安倍晴明&源博雅组合。
尽管《阴阳师》最负盛名,梦枕貘最满意的作品却是《沙门空海》。
他曾说:“《阴阳师》是短篇小说合集,连载不久就推出单行本,甚至连修改的时间都没有。
而本书则是经过长期坚苦构思产生的,相对《阴阳师》,我在本书中耗费的精力要大得多。
”具体耗费了多少精力呢?
30年前开始构思,花了17年写作,15次来中国采风,3次重走唐玄奘“西游之路”。
而盛唐,也是作者本人心目中的“最爱时代”。
梦枕貘曾经说过:“如果有一个可以让时间倒转的机器,可以让人在他最向往的地方停留一个小时,那我选择去大唐时代的长安参加一个特殊的宴会,里面有玄宗皇帝、杨贵妃、李白、杜甫。
看杨贵妃起舞,听李龟年伴奏,饮酒作诗……”
醉酒的李白,《妖猫传》中将会还原作者梦想的这场宴会。
《沙门空海》中,梦枕貘就透过空海之眼,描绘了长安的繁华和多元,也多次借空海之口,表达了对于开放而自信的大唐文化的无限仰慕。
像“彼时长安是世界的中心,世界最伟大的城市”这种句子,文中出现了不只一次;出自日本才子橘逸势之口的“像我这般才华的人,此地多得无以数计”,也表达了对唐朝文化的崇拜。
诡谲的故事作者说了,《沙门空海》是个魔幻故事。
一开始,作者就用一个含有色情元素的诡异故事提高了读者的期待:一只黑猫来到金吾卫刘云樵家,口吐人言,还强占了刘云樵的妻子。
猫演员luna虽萌,可原著的黑猫绝不会让你想亲近。
事情还不止于此,一天,妖猫叫醒睡梦中的刘云樵,告诉他,有件有趣的事情要和他分享。
“唐德宗皇帝将要死了。
”妖怪不改声调地说。
“大概明年初就会死吧。
”德宗皇帝果然数日后死亡。
日本僧人空海,随遣唐使团坐船东渡大唐,他与同行的留学儒生橘逸势结为好友。
来到大唐后,为了扬名以便更快地求取密宗佛法,他主动展开了对妖猫的调查,更多的奇异事件也找上门来,而所有的怪事,似乎都与已逝多年的杨贵妃有关……画面一转,正文随着空海的视角开始,一路上,一个个奇幻诡异的场面不断展开。
有的是展现主角空海的与众不同,大多悬念作者却不急于揭晓。
比如,在前往洛阳的路上,空海与同行遣唐使路过一家客栈,客栈厨房遇见怪事——从五天前开始,每天晚上厨师烤栗子时,都会出现一只鬼手,从窗外伸进来讨要栗子。
从那个窗子,一只白白细细的手正往屋内伸。
就算逸势不说,此时所有人也正同时注视着那光景。
手指头先从窗子钻进来,游泳般慢慢地摇动手掌。
从手掌到手腕的部分,细长得让人吃惊。
那只手,好似在乞求什么般地上下摇动着。
而后,空海运用自己的智慧,成功替客栈解决了这一问题。
之后,空海遇到了更多诡异的事件。
比如,棉花田里夜半时分从地下传出私语对话、长安街头竖起怪牌子,以及那强大狡诈的猫妖……加上各种咒术、蛊术、幻术等等,《沙门空海》不仅风格暗黑,而且悬念十足,营造了一个妖异诡谲的大唐。
散漫的文风《沙门空海》的文风,整体可以用两个字概括:散漫。
这种散漫,首先表现在“平淡如水”的描写风格上。
比如下面这段文字。
那天下午,云樵的妻子坐在看得见庭院夹竹桃的厢房里,正吃着木盘上的瓜果。
女佣切上来的是哈密瓜。
整颗哈密瓜对切成两半,再将每一半切成三片,她正品尝着这些哈密瓜。
这时,有只黑猫,慢条斯理地从庭院走了过来。
那是只长毛大猫。
整篇小说基本都是这样行文,寥寥几句一段,很少有详尽细致的描写。
特别是涉及对话场景时,常常一句一段能说好几页。
把字号调小后,这满屏的省略号让人眼晕……这种风格,喜欢的人会觉得有小品文的风味,而不喜欢的则很容易觉得词句平实,文章淡而无味。
除开描写风格,这种散漫还表现在情节没有重心。
整个《沙门空海》洋洋洒洒约一百万字;小说的时间设定,横跨盛唐和中唐五代皇帝,从唐玄宗李隆基开始,到唐顺帝李顺为止。
光看这个字数和时间跨度,一般会让人感觉是鸿篇巨制,可《沙门空海》的主线故事却相当单薄,从各卷标题就可见一斑:入唐,讲了空海和橘逸势从日本来到中国,听到一些奇闻异事;咒佣,讲了从棉花田里挖咒佣;胡术,查明真相过程中的种种争斗;不空,空海解决问题,学成归国。
情节如此简单,这么多字写到哪里了?
全因作者在其中穿插了许多与主线情节无关的闲笔,模糊了故事重心。
如果换一个行文紧凑的作者,估计两卷就能写完。
作为一个解密式的冒险故事,《沙门空海》在第一卷就抛出了棉花田异响、狡诈妖猫、长安街头怪牌等诸多谜团,但却不在乎揭秘进展,不断在故事里插入闲笔,估计许多人会读得焦躁不已。
横生枝节的闲笔这些经常喧宾夺主的闲笔,大致可以分为三类。
一类是类似《聊斋》式的小故事,作者借以表达对事物的看法。
有些段落,让人觉得有“大唐版阴阳师”的既视感。
晴明:叫我吗???
(走错片场)比如,《阴阳师》一直围绕“咒”的话题,通过安倍晴明和源博雅的互动,表达作者对人生的看法。
其中有这么一段:安倍晴明为了说明什么是“咒”,抛给源博雅一个红色的石头,告诉他“那是一块烧红的石头”,就让博雅感到烫手了。
“原来是这样。
只要事先让你相信是烫的,那么即使对并不烫的东西,你也会感觉到烫。
” “对。
” “就是说,关键是人心的问题喽?
” “完全正确。
”晴明再次点头答道。
到了《沙门空海》,这个互动变成了空海与橘逸势之间,围绕幻术与佛法展开的讨论。
比如,在长安街头,空海和橘逸势目睹了方士凭空表演“种瓜术”,但空海为橘逸势解答了这实际是幻术。
“那是被言语所蛊惑了,大家都中了那些话的法术了。
所以老人说芽冒出来,大家就真以为芽冒出来了;说长出叶子,大家就真以为叶子长出来了。
”
《沙门空海》中不乏对中国古籍的援引,如“徐光种瓜”故事。
一类是主角空海感悟宇宙人生、佛教禅机,作者借以表达自己的宇宙观。
所见、所触、所嗅、所闻和所咀嚼——空海看透那些全是泡沫之一。
然而,虽说看透,空海并非以一种冷漠眼神来观照。
对于罕见的事物,依然率直地深受感动;不曾吃过的东西,立刻抓起来放进嘴里。
每一样都是不同的味道。
虽说应该是相同的,然而,一旦以个人眼光看来,恐怕所有的一切又都不相同了。
最后一类是与故事有关的背景叙述,这方面作者不吝堆砌史料一再铺陈,属于个人情结。
最具代表性的段落,是讲到杨贵妃死亡之谜时,作者花费了大量篇幅来讲述各种传闻,粗略估计,约有3万余字。
光看开头,你就能想象到后面3万余字讲得有多详细。
这些闲笔,对于故事进行并无作用,但是却蕴含了梦枕貘对宇宙、人生、宗教的感悟,对盛唐的怀想,像是随性而为的散文,讲的虽是奇幻冒险故事,但内核却在别处。
错漏百出的历史必须得指出,《沙门空海》有着明显的缺点——不考究历史细节,随意篡改历史。
要举“不考究历史细节”的例子,简直不要太容易。
就说最开始,妖猫对刘云樵说的那句话吧:“唐德宗皇帝将要死了。
”稍有点历史常识,都会知道,庙号是皇帝逝世之后,在太庙供奉时才起的名号。
皇帝在世的时候,是没有这个称呼的。
德宗表示……呃,朕以德服人。
而全书中诸如此类毫不考据的历史错误,比比皆是,能逼死一大堆考据帝。
比如,哈密瓜在明朝之前中原很少见到,即使明朝之后也是作为贡品,但在小说中是平常人家的水果;再比如,因为国姓是李,所以唐朝禁食鲤(李)鱼,但小说中出现了吃鲤鱼的情节。
再说“随意篡改历史”吧,《沙门空海》中“胡编乱造”了杨贵妃是中胡混血的情节,《妖猫传》忠实了这一点,请了混血美女饰演杨贵妃,让许多人大呼不能接受。
杨贵妃画了唐时流行的黛眉,呈青黑色,在这一点上又还原历史。
此外,小说中出场了许多著名历史人物,有白居易、李白、柳宗元、韩愈、高力士、阿倍仲麻吕等人,他们在文中只起衬托主角的作用。
考虑到主角是9世纪入大唐求取密教佛法的日本高僧空海,配角是和他一同入唐的儒生橘逸势,这样安排也无可厚非。
不过看到白居易和空海一块盗墓,若干历史大牛都对空海毕恭毕敬,空海留下的墨笔与王羲之的字并列,也需要默念三声“这是日本架空小说”,才能够忍住满腔吐槽。
历史上的空海大师在《沙门空海》里完全成了空霸天。
好吧,梦枕貘没有打算描写出原汁原味的中国历史。
他说:“日本即使模仿得再像,也无法表现出真正的内涵和韵味。
佛法讲‘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又说“希望读者明白,我写的是魔幻故事,而不是传奇小说。
”因此,应当将《沙门空海》看做一本架空小说,而不是正史,是日本人心里的中国,而不是真实历史上的中国。
从这个角度,我们对小说中的种种历史错误,大可付之一哂。
这部《沙门空海》不是完美的作品。
它以散漫的文风,将诡谲的故事娓娓道来,其间点缀作者的所感所思,也表达了日本人对盛唐的怀唱。
作为一部魔幻小说,它横生枝节的闲笔,颠覆历史的吹捧,则又让故事显得像作者做的一场(装逼)梦。
好吧,真有点儿奇葩。
发现陈凯歌依然拥有一颗芙蓉姐姐刚出道的初心,都好老了还矫揉造作,真是有激情。
幸亏演员演得还真不错,否则的话真不忍目睹,这部片子浪费了一堆好演员。
糟蹋完韩国演员,陈凯歌又糟蹋了日本演员。
(不过阿部宽还真是来挣出场费的,泪汪汪地出场了几次,片子就结束了。
)其实这部片子还真的挺先声夺人的,刚开始气壮山河声震云霄缠绵悱恻痛彻心扉,还以为要揭示什么重大的家国情仇呢,结果…感觉杨玉环这样的死法要比被直接被别人掐着勒脖子好多了,有啥好抱怨的。
总的来说这部片子感觉就像看一个中年男人,指着自己大腿上的一颗脓疮,捏着粗嗓子充满激情诗意高调地吟颂:艾玛!
