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士多德曾在《诗学》中试图揭示古希腊悲剧的含义,它在于引起观众对无常命运的唏嘘恐惧以及对剧中人物的怜悯同情。
过程往往是不受其掌控,难以调和,极具宿命论色彩。
《狐步舞》正是遵循这一法则,典型的古希腊三段式悲剧。
三个篇章自成一体,却又彼此关系牵连,就像是三枚摆放整齐的手榴弹,当一枚引信拉开时,其他两枚也会跟着爆炸。
第一段是表现父亲接到儿子阵亡消息的无言悲伤;第二段是儿子服兵役期间无聊空虚状态;第三段是母亲对于儿子死亡的情绪波动。
三个视角,三种情感,基调风格有所不同,第一段压抑窒息,第二段黑色幽默,第三段哀缓抒情,但它们无疑都是在表达着一种对外部环境乃至突然悲剧事件的情感反射。
作为导演塞缪尔·毛茨的第二部作品,《狐步舞》继拿下威尼斯金狮的《黎巴嫩》,足足隔了八年。
它同样也是涉及战争题材,只不过硝烟从战场转移到了人心。
相比前作的大胆惊艳,这部作品显得更为精致沉稳,尤其是教科书级别的视听语言让人大开眼界,堪称是“拍电影”的典范。
摄影多以固定镜头为主,有着一种冷静的克制和无助的疏离,在极富空间感和科技感的环境之下,见得画面的层次性。
室内布景刻意制造的线条美感,就像是在人与人之间建立无数的栅栏,扩宽了景深,强调客体环境的空旷和虚无。
人作为主体,就像是立于茫茫沙漠之中,而影片中出现的那副由点线面所构成的透视抽象画作,则是在证实着内心的慌乱,焦杂,无措,乃至面对突发灾难时,一步步陷入哀伤的漩涡。
父亲努力的在电影中保持冷静,面对一开始突如其来的丧子消息,他不像妻子一样昏厥倒地,而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瘫了一样。
这是一个悲痛欲绝的父亲,绝望的眼神,迟缓的肢体动作,喉咙里滚动的嘶喊,麻木机械的自残,在极富想象力的声音画面之中,被逐步的定格,放大,然后像烙印一样刻在景框里。
甚至我们不禁发出疑问:一个人的痛苦怎么能迸发出如此惊人的能量。
而这种能量正是来源于内在的真实,这种真实得益于电影精湛到无以复加的视听,首先出色的声音效果无疑是立了头功:放大人物动作的音响,弱化背影音,有一种平地起惊雷的效果。
上一幕往往是无声,下一幕突然加上音量,猝不及防的反差,让观众始终跟随着主人公的内心波动。
偶尔点缀的俯视拍摄角度,凸显人物的渺小,脆弱,同时压缩人物的空间,制造一种无力的压抑感。
但这种压抑感很快就被乱舞的群鸟击破,从而陷入到一种无序的混乱之中,因为父亲得知儿子并没有阵亡,是部队里搞错了人。
这种失而复得,从大悲到大喜的情绪转变,让整个事件显得极为荒谬喜感,却又渗透着一种筋疲力尽的悲哀。
这种悲哀正是来源于父亲的秘密,而这一秘密则由第二段儿子从军生涯作为过渡,而这恰恰折射出两代人的某种传承:精神创伤的传承。
父亲因为年轻从军生涯的一段不堪经历,导致他一直活在巨大的心理阴影之中,所以他选择逃避,隐藏,就像是片中动画所展现的一样,在脸上贴上大大的“X”,来伪装自己。
只有在黑夜人静之时,真正的自己才会冒出头来,偷偷擦掉自己的眼泪。
这段简笔动画堪称是电影的神来之笔,它源于儿子的速写本,也承载着两代人的伤痛。
毛茨在第二段儿子的故事里加入了大量的黑色幽默元素,看上去更像是对第一段如此压抑的一种回击。
但实际上,却是为了让后面的悲剧显得更加刺痛人心。
所以我们会看到骆驼悠哉游哉地越过边界,会看到人们在失衡的货箱里玩起滚罐头的游戏,会看到有人跳起风骚夸张的狐步舞,会看到士兵儿子和路过女人的眉来眼去。
我们甚至以为会出现一段军中之恋,却还是狠狠的被毛茨打了一巴掌。
因为错把啤酒罐落地的声音听成了手榴弹,儿子把机枪扫向了车里的人们,包括那个他几乎一见钟情的女人。
这样的错误,这样的惨剧,让我们目瞪口呆,更让儿子不知所措。
仿佛就是一个轮回,父亲的精神创伤还没消散,从军的创伤又降临在儿子身上。
就像是狐步舞一样,不管你舞步变化万千,最终都是要回到原地,这似乎在暗合着主人公的命运:无论如何,他们终究都是回到了原点。
儿子的创伤凝聚在他的那幅画里:一个推土机举起小汽车,准备把它埋在土坑里。
父母都有着对这幅画各自的解释,却始终不知道儿子画这幅画的真正目的。
汽车里的人正是被儿子打死的男男女女,错杀事件被以色列当局压了下来,这件事成为了一个秘密,也注定成为儿子难以忘怀的经历,它和一直萦绕在父亲的阴影一样,都化作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两代人喘不过气来。
毛茨对战争的否定态度不言而喻,而那幅画里的推土机和小汽车也可以理解为以色列政府和无辜的年轻人。
年轻人被政府轻而易举的捏住,控制,肆意摧残,这是对政府胡乱征召年轻人从军的严厉批判,悲剧的一切都是来源于该死的战争。
比起战争带来的肉体痛苦,内心的心理创伤才是最可怕的,它也许会延伸到下一代,再下一代。
绵绵不绝的悲伤,不断轮回的悲剧会弥漫在现在乃至未来之中,这才是最致命的。
毛茨有勇气,也有魄力,直指这无可奈何的社会问题,而他只是提出了问题,问题的解决却打上了大大的问号。
就像是父亲靠人际关系尽力地让儿子遣返到家中,以保他安全,他试图让事件变得圆满,试图把事件解决的漂亮。
可最后呢?
