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onrise kingdomSusie: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我是被妈妈遗弃的孩子我任性我希望带你去私奔就像罗密欧带着朱丽叶我希望能和心爱的你私奔趁着月光踏着海浪带你去一个没有忧伤的小岛一片天空一片属于天空的自由一个淡蓝的夜晚你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海风吹散了你的头发我想带你去私奔走过森林穿过山丘找到最年轻的没有痛苦的爱情你不会再看见阴云你的眼睛是晴空的颜色你一直看着我永远看着我那蓝色的瞳孔闪耀光芒绝不会忽然掉过头去我想带你去私奔跨越清晰地地平线划过快乐的溪流那矮矮的丘陵长满了淡淡的茸毛他们挨得很近他们相爱每一个默许每一阵夏夜的悸动都孕育成为一朵小花的生日我想带你去私奔我没想过未来,但知道她很美就像你蓝色的眼影带着神秘的光芒我想不顾一切地涂去一切不幸我想在沙滩上听你读童话故事点着蜡烛让习惯黑夜的眼睛渐渐习惯光明我想吹着海风看你曼妙起舞大海无边无际包围着我们自由的快乐我在希望在想冰激凌一样的梦我在希望在等待你和猫咪的到来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一个被妈妈遗弃的孩子我任性我想带你去私奔我在希望在等待你的到来Sam灵感来源: 顾城 <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韦斯·安德森很聪明,但又不能算作是一个顶顶聪明的导演,这位笔者长了一张孩子气的丹麦小王子脸,但我就觉得电影拍成这样的人社会化可特别健全,他总能讨好永远长不大还老是挑剔导演小聪明的人的玻璃心。
《月升王国》是安德森电影导演史上颜色最晃人的一部电影,讨厌这位导演的人永远觉得他是自言自语又矫情又想讨好全世界的娘炮,喜欢他的人都觉得他是一位自己从小长大的盆宇,比从幼儿园一起长大的小盆宇还了解自己,这样的人提到《月升王国》,脸上都是一脸贱兮兮的天真爱人模样。
好莱坞的神经病电影和神经不太正常的天才导演数不过来,安德森作为一个神经质电影的导演,他的作品辨识度也数得上号了,《了不起的狐狸爸爸》基本就是本片的无缝对接动画版,充满了面目狰狞又五颜六色的光动能。
走“严肃荒谬”这种路数的,导演罗伊·安德森特别牛逼,不知道我表达的准确不准确,我无法描述第一次看他电影的感觉,《二楼传来的歌声》和《你还活着》是我十年内都不会忘记的电影,他不是拍电影的,他是写诗的。
韦斯·安德森是“假严肃的荒谬”,感觉电影都是撅着嘴拍的。
两个不正常的小儿童和一大群不正常的大儿童,人物设定全都是高姿态怪逼,场景设定在一个什么没头脑不高兴的小岛上,天然呆,天然骚,天然猛,天然魔障,塑胶花一样的高饱和大色块,安德森就像一个景观设计师,编剧美术摄影音乐以及随意取用的各位御用和非御用大卡司,大明星演神经病什么的最喜欢了。
最喜欢的一部安德森作品是《天才一族》,在我心里已经可以媲美小清新《潜水艇》啦,我认为人类社会的很多矛盾都是因为没有看过韦斯·安德森的电影,他是长成心智健全的正常人之后拍儿童心,反而很多心智还没发育成熟的导演卖婴儿萌态,要么是有才华表现力不够,要么是情怀满满碍于眼界能力有限。
所以作为一个拒绝长大的成年人,《冥王星的早餐》《潜水艇》(理查德·艾欧阿德导演的那个)《天才一族》,还有冥界小清新《杀手没有假期》,都能让我觉得正能量满格心里鼓鼓的。
让你想到所有小时候没有完成的出格事,到五十岁还是有人愿意去实现的,于是更加有勇气的,沾沾自喜的活在自己的童话世界里,还特别碧池的说一句:若你爱怪人,其实我很美。
我爱他,爱他心里长不大的英雄梦想。
今天天气好,出门捡到钱啦抒个情。
再见,规训。
小岛+别墅,有种锈湖的诡异感,加上韦斯安德森的强迫症式的静态对称构图的稳定感,形成一种和谐和冲突相互交织的矛盾感。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以一种类似公路电影的模式,来讲述一个男女私奔的故事,加上逃离规训的内容,也不深刻,但以韦斯安德森的形式来讲述小孩的爱情和反规训是很特别的,或者说以这种形式讲任何故事都是很特别的,不新颖,但有趣。
韦斯安德森的电影表现形式,很大程度上是在解构,不是以形式化来凸显其内容的戏剧性,而是在营造某种“设置感”,由此真实性消失,使人沉浸的是其形式而对内容保持距离,因而即便其内容中有某些批判性也被其形式所消解了。
1.越来越喜欢韦斯·安德森,上部片子憋屈中产中年聊发少年狂之后,又讲了个寂寞少年落跑故事,真是有一颗乐观脱线的屌丝宅男之心。
一直在用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合作姿态和资本(三个农场主)与制度规范(童子军和双方父母)相抗争2.视听也有意思,真人电影接着按照粘土动画的方法拍,大量的横移构成了一个平面化的没有纵深感的奇异世界;这个时候再拍个韦斯·安德森最爱的摄影机向后移动一群人错落有致向着镜头煞有介事的走来的标志性镜头就格外燃情。
有人批评韦斯•安德森拍电影总是“他的”,意思是说个人风格过于鲜明,甚至几部片子连色调都是一样的,感觉真是黔驴技穷;还有人说韦斯•安德森拍的电影里面的孩子都像大人一样成熟,大人都跟神经病一样失真,简直无法理解。
我觉得这些评价都对了——不过安德森也没错。
我们不必要从心理学、人类学、文学或者其他的什么学的视角分析荒诞为什么会让人笑,但是毫无疑问,我们就是笑了。
你可以说它的色调一致,那又怎样呢?
不如用犯罪电影的色调试试?
你可以说它的大人神经病,那你肯定也是无法理解孩子们是如何看待世界了。
安德森就是这样,他不严肃,也不喜欢说教,他不相信孩子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幼稚,也不相信成人就应该整日沉于看似深奥的思辨世界当中无法自拔。
世界原本就是那么鲜亮,人们原本就是那么简单,把人置身与自然,把平等根植于每一个角落,这才是韦斯•安德森心中的理想。
不信你看看题目就知道了:这是一个王国,是个童话,与那些板着面孔的评论毫不相关。
片子一上来就直拙得很,所有的镜头都拐直角,要不就是上下搬弄,前后腾挪,横冲直撞。
充满期待和神秘感的女孩儿和望远镜,扣人心弦、激昂有力的音乐,跟着鼓点儿变色的标题,还有那个大红衣服跟纪录片外景主持一样的老头儿,帐篷上那个正常人肯定不可能钻过去的洞(《肖申克的救赎》里面的经典桥段在这里被喜剧化地搬了出来)——所有这些一上来就会颠覆你并告诉你,对于这样一个电影,还是别当真的好!
不过,一切幽默和悠闲都被那个洞打破了——一个童子军逃跑了,尽管洞甚至小得根本不可能钻过一个人去,但人还是真的消失了。
我把它称作一场冒险。
一座小岛,一段旅程,把它称作儿童版“勇敢的心”应该说毫不过分。
松针、青苔,小溪、高岩,这些曾经在成人史诗当中出现的风景也出现在了一幅小小的手绘地图上。
伴着一段轻轻松松、奇奇怪怪的印第安风乡村音乐Kaw-Liga,我们随着沙考斯基的小船穿过这座小岛神秘的最深处。
不久之后,那个拿着望远镜的女孩儿也消失了。
翻一翻女孩儿的盒子,大人们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原来每日拿着望远镜望向远方的苏西,等的就是沙考斯基!
两个十几岁出头的小孩儿居然私奔了!
他们因之前的相遇而一见钟情,于是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最终来到了一个并不甚大,但风景绝美的峡湾。
他们幸福甜蜜地生活在一起,却没想到时间不长就被女孩儿的父亲拔了营寨(真的是连根拔了)。
两个人从此分离,却没想到事情远没有结束。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孤儿沙考斯基将会被社区服务送往少管所。
所谓“少管所”,想必大家都不会陌生:如果看过《四百击》(The 400 Blows),就会知道孩子将会在里面受到怎样的待遇。
吃饭时提前动口会遭到毒打,时不时还要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如果你妄图逃跑,待你回来之后便会受到更加严厉的惩罚。
其中的主角安托尼步履不停地奔向大海,但在终于看到大海的那一刻,他却猛然回过头来。
我们在他的眼神里看到的是绝望,因为那灰蒙蒙的海根本不能代表自由,走近了才发现那是尽头。
不过,幸好那是新浪潮的特吕弗,而不是治愈系的安德森。
安德森显然不是个严肃的人,他的影片恰恰是在有意与之违和。
我想,《月升王国》讲的是“实现”,而不是“现实”。
无论是娘炮童子军指挥官还是警长,大人们仍然富有爱心,尽管他们还并不十分懂得孩子们的心迹。
尽管他们也会有爱,也会因为某些原因失落痛苦,但他们终究忍了下来面对现实,再怎样也没有两个孩子不顾一切快乐私奔的魄力。
简单,明了,几封信,几句话甚至一个单词,只要他们有着共同的际遇,只要他们一见钟情,只要他们有着一段共同的旅途、共同的终点,只要他们紧紧相拥,就可以提出“嫁给我”的请求,而这倒是警官一辈子也未能说出的话。
沙考斯基,他可以画出自己所见所想想,可以说出自己听到的音乐里各式乐器的名称(据说这算是片尾福利,我倒认为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他可以在暴风雨已经来临、教堂里还上演着假惺惺的“诺亚方舟”的时候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跋涉获得幸福。
能,或不能,敢,或不敢,这些大人们从来没有做到过的事情,他都做到了,尽管年龄如此之小,尽管身世当中他孤独一人,尽管历险的全部范围仅仅就是一座小岛。
在安德森的童话寓言里,沙考斯基就是诺亚,他可以载上自己,载上“渡鸦”,甚至载上之前全都讨厌他的童子军同伴——还有那些成天畏畏缩缩、痛不欲生的大人们。
夜幕降临。
小船载着童子军在风暴即来的晚霞当中前行。
最终,他们进入教堂宣誓,本来已经准备离开小岛开始新的生活,却没想到出现了种种事故,甚至还让雷霹了个外焦里嫩;但这一切都没能阻止沙考斯基•诺亚一行人的步伐。
他们最终选择在教堂躲避暴风。
应该说,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
这一日应该上演的,原本还是诺亚方舟。
演惯了女王的蒂尔达•斯文顿连社区服务人员这种角色都被她演出了可畏的霸气(这个演员选的绝对是意味深长啊),蓝色披风一挥,几个单词一吐,王者风范瞬间崭露无余。
问题儿童必须受到监护,没有监护人就必须交到社区服务,这是她的信条;然而,这回警长挺身而出,因为他终于理解了沙考斯基的决心,于是以绝不输于女王的霸气掏出狼牙棒和逮捕证和社区服务一较高下:再怎么样也得把这孩子留下。
他终于明白,“问题儿童”的“问题”不在于闹事,而在于力图摆脱孤独,却在追求幸福的路上频频受阻;而这之中,恰恰就藏着警长还有苏西的母亲终究失却了的勇气。
也许正是这种再也无法实现的失败,让警长感到不应该再把这种失败传递给别人,传递给一个“今后路还长着呢”的“单身汉”,哪怕这是一种生活态度而并不意味着爱情。
这是一种绝妙的理解,一种大人与孩子之间的通感,一种终于明白了的冲动和激情。
沙考斯基和苏西还是决意逃跑。
然而此时此刻,退无可退,唯一的逃脱方法便是顺着排水管爬到钟楼顶端,而后一跃而下。
哈利路亚,那下面既是暴雨的汪洋,也是教堂的墓地。
沙考斯基仿佛预感到他们这一跃恐怕会成为生死离别,于是使出浑身电力给了苏西一吻。
正当他们将要行动,说时迟那时快,警长拦住了他们,并决定成为沙考斯基的养父。
一个响雷劈翻了钟楼。
三个人倒挂在叉出来的排水管上。
“别松手。
”警长长叹一口气,话说的跟《泰坦尼克号》里的罗丝一般无二。
暴雨过后,万物凋敝,就如诺亚方舟当中的描述那般。
可是之后,生命开始疯狂地吐露新枝;到了秋天,满地麦黄,庄稼质量前所未有的好,数量也远远超出了之前的纪录。
虽然据红衣服老头报道,沙考斯基和苏西的峡湾被风暴带来的泥沙填满,暂时或永久性地消失在了地图上,但它却永久性地驻在了沙考斯基的画中,驻在了他们的记忆里。
海风习习的,月升王国。
老师和教科书都如此教导道:一部电影,可以被划分为两个方面——其“内容”和其“形式”。
内容即是故事本身;形式则是故事是怎样被叙述出来的,包括电影除了故事以外的所有:摄影,音乐,布景,服装,道具,剪辑,音效,叙事手法。
由此,一部电影的最高境界便是所谓的形式与内容完美结合,也就是内容又最恰当的形式来表现,而形式又完美的呼应着内容。
总之,如果换到我们中华传统中来说,大概就是刚柔并济,阴阳互补,天地人达到天衣无缝之平衡的这么一种境界。
从这个方面来说,《月亮升起之王国》是完美的。
《月》的故事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荒唐和疯狂。
故事设定在一个童话般的,虚构的小岛上,两个十二岁的孩子疯狂的爱上了彼此,于是决定离家出走,开始他们自己的奥德赛。
然而这旅途中除了绝美的风景和童稚的初恋外,还有暴力,鲜血,死亡,带有性意味的场景和对话,婚礼,暴风雨,闪电,爆炸,追逐,和逃亡。
虽然这些成分在影片中都被韦斯·安德森的风格所冲淡了,但是几个场景其实表现得还是相当直接。
对于这部看似童稚的影片来说,美国PG-13的分级绝不是危言耸听。
事实上,既然韦斯·安德森之前的所有作品中除了《了不起的狐狸爸爸》之外都被分到了R级,那么即使过于敏感的MPAA把《月亮升起之王国》分成R级我都不会惊讶。
这是一个异常夸张的故事吗?