瞧这!
美若乳酪艳若桃李!
艾玛!
痛死了不活了,谁来爱侬抱抱侬!
真是羡慕陈凯歌,走出这半生,归来依然是个自怜自爱的巨婴。
7分。
尽管马嵬坡部分因为情节紧张,场景接场景不断转换,在剪接上有些混乱。
但我还是更喜欢后半部分,不仅是因为极乐之宴。
陈凯歌近年几部作品,都有前后明显割裂的情况,这种割裂在《妖猫传》里是融洽的。
因为它是一部有强大的议程设置的电影,在整体设计上是轻情节的。
这反映在它的人物设置上,一对一呈现镜像关系,没有一个是丰富饱满的,都是符号化的存在。
我最喜欢的一对人物是飞鹤少年。
成泰燊饰演的丹翁作为一个卖幻术的艺人,似乎是对《聊斋志异》“种梨”故事的移植,卖梨的乡人不想施舍哪怕一个梨,道人施术小惩,把乡人的梨和车子变幻出一株发芽到结果的梨树,并将梨分给了围观群众。
这个故事鞭笞的是吝啬,弘扬的是情义。
丹龙/丹翁借道人之原皮,是情义的判官,也是情义的代表。
白龙代表着少年情爱。
少年意气炽热而激烈,但并不会持久。
于是,白龙和黑猫名义上是巧妙的谜案设计,实则是极端情境,是他对长大的拒绝,这样一来他不会像丹龙那般衰老,这份情爱方得以持久。
黑猫并非传说中的不祥之物,黑猫古称玄猫,实有驱邪、守护的意味。
电影有着高度系统化的审美符号,皆围绕着“一半胡人血统的杨贵妃”为中心。
自杨贵妃站在秋千上亮相的一刻,她便只是一个盛世的摆件。
飞天、胡人安禄山、胡旋舞、胡玉楼、霓裳羽衣曲……甚至,你在极乐之宴上一瞥,就可以看到宋人流行的“簪花男子”的形象,男子簪花流行于唐玄宗时期的宫廷里,玄宗曾亲自为弟弟宁王簪花。
男子簪花风气与“西域”也有莫大关系。
然而在这么一簇华丽、盛大的符号背后,却是一出让人肝肠寸断的悲剧。
你名义上看到的是陈凯歌对盛唐的憧憬,实则不然,他在前半段借悬疑的营造解构“盛世情结”,而后半段却对之进行了再重构。
创作者的真实意图,借李白之口道出。
辛柏青演得可谓动人。
历史上,李白是常常写诗颂圣的,只是颂圣诗很难流传下来,因为违背三观,被后人默契地淘汰了。
创作者对史实进行了修改,李白写完《清平调》,对高力士和杨贵妃讲的醉话,或许正是创作者化身李白想说的真话,“我是在写贵妃的美吗?
不,高力士你不要误会。
我是在颂圣吗?
不,我不是,贵妃你不要误会。
我是在迎合当下主旋律吗?
不,我不是,观众你不要误会。
”于是杨贵妃说,有你乃大唐之幸。
所有的历史改编,都不需要承担还原历史史实的义务。
陈凯歌的唐城未必就必须是你主观认为的唐的样子。
也因此,历史题材多半都是戏说历史的事,投射当下的事。
陈凯歌似乎在劝我们,不要再憧憬那个大唐了,杨贵妃死去了就是死去了,那个身体早已不再是她,她再也不会醒来。
我们也不必在缅怀那样的唐文化,我们千万别被那盛世的虚梦灼瞎眼睛,我们应该脚踏实地,望向未来。
文化复兴,盛世情结,只是一场幻术。
创作者甚至悲愤地引发我们思考:究竟是谁谋杀了杨贵妃?
是谁在压抑炽热的少年爱?
历史上,空海爱笑。
惠果对空海说,“早归乡国,以奉国家,流布天下,增苍生福。
……义明供奉,弘法于禹域,汝其行矣,传之东国,努力努力!
”惠果对空海的期望就是,将唐密完好保存,并反哺华夏。
怎么反哺?
那便是“空海”“白居易”(当下年轻人)的事了。
这是一部谏圣电影。
《妖猫传》一分钱一分货的盛景构建背后,正是陈凯歌“沉郁顿挫”的杜甫式的灵魂。
很长一段时间里,陈凯歌在公众面前似乎不太懂得如何展露自己。
在公开场合,他很愿意表现出和善的一面,不时引用一下古文,也会夹杂着个别英文词汇。
对于新名词和新事物,他也不会拒绝,但他不喜欢轻佻。
当有人对自己的作品进行批评、甚至恶搞时,他则像是被触犯到了底线,带着某种文人式的荣誉感,执意做出与对方掰扯到底的姿态。
“而在观众那里,这位第五代导演代表人物的面目更是呈现出完全两极的状态。
一方面,他的早期作品《黄土地》被认为是80年代中国电影的发轫之作,由他执导的《霸王别姬》更是常年霸占国产电影排行榜的榜首位置,陈凯歌本人也似乎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坐在这个位置上的电影皇帝。
但另一方面,他近年诸多作品的口碑却总是扑街,《无极》和《道士下山》等作品更是招致了网友的众多恶评,他也一度被很多人戏谑地称为新一任的烂片之王。
就这样,那个公众面前的陈凯歌在电影生涯的前十年迅速达到了声名的顶峰,却在接下来的二十多年里逐渐走下神坛。
以至于后来,每当陈凯歌有新片上映的时候,一些人声称已经对他不再抱有任何信心,可还是有大量观众不肯死心。
要知道,这个人可是拍过《霸王别姬》的陈凯歌。
这一次,因为新电影《妖猫传》的上映,陈凯歌再一次出现在聚光灯前,这部奇幻悬疑电影改编自日本当代作家梦枕貘的小说《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
八年前,陈凯歌无意间读到了这部作品。
他被里面那种奇幻的想象力吸引了,决定将这部日本作家的小说改编成一个全新的中国故事。
电影的线索由唐代诗人白居易和日本留学僧空海牵引,一路追溯,前后跨度长达三十年,最终通过对马嵬驿兵变等历史事件的重新解读,引出了一个富有想象力的悲怆故事。
“对我们来说,唐代是中国历史上最健康的一个时代,文化昌盛,天真浪漫,而且非常包容。
”陈凯歌说,“这个电影从设计上讲有很多幻想的、甚至是狂想的美,我觉得需要通过几个重要因素的组合才可能出现这样的视觉上的状态。
”这又是一个富有探索精神的故事。
陈凯歌骨子里有那种浪漫主义的诗人情结,这或许能够解释,为什么他在后来这些年里,一直对类似的题材念念不忘。
尽管十二年前,他的第一部奇幻题材的影片《无极》遭遇了如潮的恶评,这一次,他还是不肯轻易改变自己的选择,甚至变本加厉,固执地想要借助商业和娱乐的外壳,描绘出一个爱与美的虚构世界,借此呈现他的抒情理想,并突围到一个更加宽阔的精神地带。
“熟悉我的观众会知道,我不仅仅满足于情节和叙事,而是以其为钥匙和线索,最后是为了涉及到精神诉求,像一艘船驶入一片更加开阔的水域。
”不过,用编剧芦苇的话说,则正好反了过来,“陈凯歌是个非常有诗意的人,但作为导演,同样不太会讲故事”。
芦苇是电影《霸王别姬》的编剧。
他在接受改编邀请的时候,唯一的要求是不让陈凯歌参与到剧本的创作中来。
他欣赏陈凯歌身上的那种慷慨意气,但也明白后者在叙事方面的明显短板。
陈凯歌为这部电影注入了某种气魄,而且因为自身经历过文革,拍摄电影也是出于有话要说的表达冲动。
而芦苇凭借对曲艺生活的喜好,以及对于叙事技艺的熟稔,借用人物关系、台词道具和类型冲突,穿针引线,让人物命运与时代背景勾连在一起,将原本的一个言情小说改造成了具有悲剧意义的史诗电影。
1997年,陈凯歌开始拍摄《荆轲刺秦王》。
芦苇看完剧本,忧心忡忡,主动联系了陈凯歌。
他问陈凯歌,用商业片的投资去拍一部实验性的无类型电影,主题和情节混乱庞杂,心里是否踏实。
自信的陈凯歌回了一句,踏实得很。
当时,芦苇面对陈凯歌,脑子里冒出了一句湖南人常用的感叹,唤不回来的。
本来,芦苇其实觉得《霸王别姬》这部电影还存在着一些缺陷,希望大家可以一起开个讨论会,聊聊它的成功和不足。
陈凯歌说没问题,可是最后也没有了下文。
芦苇依然记得,拍摄《霸王别姬》的时候,陈凯歌是很讲求“民主”的。
一个广为人知的段子是,陈凯歌起初想让《末代皇帝》的主演尊龙扮演程蝶衣,但芦苇等人不同意,坚持要用张国荣。
于是五个主创投票决定,最后的结果是4:1,陈凯歌只好同意大家的决定。
然而,当《霸王别姬》让陈凯歌的声名达到顶峰之后,这样互相角力的场景却再也见不到了,陈凯歌成为了唯一的决策者。
芦苇想跟陈凯歌掏心窝子聊一聊,可是后来连陈凯歌的面都很难见到。
2005年,《无极》上映。
据说这部耗资两亿的商业大片倾注了陈凯歌极大的心血与精力,也是他决意转型之后的一次正名之战。
在这部电影中,陈凯歌架空了历史,仍然背离类型叙事,试图借助这个外表华丽的故事表达对爱与美的理解。
在影片中,满神曾预言道,马蹄谷战役将是大将军光明最后的一次胜利。
这与陈凯歌当时的境遇曾经很像。
《风月》和《荆轲刺秦王》在票房和口碑上都遭遇了失败,在好莱坞的短暂生涯也很快宣告终止。
此后,同为“第五代”代表人物的张艺谋耗费巨资,拍摄了《英雄》和《十面埋伏》,取得了票房成功,也开启了中国电影的“大片”时代。
陈凯歌决定顺应潮流,却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风格化表达。