他只能是痛苦的回忆儿子的点点滴滴,他想起和儿子一起去车站,却没能好好珍惜父子的独处时光。
当第三段丈夫妻子在各自分享对儿子的回忆时,我们这才发现毛茨隐藏在电影的一个主题,或者说这个主题其实一直在涵盖全片,那就是父母与子女的情感关系。
这很大源于毛茨本人的一次真实经历:有一天自己没有开车送女儿,女儿便自己坐公交去上学,恰巧那辆公交被恐怖分子劫持了,但幸运的是女儿因为司机没有等她而错过了那辆公交。
这件事给毛茨带来了很大影响,他自己在采访中也说,《狐步舞》的诞生正是来源于这件事。
除去对无常命运的唏嘘之外,父母与子女的关系也随时随地的在发生变化,死亡,伤病,都会突然袭来,但不变的是父母对子女的那份爱。
这种爱也许会伴随着惨重的代价,就像是片中的父亲无论如何也让儿子回到家里,可儿子却在回家的途中发生了车祸。
从假死到真死,一波三折,剧本早已被写好。
你根本无法预知一切,也根本无力扭转命运,因为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而荒诞。
首发:看电影看到死
很多名导都拍过反战题材的电影,我约略想了下,比如科波拉的《现代启示录》,库布里克的《全金属外壳》,波兰斯基的《钢琴家》,李安的《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斯皮尔伯格的《辛德勒名单》,诺兰的《敦刻尔克》,伊斯特伍德的《父辈的旗帜》等。
我之前一律把描绘战争的影片都归到战争片中,事实上战争题材与反战题材的界限是非常清晰的,其中作品在道德与人性上的选择倾向也大为迥异。
战争片中,恢弘的场面,弥漫的硝烟,纷飞的炮火。
影片把此类场面作为情绪推进的助手,在此处所展现的是某种精神、主义、抗争与奉献。
而在反战题材中,通常战场在人的心中,即面临生存本能时,面临自己或他人的死亡时,人类的价值观的变化。
其中有可能是善良与牺牲,也有可能是良知被洗去的晦暗或者怀着深切的创伤与内疚。
他们的自省,由外部环境的意义转而向内探寻的结果才是影片的高潮。
昨天看了《狐步舞》,相对于其他描述战争的影片更安静一些,没有硝烟,甚至全片只开了一次枪,但并不妨碍它在艺术上的成就。
电影的结构清晰,围绕着乔森纳的两次死亡,讲了三段故事。
第一段主要描述父亲的悲伤,第二段是士兵乔森纳执行任务时出的差错,第三段是父亲与母亲的和解。
这三段故事的拍摄手法特别违反“常理”,比如第一段,直接用镜头描述父亲的悲伤,其中难度在于形容词很难拍,影片也用了长时间的大特写,旋转的俯拍镜头,在封闭空间的俯拍镜头。
第二段故事中,只发生一个核心事件,即乔森纳误杀车内平民。
其余大部分是日常琐碎,而且用大段对白讲了他父亲的故事,没有配任何画面。
而第三段竟然只有一个场景,既所有事情都发生在同一空间中。
本影片完全可以从以上三幕作为观影线索并加以思考分析,但在影片的三幕背后,伏着一条隐形的故事线。
按时间叙述的话,迈克尔(即死去的乔森纳的父亲)是犹太人,迈克尔的父亲死在了纳粹集中营。
迈克尔青年时入伍当兵,在一次部队行进中,让后车先行。
后车开到前方后地雷爆炸,全员死亡。
迈克尔把这件事埋藏在内心深处,他看似正常的娶妻生子,儿子长大后又当兵入伍。
一天,部队前来告知,儿子乔森纳光荣牺牲。
迈克尔陷入悲痛,并由自己经验推断,部队甚至连自己儿子的尸骨都没有拿到。
接下来部队又告知搞错了人,是另一个乔森纳死亡。
迈克尔当然无比愤怒,而且这种愤怒是他人所难以理解的。
迈克尔凭借自己的关系,唤回正在执行任务的儿子乔森纳,但乔森纳在归程中却真的意外死亡。
这件事也让迈克尔的妻子无法接受,两人关系崩塌。
半年后,迈克尔在与妻子谈话的过程中,袒露一切。
以上由迈克尔的视角切入,似乎更容易理解该人物所面临的困境,以及人物在一次次想摆脱战争所带来的内心伤痛时,所遭遇的阻碍。
也由此可见,战争的伤痛不是由儿子乔森纳的死开始的,也不是由迈克尔目睹地雷爆炸开始的,而是从父亲进入纳粹集中营就开始了。
这个隐性故事,也是本片的真实意图。
事实上,片中的每个人物都因战争而带来了心里困境,而每个人也都在其中用不同的方式挣扎。
儿子在战争中的死亡是因为一只骆驼。
车内年轻人的死亡是因为一厅啤酒。
然而片中最大的讽刺点并不在这。
由隐形的故事线可以看出,片中核心所讲是迈克尔的自我救赎,所以我觉得,那本被换了色情杂志的祖传圣经,才是最大的讽刺。
另外,影片以画面去省略文本的方式还有很多。
比如父亲家中的陈列摆放与装修风格,服饰装扮,在面对悲伤时的行为举止,漫画中脸上的叉。
这些视觉元素的创作使得文本或对话显得累赘,它们不仅为隐形的故事线提供了坚实的证明,也描述了人物在环境中的挣扎状态,同时也是在描绘一幅战争画面,让我们知道战争给人带来的不仅仅是炸裂的碎片和生命的消弭,而是贯穿了3代人,几十年都难以走出的心里困境。
影片上映后,在以色列本国引起了相当大的轰动。
以色列文化部长雷格夫在影片上映前攻击了它。
雷格夫抨击的点在于误杀平民与斗车掩埋车辆,即抹黑了政府对于处理此类事件的态度。
《狐步舞》导演塞缪尔·毛茨对雷格夫的抨击感到惊讶,同时他也觉得讽刺,因雷格夫的攻击恰恰证明了这个故事的准确性。
雷格夫说狐步舞对以色列有害,不应该由以色列电影基金会这样的政府机构建立。
但导演塞缪尔·毛茨觉得这不是一部关于占领或巴勒斯坦人的电影。
这是一部关于以色列社会的电影。
第二,一件艺术作品不应该渴望模仿和再现现实,它应该解释、阐明或揭示它隐藏的方面。
这正是狐步所要达到的。
而在雷格夫攻击《狐步舞》后不久,这就成了一场争取言论自由和支持艺术的斗争,在社会上引发了相当激烈的争论。
雷格夫在网上的新闻不少,比如在戛纳电影节红毯时,裙摆上的耶路撒冷全景图。
又或者推行《文化忠诚法案》,规定艺术家或艺术机构只有表示对国家的忠诚,才有资格获取公共资金等。
这导致艺术家们焚烧自己作品,他们表示这项法律将使艺术为政府服务,使创作者开始思考‘议程’,假如没有独立自主的议程,艺术就无法存活。
当有人对你发号施令之时,艺术将不再有,只有宣传。