是的。
然而这是一个不切现实的故事吗?
完全不是。
首先,故事的两位主人公是两个极为孤僻和不受欢迎的孩子。
因此,他们的所作所为——尤其是他们对彼此疯狂的爱恋和依赖——无论看上去是多么的荒唐,都是可以找到合理的解释的。
其次,童年有着两副面孔,一副是正在经历着童年的孩子们所看到,另一副则是注视着孩子的大人们所看到的。
对于孩子们来说,童年中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其原因的,这其中的一部分更是神圣的;然而对于大人们来说,孩子们的所作所为全部都透着幼稚,都是荒唐和愚蠢的。
疯狂的和理智的,荒唐的与神圣的,《月亮升起之王国》从头至尾都同时概括出了童年的这两面。
对于童年的描绘,再没有比这更精确。
内容既然已经充满了荒唐与疯狂,那么形式所要做的,就是将庄严与神圣加进去。
对于韦斯·安德森浓烈的个人风格,喜欢者喜欢的不行,批评者也批评其为过于自我。
然而对于《月》来说,两派都不得不承认,他的风格在这部影片中再恰当不过。
安德森招牌式的变焦放大和缩小,慢动作,和完全对称的构图,这些技巧本来的作用,都在于强调。
然而用在这个故事上,尤其是像安德森这样频繁和刻意的使用,便强调的过了度,因而变得刻意的神圣,因而也就变得滑稽了。
——不过这神圣的滑稽不正是童年吗?
韦斯·安德森的另一个招牌是他古怪的,简单至极的运镜:他电影中所有的镜头一共就只有三个运动方向:静止,纵深上的缩放或是跟随,还有水平方向上的横向拉动。
最重要的是,所有镜头都是如此严格的遵守着这三条规则,因而便由过度严肃产生了滑稽感。
其实这些都是韦斯·安德森的一贯风格了,从早期成名的《青春年少》到他最近的《了不起的狐狸爸爸》都是如此。
然而在《月亮升起之王国》中,他的风格与故事本身要契合的更好,同时他的使用要更加的大胆。
比如说他之前评价最高的《青春年少》(Rushmore),其中虽然也有许多这样的构图和摄影,但还是有许多的场景采用的是更加传统的手法。
而反观《月》,构图一路对称到底,而摄影则是超大量的运用横拉——这从影片美妙的序章就可见一斑。
他还加入了新东西:剪影。
本来,剪影镜头并不是什么新鲜东西。
然而,韦斯·安德森在《月》里面的剪影做得相当绝对,不仅是人物,就连整张画面构图都完全是黑色的剪影。
这种迪斯尼动画似的手法他即使在《了不起的狐狸爸爸》中也没有用到。
不用说,这种手法自然是赋予了故事极强的童话感。
影片的场景设计是古怪的,几乎完全不真实的。
全部故事发生在两个小岛上,而小岛上的设施全都简单和夸张到了极点。
对此,最为恰当的形容大概是这样:影片的布景几乎像是直接从小学生的画作中取出来的。
自然,这也是童话的一部分。
然而为什么故事设定在60年代一个虚构的小岛,而不是在一个更具代表性的城市区域呢?
除了韦斯·安德森的个人口味外,这其中也许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当我们回想起童年时,难道不感觉到恍若隔世吗?
不仅仅是时间上的距离,还有空间上的。
童年,似乎总是发生一个封闭的区域的。
说到形式决不能不提配乐。
尤其是在《月》中,形式上最能表达出童年的感觉的,莫过于音乐。
Alexandre Desplat所配的原声音乐,底子是轻快活泼,其主体却是宗教音乐一般的神圣。
这从其曲目的名称也能看出来。
Desplat所配的五首曲子一共分为7个部分,却都是同一乐曲的分支;而那总曲叫做The Heroic Weather-Conditions of the Universe——宇宙中的英勇的气候状况。
不过,Desplat只配了影片一半的音乐,剩下的一半则是引用自别处的。
然而即使是这些引用的配乐,都完全与故事相映成彰。
比如是影片开篇的音乐是Benjamin Britten所作的The Young Person's Guide to Orchestra(“年轻人的管弦乐指南”),其内容便是解析一部管弦乐是怎样构成的。
而影片结尾的倒数第二篇音乐则是开篇音乐的第二部分,一头一尾便教授了管弦乐的构成。
这看似随机的选择实际上了从另一个角度概括了故事本身——这不正是所谓孩子们的学习和成长嘛。
除此之外《月》还有诸多细节可以仔细钻研,在此就不加破坏了。
重点在于,《月亮升起之王国》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镜头,每一个音符都是如此的精妙,完全的和内容结成了一体。
然而,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在这基础之上,《月》还保持着绝美的形式:绝对对称的构图,婚礼的慢镜,吊桥,海峡和塔楼的剪影,“月亮升起之王国”,“杜鹃鸟”合唱,Desplat古灵精怪的配乐,整部影片美得令人心醉。
曾经有人批评韦斯·安德森的影片为“迷人然而浅薄”。
不管他过去的作品如何,《月亮升起之王国》绝不是这样;这是一部看似浅显实则深刻的电影。
或者说,它在两个方向上延伸着,并不互相阻碍。
对于不希望过度解读的人来说,这是一部古灵精怪然而精美绝伦的,可爱而又迷人的影片;对于希望继续挖掘的人来说,这是一部完美的童年颂歌。
初恋和问题儿童不过是一部分而已。
影片咏颂的,是所有我们曾在童年所犯下的愚蠢的,神圣的,可爱的事情。
一个完全童话化的小岛,一个完全夸张了的故事,一群如此不真实的人物,一幅幅如此绚丽的画面,一曲曲如此动人的音乐,《月亮升起之王国》是如此的虚幻。
然而它又是这么的真实。
它是童年。
在我所教的学生中,很大一部分是缺少陪伴的。
家中的父母更多的时间要为三餐奋斗,如果一天中有时间见上一面,匆匆问两句温饱,便又要奔劳于工作的场地。
最为讽刺的是,学生与家长在老师办公室的见面,有可能是亲子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最长的一次沟通。
家中如若有年老的长辈和幼小的姊妹,他们的孤独又更甚一些,因为身边虽有人,但却难以诉说内心对生活的疑惑。
所以,他们总是用不同的方法来感谢任何形式的陪伴:兄弟的仗义,朋友间的交换日记,老师的谈心,一个简单的拥抱,他愿意把一切都交给你。
电影的略带灰桔色的基调在浓郁了复古风之余更加渲染了人内心的向往。
这种基本上专属于夕阳的韵调让人归家感强烈,但苏西家,那个小红房孤单的伫立却又与这样的基调格格不入。
她明亮的橘色连衣裙仿佛在诉说着独自等待的忧虑。
一个望远镜,在妄图拉近距离之时也是在人为地制造了距离。
这是她的特异功能,也是她不愿意走出的圆心。
上星期上公开课,选择了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在备课到“小桥流水人家”时产生了疑惑,这到底是一副怎样的画面?