电影上映后,三十出头的音乐制作人胡戈被《无极》的预告片吸引,走进了影院。
他原本对陈凯歌并不熟悉,平时喜欢的是好莱坞商业大片,看完《无极》后,却直呼上当。
“他这个电影的问题就是逻辑和人物动机不成立,而且有很多违背常理的地方,可以说是瞎编乱造。
”作家李陀仍然记得陈凯歌年轻时拍摄《黄土地》时的情形。
那还是1984年春天,他住在西安电影制片厂的招待所里写剧本,正好《黄土地》的摄制组也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
李陀的房间正对着楼梯口,过往的脚步声一般都是慢吞吞的。
但每当陈凯歌带着摄制组准备出发的时候,门外的脚步声变得急促,伴随着敲门声、笑声和嬉闹声。
几天之后,摄制组要出发去拍摄外景,送行的时候,李陀第一次见到摄制组的全部成员。
他大吃一惊,竟然是一群孩子模样的年轻人,很多都只有二十多岁,穿着牛仔裤,头上戴着遮阳帽,登上了满载着拍摄器材的大客车。
导演陈凯歌和摄影张艺谋也才三十出头,他们后来成为了“第五代”的代表人物,并在新世纪伊始走上了两条不同的转型之路。
到了1987年,陈凯歌回到了云南西双版纳,在这片他曾经作为下乡青年待过七年之久的地方,拍摄知青题材的《孩子王》。
据主演谢园回忆,拍摄过程中,摄像设备一度出现问题,资金严重断链,剧务和厨师拒绝工作,还有人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作鸟兽散。
陈凯歌一头乱发,站在山腰上,胡子很倔地朝前撅着。
随后,他大病了一场,很快便又投入到工作中,找谢园一起说戏。
样片从西安送回来的时候,陈凯歌发现洗印效果极差,便直接说道,“通知厂里,以后的样片不再送西安而直杀北京洗印,我只对艺术负责,经济随谁去管。
”凭借着一股子的少年生气,心无旁骛的陈凯歌从不局限于特定的历史事实,而是执迷于用影像讲述某种大开大合的东西。
这种“猛士”与“狂生”的莽撞劲儿在那个特定的阶段曾经成就了陈凯歌,却也给他的电影创作留下了一些“隐患”。
他有“关公舞大刀”的气力,但并不肯在武器的锻造方面下狠功夫。
有时候,影像叙事几乎到了无法承载他那种表达冲动的地步。
这在后来的《无极》里表现得很明显,但在《孩子王》等早期作品中就已经可以看出端倪。
《孩子王》曾在法国的戛纳电影节上得到过有些戏谑意味的“金闹钟奖”,理由是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后来《霸王别姬》的投资人徐枫在看完陈凯歌拍摄于1991年的作品《边走边唱》时,也同样不太明白这部电影想表达什么。
编剧芦苇后来意识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第五代导演最优秀的作品大多是在血气方刚、没有知名度和圈内地位的时候创造出来的。
当他们有了一切条件,却已经无话可说了,被市场牵着鼻子走。
“他们有了地位、年事已高,也丧失了当初的很多追求和能力。
”芦苇和陈凯歌一个重要的分歧便是对类型的理解。
从小便在类型叙事的革命电影影响下长大,让陈凯歌得以成名的便是他对于传统叙事方式的反叛。
对于《霸王别姬》,他也认为并不是一次类型叙事的胜利。
而在后来的一次访谈中,他更是将“样板戏”这样的革命类型叙事与好莱坞商业类型电影进行了类比,对这两种看似相差很大的事物都选择了有意的拒绝和远离。
但芦苇不同意他的观点。
尽管《霸王别姬》不是类型电影,但很多戏剧冲突都是有类型叙事的参照的,包括它的戏中戏结构。
相比于类型,芦苇用的更多的描述是“戏根儿”,是戏剧逻辑与生活逻辑的同构。
在他们那个时代,类型是不被重视的,换句话说,是误打误撞。
上天给了陈凯歌很多才华,但并不包括如何讲故事。
2015年,《道士下山》上映。
制作团队近千人,电影拍摄了大半年,还与好莱坞技术团队合作,试图实现工业水准。
陈凯歌依然像以前那样,带着浪漫诗情,将多余的话写进了创作里。
“我想拍一部关于人的,荡气回肠的电影,让人觉得人活一世要活得体面才值得,就像蝉把壳皮蜕在尘埃里,飞走了去看天地的大。
”这样的描述不仅让人想起他在三十年前创作《孩子王》时曾说过的一些理念。
他明明做了很多,也想了很多,尽管辛苦并不与质量挂钩,最后的结果让人大失所望,老朋友芦苇更是直言很烂。
在陈凯歌的内心,依然有一个理想的世界。
他在新电影中为自己重建了一个理想中的大唐,带着诗人般的浪漫与狂想。
他希望那个奇妙的幻境可以让观众在享受视觉奇观的同时走进他的抒情王国。
和以前一样,陈凯歌仍旧在这部外表华美的电影中塑造了一个理想的人物,这几乎成为了他以往作品的标配。
无论是《霸王别姬》里的程蝶衣、《无极》里的昆仑,还是《赵氏孤儿》里的程婴、《道士下山》里的何安下,以及《妖猫传》里的白龙,那个理想中的自己一直存在,即使时空变换,童心依然不变。
本文节选自中国新闻周刊,作者刘远航
大唐高宗时期,在长安至相寺开坛讲法的华严宗智俨法师,为阐明佛理,以帝释天的宫殿作喻。
殿内有无数光滑可鉴的宝珠,每个宝珠身上布满其他所有宝珠的影子,每个宝珠又都映射在其他所有宝珠之上。
即是佛学中“八不中道”之一的“不一亦不异”。
法师应该未曾想到,同在长安,几十年后玄宗和德宗二朝的故事,会被后人以这样的方式演绎。
这是一部充满象征的电影。
每个角色、每张面孔、每个场景、每个镜头,虽摇曳多姿颇为不一,却又都是互相掩映在彼此中的符号。
每个符号的名字,全都叫做“大唐”。
而每一个叫做大唐的符号,都讲述着那繁华与精神都最为绚烂的极盛之世,在一瞬间戛然而止的不甘与哀伤。
红色与黑色的大唐盛唐的背影
中唐景象大唐真美啊。
红色的漆,黑色的檐,红色的衣衫,黑色的鞋帽。
能用黑红这两个暗色,表达出如此明艳绚丽浓墨重彩的,唯有大唐。
而能驾驭大量的金色却艳而不俗的,也唯有大唐。
层楼上,远眺长安从昼入夜,此景如诗如画。
街市中,热闹闲适却不纷乱,一幅趣意盎然的清朗气象。
故事的开头,空海和白居易,年轻的倭国僧人和年轻的大唐诗人,就行走在这样大唐的街市上。
然后他们告诉你,眼前的景象,已经是衰落过后的中唐。
在三十年前的玄宗朝,更有着今日无可比拟的盛景。
白居易再怎样才高轻狂,仍是梦回开元,仰望着李白这座翻不过的高山。
传统的比兴手法,让人追随两位青年才俊一起走入对盛唐背影的追忆。
而这被层层衬托起的盛唐,终究未让人失望。
我再没有看过比这感觉更对的盛唐影像。
后世对开元盛世,这大唐繁荣和精神巅峰的印象,多来自唐诗。
而这又分为两部分。
一是当时人的记录,二是后来人的追忆,而又尤以后者佳作更多、画面感更强。
无论是亲历者记忆中的“忆昔开元全盛日”和“岐王宅里寻常见”,还是错过时代者追想中的“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而千年后的我们,始终跟随着后者的视角,那古中国繁华与精神的最高点,始终不断在我们的追思中酝酿升华。
盛唐在每一个华人心中,不仅仅是一个时代,更是一个永恒的文化记忆,是代表着极致绚烂的梦境和极度自信天真的精神,是我们心中最深最重的那一根琴弦。
这根弦,绝非写实式的还原可以拨得动的。
时移世易,同样的景象在不同时代的人心中的感受大相径庭,而相似的内心的震撼却可以跨越千年。
所以对盛唐,不可写实,只能写意。
要再现盛唐,唯有直击内心。
正如欧洲油画在描绘客观真实的学院派技艺达到极致的十九世纪,出现了莫奈马奈的印象派革命,从此“真实”的概念由外入内;又到梵高高更,则是由眼入心。
梦枕貘写的,陈凯歌拍的,是给我们的心看的盛唐。
作为盛唐往事记述着的阿部仲麻吕,其实在整个极乐之宴上的位置、视角都有些奇怪,譬如入宫时他一直走在两排队列的中间。
这些镜头,也都暗示了表现的主观性。
因此有着绚烂的幻术,杂耍们凝固在空中如同雕像,又顷刻酒入唇齿壶落酒池。
少年嬉戏间来去,顷刻化作白鹤飞旋而上,又顷刻现身眼前。
还有斜倚着酒缸提诗然后沉沉睡去的李白,被近乎无理性的冲动激荡的阿部仲麻吕,戏剧的近乎浮夸的狂欢的群像和红色的酒。
繁花遍野烟火无尽。
而这一切的盛唐符号的顶点,这终极的象征,就是那位名满天下的贵妃,杨玉环。
爱情
这个故事,讲的是爱情,又不是爱情。
故事里有很多爱情,玄宗的、阿部的、白龙的、白居易的。
他们指向的都是同一个对象,杨贵妃。
有些爱情显得顺理成章,比如玄宗。