当然所谓了解仅限新闻而已,就不妄加论断了。
在我国,我尚不确定一部电影应服从于自由艺术还是服从于宣传。
电影可以是民族的,国家的;也可以是人类的,世界的。
如果从战争片角度来讲,中国近代战争皆是抵抗侵略,国情不同,议题自然无法照搬,所以说这是一个相当大的辩题。
但我根本无意以我思想去引领他人,因从我接触到的电影业界来看,目前最显而易见的所谓冲突并不在此。
目前业界在创作上主流冲突在于是我们是否需要“高级”的,因为深沉的东西,观众看不懂。
这是在迎合观众的贪欲,而不是价值观。
这也是我上文中提及常理时,打了引号的原因。
好像对于我们来说,能不能看懂才是狐步舞的原点,这也挺荒谬的。
可以看出《狐步舞》在商业上未必能取得惊世骇俗的成绩,但现实中它涉及了诸多议题,尤其影片对英雄主义、战争,是一种讽刺与消解。
政府对以色列本国的定位成为了探讨议题的根源,其中有支持,有极度困惑甚至彻底否定。
对影片所表达思想的质询,同样也是我们在去认知历史、艺术时所抱有的主观臆断与思辨。
但不论如何,《狐步舞》以特定时空为语境,在现实中激发了人们对人性,对过去、现状的自省。
未来是否会因此而改变,我觉得不见得。
我不认为电影除了可以激起一时的辩论或个体行为差异外,真的可以促使世界的改变。
或者说电影在个人、社会、历史、科技、文化领域的广度与深度的探索中,传播只能占其中之一,而不是全部。
于是觉得还是让艺术自由纯粹一些更好,它只是通往其他维度的魔法门,在那里我们可以体会到不同的时空里不同的人生,那里有爱、恨、暴力和死亡。
当我们跳完一曲《狐步舞》又会回到原点,此时的我们对过去的遗憾和解,对未来多了一些期盼。
对于战争的思辨,也在我们脑中萦绕不去。
正在参军的儿子被宣告死亡,一家人陷入悲痛。
妻子被安定放倒,丈夫被强制喝水。
无法确认遗体,但要参加葬礼。
刚要接受悲剧发生时,又被通知是假消息,丈夫直接失控无论如何要求儿子回来。
另一方面儿子正在军队的一个关口和三个小伙伴执勤,重复的无聊的首位,即将淹没的宿舍,每天对路过的女人的凝视,一成不变的参战生活。
四人错误的判断使一车人离世,消极敷衍的处理和父亲的要求一同传达。
儿子踏上回程之路但还是没逃离离世的命运。
故事大概分为三大段:家中父母得知去世假消息,军中儿子的日常,家中父母得知去世真消息。
很传统又有趣的讲法能让整个片子的节奏更好,特别是最后一段的出现直接拉足胃口“不是没死吗,怎么夫妻吵成这样?
”的想法能让最后几乎全是对白的一段不沉闷。
而电影最有趣的是它的立意:今天跳舞不打仗——这是一部非传统的反战片。
它不讲战争的残酷和消耗,不讲家破人亡,它讲战争的荒谬,离谱,无奈和悲凉。
当兵的不上战场,却会误伤;骆驼和车祸会把人弄成烈士;留在战场上不会出事回家才会;绕了一圈最后还是要参加葬礼…这些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狐步舞:兜兜转转还是那样,战争只是我们做的一下无意义的消耗的傻的舞蹈罢了。
命运不会放过任何人,注定的失去和离开也不会因为一个谎报而改变。
最喜欢的两组镜头我超级喜欢这个片子的摄影,太工整了,强迫症友好。
大量的对称和平行,让镜头看上去很干净,熟练的鸟瞰镜头就会让观众产生上帝视角,这也是故事叙述中导演希望观众所具有的职能。
美术置景干净,还有一些超现实,结构上队圆的使用量特别大,也在暗示整个故事的中心。
我最喜欢的就是军营的部分,太精彩了!
画面和荒诞感拉满。
也不是那个每天在下沉的宿舍,每天不同的衣服不同的角度,还有一丝可爱。
中途有一段儿子画的漫画,也讽刺了战争带给父亲的伤痛和影响,也增加了画面的丰富度。
这是一种很新的反战片,值得看。
尼采说,上帝死了。
萨特说,人的存在先于本质,人有选择的自由,你的选择决定你的本质。
《狐步舞》的故事发生在在上帝诞生的之地以色列,天生拥有哲学基因的犹太人导演却提出了另一种看法——人是否真正拥有自由,宿命是否存在?
狐步舞如同狐步舞一样,就算可以把它跳得花样百出,兜兜转转还是会回到原地,影片中的人物的命运似乎并没有因为他们的选择而改变。
士兵死亡的结局没有因为误会的消解而改变;母亲放弃堕胎选择生下孩子,可她最终还是失去了他;儿子误杀了人,没有因此受到制裁,却在回家的路上因为车祸而死;夫妻二人选择戒烟,却又重新复吸;被射杀的游客什么也没有选择,可他们却死于他人的选择之下,他们的存在被悄无声息地埋藏。
导演在片中多次设置场景与构图来表现人物的宿命感。
开头和结尾出现的笔直的公路,透视原理让路的尽头消失于远方的一点,寓意着人生的命运就如同没有岔道的路,目的地无法改变,人别无选择;男主家中的走廊同样是笔直的,走廊的尽头是模糊的毛玻璃,导演多次设置父亲站在这条走廊上的对称纵深构图,颇有探寻哲学问题“人到何处去”的意味;家中进门处挂着的抽象画,旋转着的矩形的中心是唯一的中点,暗示着宿命;货箱里有罩在玻璃罩中的飞蛾一次次徒劳地冲击着玻璃试图飞向火焰,意味着飞蛾扑火般的宿命的吸引。
片中多使用对称构图,严谨的对称将人物禁锢在画面中心,削弱了人的自由能动性;导演在特殊情节处使用全俯镜头,从上帝视角观看人物,突出了人的渺小与无助,增强了人的宿命感;几次框架构图中的群鸟纷飞的镜头,即是使用框架表示限制之意,也在暗示圣经中“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意味着如同人拥有山一样不可改变的归宿,就算生活的表象如冗杂的鸟群一样变化莫测,可人依然要像鸟儿飞回山林一样,回到早已注定的宿命中来。
骆驼:生命无法承受之轻的焦虑存在主义认为,人可以自由地选择,选择影响命运,因此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选择焦虑症是焦虑的根源。
可当宿命感侵蚀人的自由时,责任感便会消失,因此会感到生命无法承受之轻。
夹杂在自由与宿命之间,人物承受着另一种焦虑,便是迷茫。
骆驼在圣经中被描述为已被驯化的家禽,可最新研究证明,骆驼的驯化远在圣经之后,这是否可以成为上帝死了的一个证据?