一个教了9年书的姐姐告诉我,在人单独于萧瑟之秋悲怀人世心酸时,看到小桥流水人家是不可能产生温馨恬静之感的,他从内心中涌出来的,只能是越发的孤独,越发地觉得自己人生道路的渺茫遥远。
夕阳下的家,也犹如马致远笔下的那个场景,并不是一个温馨的所在。
因为它里面寄居的不再是疲惫的归客,而是时时想逃离的旅人。
当苏西举起望远镜,看到山姆背着山地背包的身影,她恐怕已在心中下了嫁给他的决心。
因为在她心目中,这个人是能够在最艰难的时候陪伴她的。
在经历了这个渴望、逃离、回归的过程,她才有可能原谅她的母亲和周遭暂时抛弃她的世界。
《月升王国》是理想恋爱的模样,满足我所有关于爱情的想象:无知、勇敢、执着。
同等地位仅有《白头神探》、《我和春天有个约会》、《92黑玫瑰对黑玫瑰》,我觉得,不追求完美爱情的人都很无聊。
困在岛上的人们,如同困在房间中的女孩儿一般眺望远方——一如被困在生活中的你我。
所谓好的童话故事,往往具有鲜明的特点,譬如丰富的画面,可爱的角色,明确的叙事,精彩的演绎等等,童话故事将这些元素的集合,围绕着创作者真正希望传达的意图,清晰的,简约的呈现给故事的受众。
而韦斯安德森的童话,则反其道而行之,虽然他同样擅长使用童话类温暖叙事方式,但是却始终与观众保持着距离,他熟谙讲好童话故事的每一种元素,却在电影的细节处装饰着,狠狠撕开人们刻意回避的现实的残酷性。
鱼钩金龟子耳环,带上以后无法取下这正是导演虽然用童话的故事,却摒弃一切不必要的粉饰,为成年观众们展现的,孩子们用那种非理性的情感支撑,对于极度秩序化趋向的理性世界,所表现出来的脆弱的抗争。
此处隐喻两性,伤害,流血,欣喜,再来一次(更多)。
在韦斯安德森的作品中,我们往往能够从他的镜头语言所展示出来的强理性,比如在类蒙太奇剪辑中捕捉到逻辑联系,动静对比,布景和旋转推移所表现出来的由理性构成的荒诞效果。
那些被刻意表现出成秩序的,对称的,具有明显某些古典主义气质的创作欲望,其实是因为对于“理性”工具的掌握程度深刻的结果,然而越是接近理性,则越清楚理性的反面,也就更能够体味到人类攀登奥林匹斯神山时,所表现出来的自证价值,最终走向强调人应该坚持在理性世界中所不可磨灭的超理性的部分的艺术态度。
所以韦斯安德森在因为荒诞而显得幽默诙谐的假象上,其艺术实质应该算是严肃的基于现实主义艺术追求理念。
就像是巴尔扎克无论是在喜剧还是悲剧集的故事中如何辗转腾挪,依然不能改变其艺术作品的内核是维护和歌颂有血有肉的人的创作精神。
而这种富有人文情怀的创作追求,其实在韦斯安德森的作品中,就是那些通过许多微小的细节所呈现出来,链接和穿插在大段天马行空想象力镜头的缝隙中的部分——一些在叙事语境中突然发生那些不合时宜的反理性反常识的抉择。
这种欲盖弥彰的幼稚做法,其实是刻意去除了人的理性辩证的过程,直接将理性结果和动机实现出来的结果。
这也是导演为什么要维持作品与现实世界生活中的观众的距离的原因,过于直接的将人的想法转化为动作,对于过于投入叙事的观众的理性会造成巨大的冲击,所以需要额外的艺术手段弥补,如幽默感或者距离感。
这其实一直也是现实主义艺术作品时常遭遇的窘境,现实主义题材作品往往过于凛冽残酷,粗暴的撕碎了人对于生活的热情和美好的想象,这不符合于人们认识世界的习惯,人们需要属于自身的同世界和解的方式,如果一直沉湎于观察社会与生活中那些反人类直觉的客观现实,则会为人类的心灵造成巨大的压力和痛苦。
所以人人都知道巴尔扎克的伟大,然而却鲜有人能够读完巴尔扎克留下来的艺术宝库,原因就是如此。
韦斯安德森就是其中一位个性鲜明的创作者,他往往将自身的作品包装成“外表艳丽的糖果”,喜欢用荒诞诙谐的喜剧手段包裹住故事本身苦涩的残酷底色,让人因为美丽的外表和哈哈大笑的剧情,而忽略那些无处不在的,令人感到窒息的死亡与暴戾的东西——人自身的,世界客观的,生活真实的。
当影片刚刚开始之时,韦斯安德森就采用童声解说,从一两个简单音符引出磅礴恢宏的交响乐,预告了整部电影的复杂的底色,他之所以选择一段交响乐乐器由简至繁的演进解释,更多是善意的提醒观众不要仅仅被故事的童话,喜剧标签所蒙蔽——孩子怎么能真正理解那些复杂繁琐的交响乐配合与艺术追求呢?
他们只是用“感受”注脚,作为一个故事的叙事载体,用以提示这个故事是导演将复杂的现实简约化的结果。
导演真正掌控与想要呈现的,其实是一场发生在孩子与成年人之间,关于爱与理性的反叛与镇压。
在这个关于岛在夏季飓风前夜所发生的故事,导演安排观众随着女孩儿用望远镜眺望远方的主观镜头中渐渐走入电影一般,画外的杂音絮絮叨叨的描述一场倒计时三天,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肆虐侵袭,预示着这座岛即将发生一次剧烈的事件,另一方面为观影者设置虚拟时间制造压力,而茫然的观众如同岛民一般,对接下来即将发生事情浑然不觉,麻木无知。
却已经陷入了茫然的焦虑状态中。
注意镜头画面内部的四层分割,意味着家庭中的割裂现状。
而地砖,门框等强化了约束力暗示和隐喻女孩儿想要逃出家门的决心女孩儿的望远镜搜索着窗外的一切,她的身后是如同陌生人一般的夫妻,用喇叭对家人说话的母亲,和永远坐在那里看报的父亲,以及三名如同小兽一般只知道激怒姐姐的弟弟。
她在这间充满了低气压的房子中用望远镜不知疲倦的搜索着所能眺望的远处,这不仅仅是好奇,窥视,更是一种期待的行为具现。
威严的城堡和无形的秩序,禁锢了她的肉体和生活轨迹,她的灵魂比她的知觉更早的向往代表自由的远方。
虽然身着制服,但是注意此童子军营地跟总童子军营地的环境对比,暗示了两所童子军营地本质上的区别。
在岛的另一端的童子军军营中,教官一如既往的起床集合点名,他享受着童子军小朋友们周到的服务,例行检查小童子军们是否违反处罚和管理条款,在一片服从规矩的认真回应声中,他感到安稳的满足。
童子军营地是最简化的秩序产品,坐在秩序金字塔尖的教官享受专制的最终成品,就像是他如同国王一般对自己的童子军士兵说,自己首先是童子军长官,其次才是数学老师。
在他的认识里,童子军长官所代表的理性专制力量,其实大于数学教师所对学生的理性专制力量。
他享受这种简单至极的排序所带来的地位,甚至于为此感到骄傲和自豪。
所以当在一如既往的起床集合点名中,出现了一个违背他的经验和遵守的制度的,逃离童子军军营的小朋友,他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凉水一般沮丧,手足无措,甚至是感到愤怒和愚蠢。
一名童子军少年的离奇失踪,这是封闭的小岛所不常见的事件,这比几十年难得一见的风暴,更令习惯了岛上日复一日平淡生活的人们而激动不已。
然而对于出逃少年的监护人的通知,牵扯出了小童子军的孤儿身世,这名童子军营地的小叛逃者就着此次事件,被黑心养父母下定决心, 彻底遗弃在这座封闭的小岛上。
被告知结果的搜救人员们,面对这种突发破坏规则的事件手足无措,一个封闭的小岛突然出现了一个被遗弃的孩子,面面相觑的成年人们陷入焦虑和慌乱的决策困境中。
然而对于岛上的人们来说,当下权宜之计,仍然是先确定失踪人口的安全,童子军教官安排兴奋的孩子们展开鸡飞狗跳的大追捕,全副武装的少年童子军们在封闭的岛上搜索那名失踪的童子军同伴。
然而少女也再一次通过望远镜的眺望镜头中,撞破了自己母亲与前来搜索失踪人口的警员之间的那层不能言说的默契。
注意两个叙事镜头的区别,意味着少女放下了望远镜,这其实是对观众交代,暗示了少女早已经知道母亲出轨,并且因为厌恶而放下了望远镜窥探的态度。
而此时头戴浣熊小帽和徽章,骄傲出走小童子军,正在独自穿越成年人认为不可能被小朋友独自穿越的河道,
他灵活的运用营地所学到的野外求生知识,掩盖痕迹,藏匿身形,
遵照约定,他排除万难,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被城堡困住的少女的面前。
原来一切是一场两名孩子主持的有预谋的犯罪,
出轨的母亲为私奔的女儿做出了行为上的指导,面对出轨打破规则,女儿选择私奔这种更为激进的行为。
以回报对家庭,对母亲的愤怒和憎恨。
失踪的童子军队员,与时常眺望远方的少女,
一切始于一年前那场关于诺亚方舟的教堂演出,因为无聊而偷溜到后台的少年,对手上缠着绷带,饰演乌鸦的少女一见钟情。
他们一直保持书信联系,暗通款曲,约定一场逃离生活的私奔。
我们没有发现,孩子们起初对于环境的抗争很早的时候就出现了,只不过因为那些幼稚的情绪很大程度上仅仅停留在近乎动物式的,直线短暂的反应方式上而被我们忽略。
可是当那些生活中遭受的痛苦和失意的感受累积起来,最终所爆发的时刻——对于孩子们来说如同突然察觉到,那些保护自己的竟然是困囿自己的牢笼,那些伤害自己的其实是最亲近的家人。
自己的反抗无法违背心底的亲情,无处发泄的愤懑最终促使他们将改变从伤害自身,扩张到逃离源头。
孩子们对于环境是非常的敏感的,那是源于他们生命本能中,对于舒适生活的环境急剧恶化所产生的危险预警,即使这种危险许多时候并未来得及转化为某种现实性的伤害,还仅是停留在感情上,精神上等抽象的领域中。
然而潜在伤害带来的压迫感对于孩子来说已经足够使他们感到痛苦,对于仍未熟练的掌握理性工具的他们来说,还不能合理消化客观世界的改变对于个体感受的碾压,他们也没有对稚嫩心灵施加影响的深邃思想和克制力量,那么解决问题的最直接的办法,就只剩下用唯一拥有的自己的肉体和情绪所提供的暴力性,破坏掉一切,远远的逃离家庭,逃离父母。
所以,那些近乎儿戏的冲动决定,看似是孩子气的喜恶的表象,却已经是未被套上“理性”的鞍辔所驯服的孩子们,“最后”能够直接把握到的唯一“合理”的选择。
于是,他们逃走了很多人的年少,都幻想过一场不顾一切的私奔。
有些爱燃烧时过于激烈, 旺盛的火焰将头脑烘的发烫,灼热的光线让双目失明,热恋中的人们都以为自己已经找寻到了最适合的那个人,他为她煎蛋,她为他读书,没有生活的困扰,简单而放纵,纯粹而信任,于是将彼此互相托付,男孩与女孩是如此的相似又如此的不同,他们在原始的欲望中驱使彼此笨拙表达喜欢,而忽视了那些表达喜欢的愚蠢行为,所衍生的现实意义和次生伤害,就像是那对“金龟子鱼钩耳坠”,带上时又疼痛又美丽,习惯了就忘记了,真取下时候却要付出恐惧的代价。
年轻而稚嫩的爱会伤害情感中弱势的一方,他们爱上的不过是关于远方或者关于生活的某种想象,那既无法实现,也不会使爱情保鲜。
归根究底,不过是两个同样孤独的人,偶然的遇到了彼此而已。
这是伪装在幸运之下的不幸。
然而不幸中又包含着幸运,关于如何去爱一个人,在韦斯安德森的故事中,是孩子们在约定的地方见面时,男孩尊重而自然的为女孩献上的花束,羞涩的夸赞她的鞋子;
是那些唯有淳朴心灵中所孕育的难以欺骗的敏锐感觉;是天长日久的书信往来下,那些真诚的文字背后的鼓励和肯定,欣喜与信任;是他们共同淋过的雨,共同攀岩的山,共同跋涉的溪流,在那些险恶的环境中,因为激动的情绪和险阻而产生的愤怒和怀疑过后,对彼此的宽容和原谅;
在女孩对男孩阐述自己在图书馆偷书的心情时,对于错误的指正和对于不合理行为的理解和接受,以及最坦率而真诚的支持。
两个同样高尚干净的灵魂,即使相逢于孤独,却仍然能在彼此的心湖的倒影中窥见自己,而这,又是两名迷路的孩子相遇的不幸中的幸运。
他们具有相爱的潜质。
成年人们误以为孩子们总是急于长大,这源于父母们的疏远和健忘,忙于生活本身而忽略了孩子们的感受。
心理因为感受到父母冷落的孩子们,只好通过标新立异的行为来唤取关注与同情,于是他们在不适合的年纪抽着烟,画着过分浓艳的妆容,拙劣的模仿和体味着成年人的生活的经历和表现,他们好奇的探寻超越自己认知的事物,仿徨于身体日渐发生的小小改变,对于生活可能会迎面而来的危险无所畏惧,敢于用自己神圣的躯体去迎接和承受每一次伤害,在茁壮勃发的生命力的滋养下,他们不害怕自己的鲜血,也没有道德的观念,只任由作为人的生命本能的驱动,所产生的惯性,去支持自身的行动和价值的判断。
然而父母们逃避关于孩子成长所需要的建设工作,事实上,他们自身在成长的过程中,往往丢弃的比建设要多的多。
所以他们情愿花点钱把孩子送给别人教育,补习班,童子军营地,孩子被抛入一个又一个陌生的环境,流动的人口逼迫弱小的孩子寻找那些强壮,强横的年轻人的团体,他们失去了成年人的观察和庇护,被美其名曰“自己学会生存”“锻炼一下”而扔进了看似干净的水坑,孩子之间的霸凌,性侵,侮辱,同样遭逢环境巨变的孩子们被丢进同一个笼子里,困兽的互相伤害是被禁足自由的快乐游戏。
因为好玩儿而追捕私奔者的童子军们
一场混乱的争斗之后,落荒而逃的童子军追捕者们丢下了自己的摩托
因为反抗而刺伤追捕自己的人的女孩
因为慌乱而被童子军队员射穿喉咙的史努比就像是童子军少年冷静的拔出童子军追捕队射中营地小狗身体上的弓箭时故作冷酷的激愤言语:我不知道它是否算一条好狗,但是它不应该死。
孩子们的玩闹远比成年人自以为是的想象更危险童子军们机械的服从追捕的命令之下,是不问是非黑白而将原本的同伴视为敌人的游戏,将成人的武器与思维粗暴扔给孩子的后果,就是不负责任的放纵事态走向失控的自暴自弃。
一群不负责任的成年人互相推诿责任当少男少女到达私奔的终点时,翻山越岭的危险被扔到身后,而逃跑的辛苦也变得可以忍受,源于感性的憧憬,目的地的到达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满足。
共同跳入海洋有着特殊的意义,在西方神话中,爱神维纳斯自海洋诞生。
而在基督教的传统中,又有“受洗”即一次重生的仪式。
你为何总是使用望远镜观察世界?