有些爱情显得十分突兀,比如阿部。
有些爱情纯粹又直线,比如白龙。
有些爱情只源自自己的想象,比如白居易。
这个故事里的爱情只是一个隐喻。
就像中国古代诗人,常常看似做的是情诗,实则抒发的是抱负。
宴会上,玄宗的那句充满双关的,“有我在,她就永远不会是一个人”。
一曰贵妃不是“一个”人,其已有所属,其他人只可心念不可染指;二则是说,贵妃不仅仅是一个“人”,不仅仅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而是大唐极盛至美的象征。
贵妃的命运就是大唐由极盛之巅突然摧折的象征。
而宴会上李白的那首“云想衣裳花想容”也并非对着贵妃而作,而是一个更博大更本源的美的盛的意象。
只是之后看到贵妃,才发现她可以是这个意象的承载者。
就像画家以自己的模特为缪斯,就像海伦。
贵妃就是盛唐。
玄宗的爱,象征着坐拥盛世的豪情,因而极度宽容,又热衷炫耀。
阿部的爱,象征着海内四邻,对这灿烂夺目的文明顶峰的向往与崇拜。
白龙的爱,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大唐子民,对着朝气蓬勃无限希望的时代的憧憬。
这么好的大唐,就那么一下子,消失了。
在它最辉煌最绚丽的高峰,戛然而止,然后滑向无止境的深渊。
那么好的大唐怎么会一下子就没有了啊。
白龙为何如此不顾一切的要救贵妃,不顾一切的要保持那已死的尸身的完好,甚至牺牲自己的肉身也在所不惜。
仅仅是男女之情吗,当然不,因为贵妃就是盛唐啊。
那是每个少年都有过的执拗的情结。
以为只要抓住那只蝉,就可以永远的留住夏天。
只要贵妃身躯依旧完好,那么那绚烂的烟火就还未燃尽。
只要相信贵妃还能醒来,那么当日的美好当日的憧憬当日的极乐之世就也会再次回来。
可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幻术,就像极乐之宴上那充满隐喻的杂耍,静止的时间与众人不过是幻术。
一动,酒落入了唇齿间,旋即人和壶就坠入了酒池。
贵妃再也不会醒来,盛唐也终是一去不返了。
所以当玄宗逃离长安时,猛然甩开侍卫,回身对着空无一物的宫城大喊“我还是皇帝”时。
我在影院里兀自不自禁的大哭。
从此,盛唐和贵妃,只能活在白居易的爱和他的追忆中。
活在他彻夜达旦苦求一字的长歌中,活在他心爱的故纸堆里,活在他书斋里贴满的仕女画里。
和我们一样,日日夜夜,追忆盛唐。
陈邸
陈云樵的故事是一次隐喻式的轮回贵妃是戛然而止的盛唐,陈云樵的宅邸则是经过盛衰的整个大唐。
电影前半,陈邸发生的事情,是三十年前大唐的故事的重演。
只隔一夜,陈家三代金吾卫将军的华美宅邸,转眼变成荆棘丛生的荒场。
雕梁画栋下暖色的灯火,顷刻化为清冷间的一片死寂。
那一夜,渔阳鼙鼓动地来。
片中一共描绘过陈云樵的两次欢宴。
一次在妓馆与同僚共欢,一次在家中奏起霓裳羽衣曲。
都是盛唐极乐之宴的倒影。
妓馆那一次,得到横财的陈云樵与僚属在妓馆狂欢,妖猫化作一袭清影在帐幕之后,问陈金吾是否还要钱财。
而金吾对有着超自然恐怖力量的妖猫,倨傲得实让人不解,“在座诸公都有赏,可你一个畜生,我能赏你什么”可当日长安城里的大唐君臣,又何尝不是对安禄山这个营州杂胡,不管其如何兵精粮足,心怀仍旧着如此刻骨的蔑视。
于是战作一团,武艺高强的禁军卫士们一个个被打翻在地,还有一个,丢了眼睛。
妖猫说,明晚我到你府上。
那晚,猫来了。
满府徒劳的驱邪,遍地横死的僧道。
就像三十年前,那踏破潼关的铁蹄,那被踩在脚下的高仙芝、封常青和哥舒翰。
而最后伏在春琴怀中的妖猫,难道不是三十年前起兵之前安禄山和杨贵妃共舞时扮作的襁褓中的婴儿。
接下来,猫要你的女人的命。
你救不救。
想起前一刻夫妻在枕边的互相抱怨。
“猫是你引来的”“可是你用了它的钱”故事中,安禄山号称为了霸占贵妃而来;正史上,安禄山的谋反,贵妃的兄长奸相杨国忠难辞其咎。
男人自可以说红颜祸水,把责任一推两清。
可那之前长长的时间,皇上你图的难道不是那胡人戍边那大大的好处?
面对无法对抗的妖怪,和自己女人要被扭断的脖颈。
金吾选择,逃跑,又想回头救人,然后还是跑了。
但当见到空海似有回春量房,又跪地求大师救救自己的女人。
当看到爱人死在自己手下时,他也疯了。
陈金吾即是玄宗。
做不到奋不顾身,却也不是彻底的无情无义。
大难临头各自飞,又于心不忍。
想救她,又害怕。
自私,又留恋。
有情,又懦弱。
这才是真实的人性。
三十年前马嵬坡前,玄宗已经决定为了自保牺牲贵妃的性命,却又不忍,要骗她让她带着希望入眠。
守着那缕头发,让心爱的御猫陪着自己长眠的女人。
虚伪是真的。
自私是真的。
爱也是真的。
这才是人性。
很幸运,这部充满了象征的片子,呈现给我们的却是毫不脸谱的丰富的人性。
三十年前与后,其事如故,人性也依旧如故。
金吾大唐是金吾三代祖宅和家破人亡的悲剧,同时又他的父亲,前代金吾卫,禁军龙武大将军陈玄礼本人。
电影演到天宝十五年马嵬兵变,陈玄礼率禁军逼宫,杀奸相杨国忠,又逼玄宗李隆基以一尺白绫缢杀贵妃杨玉环。
电影没有演到,四十六年前,唐隆元年七月二十一日的深夜,同是这位陈玄礼,跟随初出茅庐还是临淄王的李隆基,引兵入宫,三更会师凌烟阁,诛杀作乱的韦后与安乐公主,扶睿宗李旦复位。
李隆基因功立太子,两年后登基皇位,即是辉煌的开元盛世的起点。
陈玄礼,亲手拉开了大唐最繁盛时代的大幕。
又在最后,亲手打碎了它最辉煌的象征。
而陈家父子三代承职的“金吾”,本身便是一个辉煌的意象。
官职初设于汉武帝时,名“执金吾”。
汉亡职销,至唐高宗年间,又复汉代旧名,称“金吾卫”。
作为近卫军之首,金吾在都城街头骑高头大马,盛装华服,从者盔明甲亮,车骑甚盛,威仪猎猎,是无数少年的英雄之梦。
少时尚为一介布衣的刘秀,感喟“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后来刘秀果然娶了天下至美阴丽华为妻,并作了大汉的中兴之主,让流离的大汉子民重见汉官威仪。
梦想做金吾的少年,虽未做成金吾,却有金吾们为他戍卫禁宫。
这是金吾故事的前半段。
而另一则著名的金吾,则在诞生原作的日本。
自平安朝起日本对汉唐文化情结甚深,如将去京都称为“上洛”,即取汉唐东都洛阳的典故。
终结了战国乱世、统一日本的丰臣秀吉,将自己妻子家的外甥秀秋,早早封为守卫京都的从四位下右卫门督。
从此秀秋便按此职在唐代的叫法,被称为“金吾”。
后秀秋入嗣小早川家,成了五十二万石封地的大名,却始终是个昏庸胆小之辈。
后秀吉故去,石田三成和德川家康裹挟全日本的诸侯在关原分列东西展开大战,金吾秀秋加入三成的西军却临阵倒戈,助家康得胜。
虽因此保全封地,却直接导致不久后自家丰臣的灭族。
而这位金吾,虽然愚笨却对此心知肚明,从此终日酗酒疯癫,醉后高呼“关原”,不出两年便身患脑疾一命呜呼。
像极了发疯后攀在树上不停呼喊的陈云樵。
这是金吾故事的后半段。
少年
那盛唐术士的少年气、诗人的少年气、君王的少年气每个时代都有一副最经典面孔,是为时代精神。
盛唐繁华的象征,是杨贵妃。
而盛唐精神的化身,是少年。
在盛唐,有无穷无尽的少年。
肆无忌惮奔跑的白衣少年,夺去你手里的葡萄,顷刻化为在空中翱翔的白鹤。
李白天子呼来不上船的任性,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放旷,是何其年少轻狂。
而阿部仲麻吕,只因目睹贵妃芳容,就一定要将自己的爱慕当面传达,又是何种少年式的天真和昂扬。
少年的时代,不知苦难,不懂害怕,发自内心的相信才华必被赏识,极乐必然永存,未来必然通向光明。
站在这时代顶点的,是那最具少年气的王者,那极度的自信下的极度宽容。
倭人贪念我爱妃,没关系,我仍待你上宾。
我的爱人,你拿不走。
胡人贪念的江山,没关系,我仍与你舞鼓。
我的江山,你拿不走。
何其豪迈。
比起那红黑与金黄的繁华,这盛唐的精神更是时代彻骨的骄傲。
然而就在片刻之间,少年的时代坍塌了。
任李白撒野,赐情敌御字,与胡将共舞的玄宗,在马嵬坡上,却要骗自己最爱的贵妃走进死亡的圈套,甚至在电影叙述中还灭口了很多当事人。
时光无情。
天真昂扬的阿部没了。
狂放任性的李白没了。
白鹤少年之一的丹龙,断了尘缘,在青灯古佛之下余生悟道。
只有白龙,为了贵妃的躯体永存,宁肯舍弃人身,与黑猫合而为一。
然后他回到人间,对当时加害贵妃的人们疯狂的展开复仇。
他夺了已经失去权力的玄宗的眼睛。
玄宗可恨吗?