在士兵工作的哨岗,骆驼多次出现,意味着对上帝以及宿命的怀疑,可骆驼出现的地点是一条同样笔直的公路,没有选择,就如同宿命的存在。
当儿子跳起花样百出的狐步舞时,一只骆驼出现在画面的深处,暗示着对狐步舞回到原地的宿命的怀疑。
骆驼从黑夜里缓缓走来,却又消失在黑夜里,而儿子的死亡,也是因为笔直道路上出现的一匹骆驼。
父亲是影片中担负起选择的焦虑的人物,他的选择真正改变过命运。
父亲用圣经交换色情杂志,是对上帝的挑衅,这一选择导致了他母亲的精神失常;父亲当兵时选择让战友先行,免于被炸死的命运,负罪感和焦虑让他无法忍受战友的惨叫,希望挣扎着的战友死去;父亲选择召回儿子,可这一选择导致了儿子真正的死亡。
这样的焦虑导致了他们对存在主义和宿命论的双重怀疑,因此父亲才会坚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来消除心中的怀疑。
在动画中,他渴望着画报女郎的乳房——乳房代表着母亲与生命的来源,既是对认知世界本源的渴望,他的选择让他的脸上带着罪恶感的黑色的叉蒙蔽了他的双眼,使他相信镜子中看到的自己,相信别人看不到他身上的叉,相信幻想所代表的意识才是本源。
他踢踹狗,因为狗所展现的怜悯与理解的对象正是他试图隐藏的罪恶与伤痛,这样的伤痛只能由他自己纯真的那一面来抚慰。
但他的本质依然被人所发现,他的掩饰终于被戳穿。
这一焦虑同样体现在影片中哨岗的情节里。
缺少对白的沉闷日常、士兵们用测量的方式以确定货箱是真的在倾斜;士兵们玩着虚拟的战争电子游戏,疑惑自己到底是在跟什么打仗,到底在对抗什么;玩具小人在泥地上前进,却摔倒在地陷于泥潭中原地踏步;一位士兵选择戴上耳机逃避现实,一位士兵变成了阴谋论和虚无主义者;查证的士兵无法通过照片确认本人,无法验证意识与存在的焦虑与紧张让他误以为啤酒瓶是手榴弹;士兵们每日看着来来往往经过哨岗的车子,自己却被困在原地,只能用望远镜试图看见困境外的世界,可即时他们汗流浃背,看到到也只是另一片荒原。
他们的焦虑也体现在性压抑上,面包车上画着的性感女郎,对路过的美女目不转睛,对着屏幕里显示的证件照面露微笑导演用视听语言展现了这一压抑与焦虑。
在影片的大部分场景里,较长的镜头、缓慢的剪辑、缓慢稳定的镜头移动、克制的演员调度带给影片缓慢的节奏;偏灰的低饱和色调传达压抑的情绪;低沉舒缓的配乐渲染了凝固的气氛;多使用人物的近景和特写来表现人物心理,通过狭窄的空间和演员忧伤的表演使观众感受到这一情绪;家中场景,单向打光使人物处于半明半暗中,体现了人物的悲剧形象;哨岗场景,对水中倒影的使用和雨夜的设置带来寒冷的压抑与伤感。
自由与宿命拉开热战儿子的车祸死亡无疑是这场焦虑由冷战变为热战的导火索。
当场景再次回到家中时,导演颠倒了叙事顺序,将儿子的真正死亡放于最后,对前情并无交代,使观众产生了迷惑的感觉,产生了暧昧性,其本质是想表达自由与宿命之间真正的暧昧性,谁为真理导演并未明确给出答案,只采取了中庸的态度。
在此场景里,镜头第一次出现了晃动,镜头的移动和摄像机的移动变快,剪切的节奏也加快,暗示了矛盾的爆发。
这一爆发的暗示为抽象画的倾斜,意味着平静与既有模式的被打破。
妻子在丧子之痛前采取了和丈夫一样的自残的方式来宣泄,也是因为疼痛能让人感到存在,以此摆脱压抑的宿命感。
但这场热战的最终结局是和解。
当夫妻二人终于坦诚相待时,在丈夫视角的妻子手部的伤口特写之后,出现了人物正面不动,背景快速旋转的镜头,伴随着抒情的音乐,演员的眼神彼此交汇却又若即若离,仿佛是两颗宇宙中的行星,存在于万有引力之中。
引力是宿命,可引力的存在是因为质量的存在。
在夫妻与女儿的对话中,夫妻的正面与女儿的正面始终不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这样的隔离是释然者与世界的隔离。
上帝死了的世界,命运的主宰便是个人意志,而意识的不可控性导致了宿命感的产生。
尼采说,世界是荒谬的,正如《狐步舞》讲述的故事,夹在宿命与自由之间,本质是哲学根本问题——物质与意识何为本源,可知论与不可知论孰为真理,是一个不断追寻的探求答案的过程。
以色列导演塞缪尔·毛茨(Samuel Maoz)的《狐步舞》,获得2017年第74届威尼斯电影节银狮奖即评审团大奖,他说整部电影可以分为三个章节:第一章:失惊错愕第二章:昏昏欲睡第三章:感人肺腑导演将情绪能量设置出了不同的气压。
第一章Feldman家门打开,看见墙上的线条抽象画,走进去地面立体感的地板,似乎要把人逼到险峰峭壁,一不小心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Michael和Daphna被突如其来的死亡告知惊到昏厥,气氛压抑,后又被告知搞错了,“倒下”的不是他们的儿子,是另有其人,老父亲Michael的焦虑值飙升,他不顾Daphna和众人劝阻,坚持要把儿子从前线叫回来。
而上门通知噩耗的军方人员娴熟冷静的应对与家属的错愕昏厥更是产生了鲜明的能量失衡;第二章,空旷寂寥的“世界尽头”,Jonathan和其他三个士兵在食物补给线上站岗,枯燥、机械。
故意压低的镜头,也拉低了气压,神秘的工作流程制造出一种紧张的对峙。
这一切随着士兵居住的集装箱越来越倾斜,后来在一次关卡车辆检查时误以为是敌方目标,突然扫射了车里的无辜平民,然后偷偷对车辆等做了严密的掩埋,尽管军方认为他们并非有意,也不打算追究此事,但还是给年轻的心灵蒙上了阴影,Jonathan在回家的车上思绪明显盘旋于此,他用笔画下了那辆推土机和轿车。
第三章,又回到Feldman的家,Jonathan生日的这天,Michael回来打算与Daphna一起做点什么,但这次他真的“倒下”了,Michael和Daphna的各自神伤,带着深深的自责与忏悔。
他们伤害自己,擦破手背,还有指关节。
Daphna在脑海里搜刮曾经“自私”的想法,认为是上帝为此而报复;Michael也是把Jonathan的出生离世与自己战场上不可言说的行为联系起来,怀疑是因为自己的孽债报复到了儿子头上。
Daphna把Michael赶出了家门,她说无法与他相处同一屋檐下,因为是他强行坚持才导致儿子在返回路上因避让一头骆驼不幸身亡。
Michael说在他们各处的房子里最喜欢海边的阁楼,可以闻到海的“咸味”。
这“咸味”就是人的良善,人内心的温度,就比如父母对孩子的爱,子女对父母的孝顺,夫妻间的爱与互相扶持等等,没有这些好行为和,爱与善意,大地就将失去它的“咸味”。
妹妹Alma回到家发现父亲也在,和母亲坐着聊天,她对两人说:“你们俩在一起时很美!