少女回答:“因为它让东西看起来距离我更近,即使东西本身并不远,我假想这是我的魔力。
”如同揭示现实的神秘魔咒,一方面,它隐晦的表现出的少女渴望逃离当下生活,对自己能够把握自己命运的希望。
另一方面,也表现出少女身上所具有高于现实的浪漫主义追求,这种追求为她的结局,埋下了一种虚幻的,悲剧的不和谐的预兆。
而这一切,暂时还不能为眼前的男孩儿所理解,他所理解的少女梦,是如同诗一样,不一定押韵,但是一定要有创造性。
在这里,男与女,理性与感性主导思维的错位已经出现了,于是少年试图用理性诠释与归纳少女的梦时,他问少女:“你长大后想要做什么?
”少女说:“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我想要去冒险,不要困在一个地方。
你呢?
”
“不管怎样,我们都无法预测未来。
”在关于未来的不可预测上,他们终于达成了短暂的共识。
然而,少女对于孤儿身份的少年的羡慕,终究是暴露了少年少女之间那一丝不和谐的音符。
而这种对于原生家庭的消极和否定,其实正是少女任由浪漫统治感性的真正原因。
“我爱你”所激活的感动迅速的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她捕捉到了彼此之间的共性,而忽视了彼此间的距离。
于是下一刻,她与少年热舞,拥吻。
女性的感性远比男性成熟,少女的爱热烈而凝练,执拗而投入。
而对于不成熟的男性来说,同样的拥吻与热舞仅仅是一场新鲜的游戏和本能驱动的欲望投射。
双方的情感驱动力的不对等,在少年少女的拥抱中如此清晰,少女在其中所占据的主导地位和引导行为,使少年如同孩子面对母亲一般顺从,所谓的热恋的假象更像是一场母性对于孤儿的吸引。
对于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少女来说,少年的头脑空空如也,更像是护卫自己一次冒险的临时拍档。
就像是每一次的夜读,少年从未仔细听过少女阅读的内容,也并未针对书中的内容发表见解,他只是敷衍的回答少女的停顿“我在听,你继续”第二天清晨,当盛怒的父亲掀翻帐篷的时候,两个抱在一起的孩子才意识到生活的追捕终究会到来,短暂的私奔在目的地的清晨画下句号。
一场幼稚的冒险,是少年能够给少女的肤浅的梦,它是如此的脆弱,如同被成年人们随手熄灭的微弱的篝火。
得知已经被养父母遗弃的少年即将会被社会福利院的人送去劳教所。
而离家出走的女儿面对盛怒的父亲与沉默的母亲,还有即将回归的,令她窒息的生活,心如死灰。
少女身为律师的父亲,自诩理性客观,面对妻子出轨的世事却无法面对,破碎的家庭和对孩子的伤害,他所学习的法律知识却不能起到一点作用。
而被女儿戳破偷情事实的母亲愕然却无耻的试图强迫女儿接受这一切。
肯定了少年勇气行为的酒被强迫分开的孩子们,独自承受来自成年人的诘问与埋怨。
那些对于孩子来说还过早的生活中的琐碎,犹如沉重的阴霾笼罩在少年少女的头上,他们只是被父母们被生活逼得手忙脚乱的牺牲品,是家庭的矛盾进一步激化的受害者。
那些成年人们抛出来的疑问,面对孩子的回答是如此的脆弱。
一次出逃的事件,让每一位成年人都被迫陷入了深深的反思,让人们难以装作不在意一些事情:
被中断的每日孤独记录的永远不会有人听的童子军日志被戳破的童子军教练,面对自己信奉并为之骄傲的童子军仪式感的生活,背后所暴露出来的虚无和空洞感到迷茫。
承认出轨对象不爱自己的偷情警员而警员被少年识破了,出轨对象并不爱自己,自己回归到真实生活中,仍然是孑然一身的单身孤独的事实。
能够在法庭上叱咤风云却处理不了家务事的律师而对出轨的已经心知肚明的的夫妻两人,在已经分床而睡的卧室,思索着难以为继的婚姻继续坚持折磨彼此的意义是什么。
在整个事件向无可转圜的方向滑落的时刻,童子军的成员们站了出来,作为孩子的善良让他们同情这对少男少女的遭遇。
唯一真正拥有反思力量的竟然是孩子看似虚浮的形式主义童子军营地生活,虽然将他们改造的有些冷酷而野蛮, 但是也锻炼了他们的坚毅精神和行动力,当这股力量贯彻到帮助而非追捕同伴时,则焕发令人感动的热情,就像是一柄挥舞的武器,为了正确的目的而战斗,犹如黑夜行舟,总能绽放温暖的光,
注意,从这里开始,整部电影进入了荒诞的大段落,是一段超现实主义的叙事。
于是故事转向滑稽的方向,童子军成员们协助少年少女们再次私奔,联系上了另外岛屿上的大表哥,大表哥不仅神通广大,能够联系上远航的捕捞船,甚至能够为私奔的少男少女主持一次婚礼。
结构了婚姻的真实意义:契约性本身大于法律保护意义,婚姻的实质。
在童子军战友们的见证下,私奔的人结成夫妻,踏上旅程。
调侃了美式英雄主义的镜头然而原本能够乘船逃走的少年,为了给女孩儿取回遗落在教堂的望远镜而返回教堂,与曾经霸凌过自己的队员扭打起来。
右为曾被少女刺伤的小童子军首恶队员斗殴的声音很快惊动了整个营地的人们,少年遭到了全营地的围剿。
走投无路之际,少年站在旷野中试图对围捕自己的人做出最后的抵抗,然而此时一道闪电狠狠的劈中了他。
on this spot ill fight no more dorever
被雷劈的原因是私奔攒的硬币
被雷劈的剧情很快掠过,为了让观众维持观看喜剧的情绪,而不出现恐怖等负面情绪冲淡电影效果
当这段激烈的追逐戏告一段落时,导演通过一段水坝泄洪,舒缓观众紧张的情绪,为最终的大高潮做情绪铺垫。
作为转折将线索穿起来
迎面而来
宣泄而去这就是韦斯安德森擅长的镜头语言构成的极具个人特色的电影叙事方式,他灵活的使用生活中真实会发生的小概率事件,作为穿插和调整观众观影情绪,串联线索和调整电影的动与静的节奏,为两场看似毫不相干的戏制造一个逻辑上的过渡节点,使剧情的层次丰富起来。
同时通过预埋的伏笔的解扣,将之前埋在电影中的某些元素激活,构成故事中嵌套的故事。
同时,当生活中会发生的小概率事件在电影中接连发生,也会给人以不真实的,超现实主义的荒诞感,通过现实主义的要素建立起幽默滑稽的叙事效果。
自我怀疑的童子军营长在洪水中拯救自己的长官,实现了自我救赎和自我和解。
典型的《暴风雨》叙事逻辑最终在预告中的暴风雨如期而至,所有人为了躲避天灾,集合在作为避难建筑的,最初表演诺亚方舟话剧的教堂中。
社会福利机构的审查人员责备童子军营长和警员而躲避为了孩子的事情互相指责和争吵的家长们,私奔孩子悄悄爬上了风暴中的教堂塔尖。
似乎事情已经进入到无可不可调和的死胡同,孩子们稚嫩的头脑中仅仅剩下祈祷和继续逃避的选项,在狂乱的飓风和暴雨中,两名孩子决定从教堂穹顶跳入湍急的洪水中求生。
当他们以为这是人生中最后一刻时候,无论是死亡还是被捉回去禁绝见面,少年都想把此刻心中最想告诉少女的心情,坦率的传达给她。
终于,在警员奋不顾身的救助下,两个年轻的孩子得以安全结束整件事情。
风暴过去,一切尘埃落定,生活回归了平常,这个世界许多东西不一样了,似乎改变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
少女仍然没有放下眺望远方的望眼镜,
警员依然守候在她的家门。
也没有卸掉眼睛上浓重的眼影
故事在房间的那幅画中渐渐落下帷幕。
曾经的潮汐口已经被风暴彻底吞噬,那个少年与少女所拥有的唯一避难所,如同再也回不去的时光一般,永远只停留在彼此的记忆中。
少女在画前欲言又止的驻足凝视,为整个故事留下了开放性的结局。
我们曾亲眼看到,少女有着坚定的,浪漫的,甚至是有些不真实的感性的追求。
而这与少年的追求其实有些本质上的不同,对于失去双亲的男孩来说,他想要的是稳定的家庭,因此在收获了新的养父之后,男孩儿反而失去了继续冒险的初衷——曾经试图通过探索未知而重获家庭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与少女几番道别,他的脸上隐隐透露出难以解读的,方徨不安的表情。
如果说少女对少年的感情依然如同起初那么炙热,那么这份情感反而成为将少女束缚在小岛上的一道枷锁——身着“小岛警员”制服的少年在镜头前面的沉默格外讽刺,究竟是成熟?
还是驯服?