也许,可他不得已。
他也夺了静说玄宗的白发宫女的性命。
白发宫女无辜吗?
我想是,她终是不得已。
当一个人明白什么是不得已的时候,他就不再是少年了。
那个属于少年的盛唐早已不在了。
那个当初灭突厥、都西域、万国来朝的大唐,现在连肘腋之地的河朔三镇都节制不了。
没错,妖猫这次现身时,已经是聂隐娘的时代。
他恨李唐皇室昔日对贵妃无情。
是否他也在恨李唐子孙今日无能。
贵妃,盛世,你们守住了什么。
整个帝国早已习惯了腾挪和妥协,每个人都早已明白了什么叫做不得已。
比起阿部,空海宁静的如一泓湖水。
比起李白,白居易的狂傲是如此的安分和清淡。
白居易与空海则是属于平淡的中唐的他们有错吗,当然没有。
时移世易,川行舟去。
时光无情的洪流,天子尚束手无策,何况芸芸苍生。
而那只固执的活在少年,想要用愤怒和利爪拨回时针的黑猫有错吗?
当然也没有。
少年怎会是错。
有谁能怪罪那个至死都想留住夏天的少年呢。
直到有天,咳出鲜血的妖猫也到了寿命的极限。
他把真相交给后人,少年化作白鹤飞去,黑猫在贵妃的身躯边陪她永眠。
到那一刻,绚烂的盛唐,少年的盛唐,才终于彻底的寿终正寝。
因为最后一个满怀着它的记忆,相信它还能回来的少年,终于离去了。
天边的最后一朵烟花,散了。
昨天和绿妖老师聊妖猫传,记录并补充记录观感:一是这电影如果我们自己的那个投票推荐不推荐的话,我是选择中立的,后来手松一松就推荐了,主要是觉得还不错,导演和演员以及整个制作团队的态度真诚态度我体会到了,所以推荐一下。
还一个手松的理由,是对杨贵妃的诠释,不仅没有按照传统模式把这个女人说成红颜祸水,而且可以说,塑造了近年来中国银幕上唯一真正意义上的女神形象,这是我必须要支持的。
就我所看过的电影,中国银幕上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女神的,通常女性是女儿,母亲,妻子,但没有女神,一提到对女性的尊重和崇拜,多是母亲的形象,那不是女神是母神。
我看到有些人说杨贵妃和白龙的对话体现了她母性的一面,这是很中国式的解读,一个女人必须是母亲,爱我,养育我,无私为我奉献她才是神。
但这部戏里的女神,是爱和美,文明的象征,杨贵妃有一句话,帝国昌盛的时候,需要我作为象征,帝国到掉了,就不再需要我了。
其实很好理解,不惜一切的追求极致的爱和美,极致的欢乐,歌颂它们,对文化艺术的开放态度,对释放人性的允许,对文明的极致的追求,是只有人在盛世,没有生存忧患的时候才做的事,对女性的态度,也反应着世道年景,这就像一个公司经济不好了先抓纪律。
一个社会对女性的要求特别严苛,其实反过来反应的是这个社会的其他一些东西。
如果这一点很难理解的话,可以结合我们当下对女性严苛的态度,恨不得倒退到裹脚布时期的种种思想,重新开始有了市场,其实这反应的是帝国的一个大家都不愿意面对的真相。
同样的,对文化艺术的态度也是一样的,能浪漫多情,追求精神上的不朽,也是经济基础决定的,所以奢侈的不是物质本身,是人的精神和感情。
这一点,对比当下看,也很有意思。
所以贵妃是个象征,她的死不仅是爱情的死亡,更象征了一个帝国的死亡。
陈凯歌想这搞一个希腊悲剧。
所以这也造成了这部电影的尴尬,希腊悲剧不是商业片,商业片的价值观是不需要观众进行那么多意义拆解的。
而且中国文化里没有这种女神,很多中国观众会觉得隔阂,无法理解,只能把贵妃当成一个男人们都想追求的女人,也可以理解。
陈凯歌大概也想到了这点,他选择了一个混血新人演员来演贵妃,这一招可以说聪明绝顶,因为她是非我族类,因此生生拉出了距离感,架空感,女神感,熟悉的中国女性面孔,再美,也会让杨贵妃的形象跌到母亲女儿情人这些中国传统的女性角色中去。
所以看电影的时候,觉得这一招确实妙。
整部电影可以算半部好片,其他大家都说了很多,我就不一一赘述了,大家可以听直播,想补充一点,昨天我说,他整个的镜头切的很碎,很快,人物像多动症一样一直不停的在走来走去,没有一处安静的时刻,让人觉得呆不住,我的理解,陈凯歌是想表达一种酒神精神,包括最后皇帝击鼓,那是太典型的酒神形象,但是这种表达方式,镜头晃来晃去,非常快速的切换场景,让人觉得有点忙和慌。
只有到贵妃和其他女性出场的时候是会让人静一下的。
我猜想导演是想表达唐人的一个时代气质,这对演员来说,是非常大的考验,有意思的是,黄轩,秦昊和辛柏青是三个年龄段的演员的表演。
正好是表演的三个境界,放一起看特别有意思,辛柏青太好了,他承包了我整个电影唯一的哭点,有沉甸甸的岁月在那,这个狂浪才有分量,他演出了大悲剧。
另外一个特别好的是张鲁一击鼓的一段,异曲同工之妙。
有人说这是表达一种少年气,怎么说呢,少年气一点问题没有,但表达上不等于一直要动,白乐天和空海是少年不假,不过也别忘了,他们一个是作家,一个是和尚,这两个职业,没有点静,沉,稳是不可能的。
我们说人物丰满,是他层次丰富,过于表达某一种特质,总会使人物单薄。
以上是昨天直播的一点整理和补充,总之这部电影还算有的聊,可以聊,或者说有的吵,可以吵也行。
其他大家说过分析过很多的,比如极乐盛宴啊,妖猫啊,我在这里就不重复讨论了。
一年前我在做西安指南时,查青龙寺的资料发现了正在拍《妖猫传》,当时就非常想看:知道导演是陈凯歌,退一万步不看故事只看画面也是值得的。
为什么那么想看《妖猫传》里的画面呢?