”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安德烈•纪德临终前说,我对世界绝望。
有个非洲青年写信告诉他,说世界美,有希望。
纪德说,这位青年的话就是大地的“咸味”。
最后夫妻两人敞开心扉,互相倾诉自嘲,空气开始顺畅流动,最后抱在一起跳舞。
世事无常又无奈,但亲人之间相互抚慰和关爱的“咸味”让大地有了重量,让家产生了平衡与力量。
扮演Michael和Daphna的两位演员很棒,情感的诠释自然真切。
原文地址: http://www.qh505.com/blog/post/5605.html 车缓慢地向前,在荒无人烟的边境上行驶,在无人经过的小路上行驶,当被通知离开关卡,当目标指向那个家,是不是一种回归?
应该是畅通的,应该是没有危险的,但是那路中央为何站着一只骆驼,只是站立,却变成了“敌人”:在不设防的刹那,车偏离了路线,车滑向了悬崖,车坠落在深处,没有战火,没有硝烟,没有对峙,一场死亡却在无声无息中发生。
骆驼何罪?
骆驼曾经通过关卡,又返回进过关卡,一种边境上的普通动物,是不存在任何危险的,甚至没有人身上的那种证明,但是当它站立在道路中央的时候,是不是在紧张的神经里,一切都会变成真正的敌人?
而可以控制的方向发生偏离,人生在偶然中走向死亡,那个敌人是不是就是自己?
坐在车上回家的是乔纳森,一个在国境线上执行关卡检查任务的士兵,当他从检查哨所返回那个家,应该是平安的开始,但是乔纳森的手上拿着的是自己完成的一幅画:推土机的头部是一辆普通的轿车,似乎它正用机械的力量将这辆车推向深渊。
一幅画,展现在乔纳森面前,却是那个残酷现实的映照:那辆桥车停在关卡前,司机和后座的女人下车接受身份检查,下起了雨淋湿了肥胖女人的衣服,身体的曲线似乎若隐若现,而副驾驶室里的另一个女人看着乔纳森,脸上显出微笑,身份通过,轿车放行,但是女人的裙子被车门夹住了,当她打开车门将衣服拉进去的时候,身边掉下一个罐头,“炸弹!
”坚守的士兵大声喊道,话音刚落,在高处监视他们的乔纳森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一阵枪响之后,是冒着烟的汽车,是一片沉寂的夜晚。
仅仅是一个啤酒罐头,却被命名为“炸弹”,那种微笑,那个身体,以及可以通过的身份,都在一阵枪响之后消失了,死亡就这样发生,不是敌人的敌人葬身于错误的命名。
错杀,只是一个起点,在那个光照亮的椭圆形区域内,被打穿的轿车被推下了里面的深坑,推土机将石块和泥土推过来,慢慢的,那辆轿车被覆盖,慢慢的,那些死去的无辜者被掩埋。
从一次错误开始,最后的掩埋却变成了罪恶,当乔纳森从哨所离开回家,他一定还没有忘记自己的那次射击,当无辜者变成敌人,当敌人必须死去,推土机和轿车组成的漫画仿佛是内心的一次忏悔,但是这种忏悔在被掩埋的死亡面前,变得苍白,而当骆驼制造的死亡在沉寂中发生,是不是用另一种偶然取代了错误,是不是用另一个深渊报复了残酷?
无法回家,仿佛也是乔纳森命运的一种注解,他其实已经“死了”,在骆驼事件之前就已经死了,“令郎乔纳森昨晚在执行任务时死了。
”门打开,那个军人长官面对乔纳森的母亲达芙娜这样通知道,儿子乔纳森死了,母亲听到消息时倒在地上,长官随即给她注射了药物,而在身后的父亲费德曼站立在那里,泪水湿润了眼眶。
一场噩耗猝不及防,对于家人来说,是最大的悲痛。
达芙娜昏迷过去,费德曼关在卫生间里用拳头发泄痛苦,他们的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了创伤,可是这噩耗同样变成了错误:“我们搞错了,死掉的士兵不是你儿子,他还活着。
”沉浸在悲痛中,迷失在噩耗中,却原来是一场乌龙。
“我要见他。
”费德曼开始怒吼,儿子没有死,想要见到他便成为一种迫切的愿望,但是当“死而复生”成为一种惊喜,为什么在经历了杀人乌龙事件之后,乔纳森又走向了死亡,变成了“生而复死”的另一场悲剧?
“他死而复生,都是你们说了算。
”当军人长官告诉费德曼自己无权决定是否可以让乔纳森立刻回来,费德曼愤怒地说道。
儿子没有死,从悲痛中解脱出来,费德曼或者并不需要如此着急,而其实他的这种态度完全是针对军方,当听闻乔纳森牺牲时,他的眼中只有泪水,似乎他接受了这个现实,作为曾经的军人,他知道上前线的士兵随时会有生命危险,这是一种命运。
但是当军方监视了他们的生活,让他的手机定时提醒他喝水,当妻子达芙娜的身上被注射了镇定剂,一种私人意义上的死亡变成了公共事件——死亡后来被改说成是“倒下”:“以色列士兵都有倒下的权利。
”倒下意味着牺牲,意味着生命的意义超越了个体,所以军方组织了葬礼,一切的仪式都按照规则来办,费德曼说:“我想见他。
”作为一个父亲要见死去的儿子一面,天经地义,但是军方说:“没这个必要了。
”费德曼生气地说:“我怀疑根本没有遗体。
”死亡变成了规则中的隔阂,变成了命令之下的消失,就像费德曼去看望在精神病医院里的母亲,母亲把他叫做阿维格多,母亲问他:“谁是乔纳森?