他与少女失去了对话。
从起初帮助少女打破一潭死水的生活的外来者, 变成了维护岛内秩序回归原本死气沉沉的帮凶,强烈的反差,终于让观众看到了影片那些过分兴奋的饱和的色调背后所投射出来的隐喻,那引发观影人们的焦虑和压力的东西终于暴露出来:那就是不断被岛(社会)的生活所吞噬的,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灵魂,灵魂熄灭时所迸发出来的旺盛的情绪色彩。
导演通过如同简化版的小社会的孤岛,设计出部分具有理性化的典型特征的场景,去推进一个特殊的故事,如预告风暴的工作者,荒诞的童子军军营,破碎的伦理婚姻,被杀死的动物,斧子匕首和气枪,故事中的几名主要成人角色,都是部分现实生活中的法务从业者——换言之代表一种理性意志的人格化,如教官,警员,律师,社会福利机构人员,童子军士兵他们构成了一种由理性组成的“常识”的藩篱,接受两名被圈养的反叛者的冲击。
讽刺:童子军营象征着至高无上权柄的,竟然是有些可爱的浣熊多功能小刀,也是象征务实的”理性精神“的承载物少年与少女的结局,表面上看,似乎预示着共同制造的叛逆行为的两人却有截然不同的结果,少年穿上了印有“小岛警员”制服,而少女仍未放弃最初的望远镜和眼影。
前者象征着对于管理岛屿的理性力量的皈依——而后者对于则是一次反叛的失败,重新回到了起点。
然而观众与影片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在那些摒弃了掩饰的台词与压抑着情感的行为,所剥离的现实属性中,观众们被迫审视了一个现实主义的故事——两个孩子关于成长的一次痛苦的蜕变过程,一次所谓的成年理性所倡导的“生活规则”,对于两名单纯孩子所迸发出来生命意志的愤怒反抗施加的无情镇压。
就像女孩儿所幻想的,其实自始自终都很简单,希望有一个人陪着自己放弃一切,不闻不顾的牵着她的手,永远在冒险的旅途上披荆斩棘的梦被熄灭,所以她委屈的质问自己的母亲“我们仅仅是相爱,只是想在一起,这难道是错误的吗?
”
成年人放纵着自己的欲望的行为,却强迫和敕令孩子们保持一尘不染的身躯服从道德。
那些假托在“理性”面局下的专制,扭曲着孩子们稚嫩的心灵。
所以问题的关键在于,少女家庭的父母那名存实亡的婚姻,如果仍未通过此次事件得到当事人的反思和弥补,对于受害者的少女来说,不过是一次危机的爆发和不彻底的修正,裂痕犹在,那么看似屈服于理性,被多方围剿最终回归家庭的少女,疲惫的心灵只是一次暂时蛰伏和伺机而动。
当“理性”被滥用时,“理性”本身就因为失去节制而滥觞。
成年人们追求着利益与实际的结果,却套上一层虚伪的说辞;成年人总是用自以为理性的思维,暴力的碾压孩子的想法,却偏偏要举着“更成熟”和“你不懂”的理由,用自己的意志和经验,彻底摧毁孩子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成年人往往将孩子像是动物一般的饲养,喂孩子美味的事物和把孩子搂在怀中宠溺,然而却不重视心灵的健康,必须的教导和适宜的约束,那些漠视或溺爱扭曲了孩子们原本健全的心智;成年人带给孩子的危险从来不比命运偶然的危险来的更少,吸烟的母亲,和为孩子倒酒的养父,他们无意识的伤害孩子却毫无反思,只关注自身的想法和感受,将孩子视为自己生命的附庸。
韦斯安德森的故事,让我们围观一场成年世界对于小孩子懵懂感情行动的大围剿,少年与少女只是试图为了理解身处的世界而做出了尝试,然而没有任何一位成年人,在孩子们需要帮助的时候,站出来告诉他们如何对待身体的变化,如何对待那些敏感的感受和脆弱的情感,如何将爱意化为生活的动力和克制肉欲对于灵魂的污染。
这些自诩为“理性”的,被社会赋予了“理性”职位的成年人,如同猎犬追逐动物一般,驱赶着两名十二岁的小孩子攀上暴风雨夜的教堂尖塔,逼着孩子们甚至因为朴素的同生共死的情感,思考最后时刻能够留给爱人的,仅剩下真诚告白和感谢。
成年人失去了每一位孩子们出身即拥有的真挚的情感,借着“理性”的借口,放纵自私替代了牺牲,任由骄傲熄灭了谦卑。
在成长的过程中,他们为了一些目的而放弃了太多原本就拥有的高贵品质,为了更快的融入社会规则,职场规则而为自己套上了虚伪的“理性”的枷锁,然而撕破伪装,会发现那些所谓的“合理”,其实不过是掩饰拜倒规则的孱弱,徒劳的抓着虚伪的东西不肯放手的狼狈模样而已。
人本是高贵的,万灵之中,唯有能够立足于现实,审视这个世界的抽象法则。
人不应该被“理性”的工具控制自身,做'理性“的奴隶,枉屈自己的真心,将意图隐藏在”合理“的藉口下,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
所以人应该把握理性的工具,用更高级的方式,超越和驾驭自身的理性。
韦斯安德森影片中所揭示的超越理性的答案,其实就是超理性的爱的力量。
爱是超理性的,推翻一切时间和空间的束缚的。
所以少年能够翻越整座岛屿,去追求自己的爱情;为心爱的人献上美丽的礼物;伏在她的身边听她读书;在漫长的夜晚挤在单薄的帐篷里用体温温暖彼此;在生命的最紧迫关头,如果只剩下最后一句话也要告诉她“谢谢你愿意和我结婚,认识你真的很高兴。
”他长久的凝视她,他的画笔下都是她的影子和有关她的回忆。
即使沧海桑田,世事变迁,那份情感也因为真切的发生过而永远的融入了彼此的生命中。
就像是最终已经被淹没的潮汐口,再次从少年的画作中浮现。
韦斯安德森在开放式的结局中,埋入了一个极具主观意向的彩蛋,他似乎在询问那些在过于复杂的世界中逐渐迷失本心的观众们,是否愿意相信,这个童话般的”月亮升起之地“的故事真实存在。
如果观众相信,那么在1956年的那个“黑信标”肆虐的飓风之夜,即使是教堂塔尖上遇险的千钧一发时刻,也不曾放开少女的手的男孩儿,被生死关头证明的的情感,就是影片对于观众相信的最有力的回响。
最终,在某一天,一定会兑现记忆中,在俯瞰“月亮升起之地”的悬崖上,相恋的两人互相许下的诺言:”你长大后想要做什么?
“”不知道,我觉得我想要去冒险,不要困在一个地方。
你呢?
“”也是去冒险,也是不被困在一个地方。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预测未来。
“”说得对”
被以为的生存标准,被灌输的消费理念,被虚构的责任义务,所捆缚住了手脚的成年人们,被来自社会的各种眼花缭乱的价值观念蒙蔽双眼,推着后背低头冲刺。
那些无暇顾及真实的初心和沿途的风景,疲于奔命的中年人们,不断依靠丢掉了自身本来的品质以换取“成熟”的人们,似乎早已经忘记了:生活最本初目的,仅仅只是因为热爱。
《月升王国》电影剧本文/(美国)韦斯·安德森、罗曼·科波拉译/火村、奚虞内景,毕晓普家,日破旧的木楼梯,铺在地上的一块编织毯也很破了,长而宽的走廊墙壁上挂着褪色的油画,画面是帆船和战舰。
墙纸已被日光晒得发白,边角的地方已经起皮,只有几处光鲜亮丽,那显然是刚粘贴上去不久的。
角落里有个画架。
屋外,雨下得很猛,密集的雨点敲打着屋顶,在檐槽处汇成水柱。
一个穿睡衣的10岁男孩儿出现在楼梯上,一边小心地下楼梯,一边吃着碗里的薯片。
这是莱昂内尔。
他拉开窗下一个低柜的门,拿出一台便携式唱机,把一张唱片放入唱盘,将唱针轻置于转动起来的唱片上。
一个孩子的声音响起———唱机(画外):为说明大型交响乐团是如何组成的,本杰明·布里顿(注1)写了一个大乐段,由许多小乐段组成,以说明交响乐团的所有组成部分。
在莱昂内尔听着的时候,又有三个孩子从卧室中陆续走出,向这里聚拢。
第一个是身着浴袍的8岁男孩儿默里。
第二个是9岁男孩儿,身穿白色拳击短裤和白色汗衫。
他是鲁迪。
第三个是女孩,12岁,穿的是一件开襟毛衣,配上长及膝盖的袜子和一双擦得很亮的漆皮鞋。
她是苏西。
她手里抱着一只一个月大的虎斑猫。
两个男孩凑近哥哥,趴在地板上,双手托腮,倾听。
苏西坐到窗台上。
她打开一本书,书名为《谢利和秘密宇宙》,封面是一位年轻的体操运动员,脖子上挂着一个颜色鲜亮的护身符。
苏西开始阅读———随即又停下来,把书放下,拿起一个儿童用双筒望远镜,看窗外的雨景。
外景,毕晓普家,日山坡上一座摇摇欲坠的三层小楼,石墙木顶,有角楼和眺望台。
屋顶上的一架风向标迎风摆动,嘎嘎作响。
树冠向地面低垂。
因为有雨幕遮蔽,大海几乎看不见,大陆也只是一个影子。
苏西坐在高窗旁,看着这一切。
演职员字幕掠过。
一家人被雨困于室内。
我们在卧室、浴室和走廊看到男孩子们。
他们在玩弹子游戏。
他们在玩抛接子游戏。
他们在打牌。
他们一起在厨房吃烤干酪三明治。
透过一扇半开的门,我们看到了他们的父母。
毕晓普先生是个50岁上下的高个子,穿一条棉布条纹裤,戴一副角质框眼镜。
他在读报纸,喝咖啡。
毕晓普太太,45岁,肤色黝黑,一条卷缠式印花裙,就是设计师莉莉·普利策那种风格的。
她正在厨房的水池旁洗头,袒胸露背。
苏西依然拿着她的望远镜在窗口眺望。
她看到树林中潮湿的枝干在抖动。
她看到一个穿着油布雨衣的男人在一条划艇上钓鱼。
她还在原野中发现了一匹白色的小马驹。
苏西一个人在食品储藏室里喝西红柿汤。
不远处,一架水上飞机正从低空飞过。
(切至)沙滩上的峭壁边缘。
岩石嶙峋的半岛向背景处蜿蜒伸展,风在高高的草丛中呼啸。
一个穿着胶靴和连帽大衣的50岁左右的男人站在三脚架旁,他头顶心秃了,两侧的头发却很长。
三角架上放着一台勘测用的水平仪。
他就是讲述人。
他对着镜头说话———讲述人:这里是新潘赞斯岛,长十六英里,覆盖着多年生松树和槭树,浅潮沟纵横交错,也是海鸟的集中栖息地,铺筑的道路一条也没有,有的只是漫长交错的步道和土路。
有往返斯通湾的轮渡,一天两次。
现在是1965年。
我们实际上处在黑灯塔海峡的远端,这里以凶险的暴风雨著称,都是有文献记载的,一般都是于9月5日自东来袭———为期三天。
外景,童子军营地,日林中的一块空地,十座不大的土黄色帐篷一字排开。
旗杆上的旗子在风中鼓荡。
旗上有伊万霍伊营地的字样。
一位穿着卡其布军服、戴黄领巾的号手正在断断续续地吹归营号。
他的一只眼睛上戴着纱布眼罩。
他就是“瞌睡虫”。
一位穿着同样军服的男人,大约35岁,从一顶较大的帐篷里出来。
他是营地队长。
他戴着一顶宽檐毡帽,花冠徽章上绣着几个字:伊万霍伊童子军,55支队。
他点燃一支烟。
一个头发鬈曲、戴太阳镜的队员来到他身边。
这是加吉。
队长:早啊,加吉。
加吉:早,长官。
加吉翻开一个螺旋装订的小笔记本。
队长走向用粗木棍和绳子围起来的厕所。
一个高个子童子军队员正弯着腰在挖壕沟,旁边还放着一把工兵铲。
他是德卢卡。
队长:德卢卡。
厕所检查。
德卢卡停止挖掘,抓住一根绳子。
他拉了一下,一股水流顺着斜槽冲下去,打着旋儿的水流通过一个阀门,翻转一扇小门,一面小红旗树立了起来。
队长点点头。
队长:好。
加吉在小本上记下一笔。
队长走开。
他又停在另一个队员跟前,这位队员的头发太长,盖住了眼睛,他坐在一个树墩上,用手指捻搓着什么东西。
他是罗斯福。
队长:罗斯福。
绳子怎么样了?