因为我想看唐长安。
电影初诞生时,就被设定为给世间的人们展示如露如电一般亦幻亦真景象的工具。
而看这个电影时我知道,它能展现给我心里想看到的大唐幻象。
同样的唐题材,《刺客聂隐娘》是文艺片,但 《妖猫传》不是,这部商业片用浓墨重彩来讲了一个悲凉的艳情故事,一百个人眼里看出一百个世界。
商业片赚票房是常理,但能让(我这样的)文艺片受众掏钱买票看完觉得美不胜收,也是《妖猫传》的大成功了。
大唐已经湮没尘土中一千多年了,如今城墙内的西安更多地是明长安。
城北的大明宫现在只剩遗址公园保护下来的断壁残垣,城南的曲江池畔则有一个“大唐芙蓉园”主题公园。
而哪怕是在大唐芙蓉园里游逛一天,体验到的也只是现代人穿越感,但《妖猫传》里的场景,把一个宏大而骄傲的唐长安凌空架到了我眼前。
在电影里,空海和白居易,既是主角也是线索人物,两个人的性格就像冰与火,缠绕拉开了裹挟在前朝开元盛世上的纱幔,让人看得非常痛快。
一开始空海入宫做法,行走在宫殿御道上,这一段基本已经满足了我对大明宫紫宸殿的想象(如今的紫宸殿只剩下台基,但仅仅台基的高度已足够人仰视叹服)。
玄宗开元时新建了兴庆宫(这座宫殿的旧址在西安交大附近,秋天的银杏很好看,阿倍仲麻吕纪念碑也在公园里),并且修建夹道把城北龙首原上的大明宫和兴庆宫相连,所以我把电影里的“前朝旧宫”带入成大明宫,也说得过去。
而白居易拉着空海在坊间楼台上穿梭行走这一段,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让我对中国古建筑的立体功能增加了一点新的想象空间。
青龙寺也是西安一处我很喜欢的遗迹,可惜如今的寺庙已重建过很多次,不过春天时还是赏樱的好去处。
青龙寺建在曲江东北面的乐游原上,这处台地是唐长安城(其实应该是宫城重心由北向南移动后的,因为龙首原的地势也并不低)的制高点,在当时登高乐游原可以看到曲江池和北面的宫阙。
真实世界里,白居易写过乐游原诗,其中一首“ 独上乐游园,四望天日曛。
东北何霭霭,宫阙入烟云 ”,而空海出家师从惠果的地方也确实是青龙寺(如今的青龙寺有空海的纪念碑)。
即使现在没有记载说二人有交情,但我还是很愿意脑补二人春天在寺中煎茶看樱花的场景。
电影里青龙寺的镜头不多,倒是丹翁做幻术卖瓜的寺门前的青龙白虎泥塑又让我眼前一亮了,青龙白虎是道教寺庙里习惯用的护法形象,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这两尊泥塑线条流畅气势轩昂,又给布景了加分。
一闪而过的精致的细节还有一处:妖猫在春琴家里请二人喝茶,茶杯里的茶汤是浓浊的绿色,而不是我们现代人习惯的清亮透明。
其实这是唐朝人的“煎茶”,现代人泡茶的习惯,从宋时才开始流行。
不过不能说煎茶做法和日本的抹茶类似,因为煎茶正是日本抹茶的祖宗。
总之妖猫传是这样一部电影:如果你心中有一个大唐,那电影给你造的视觉幻象衬得起大唐的丰腴之美,一张电影票钱看上两小时漂亮画面绝不吃亏;哪怕你对故事非常挑剔,在极乐之宴玄宗击鼓后出放映厅抽根烟,回头来还是不错的故事。
一点看法可能会有观众觉得极乐之宴太繁复累赘,不切题里的“妖猫”,但其实这个电影的日版名字其实是《大唐鬼宴》,宴会自然是重要的。
电影的音乐很抓人,其中霓裳羽衣曲非常妖,胡琴琵琶排萧的阵仗到位,但可能是怕观众不懂,靠台词在旁边解释这首曲子何如何如,有点罗嗦破功。
但后面“白头宫女说玄宗”这个梗埋得就很好,轻描淡写让人回想时才对应上来。
单纯说故事的话,玄宗爱贵妃是事实,白龙爱贵妃是情节需要,但阿倍仲麻吕对贵妃的爱其实可以处理得更内敛。
空海在电影里代表了当时对唐崇敬得无以复加的日本人,但这种崇敬用一句“多么熟悉的暮鼓声,一定是在梦见大唐时听见的”,白描一般轻巧处理了,比我之前预想得要精炼得多。
胡旋舞和玄宗击鼓,除了视觉上好看,也为玄宗的性格加上了硬气的一分。
现代人多半觉得玄宗是一个爱美人爱唱戏的软派皇帝,而忘了他攻占杀伐时的刚毅果敢。
电影里最不缺的是线索,除了线索角色白居易、空海和黑猫,其实幻术也是由始至终贯穿的线索元素。
唐时对幻术非常痴迷,唐传奇里有很多绝妙诡异的故事,而电影里活用得很出彩。
额外加分五星里面有半颗星是给欧豪的,没错就是在《建军大业》里背对爆炸耍帅的欧豪。
之前看到妖猫传演员表里有他,本来有点“我就看他多抓马浮夸”的心理,觉得他在电影里面很可能会有像“我好帅.gif”中二耍帅的桥段。
但看完电影扫到演员表才想起来这一茬,对他刮目相看了。
其他演员也各有亮点,染谷将太的迷之微笑之于空海的僧人修为,黄轩的快意挥洒之于白居易的诗人狂气,辛柏青的松弛之于李白的狂傲,还有张雨绮、张天爱的舞姿,很是舞出了大唐美人的风范。
另外半颗星还给陈凯歌。
在《无极》之后很长的时间里,我都有点戴着有色眼镜去看他的作品,觉得他拍大场面通常是烧钱没烧到点子上。
但在《妖猫传》里,每一幅画面都美得对得起买电影票花的钱,以及坐在银幕前的时间。
还有一点是,在买票时我发现居然没有3D场次,在小猪佩奇都差不多都能拿来转3D的今天,2D电影反而是珍宝了。
(一)二刷了《妖猫传》,之前又花了一周的时间拜读了梦枕貘的四册原著《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
小说中对佛法和哲理的阐述,电影丰富的内涵都让人回味无穷。
电影让人惊艳的,不是流于表面的华美的服化道,关键是三句核心的台词——① “人心如此险恶,我想找一个不再痛苦的秘密”② “幻术里也有真相”③ “我在杨玉环的生死里参透的,就是无上密”深究下去,丹龙耗尽一生,获得不再痛苦的秘密是什么?
幻术里的真相是什么?
空海参透的无上密又是什么?
电影里并没有给出明确的指向。
恰是这种点到为止的留白,成为这部片子最让人回味的地方。
用当下流行的解释就是很“佛系”:怎么理解都行。
影片最出彩的角色,毋庸置疑,是中法混血的张榕容所扮演的“杨玉环”。
克制的神态,欲说还休的眼神,生动刻画出一个透彻、隐忍,集宠爱与光环于一身但又无法掌握自身命运的女子形象。
知乎《妖猫传》相关问题下,最高赞回答的话是——杨玉环是《妖猫传》中最早参透“无上密”的人物,她正视并接纳幻术中的谎言,珍惜和回应幻术中的真相。
(二)空海与白居易1)关于空海法师弘法大师,俗名佐伯真鱼,法名空海,密号遍照金刚,谥号弘法大师。
为唐密第八代祖师。
是日本佛教届“平安二宗”之一,另一位是最澄。
两人身为僧人,是同一批入唐的留学僧。
空海对日本文化影响颇深,传说他参考梵文将日文字母排序成阵,以此发明平假名,他还是一代书法大师,日本平安初期“三笔”(三大书法家)之一。
但他最出名的,还是远赴大唐,求得密法的事迹。
唐贞元二十年(804年),空海与最澄随日本第12次遣唐副使石川道益抵中国。
空海先抵达洛阳,后至长安,然后访寺择师,在翌年(805年)的三月,拜在青龙寺惠果法师门下,受到惠果法师的倾囊相授,同年十二月,惠果法师示寂,空海于是四处参学,于次年(806年)十月回国,留唐二年多。
惠果法师是唐代密宗著名高僧,密教付法第七祖。
空海尽管与惠果法师受学不到一年,但已尽得真传,惠果为他做了阿阇梨佛法灌顶,赠法号“遍照金刚”。
空海遂成为真言宗的第八代祖师。
在日本,“大师”一词多专指空海。
日语中有一句格言:“弘法夺‘大师’之名,秀吉夺‘太阁’之名,玄奘夺‘三藏’之名”。
电影里的染谷将太,非常神似地表现出小说中空海法师那份对一切成竹在胸的超然,同时又不乏入世的人情味。
2)关于白居易小说中是空海单主角线,电影则明显出于服务中国观众的考量,将白居易一角的戏份大大加强,变为双主角线。
电影中的白居易,糅合了小说里的橘逸势(与空海同一批来华的遣唐使,平安时代与嵯峨天皇、空海并称的三笔之一)和历史中诗人白居易的形象。
为了创作《长恨歌》而探究玄宗与杨玉环的爱情故事真相,是推动剧情的关键人物。
而对于日本汉文学乃至于整个日本文学而言,白居易在日本的文学地位甚至远远超越了中国唐诗传统意义上的双雄“李杜”二人。
在平安文士大江维时编辑的《千载佳句》中,共收中日诗人诗歌1110首,白居易一人之作品即占了535首,几乎占半数。
《源氏物语》中引用中国古典文学典籍185处,其中白诗达106处之多。
龙门石窟旁有个白园,是为了纪念白居易而建。
他晚年居住于洛阳18年,并眷恋龙门山水,死后遵嘱葬于此。
参观白园,你会发现那里有着密集的石碑,绝大多数为日本人所捐赠,其在日本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最后不禁想吐个槽,白居易啊白居易,写诗真的太不容易了,一首《长恨歌》要历经那么多磨难,再想想《卖炭翁》……(三)败笔与亮点本片大刀阔斧地改编了小说,一些小说中的人物的缺失,导致电影故事叙述上的完整性大打折扣,例如那封由晁衡(阿倍仲麻吕)所写,解释当年盛宴与马嵬坡经过的信,书中是他寄给好友李白的,李白也曾写过著名的《哭晁衡卿》一诗。
而电影中则虚构了白玲这一侍妾形象。
不知是否限于篇幅,影片中有一些交代不清的地方。
此外还把惠果大师与丹龙两个角色结合,我认为这是最大的败笔。
白居易为什么那么早就要去凤栖楼偷钥匙去看玄宗的遗物?
当时他明明没有任何动机。
他们潜入杨玉环墓地时,墙上的彩绘出现了真人的眼神?
(小说中是对此有解释说是因为旷日持久的怨念幻化而成)最让我感到荒谬的是,马嵬坡叛军们逼死了贵妃,禁卫们为什么还要喊娘娘万岁,皇帝万岁?
但瑕不掩瑜,瑜不遮瑕。
电影最精彩的当属修改了小说的结局。
小说里的结局让我(估计也包括不少其他读者)无法接受,整场悲剧的始作俑者是幻术师黄鹤,因妻子惨死于玄宗的几句话而报复整个大唐王朝,杨玉环是黄鹤的私生女,马嵬坡事变后未死,还变成了疯妇人,白龙和贵妃的姐弟禁忌之恋等等,都让这部小说在立意上大打折扣。
而电影则把每个主角的执念都作了完整的交代,空海参透了无上密,白居易写成了《长恨歌》,白龙和丹龙也完成了各自的夙愿。
(四)《妖猫传》表达了什么?
小说里,空海对橘逸势说,“倘若情感是人本身,只要这世上有人,情感就永远不会结束。
……当你眺望日落时,内心会感受到美丽或悲哀的情绪,可你却不能从那日落之中,单独取出你所感受到的美丽或悲哀给别人看。
……虽然不能取示于人,但美丽或悲哀却确实存在。
但无论美丽或悲哀,都因为有日落和凝视日落的你的存在,才能存在于这世间。
光是日落或你本身,是不够的。
”电影里,空海在遇到海难时,问同船的妇人——“你不害怕吗?