”似乎军方就像是患病的母亲一样,把所有一切都涂抹了。
所以当乔纳森“死而复生”,费德曼需要的是一种确定,这种确定是去除拨打乔纳森的电话是传来“我已在世界尽头”的虚无,是在消除如母亲一般“谁是乔纳森”的病态,是在平复错误的消息带来的悲痛和茫然,但是费德曼的愤怒却又被理解为另一种病态:“他是恐慌发作,他身上的恶魔被激活了。
”说出这句话的却是自己的妻子达芙娜。
母亲已经失去了正常的思维和逻辑,妻子指责他内心的恶魔被激活,似乎乔纳森之死以及乌龙消息不再是单纯的家庭事件,里面很多的线索、很多的细节被某种强大的力量覆盖了,而错误的死亡似乎变成了揭露这一切不正常秩序的进口。
而这个进口在活着的乔纳森故事里,比那个家庭故事打开得更为彻底。
边境线上的哨所,一切都是压抑的,那辆监视车上已经布满了污泥,车身上那个面带微笑的美女已经失去了光泽;士兵们住在简陋的营房里,那个营房正在一天天倾斜,起初罐头从这头滚到那头需要8秒,之后的时间越来越短,这意味着倾斜度越来越大,“我们终将沉没。
”从营房到关卡,必须渡过一段泥沼,他们的军靴上都沾满了泥巴。
站岗、休息、发呆,或者沉默,这便是他们的生活,“爱已经消逝,只能走向孤寂。
”在这个孤寂的状态中,他们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幻化为潜在的敌人,当有车停在关卡前,他们总是投过去敌意的目光,仿佛检查的每一个瞬间都危机四伏,也正是在这样高度紧张的对立中,乔纳森的子弹会射向那些无辜者,而无辜者之死,对于他们也不是忏悔,而是偷偷地掩埋。
对面的人都是潜在的敌人,而自己呢?
在寂寥、麻木和压抑的世界里,他们或者跳一段狐步舞,或者唱起某首关于爱消逝的歌,而乔纳森说起的那个父亲“床边的故事”,似乎为他们的生活注入了一些鲜活色彩:乔纳森家族有一本传了十代的希伯来《圣经》,当到了乔纳森奶奶的手上,她和这本圣经一起逃过了大屠杀,但是乔纳森的父亲小时候却看见了街上报刊亭的一本色情杂志,于是用这本圣经换了色情杂志,还和同学们分享——杂志上裸体女人的关键部位被打上了黑色的叉,像是一种禁止,却又像是重点的标注。
“父亲后来把这本杂志传给了我,这是父亲最后的床上故事。
”乔纳森向队友们叙说着。
一本用祖传的圣经换来的色情杂志,一本被打上了叉的裸女画刊,以及父亲传下来的“床边故事”,似乎充满了某种亵渎意义,性被放大,被标注,被传承,即使打上了叉,也似乎成为信仰生活中的污点,甚至成为一种罪,的确,费德曼的母亲在精神病院,就是缘起于这种亵渎,当她问“谁是乔纳森”的时候,不仅仅是病理上的遗忘,更像是一种逃避,而这个“床边故事”在幼小的费德曼世界里演绎之后,是不是他也永远背负了这种罪?
长大后,费德曼成为同学中的风云人物,和哲学系的女生坠入爱河,加入军队成为作战指挥官,之后又成为了建筑师,成为家庭中的支柱,这一切的人生高光时刻,似乎都在远离“床边故事”的罪恶,但是这无非是一种掩盖,达芙娜说:“你怀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的地位、财富都是为了掩盖它。
”掩盖而隔阂,隔阂而疏远,对于达芙娜来说,费德曼似乎永远不想从那个故事里走出来,长大而成为上流社会的一员,却只是掩盖,而这种恶的思想又传给了儿子乔纳森,用色情杂志代替圣经的传承,仿佛亵渎不曾远去,而且正一步步回来,“我怀孕的时候本来不想要孩子,但是遗憾没有去堕胎,生孩子的喜悦是一时的,可失去他的痛苦却永远不会消失。
”达芙娜所说的失去,一方面是乔纳森“死而复生”之后的“生而复死”,第一次的错误信息,第二次的死亡现实,都让她备受折磨,“他为什么不能在第一次通知时就死去?
”她如此质问;另一方面,她所所说的“失去”也意味着在她看来乔纳森就是费德曼的复制品,“倒下的都是天使,也许他现在正享受着灵魂的性高潮……”一本色情杂志,一种床边故事,实际上所谓的亵渎,所谓的邪恶,都只是在一种规则下的定义,它们是《圣经》,是信仰,是道德,是秩序,但是当世界变得压抑,变得病态,那些规则本身也是一种对于人性的亵渎:军方为什么安排好了一切却不让父亲看到遗体?
在哨所里为什么危机四伏的状况下一罐啤酒瓶会误认为是炸弹?
已经失去了理智的母亲在精神病院里为什么会说德语?
费德曼想要立刻见儿子为什么会被认为是“恐慌发作”?
一切的努力,一切的突围,似乎总是回到可怕的规则里,就像狐步舞,精神病院里的老年人在跳,驻守在哨所的士兵在跳,在家里的费德曼在跳,“前,前,右,停,后,后,左,停,前,前”的步子,看起来是变化,但实际上最后回归到原点,“不论走到哪里,都会回到一样的起点。
”狐步舞就是命运的轮回:从死亡到复生,从复生到再死,谁也无法逃离这个循环。
回家其实就是“我已在世界尽头”,复生是“没有见遗体的权利”,正常的欲望是被打上了禁忌符号,“我在镜子前看到了帅哥,我只能对着自己勃起。
”这便是真正生存的悲哀,而当一切都是回到起点的狐步舞,命运再也无法超越现实,“我们在对抗着未知”,那些士兵这样说,未知是慢慢倾斜下去的营房,未知是一罐啤酒导致的射杀,未知是推土机制造的覆灭,未知是“谁是乔纳森”的病态,未知是“我应该去堕胎”的扼杀,没有确定的生存与死亡,没有明确的爱与不爱,没有指向目的地的离开和抵达,当一只毫无杀伤力的骆驼站在路上,它同样可以制造死亡,因为未知是个巨大的牢笼,敌人却遍布每个角落。
2009年以长片处女作《黎巴嫩》斩获过金狮奖的以色列导演塞缪尔.毛茨,终于拍出自己的第二部电影《狐步舞》。
它套用上经典的古希腊悲剧框架,通过父子隔空感应的三段体故事,创造出一个情感充沛、命运揪心的因果报应故事。
电影以戏剧舞台感极强的家庭室内戏揭开帷幕。
妻子Dafna应铃开门,外面却站着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严肃军人,“您是Johathan的母亲吗?