罗斯福(有些沮丧):我不知道。
我想我跳过了一针。
插入:一条细细的彩色编织绳,一端拴在一只兔子的脚上。
绳子编织得很粗糙,再加上盘绕、打结得太厉害,看上去已经很不像样了。
队长把绳子拿起来扫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困惑。
他在罗斯福的背上轻轻拍了拍,还偷偷地跟罗斯福握了握手。
加吉又记了一笔。
队长走开。
帐篷区外的背景处有一条摩托车越野车道。
赛道上有好多脏东西,每当有车手做U形转弯时,那些东西就会被风带起来,飘向空中。
队长皱起眉头。
队长在一个大约六英尺高的木料堆前停住脚步。
一个龇着一口大板牙、黑头发的粗壮男孩儿走了过来,腋下还夹着几根木头。
他是斯科塔克。
队长:斯科塔克。
这些木头要干什么用?
斯科塔克(兴高采烈地):我们要建一座树屋。
斯科塔克朝上方指了指。
队长眯眼细看。
在头顶六十英尺高的地方已经搭起了一个平台。
两名队员正在半截腰处起劲地锯着什么东西。
队长不由得一惊。
队长:这个高度太不安全了吧。
队长边说边绕着树干转,同时还举头上望,再开口时变得有点儿结巴。
队长:为什么要建那么高呢?
要是有人掉下来……必死无疑。
斯科塔克:那你说该建在哪儿?
队长(犹豫地):低点儿!
加吉记了一笔。
斯科塔克神色温顺。
队长走了没几步,又在一个小个子队员面前停下,后者小鼻子小眼,正用一根树棍捅蚂蚁窝。
看样子,他在考虑要不要往里面灌一点儿打火机油。
他是尼克尔比。
队长:尼克尔比。
抽检。
尼克尔比站起身,衣冠不整。
队长:你的袜筒掉下来了,衣摆也没掖到腰带里,裤子没压平。
制服一项,你的报告是“违例”!
加吉在本子上记下一笔,尼克尔比垂头丧气。
队长走开,在一个用旧报纸做顶棚的工作台前又一次停住脚步。
一个童子军队员把绿色的粉末通过一个漏斗灌进纸筒中,另一个队员则用蜡给纸筒封口。
这两人是保纳格尔和伊佐德。
工作台旁立着个牌子,上书“禁止吸烟”。
队长把他的一包烟递给加吉,后者在一臂间隔的距离接了过去。
队长:你们做了多少枚火箭弹了,保纳格尔?
保纳格尔:十六个半。
队长(对加吉):庆典上够用了吗?
加吉摇了摇头。
队长转向伊佐德。
队长:伊佐德,到军械库去再领一品脱火药。
伊佐德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队长大步走开,边走边喊———队长:雷德福德,停下!
摩托车车手来了个侧滑急刹车,停在队长面前,车后卷起一股尘土。
队长咳嗽着,挥手扇开面前的尘土。
尘埃落定,我们看到车手是个古铜色皮肤、标准美国长相的小伙子,一头金发。
这是雷德福德。
他车身的油箱部位绘有火苗图案。
他试图给自己找借口。
雷德福德:安全测试,长官。
队长(生气地):有完没完?
雷德福德:车的状态看来还可以,我只是检查一下,怕……队长(气势汹汹):跑圈时不顾安全。
二次警告。
下次再犯,直接没收钥匙。
加吉记下一笔。
雷德福德闷闷不乐。
队长大步走开,走到一个系着白围裙、正在炭火架前烤火腿肠的队员跟前。
这是谢夫。
队长:早安,谢夫。
谢夫开始摇响挂在柱子上的铃铛。
队长径直来到一张长长的野餐桌前,坐下,翻开一本名为《印第安玉米》的杂志,封面是一支童子军队伍在过桥,从人物和背景看,应该是在印度尼西亚。
插入:杂志首页。
上方说明文字为“童子军总队长”,画面是一位骑在马上的70岁男子。
他一头银发,蓄着短髭。
一行手写签名:皮尔斯司令。
再配上一句大字的格言警句:鹅蛋里孵不出雄鹰。
在队长翻看杂志的同时,童子军队员们从四处聚拢过来。
他们的年龄都在12岁到15岁之间。
队员们开始打开野战餐具锡皮桶,从里面把折叠的餐具拿出来,摆在桌面上。
谢夫端来一大盘炒蛋放在桌上。
队员们一边做着这些事,一边七嘴八舌地吵嚷着。
队长拿起一个金属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停了下来。
他从杂志上抬起头。
队长:谁没到?
队长默默点名,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队员。
他转过头,冲营区大叫———队长:沙库斯基!
吃早饭!
无人应答。
队长叫“瞌睡虫”。
队长:“瞌睡虫”。
“瞌睡虫”又吹了一遍归营号。
还是没有反应。
队长阖上了杂志。
把烟头弹进一个标有“火”字的红色铁桶,往起站的同时捏起一片火腿肠放进嘴里,向一排相对小些的帐篷走去。
最后那个帐篷的前门是关着的。
队长双手叉腰,开口叫道———队长:沙库斯基?
你在吗?
队长拉了拉帐篷门,皱起了眉头。
他对加吉说———队长:里边是扣上的。
其他队员端着自己的早餐盘聚拢过来,边吃边好奇地看着。
队长的声音变得轻柔了一些。
队长:萨姆?
队长的表情严峻起来。
他拿出一把瑞士军刀,从刀槽里掰出几个不同的刀头,很快决定用那个末端有钩的。
他蹲下,从门下的小缝儿里将刀头伸进去,左试右试,然后,猛地往上一提,打开了拉锁。
内景,童子军帐篷,日帐篷的内壁画着树木和松果图案,地上铺着一张花格地毯,有一个床脚柜、一盏汽灯、一把放着折叠整齐的毯子的椅子,一张行军床上空空荡荡。
队长慢慢进入,躬着身子,四下里察看。
他打开床脚柜的柜门,掀开床垫的边角。
他从枕头下面抽出一张纸,像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黄色的,折叠着。
他把纸页展平,仔细看。
他突然转向“墙”边那把椅子,把它拉到一边。
在后“墙”的底端,现出一个篮球大小的洞,虽说有些织物的丝丝缕缕,但形状基本上是规则的。
队长面朝瞪大眼睛的童子军们———队长:天哪,他逃跑了。
外景,警所,日单间的平房小屋,门上标有“岛警”二字。
旁边停着一辆客货两用车,老式的,镶着木条的那种,车顶配有警灯,门上有警徽标志。
(这是全岛唯一一辆汽车。
)从小屋这里望下去,有个小码头从小屋伸出,探入港湾。
那里泊着一艘小汽艇,正在经受巨浪不停歇的冲击。
一辆银色的拖挂式房车停在树下。
一位六英尺高、年龄在45岁左右的男人正坐在码头旁的凳子上钓鱼。
他身穿短袖警服,打着黑领结,戴一顶棒球帽。
他戴着透明塑料框的眼镜,镜架上还系着条链子。
他是夏普警官。
在他旁边钓鱼的是两位阴着脸、很有沧桑感的老头儿,他们都穿着格子图案的绒布衫,头戴猎帽。
这时,一个绑在柱子上的喇叭发出呜呜的蜂鸣声。
夏普警官转过头来,一边往起站一边对其中的一位老头儿说———夏普警官:看着点儿我的竿,埃德加。
内景,警所,日小屋内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个文件夹,一台双向无线电通讯设备。
夏普进到室内,坐下,拿起麦克风,顺手用拇指按下边上一个红色按钮。
夏普警官:喂?
这里是夏普警官,完毕。
噼啪的杂音中传来队长的声音。
队长(画外):夏普警官,我是童子军伊万霍夫营地的负责人兰德尔。
完毕。
夏普一边漫不经心地通话,一边从一个暖瓶里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夏普警官:早晨好,兰迪。
能帮你什么忙吗?
完毕。
队长(画外):实际上,我也不太肯定,我这儿有个穿童子军制服的队员逃跑了。
完毕。
沉默。
夏普警官微微皱起眉头。
夏普警官: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完毕。
队长(画外):我们这儿有一个男孩儿好像是偷走了一条小船和一些渔具,还有十磅左右的生活用品,两套铺盖,外加一支气步枪……就这么消失了。
完毕。
夏普警官搅动着咖啡杯里的糖块,思忖着,最后问道———夏普警官:有没有什么原因呢?
完毕。
队长(画外):没有。
他只给我留了一张带签名的纸条。
完毕。
插入:一张黄颜色的纸,上面的字迹一看就是中学生用铅笔草草写下的:亲爱的队长,我非常难过地通知你,我实在不能与北美童子军再有任何瓜葛。
营地里的其他人恐怕会为此感到高兴。
这不是你的错。
最良好的祝愿。
萨姆·沙库斯基。
夏普警官挠着头皮,看了一眼手表。
稍顿。
夏普警官:我想咱们最好通知他的父母。
完毕。
队长(画外):同意。
完毕,结束。
外景,邮局,日一座带护壁板的小屋,被白色的尖木桩篱栅围起来。
门上有美国邮政的标志。
夏普警官的车停在了后景处。
内景,邮局,日一位头发束在脑后的年轻女子正坐在电话交换机前,吃一个蜡纸包着的三明治。
她是贝基。
她戴着的耳机与交换机相连。
夏普警官在她身后来回溜达,队长则在翻阅一摞信件和明信片。
交换机的铃声响了,贝基连线。
贝基:喂,戴安娜。
接线员(画外):贝基,这儿有一个切斯特菲尔德打来的电话。
贝基:接过来。
贝基示意夏普警官和队长,二人迅速坐下,戴上各自的耳麦。
贝基:说话吧,切斯特菲尔德。
(切至)画面分割。
左边是夏普、队长和贝基,右边是一位75岁左右的老人,满脸灰癍,坐在厨房间的桌旁,抽着烟,喝着咖啡,背景处是一位白发老妇,她在做蛋糕,正进行到挂糖衣的工序。
这一对是比林斯利夫妇。
话筒在比林斯利先生手上。
比林斯利先生:喂?
夏普警官:你好,先生。
我是夏普警官。
比林斯利先生:是的,先生。
我收到了你发来的消息,多谢。
事实上,我们作为一个家庭,已经做了一个决定,因为萨姆惹的麻烦太多了,逃跑只是最近的一桩,这对其他人不公平,所以,不幸的是———这次,我们不能邀请萨姆回来。
夏普警官、队长和贝基都面露困惑之色。
夏普平静地说———夏普警官:不必惊慌,先生。
我们会找到他的。
我们只是照规矩通知你们一下而已。
比林斯利先生:我理解。
我也只是站在我的立场上向你说明情况。
夏普警官:我被你的声明搞糊涂了。
你不能邀请他回去?
比林斯利先生:恐怕是这样的。
他是个好孩子,心也好,只是对别人不公平,你明白吗?