”妇人平静地回答:“孩子睡着了,我就很安心。
”空海的师父说:大唐的密法,是超越生死的天法。
空海说,我在杨玉环的生死里参透的,就是无上密。
白居易说:“我知道我写不出云想衣裳花想容,可以一辈子活在李白的阴影里,但你不能说我的长恨歌是假的。
无上密也在我在长恨歌里。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世间所有物,皆以这种形式存在着。
”
1.陈凯歌也许是第五代里最具形而上情怀的导演——他的电影几乎都关于“至真”、“至善”与“至美”,它们的来临,它们的毁灭。
而刻画这种来临与毁灭,恰是陈凯歌的拿手好戏。
为此,《妖猫传》里的“至美”化身杨玉环死了许多次:死在千秋万代的史笔,死在口耳相传的野闻,死在白居易雪夜孤灯的奇想,死在李隆基机关算尽的筹谋。
对少年白龙,贵妃之死是恋事的葬送;对殉葬的黑猫,贵妃之死是人类的尊严扫地;而对倭国法师空海,未悟道时这“死”是石棺盖上的血痕狼藉,已悟道后这“死”是梦幻泡影的无上密。
就这样,陈凯歌设下了连环套,开启了他迭章复沓的七宝函。
杨玉环每死一次,死亡的弦就拉得更满,而它的命中,就将更有力量。
陈凯歌迷恋毁灭的过程,热衷于不眨眼地注视“概念”陨落的每一个瞬间。
是的,他勇气可嘉。
但,真·成年人从不如此。
就好像,古希腊时代曾有苏格拉底与他的追随者抽丝剥茧地穷究“何为善?
”“何为美?
”“何为勇敢?
”,而在近现代的哲学中,我们只是更为机变地,在经验层面上四处镶嵌这些美妙的概念,更或是,悬置它们,避而不谈。
事情是这样的:当问题非常本质的时候,人类出于对答案的惧避,会绕开它。
由此看来,陈凯歌所做的一切,都像是一个孩子孤独地逼迫自己注视某个黑暗的房间,天真而充满孤勇。
2.毋庸讳言,我们中国人对大唐是有偏爱的。
在大唐,人如桃花,舞作胡旋,马配金鞍,剑可切玉,酒有胭脂色,而那时的风,可以破空万里,直度玉门关。
在大唐,既见文质彬彬,又见蓬勃野气,何其潇洒,又且何其沉郁,何其曼妙,又且何其激扬。
那是我们整个民族的少年时代,万物始发的春天。
春心荡兮如波,春愁乱兮如雪,兼万情之悲欢,兹一感于芳节。
看吧,万事万物悲欢交集的无限可能都已然铺陈在这里。
一切都在彼此生发、遥相呼应。
一件事物激动着另一些事物,一个人激动着另一些人。
这样摇曳,这样缠绵,这样不可开交的春情动荡,因而帝王可以在三千佳丽中专宠他的妃子,因而少年可以在只言片语间爱上熟妇。
之后,坐拥天下者江山危殆,不惜性命者祭出了性命。
哎呀,老阿姨如我实在是喜欢少年白龙。
细想起来,他之所以奋身爱上,不过肇始于贵妃的一道眼波一番轻谈。
啧啧,燃点那么低,烧得又那么剧烈,也就是少年之爱方能如此罢。
在我极为有限的经验与观察里,此等毫不留力的爱情,除了少年时,长成后是再也不能够的了。
那是岁月的杀伐还没有来,命运的消磨也还没有来,因为不知道枷锁的存在,故尔尚能自由挥洒的黄金片刻。
须知,世事无常,浮生千变,中年之后也许油腻浑浊到自己都不忍相认也未可知。
如果有那个运气恰好在少年时遇到一个人,刹那间寒毛倒竖,魂胆俱起震动,就此堕落般地爱上她,销魂蚀骨地赔上余生,讲真,谁又能说白龙所选择的,不是更好的命运?
刘昊然演得也极好。
收着演,仅有的几处爆发也是点到为止,分寸精准,绝不放肆。
当他在极乐之宴上感知到了贵妃的“懂得”——他爱上她,恰是因为这份“懂得”——镜头给了他一个特写,那是一个少年人的恋情初次被激发的眼神,绵密如雪,清刚如竹,全无腥气,真是好。
马嵬兵变后,他倾三十年之光阴守护贵妃的尸体,甚至不惜自毁引走蛊虫,附魂于猫,就在那刻不容缓的一刹,他诀别了自己的肉身,神情如魔又如佛,当真称得上“深情在睫,孤意在眉”。
我孤陋寡闻已久,看完电影赶紧跑去搜了演员的履历,才二十岁,更令人咋舌。
但那样浑然天成的少年清气,恕我直言,三十岁的人真演不来。
其实《妖猫传》里的爱情是很糟糕的,几乎不能更糟糕了。
因为其中所有人物的付出,无一例外是单向度的:白龙、阿倍、白居易对贵妃,贵妃对玄宗,丹龙对白龙。
施爱者与被爱者之间互动成本极高,背后尽是无边无际的幽暗博弈,以及深不见底的禁忌。
一个人在漫长的时空中默默地为另一个人放弃生命、故土和信念,是爱情吧?
是的。
但也很像地狱——“他人即地狱”的那个地狱。
万幸的是,少年白龙的爱虽然很虐、很疯魔,但却成立了,它化腐朽为神奇,点亮了萦绕在电影中所有爱恋关系周遭的那种阴鸷的氛围。
我甚至可以武断地说,白龙是《妖猫传》的魂,如果他爱得哪怕是少了一点点、轻浮了一点点、偏颇了一点点,这个故事都会轰然坍塌。
3.《妖猫传》中的女性,皆如珠贝,自生光辉。
张雨绮是沉重的肉感。
仿佛她的肉体已然对她的艳丽投降,已经无从负担这份艳丽的重量。
于是乎艳光流泻而为情色、为欲念、为金沙、为魔魅,一切都是向下的、堕落的、无可救药的,直到死亡降临,终于,水银泻地一般,她突然轻盈了。
更为有趣的是,张的表演里有一种恰到好处的黏腻,语气和姿态都是黏腻的,慵懒,淫逸,带出强烈但微妙的猫感。
无疑,张所饰演的春琴是杨玉环的镜像,就好比《红楼梦》中晴雯是黛玉的镜像,彼此互文,两相烛照,是对宿命一物似是而非的洞透。
还记得吗?
春琴在片中的初次亮相,是一个漫不经心的回眸。
那是风吹云动的片刻,美人媚眼如丝,色如春晓,且有潋滟水波的动荡。
回眸一笑百媚生,这是陈凯歌蓄意抛出的微妙线索。
故而,春琴的艳丽是必需的,她的死也是必需的——她的艳光正避无可避地指涉向杨玉环,她的死亡也将命定地成为杨玉环之死的复刻。
而杨玉环更是一个艳异的存在。
诚然,花萼相辉楼中一整场极乐之宴只为烘托贵妃那核爆般横扫千军的美,倾国倾城,美出一种空相。
但更为重要的是,她理解一切,然而爱一切;洞悉一切,然而宽宥一切。
这样的女性形象,几乎可以说填补了中国影史上一个空白——母神范型。
历史上的杨贵妃极善舞蹈,琵琶、击磬无一不精,演奏时多自创新声,梨园弟子皆不能及。
从本质上讲,她是一位艺术家,对世间万物洞察入微乃是她与生俱来的天分。
陈凯歌放大这一点,刻画这位权力旋涡中的女性,因懂得而生的慈悲,因慈悲而生的哀婉,因哀婉而至于形神俱灭,而至于万古寒彻。
她共鸣于白龙的身世飘零,对他说“寄人篱下,反倒让我对别人的好,一点一滴都想报答。
你也一样,对吧?
”她珍重阿倍仲麻吕的爱恋,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她也懂得李白的写作,“云想衣裳花想容”何尝是为一宴一人所作?
美人、佳酿、盛宴,统统只是触发文章的机关,而文章至情至性,流变万端,由契机触发,但绝不囿于那个契机。
所以她完全不以为忤,反而回头对李白说“大唐有你,才真的了不起。
”正因此,她的死,方能被陈凯歌悲悼而成母神之死。
——马嵬坡的颓垣间,一梯上下,男人们谋划着她的死法,而她华服端坐,在听少年吹埙。
其时天心月圆,悲凉之雾,遍被华林。
当她听到玄宗的决定,眼皮轻轻一跳,但依然,顺忍极了地,将装有一缕青丝的香囊递给了他。
她成全了他的尊严,更成全了他作为一个帝王的极乐之乐——他要一个人就算是去死,也要带着对他的爱和期许。
那个对着贵妃尸体迅速拉起的俯拍镜头,华丽而沉痛。
千乘万骑过去,一个帝国倾颓,而曾以一颗慈心去体贴这个帝国的女性将独自面对她的地狱。
贵妃既薨,得年三十八岁。
生命不过如风吹尘,璀璨如贵妃,一样逃不掉。
《红楼梦》里有一段判词,深得此中况味,“说什么,天上夭桃盛,云中杏蕊多?
到头来,谁把秋捱过?
”杨贵妃实则早已被架空、被蒸馏、被提纯为一个符号,用以指代大唐盛世繁丽无双,她本人对此应该是有所觉悟的。
故而即便是在极乐之时,她的神情中仍然另蓄一层悲意。
试问,一个凡人何以负担一个时代的重量?