”毋庸置疑,这只可能是带来轰天噩耗的亡情信使。
母亲当场晕厥过去,客厅景深处的父亲Michael,则以让观众有着切肤代入感的微妙表情变化登场,完美表演出一个听闻噩耗的硬汉父亲所该做出的身体反应——内心情绪崩溃,表面又得坚毅强撑。
于送信人和收信人,这都是一个非常尴尬和难堪的局面。
导演以非常干练的拍摄手法,在这个大居室舞台上,呈现出战士阵亡后,来自军方的一切程序化慰问,以及既要抚慰烈士家人感受又得严格执行军规的简单粗暴丧葬流程。
尤其在以色列,这样一个有着全民皆兵政策和繁复宗教仪式双重特性的国度,通过军方来人单方面的向父亲Michael告知流程,导演也非常高效的让观众大概知晓了犹太律法是怎样与军事系统相裹挟的。
观影情绪被进一步引向一种尴尬境地,这家人尤其是得负责善后的父亲Michael,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情绪最低谷,去抬那具覆盖着犹太六角星国旗的棺材啊?
这家人还不为我们所知的关系,会不会在随后的电影时间中走向崩溃,如另一部以色列佳片《七天丧期》所呈现的封闭压抑环境如何让一家老小反目成仇的互揭伤疤。
配角们,认真帮忙度过难关的Michael弟弟、仅作为表述“这家人还没绝后”而过场存在的女儿,以及作为某种古怪神秘意象的奶奶,纷纷登场,也像是要把故事引向分崩离析的毁灭道路。
不过,塞缪尔.毛茨显然有着比讲精彩故事更大的哲学野心。
有一场客厅戏,叔叔扭过身来,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军方发来的哀悼仪式流程,旁边是一碗橘子。
在导演看来,这个画面就是同时包含了特产和战争处境的以色列国家象征——橘子与阵亡者。
当然,在电影故事中,另一时空中的兵营狐步舞替代了橘子,成为总得回到原点的命运之舞。
边防哨所的第二段故事是超现实的,简陋的兵营正在倾斜塌陷,从营房走到公路哨所得踏过深深的泥沼,公路旁有一个装载探照灯的集装箱,随时可以将过路车里的司机和乘客打上高光,成为危机四伏查验戏份中的主角。
机关枪可以保障突发情况时候的压制性火力,却也可能失控酿成悲剧。
城市公寓与边防哨所两个时空的不可控事件,以及纽带父子关系的一本没画完的性幻想漫画,将儿子与父亲前后脚着,塑造成希腊戏剧中得为错误付出代价的悲剧英雄,而且是在一个循环反复的闭环中永远摆脱不了自己命运的英雄。
故事编织之精巧与命运寓言之含糊,在这部电影里,竟能形成某种并行不悖的默契,像越跳越能熟谙的狐步舞。
塞缪尔.毛茨深知自己被命运眷顾过。
他的长女读高中时,曾经非常赖床,赶不上公交时就只好花老爸的钱,以不菲的费用打出租去学校。
塞缪尔不想再纵容女儿,勒令她必须早起,和其他同学一样,搭乘5路车去上学。
一个早晨,女儿离开家门半小时后,他在电视上看到恐怖分子在5路公交上自爆的新闻,焦急地拨打女儿手机,可是蜂窝移动网却因突增的数据量而崩溃。
又过了半小时,女儿出现在门口,她又迟到了,没赶上那班被炸的5路公交。
导演和女儿从没做过什么天大的错事,因此大可不必迷信着担忧某个迟早到来的报应。
可电影中的小兵Michael,在犯下大错前又何尝不是快乐的大男孩呢?
他想象着父亲色情幻想漫画中巨大胸部贴着黑条的宇宙女神,紧紧抱着一把冲锋枪,在明快的拉丁音乐中,左一步、后一步、右一步、前一步,跳着狐步舞。
富有荒诞感的三个段落,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环形结构,通过环境统一的车上作业将内容连续起来。
第一段,行政失误给受害的主人家庭带来巨大情感起伏,这部分画面调度,极度工整漂亮,镜头内容的运行有焦虑感。
事件转机处,散开的黑色粉末作为一种主观的情感释放,是一处新意,也是一个集中意象。
后面两段,岗哨的狐步舞作为一种荒诞的消遣,是中心。
慵懒的边防生活给了乔纳森幻想空间;而另一空间,家中则实现了情感和解。
就在情形向好的进展中,乔纳森在撤离回家的路上遭遇意外。
通过车上作画的暗示,连接了两个空间的情感,同时也间接坐实了“荒诞”的世界观。
这种“荒诞”是一切事物的表面,而“宿命”是已注定好的,终究会发生。
整体讲,是一部有着极好工艺水准的艺术电影,作者观点明确,内容上具有很突出的学习价值。
“我们既像小孩子被遗弃,又像老年人有丰富的经验,我们粗鲁,又悲伤,而且肤浅——我相信,我们毫无希望了。
”电影《狐步舞》是一部以色列与法国联合制作的申奥片,导演在压抑的社会环境下站在了本国的角度去面对了国家的现状表现战争给国家带来的无形而沉重的伤害。
影片中光影的运用非常巧妙;片中多次出现阴阳脸以突出人物的双重性与矛盾性。
在拍摄以色列官方通知麦可乔纳森的死亡时,麦可家里的灯光也为一半昏暗一半明亮,麦可家的走廊同样也为一明一暗交错,表现了一种荒诞。
在得知长子死亡后,麦可呆坐在客厅里此时导演第一次使用了俯视镜头与环形调度,给观众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与晕眩感从而突出表现麦可的悲哀与绝望;在不久后麦可躲进厕所逃避,导演第二次使用了这样极端的俯视镜头整个空间显得像罐头一样狭窄又封闭,突出了人物此时的不安与焦躁。
当镜头给到在边境线跳舞的乔纳森时导演第三次使用了这样的拍摄手法,表现了乔纳森及其战友在北部国境处的悠闲生活 ,表现了一种和平,这也与后半段乔纳森毫不犹豫地向类似恐怖分子的过路客一举动形成了鲜明对比。
正如”狐步舞”这一舞蹈形式一样,它只有短短几步走来走去最终还是要回到原点。
电影开头,中间以及结尾都出现了这种舞蹈,分别由麦可母亲,麦可长子乔纳森以及麦可演绎,这也表现了电影主题——宿命。
麦可曾在年轻时用圣经换取了一本色情杂志将母亲逼疯,色情女郎胸部上的叉象征着错误。
而麦可将这本色情杂志传给儿子乔纳森也象征着上一代的错误又被下一代所继承,延续着相同的仇恨与痛苦,这就确定了乔纳森必死的结局。
就像一个圈,绕来绕去终究还是会回到原点,一切仿佛都是上天早有的安排。
电影采用三段式结构来讲述这个现代的古希腊式命运悲剧。
父亲麦可年轻时阴差阳错间让战友为自己付出了生命,而儿子乔纳森前一秒还在和有好感的女孩眉目传情下一秒就因为队友的一句怀疑射杀了她和她的朋友。