他的情感不正常。
长长的停顿。
没有一个人动窝,除了比林斯利太太在做她的蛋糕。
夏普警官终于又开口了———夏普警官:我能和萨姆的父亲通话吗?
比林斯利先生皱起了眉头,他开口说话,又让人吃了一惊。
比林斯利先生:不能,先生。
萨姆的父母几年前就不在了。
我们是比林斯利夫妇。
我们是养父母。
萨姆去年6月份才和我们一起生活。
比林斯利太太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着比林斯利先生。
队长插话。
队长:请原谅,先生。
我是队长。
你的意思是说萨姆是孤儿?
比林斯利先生:是啊,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当然,他是。
队长:见鬼,注册时怎么不说。
请原谅我说了粗话。
队长举起一张卡片。
比林斯利先生耸耸肩。
比林斯利先生:我不知道。
什么注册?
插入:卡片。
上面印着童子军注册登记的字样,姓名栏里打着萨姆·沙库斯基的名字,还有住址、健康信息、照片。
小照片在卡片角上,已有些退色,上面是一个12岁少年站在阳光普照的烟草田里,穿着童子军制服,戴着一顶大卫·克罗克特风格的浣熊皮帽。
比林斯利先生:我们给他发了一封信。
这两天就该到了。
队长再次快速翻检那摞信件。
他停下,从中抽出一封航空信,定睛细看。
夏普警官尽量显得有说服力,可声音里真正显露的是焦躁。
夏普警官:比林斯利先生,我们这儿走失了一位童子军队员。
我们照章通知你一下。
可你却说你不能再邀请他回去了?
你还说他是个孤儿?
好吧,我是真糊涂了。
(极度茫然)你让我们怎么办?
比林斯利先生:那就要看社会服务部门了。
他们会与你们取得联系的。
祝你好运。
比林斯利先生挂断电话。
贝基拔下交换机上的插头,夏普看着队长,大家沉默不语。
贝基拿出一盒家庭自制的巧克力薄饼,夏普拒绝了,队长尝了一个。
从表情来看,很好吃。
外景,童子军营地,日队长站在一条板凳上向全体队员讲话。
全体队员几乎可以说全副武装,背包和手杖一应俱全。
队长:你们要守规矩,把这个夏天一直在练习的越野识途技巧都用上,找到咱们的人并安全带回营地。
记住:这可不是一次寻找游戏,这是一次争做一流团队的机会。
有什么问题吗?
“瞌睡虫”举起了手,队长点他的名。
队长:“瞌睡虫”。
“瞌睡虫”:你真正的工作是什么?
队长(猝不及防):我是数学老师。
“瞌睡虫”:教几年级?
队长(更不自在了):八年级。
怎么啦?
“瞌睡虫”耸耸肩膀,队长皱皱眉头。
队长:知道吗,你们也许没注意,咱们似乎遇上麻烦了。
这是一场危机。
还有谁有问题?
雷德福德举起手,队长点他的名。
队长:雷德福德。
雷德福德:他要是抵抗咋办?
队长(犹豫地):谁?
雷德福德:沙库斯基。
我们可以对他使用武力吗?
队长(真被惹火了):不,不行。
这是一次非暴力的搜寻活动。
给你们的指示是找到他,不是伤害他。
在任何情况下都是这样。
我说清楚了没有?
队员们嘟嘟囔囔地说清楚了。
队长点头。
队长:好。
队长稍顿,向“瞌睡虫”转过身去。
队长:我要修改一下我刚才的回答,事实上,这就是我真实的工作:队长,童子军55分队负责人。
我们是一个团队。
我为此自豪。
队员们肃然,也有些许遗憾。
队长最后说———队长:都机灵着点儿。
好了,出发吧。
史努比在哪儿?
斯科塔克:在这儿。
斯科塔克手里牵着一条鬈毛猎犬。
队长从一个纸袋里拿出一只带鸢尾图案的袜子。
队长:给他味源。
队长把袜子递给斯科塔克。
(切至)斯科塔克在猎犬鼻子下摇晃袜子时,雷德福德、德卢卡、尼克尔比、“瞌睡虫”和加吉在队尾交头接耳———“瞌睡虫”:我听说他是因为家人死了才逃跑的。
加吉:我听说他压根儿就没有家人。
德卢卡:他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才疯的。
雷德福德:我告诉你们一件事:假如我找到他的话,我可不准备做那个忘带武器的人。
尼克尔比:我也是。
蒙太奇:队伍在并不茂密的灌木丛中展开队形搜索,雷德福德带的是一张网和一柄大斧子。
一把长长的猎刀别在德卢卡的皮带上。
保纳格尔握在手里的那根手杖,杖头上钉着几颗钉子。
尼克尔比、伊佐德、“瞌睡虫”,这几个人的背上都佩戴着弓箭包。
鬈毛猎犬已把牵绳拉到最紧的程度,使劲嗅着。
队长坐在一艘配有外挂发动机的小船上,行驶在河里,通过步话机发号施令。
加吉掌舵。
夏普警官出现在各家大宅子的门前,拿着那张童子军队员的快照,先后向不同的人出示: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一位看门人、一群儿童和一位牧师。
他们都向他摇头。
夏普警官驾着他的警车沿海滨驶去,驶过一片田地,又过了一座桥。
外景,毕晓普家,日夏普站在门前与毕晓普夫妇对话。
毕晓普先生一手端着一杯红酒,另一只手则攥着红酒瓶的瓶颈。
毕晓普太太显得稍许有些不安。
两个人仔细端详着照片。
毕晓普先生:伊万霍伊营地?
那可在岛的那一边呢。
你们真以为一个12岁的孩子能划着个小筏子走这么远吗?
夏普警官:应该不会。
毕晓普太太(耸肩):有可能的,律师。
毕晓普先生(有点儿恼火):我不同意,律师。
他得用三天时间,至少。
毕晓普太太:我不这么想。
两天,最多。
毕晓普先生:好吧,我不打算跟你争这个。
夏普警官:反正尽量留意吧。
有什么异常情况通知我好吗?
(切至)双筒望远镜镜头,俯视夏普警官走下门前的台阶。
几步之后,他与迎面走来的莱昂内尔、默里和鲁迪碰个正着。
他们都穿着游泳裤,毛巾搭在肩膀上。
夏普警官拍了拍鲁迪的头顶,然后在自己裤子的一侧把手擦干。
他进到车里,绕着树林兜了个圈,重新开回到来路上,在土路上走了有一百米之后,他停下来,从车里出来,倚坐在车头,点上一支烟。
苏西从眺望台上用望远镜看着这一切。
她放下望远镜,面露好奇之色,重又把望远镜举到眼前,她看到———被俯视的毕晓普太太从后门出现,手里提着一篮子湿衣服。
她在晾衣绳底下停住,左顾右盼,然后快步走进树林,过了步行桥来到土路上。
夏普离开车子,站直。
二人简短而热烈地交谈。
毕晓普太太倚在车上,凝视着空中。
夏普碰触她的头发,毕晓普太太动了动手指,夏普把香烟递到她手上。
毕晓普太太吸了一口,又还给他,然后阔步走回树林。
夏普警官重新钻进车里,驶离。
插入:一个简易的床头柜,上面放了一架录音机,录音机上是一摞一摞的录音带。
旁边的一幅镶框照片上是童子军总队长,正在马特洪恩山脚下指挥着队伍。
内景,队长的帐篷,夜帐篷门敞开,只有一面挡蚊子的纱帘。
一盏吊在梁柱上的汽灯忽闪摇曳,远处有人在练习吹号。
队长穿着睡衣坐在行军床上。
他吸着烟,啜饮着一杯白兰地,开始对着录音机说话———队长:队长日志。
9月2日。
寻找萨姆·沙库斯基的第一天。
士气很低落,我想,部分原因是萨姆在队里并不是太受欢迎,很不幸,喜欢他的人太少了。
我很担心,我也很困惑。
请老天保佑我们明天能找到他。
请老天保佑他不要跌下悬崖或淹没在那倒霉的湖水里或诸如此类。
伊万霍伊营地可怕的一天,让我们寄希望于明天会好一些。
事实上,我打算做一次祷告。
队长按下了停止键,就地跪下,闭上眼,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外景,童子军营地,夜队长把帐篷门关上,灯也灭了。
蟋蟀瞿瞿,蝙蝠盘飞,鬈毛猎犬在很认真地扒拉一堆垃圾。
外景,溪流,日次日早晨。
一条急流顺着沟壑流下,进入森林。
快照中的那个男孩儿划着小舟出现,船身上有手绘的美洲土著部族徽记。
小船已严重超载,有箱有包,还有毯子。
气步枪插在肩上的搭襻里。
戴着他那顶浣熊皮帽子。
他嘴上还叼着个烟斗。
横跨胸前的那条类似肩带的东西,上面绣满细小的图案。
他的衬衣上别着一枚女式珐琅胸针。
那实际上是一只镶着宝石的黑色蝎子。
他轻轻地吹着口哨,从倒伏的树干下划过,清风拂面而过。
他就是萨姆。
外景,河岸,日一棵柳树下的一个旋涡。
小舟一端被系在树干上,物品已经搬上岸。
船身被萨姆用伪装网盖上,船头则用松枝挡上。
外景,岩峡,日萨姆背着一个很大的背包,徒步翻过一个垭口,背囊中有扎营用的柱桩、铁杆,最底下是一团卷起来的双人铺盖。
像项圈一样戴在脖子上的是个罗盘。
(切至)望远镜镜头,萨姆从树林中出来,进入一片开阔的草地,草高的地方能到萨姆胸脯。
清风拂过,草微微摇动,他停下来查看罗盘。
他在细看指针时,还不时挪动着脚步,调整着自己的方向。
他再次抬起头来,迈步向前。
可是,他突然停住了。
外景,开阔的草地,日苏西放下了她手中的望远镜。
她站的位置是割掉高草辟出的土路尽头。
她一手拿着个皮夹子,另一只手里是台便携式唱机,另外在她身旁有一个小手提箱、一个小小的篮子,里面是她那只小猫。
萨姆慢慢地摘下头上的戴维帽,大步走过草地。
苏西不错眼珠地盯着他一步步走近。
她咽了口吐沫,嘴唇微张。
萨姆走上土路。
距离苏西十步远的时候,他停住了。
萨姆和苏西对望。
沉默。
(注意:苏西要比萨姆稍高些。
)插入:圣杰克教堂告示亭。
一幅用紫色油墨印制的广告用图钉钉在布告栏上,大字标题是“1964年夏日盛典”。
下面是具体内容:本杰明·布里顿(注1)《诺亚方舟》演出者圣杰克伍德和新潘赞斯唱诗班(切至)黄昏已过。
峭壁上一座砖结构教堂俯瞰着海湾,常春藤和紫藤生长茂盛。
围绕教堂的篱栅用水泥和锻铁结合而成。
教堂里传出风琴演奏的声音。
字幕:一年前内景,圣公会教堂,夜演出正在进行。
布景是一艘大船,就搭在祭坛后面的平台上。
两位少年蹲坐在舞台两翼,扯着蓝色的窄布条,令其上下翻飞。
(这是在模拟水波。
)室内其他地方一片昏暗,沿着边廊插着一溜长烛,光影摇曳。
屋顶的横梁上缀着花环。
观众已把长条椅坐满,边廊上加设的折叠椅也座无虚席。
没有座位的人在通向圣坛的阶梯和平台上,或坐或站,连平时人迹罕至的边边角角也有人影晃动。
铜管乐队围着风琴依次排开,等着开始演奏的提示。
穿卡其布制服的童子军和队长占据了室内靠后的位置。
靠出口的那一块,坐着另一群制服颜色稍有不同的少儿童子军队员。
萨姆坐在靠边的座位上,他看起来对表演毫无兴致。
舞台上,一位男中音像预示着什么似的亮开歌喉,他的体型像橄榄球场的四分卫,穿着袍子,戴着假胡子。
铙钹响起,萨姆起身,双手插在裤兜里,蹑手蹑脚地往边门走去。
在长椅的另一头,一位身材瘦小、穿着同样制服、45岁左右的男人看着萨姆,微微皱起眉头。
(切至)萨姆悄悄进入门厅,把身后的门轻轻关上,刚刚涌进前厅的乐声旋即喑哑。
他转过头来,戴上帽舌上缀有少儿童子军徽记的黄色帽子。
这里聚集着装扮成动物的儿童,排成长队,正紧张地候场。
他们交头接耳,挪动脚步。
一位高个子女人手握门把,从门扇上的一个小孔向里窥看。
她是林恩太太。
她没有回头,只是突然打了个响指。
孩子们立刻鸦雀无声。
林恩太太打开正门。
音乐声再次响起。
头二十个孩子开始歌唱。
他们两个一组,依次进入教堂主厅。
林恩太太关上正门,又一拨孩子来到她的身后。
萨姆缓缓走过水獭、猴子、松鼠和臭鼬,打量着他们的装束,不时地还触碰一下鹿角、獠牙、犬齿。
没人注意他。
在水泉处,他抿了一口水,从碗里捏起一颗薄荷糖,含进嘴里。
他看见一道双开式弹簧门,径直走了进去。
内景,化装间,夜萨姆沿着暗黑的走廊走下去。
叽叽喳喳的低语声。
他往转角处探头。
一摞圣袍和法衣挡住了他的去路。
可他并未止步,而是从缝隙间挤进去,往里看。
五个11岁左右的女孩儿,穿着黑色紧身裤,坐在长凳上,面前是一面用灯泡镶边的镜子。
她们一边轻声交谈,一边补妆。
她们的胳膊上都安了翅膀,头上有喙。
苏西一身黑色羽毛坐在孩子们中间。
萨姆盯着她。
轻轻地,他进入室内。
苏西从镜子里看到了他。
其他女孩儿也迅速转身,本能地缩起身子。
萨姆脱帽,又往里走了一步,朝别的女孩儿瞥了一眼,可话却是对着苏西说———萨姆:你扮的是哪种鸟?