惟以一死罢。
4.玄宗皇帝散发击鼓一段,完完全全是片中华彩。
酒池旁,安禄山律动着肥壮的身躯,兽一样,肉山一样,阴影般的存在。
他的欲念、杀机和不臣之心,都已成事实,不能更明确了。
一鼓一舞之间,帝王与权臣的对垒,惊心动魄。
一曲终了,二人眼中都已有了魔意。
盛宴快将散去,战乱的阴云已经迫得很近很近。
乐至其极翻为大悲。
极乐之宴原本就是一场盛况空前的幻术。
故事里,是唐玄宗呈现给世人;今时今日,是陈凯歌呈现给观众。
而我们,大唐盛世的追慕者们,统统中术了。
陈凯歌一向愿以电影传道。
因而《妖猫传》的主角既不是贵妃,也不是黑猫,而是诗魔白乐天和他的《长恨歌》。
它揭出白居易写作《长恨歌》的苦吟、追索、乃至“一字不改”的定见。
文章的光焰,何其盛大,甚至长过旧罪的阴影,长过悠悠众口的杀伐。
贵妃死亡的真相,是权术的操弄,是符号的陨落,却也是少年白龙一点真心的极致化。
此乃滔天幻术中的微渺真意,也是白居易手持风月宝鉴的反观正照,更是陈凯歌潜心苦修的白骨观。
徐冰有一个系列作品叫做《背后的故事》,与影片恰可互证,我很喜欢。
一幕之隔,正看是水墨画的传世之作,如《富春山居图》、如《烟江叠嶂图》、如《秋山仙逸图》,反观则是垃圾、塑料袋、扫帚和布条的堆叠。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应作如是观。
幻术当中也有真相。
找到真相,抱持它,信守它,如此,方得以像那位怀抱婴孩的母亲,因心中一点毫无动摇的定见,竟可泅过无边无涯的怒海。
人应如何自渡?
一只充满执念的黑猫,应如何将这三十年的色授魂与,一化而为鹤的超越与飞扬?
诗人白居易和法师空海,都以各自的途径参透了。
5.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2018-02-03
我的个人公号:逍遥兽
没看过原著,所以看之前都不知道故事。
原以为白鹤少年的故事与白居易会有关,因为白居易是爱鹤的。
白居易一生中咏鹤的诗有很多首,还养有一双华亭鹤,因鹤与他宦海浮沉的形象勾连甚密。
我喜欢他的一首《池鹤》——高竹笼前无伴侣,乱群鸡里有风标。
低头乍恐丹砂落,晒翅常疑白雪消。
转觉鸬鹚毛色下,苦嫌鹦鹉语声娇。
临风一唳思何事?
怅望青田云水遥。
把鹤写得很美,“低头乍恐丹砂落,晒翅常疑白雪消”,正是今日所说的,不要低头,王冠会掉。
十四个字将鹤写得美而孤傲。
电影里白居易写不了美人,但他写得了美鹤。
末句“临风一唳思何事?
怅望青田云水遥”也揭露了他多年心事,白居易在中晚唐,他生在李白杜甫之后,又因为作诗结合百姓生活,所以成为了那个时代的大诗人,但可惜他卷入政治,一贬再贬,最著名的别称“江州司马”甚至是因此而来,以鹤代表自己的这一问,真切动人。
电影里有一场戏,空海和白居易听猫妖讲故事,正式揭开唐明皇与杨贵妃的往事。
也令我想起了,与白居易并称的元稹的一句诗,“白头宫女在,闲坐话玄宗”,因那猫妖当时借口要独宠的爱。
当然电影里真正提到的诗有两首。
一首《长恨歌》,一首《清平调》。
《长恨歌》自始至终都未出现,原本我以为会是片尾曲,毕竟在电影的渲染中,这诗成的难,也成得痛,不过片尾英文曲一响,我也顿时明白了,人家没那意思,诗是妄象,都别走进去。
这是一首好诗,我却觉得和电影剧本相悖,《长恨歌》是历史上最出名的一首叙事长诗,在诗的风格上,它是乐府歌行又含有了声律,是开创之作。
它的叙述起承转合是非常清晰而经典的,诗太长,各个文学家都有解析,我不多说,总之这首诗一直是我认为叙事的工巧之作,它会是一个好的电影剧本。
不过在电影里,白居易的经历并不如此,他在偏点状叙事里又深入秘密,并不完全是如此的起承转合,当然在电影的那个时间里,诗似乎已经写好。
我在想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在我看起来,他好像并没有什么触动。
王国维也说过这首诗,说白居易全诗只有一个典故,这是厉害的地方,因为你去对比,你会发现很多诗人爱用典故,多有堆砌之感。
但这首长恨歌,尽是白描,当真了不起。
后来他写了《琵琶行》,电影里他去偷东西的时候,那琵琶在动,我也想到和那诗会不会有联系。
应该也没有。
我喜欢这首诗,他借喻“琵琶女”,在感怀身世。
《清平调》有三首,电影里表现了第一首,虽有高力士脱靴,但没有杨玉环磨墨,但这不重要,编剧或者作者是都可以再创作的。
电影里李白写诗的这场戏,是我觉得全片最好的一场戏,但我不喜欢后两句的那个镜头,是李白的特写,没有仙气。
我以前不觉得这是写杨玉环的好诗,虽然唐玄宗和杨玉环都称赞过,因为我爱吃荔枝,我总想着那句“一骑红尘妃子笑”,觉得那是好诗。
今天看电影有一个镜头,拍杨贵妃的背影,杨贵妃那霓裳上也织有仙鹤,不知白鹤少年作何感想,后来他是猫,唯有入画依偎杨玉环,如果她还活着,他也一定想飞入她的霓裳里。
因为此,我正好理解,“云想衣裳花想容”,虽不是诗的本意,但我的确就那么忽然地明白了,云会如何去想美衣裳的触动。
今年在影院哭最大的一次。
能感受到导演的诚意、走心。所以虽然有一些槽点,我也不太忍心讥讽。画面非常不错,但电影里所展现的盛唐,与我所知的盛唐气象完全不一样。
“我来自倭国”,一米九的阿部宽说道,像一座塔一样矗立在人群之中。
场面大,格局小,到头来就是个人人都爱她的玛丽苏魔幻神剧
几乎是陈凯歌的极限了!本以为白乐天创作时的疯魔就是导演本人,但电影中每个角色都有癫狂的时刻或部分,比如张鲁一打鼓,刘昊然的执念...这些都可以说是导演创作时的自己...#执念也好,繁华也罢,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幻术#
一点都不喜欢。极乐之宴可怕的审美,糟糕的故事,浮夸的演技……阿部宽再可爱都救不回来!
看了预告,感觉很大程度上要坏。----------------------------------------------已看补一笔:相当之差,陈之后想拍大制作几乎不可能了。
挺好的题材,本来小有期待,结果硬是给拍乱了。爱情线太复杂,当事人太多,对每个人物的刻画都不足,徒有皮囊,怎么就爱成那样惊天地泣鬼神了?难道只是为了一个皮囊?……空海来大唐探寻极乐之道本应该是一条很有意义的故事线,硬是给压缩得无足轻重了。还有混血杨玉环也太诡异了。两亮星打给服化道。
用亦舒评价李嘉欣的话---美则美矣,没有灵魂。
陈凯歌还是挺厉害的,能把每个人都拍的跟神经病一样,牛逼。
电影是幻术,幻术当中也有真相。诗假情真,戏假情真,李白作诗时眼神里包含的情感,他到底想起了谁,辛柏青想起了谁,懂的观众又想起了谁,而最后为什么说白居易已高出李白,故事是假的,角色是假的,投注的情感是真的,唤起的情感是真的,足矣
其实看完相当失望,褪去华丽的外壳后你会发现实质内容极其干瘪,后半段也相当啰嗦,剧作的瑕疵全靠精致的服化道和角色本身魅力来掩盖,其实这一点陈凯歌自己也明白,从其争取每分每秒给张榕容推特写的镜语中就可见一斑。相比陈上部当然好很多,分也加在这儿,但这样的作品放在国际语境下是不值一提的。
我绝对不相信《霸王别姬》是陈凯歌拍的!
打四星有点勉强。但真的被片中那场极乐之宴炫晕了。盛唐真的这么炫吗?是不是男人如果变得贪婪怯懦猥琐没担当,无论是一个朝代,还是一个家庭,都会由盛转衰?
這才是大唐風流。真相在每個人的眼中都不同,而恨總是長留。畫面華麗而精緻,幻術盛景超乎想象。都是盛唐繁華和人心的展現。妖貓的恨,可能不止白鶴的怨,還有貴妃的冤。《犬夜叉》描述過一位大師坐寂,追憶一生行善,卻在最後一刻感覺不值得,憤恨,終畢生功力毀於一旦,成為妖魔。貴妃或亦如是。
《杨贵妃传之大唐前后三十年的男人都爱我》
两处打动我:杨玉环洞悉人性的莫测,不动声色赴死成就一桩秘而不宣的花树开落;和尚问留在大唐生活的日本仆妇“一个人在长安生活,一定很寂寞吧”,心中一颤——白龙一个人住进黑猫的皮囊,魂灵也一定很寂寞吧,少年却涩然道“我不是那个身体很久了”,甘愿堕入永生执念的深海,从此与欢趣无缘。
辛柏青全片演技担当。前半段稍弱,陈的盛唐气象,是富足支撑的快人快语心口一致,表现出来却仅是傻笑跟神经质。黄轩和秦昊郊区小混子脸,选错角了。CG依然弱,建模和动态透着廉价,舞台美术只有铺排无助叙事。后半段搭建后很厉害,幻术即电影,揭开盛唐腌臜是陈的批判性,整个都是他的自况与大架构
白居易和空海分别获得各自朋友圈当日微信运动冠军。
盛唐之景美轮美奂,可惜了剧情有点拖沓散漫。想说的东西太多便让人无法聚焦,前和后都好,中间砍掉枝节更好。PS,有《无极》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