在处理这件事时乔纳森并未担责,土地呈现一明一暗两种颜色而在推车将汽车埋在地底填平后,明亮那一面土地被暗处的土地全部覆盖。
此处又运用了俯视镜头表达了一种压抑。
这些年轻士兵早已被战争折磨磨平了棱角,在镜头下他们居住的宿舍逼仄狭小像一个集装箱将这些年轻士兵永远关在这里,逼着他们变得冷酷多疑。
父亲麦可担惊受怕一辈子最终还是派人将儿子接回家,谁曾想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儿子只是因为躲避路上的摩托而出车祸意外死亡,这个结局很草率但也极具讽刺性与荒诞性。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该电影灵感来源于导演缪尔·比茨的真实经历:他的女儿总是不按时起床,于是他决定督促女儿按时起床坐公交上学而不是由他接送。
一天女儿去上学了,缪尔却听说有恐怖分子公交车上自焚,十多人失去生命而他的女儿因为没有赶上公交而幸运存活下来,这也是宿命。
战争就是如此荒谬它让太多生命就这样白白牺牲可这一切其实都是宿命
从92部各国申奥片中,翻找到一部非犹太复国主义论调的以色列电影 —《狐步舞》。
导演曾凭借处女作《黎巴嫩》斩获威尼斯金狮,影片基调同样超然于政治立场与是非争执,专注于刻画人物自身的矛盾与困境,这样的切口还是蛮刁钻的,毕竟大多数人选择战争片还是为了满足感官体验。
但其实《狐步舞》更应该被定义为非标准类型片,全片分为三幕:“悲恸”、“荒诞”、到最后一幕运用黑色幽默解构“解脱”,剪辑、叙事风格与正歌剧间穿插的幕间剧极为相似。
巧妙的是,全片的镜头语言表达是统一的,而幕与幕之间的叙事线索却做到了决绝的隔离,一幕阐释一种情感,更能引起观众的共鸣。
不像某些深爱非线性剪辑的导演(比如诺兰…),刻意营造时空交错感,比如囊括六层梦境的《盗梦空间》和涵盖一周、一天、一小时海陆空三军撤退的《敦克尔克》,不画出一条完整的逻辑链,就没办法理解所有情节,太伤神。
电影作为第七艺术,优势还是在于视觉听觉上的直观刺激,太多弯弯绕绕就显得不可爱了。
从获奖情况来看,民族主义电影还是有一定市场份额的,只不过个人英雄主义仍旧大行其道,过度神化个体不如塑造一位悬置的上帝,战争本身的罪恶和无意义,不该输给所谓的moral code.最后推荐两个最能体现文化多样性的片单吧,每年的“欧盟影展片单”和“世界各国送选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片单”,可谓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三星半。荒诞不经,每一个舞步最终都会回到原点。
又哭又笑。
本片真是部影视院校教授艺术技法的好教材!“三幕剧”,编得奇妙;演摄美,样样精强。连只露几面的家中狗、路上骆驼,也是绝不可缺。虽有些刻意,但导演的才气已经让人咋舌!这只是他的第二部作品,八年前其处女作《黎巴嫩》获金狮奖,本片去年又获得评委会大奖。送上好久没有给过的满分!
高级,但不好看
备受屈辱的那一刻,她挺起了胸膛,仿佛舞台中央的歌剧女主角,哪怕眼里噙满了泪水,也要抓住这人生最璀璨的瞬间。人们在空荡中翩翩起舞,哪怕没有音乐的伴奏,也要用尽这一世的欢欣,把那一刻孵化成永恒。精妙的三段式,用看似无理的巧合,将战争即日常的生活平铺开来,你有你的震动,他有他的无奈。
摄影不错
躁狂的影像风格,专治强迫症死星人。1、3段被压缩在房间里,对伤口和表情的大特写(第2段破洞类似)。
每个部分各有一点想要传达的情绪内含,然而刻意为之的剧情分隔不仅未产生任何有助于结构上的建树,还破坏了表达的一致连贯性;总的来说就是没起到任何该有的作用。卖力的表演全是些表面化的虚浮雕饰。
通过构筑空间感造成情绪压迫是本片的独到之处,接近尾声处漫画式的回溯更是神来之笔,对比看起来,对白则有些冗长。宿命论主题和诗化摄影之间的整合未能调试到最佳,因此,但许多看似是闲笔(实际上并不是)的镜头已然足够惊艳的时候,电影在剧作上过于工整的处理未免显得有些得不偿失了。
3.5 虽然是这个主题,但是战争背景比较模糊,属于讨论宿命论的。所以整体感觉是有些形式大于内容了。但是形式上做的还可以。三段很割裂,而且故意把时间线打乱,尤其前两段之间,属于明明看得很认真但会狂敲脑壳以为自己刚才不小心睡着了。然后看到第三段才发现竟然真就是这样转场…
好
形式主义,美是美,无法共情……
去过那边土地,看过街上随处可见的背枪的士兵,看这样的片子就有更深层的感受。这个地方应该就是我的撒哈拉,会去了再去.
必须得二刷三刷,视听语言太赞了,叙事节奏也非常克制而讲究,整部电影洋溢着一种久违的灵气。
@balmes 尤其喜欢第二幕,简洁轻盈,弥漫着遗世独立的迷人超现实感,日常诗意不疾不徐的铺陈之下,是渐次堆积的隐秘紧绷,直至本段结尾意外一击能量全部释放,异常惊人。相比这神来之笔般的几十分钟,前后两段的命运回环就显得笨拙刻意,设计再精巧也只觉平庸。
坐车不看路的站岗哨兵不是个好画家,正如同会跳舞的工程师也不是个好爸爸一样,情节之曲折离奇,只当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镜头的运用相当出色,叙事上荒谬与孤寂感并存的路数也很有效。在荒漠前静默的起舞、凝视车内的女人、公路上倒下的小机器人。都是佳句。
故事如此简单,以那回旋的舞步为核徐徐展开,那场华丽的狐步舞如一道深深沟壑将影片划分,前半是沉溺于悲伤的情绪宣泄,后半是受命运摆布的离奇荒诞;但这看似不相容的两半,却如此适宜地构成了他们的生活体验,而这矛头指向的正是永远在幕后指使的毫无情感的国家机器,它脆弱却又如挖掘机如此有力地将无辜受难的轿车丢入深坑,它坚实却又在“士兵倒下”的通报上如此儿戏毫无责任感,但正是国家的形态型塑了每一位国民,正如那个暴虐的父亲,将信仰丢弃,为欲望不懈向前。
犯困
故事的灵感来源于导演塞缪尔·毛茨与女儿亲身经历的一件事:导演的女儿总是不按时起床,于是他让女儿以后乘公交车上学——不再开车送她。一天,女儿去上学,半个小时后,他听说有恐怖分子在5号车里自焚,十多人在那次事件中丧失了生命。但幸运的是,他的女儿因为差一步没有赶上那班公共车而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