苏西有些犹豫。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孩儿,那女孩儿的声音显得专横一些。
专横女孩儿:我是鹦鹉,她是鸽子,还有……萨姆:不,我说,“你扮的是哪种鸟?
”他插话时,目光一直坚定地盯着苏西。
其他女孩儿都望向苏西。
稍顿。
苏西:乌鸦。
她把额头上的喙状物稍稍抬高一点儿。
其他女孩儿已经不高兴了,但还没有发作。
专横女孩儿说话———专横女孩儿:男孩儿是不允许到这儿来的。
萨姆轻声作答时仍目不转睛。
萨姆:我这就走。
他指着苏西放在腿上的双手,其中的一只缠着绷带。
萨姆:你手怎么啦?
苏西(稍顿):砸在镜子上伤的。
萨姆(吃惊):真的吗?
怎么会呢?
苏西(耸耸肩):我发脾气了。
萨姆对这个回答深感兴趣,其他女孩儿面露困惑之色。
苏西把脸上的头发往后撩一撩,不安地看着萨姆。
苏西:你叫什么名字?
萨姆:萨姆。
你呢?
苏西:我叫苏西。
萨姆点头,目光仍黏在苏西脸上。
苏西咬着自己的指甲盖,专横女孩儿翻了翻眼珠子。
专横女孩儿:这样看人不礼貌。
萨姆举手让专横女孩儿住嘴。
脚步声响起,林恩太太进来。
林恩太太:小鸟们!
准备好了?
过了一会儿,林恩太太大吃一惊,因为她注意到了萨姆。
林恩太太:你是谁?
哪儿来的?
回你的座位去。
萨姆磨蹭了一下。
把薄荷糖吐进一个痰盂里,跳过衣服堆离开。
当其他女孩儿鱼贯而出时,那个扮成猫头鹰的瘦女孩儿看定苏西,附耳低语———瘦女孩儿:他喜欢你。
外景,教堂庭院,夜童子军队伍从教堂一侧出来,而从另一侧出来的是那些穿着动物装的孩子们。
他们在十字架和墓碑间蹿来蹿去。
萨姆突然停住,他和瘦女孩儿走了个面对面。
她耳语了几句,指指身后,把一个纸团塞进萨姆手里。
内景,校车,夜一辆挤满童子军队员的车。
萨姆在后排独坐。
他望向虚空,出神。
(切至)苏西站在带轴承的底座上“飞”上舞台,她双手高举,伸展自己的翅膀,周围全是唱歌的动物。
乐声大起。
(切至)萨姆低头看手中的纸团。
插入:一张印有通讯地址的粉红色信笺,上面用红色粗头毡笔草草写下几个字,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儿的字体:给我写信。
(切至)现在。
萨姆和苏西在开阔的草地上面面相对。
萨姆小心翼翼地说———萨姆:有人跟着你吗?
苏西(四下张望):应该没有。
萨姆:那好。
萨姆蹙额皱眉,斜瞥了一眼。
萨姆:你还带着一只小猫?
苏西点头。
萨姆微笑。
苏西微笑。
萨姆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叠起来的地图,示意苏西靠前。
萨姆:你会看地图吗?
苏西:嗯哼。
萨姆:我做了一些图上作业。
萨姆朝自己饰带上的一个布质徽章指了指,那里绣着个量角器。
他展开地图。
萨姆:我觉得咱们今天能走个半程,明天再走另一半,因为你远足的经验还不够,你还穿着主日学校鞋。
苏西:好吧。
萨姆(指着地图):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
我打算到一千六百时(意思是4点钟)到这里扎营。
怎么样?
苏西:很好。
萨姆:你想来点儿牛肉干吗?
苏西:好啊。
萨姆把一块风干肉一撕两半,一半给了苏西。
她试着开始咀嚼。
萨姆点头。
萨姆:走吧。
蒙太奇:萨姆和苏西一起走下山坡,穿过一片田野,嚼着肉干走在林间小道上,微笑始终挂在他们的嘴角。
萨姆:你渴吗?
苏西:不渴。
萨姆:是这样,如果你嗓子干,可以找个石子含在嘴里,只要嘬它就可以用唾沫润润嗓子,有这一说。
萨姆给苏西看他的浣熊皮帽,帽衬里塞着些绿黄两色的植物。
萨姆:有时候我往帽子里塞些树叶,它能让你的头脑冷静下来。
苏西:好主意。
要是不戴皮帽子,也有助于冷静头脑。
萨姆(迟疑片刻):还真是,但是戴帽子有助于伪装。
萨姆在一片空地上站住,顺手抓了一把干草,握在手上。
萨姆:有个土法子。
把草扔到空中,就可以辨别风往哪个方向刮。
被他抛撒出去的干草在空中打了几个旋,软软地又落回到他的脚旁。
苏西斜眼瞅他。
苏西:哪个方向?
萨姆:不知道。
这也没多大关系,只要把咱们的行踪掩盖好就行。
萨姆和苏西面前的这块地方长满伞菌,树桩上附有苔藓、蕨类、气根毒藤,还有一丛紫色浆果,他们开始辨别,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萨姆面有疑色。
萨姆:这些恐怕都有毒。
苏西(看得很仔细):不,这应该是黑果木浆果。
尝一个。
苏西拂去尘土,把一粒浆果放到嘴里。
萨姆也吃了一粒,然后点点头。
萨姆:不赖。
不管怎么说,这是能救命的东西。
萨姆和苏西用苏西的望远镜观察一头在小溪边饮水的鹿。
苏西悄声说———苏西:它知道有人在看它。
萨姆:同意。
你有什么根据吗?
苏西:不知道。
我就认为它能感觉到我们的存在。
萨姆和苏西翻越一根倒伏在水面上的树干,一条蛇在水面上游过。
萨姆坚持让苏西走远离水面的岸边。
萨姆:你身上好像有香水味。
苏西:是我母亲的。
萨姆捡起两颗小石子,他和苏西各含一颗到嘴里。
石子在齿间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
萨姆:我也带着水呢。
萨姆和苏西看着一只绿色的蠕虫在空中蠕动身体,口中还拖着一条丝线。
他们睁大眼睛观看,苏西在虫子上方几英寸的地方掐断丝线,抡着它转了一圈。
萨姆耸耸肩膀。
萨姆:咱们是不是该抓住它?
苏西(思忖):干什么用?
萨姆:捕鱼的诱饵。
咱们需要蠕虫。
苏西(厉声):不。
稍顿。
蠕虫轻轻地扭动身躯。
萨姆点头。
萨姆:你说得对,咱们放了它。
我们可以找根甘草。
外景,湖畔,日在一片开阔的水面旁边,立着一顶小小的帐篷,萨姆和苏西的箱、包、盒子依次摆放,帐篷上面的部族徽记不止一个。
那只小猫在睡觉。
萨姆从小船上取出伪装网,郑重地问道———萨姆:你游泳的本事怎么样?
苏西:相当好。
我破过学校的仰泳记录。
萨姆(多少有些惊讶):哦,那就好,我的泳技可不怎么样,所以,我得穿件救生衣。
不管怎样,小心没大错,这话是没错的。
苏西:好吧。
萨姆和苏西穿上了绑着软木条的背心。
插入:水下一根钓线,钩上挂着一截鲜红的甘草根。
(切至)萨姆和苏西在水中央。
苏西坐在船头用鱼竿钓鱼,萨姆把手伸到船舷外,搅动着水面。
萨姆:当心甲鱼,要是把手指头伸进它嘴里,咬住就不放的。
看我能不能逮住这家伙。
萨姆把一个罩网探进水中,往上一抄,抄上一条小甲鱼。
他把它捏出来,甲壳上有红黄两色的斑纹,而且,壳上有轻微的损伤。
有人用魔笔(注2)在甲壳的侧面写上了“阿尔伯特”的字样。
萨姆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萨姆:有人在它身上写了字。
苏西手上的鱼竿猛然一抖。
她喊叫起来———苏西:那小棍动了!
萨姆(一惊):你钓到了!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双手捧着甲鱼,借着惯性扔到空中,甲鱼越过船舷,噗通一声掉入水中。
萨姆大声宣告———萨姆:鱼上钩了!
(对苏西)收线!
慢慢地。
小舟剧烈摇晃。
苏西厉声阻止。
苏西:坐下!
萨姆坐回去。
苏西小心地收线。
萨姆柔声鼓励。
萨姆:你做得很好。
萨姆指着肩带上的一个布质徽章。
上面绣着钓竿和鱼线盘盒。
萨姆:这是钓鱼所得。
外景,湖畔,黄昏萨姆用鞋带和木棍摩擦生火,燃起一堆篝火,四周围着石块,火上架起一个煎锅。
他配着一根大红肠烹制两条鱼。
他撒了一撮盐,加上少许胡椒面,颠动煎锅,让鱼翻了一个身。
他用刮铲切下一块鱼肉,递给坐在旁边圆木上的苏西。
后者尝了一口,面露讶异之色,使劲点了点头。
苏西:很好吃。
你对野营的事很在行,是不是?
萨姆(挺直腰板):我是童子军嘛。
这方面要受训练的。
萨姆指自己肩带上的一个布质徽章,上面绣的是煎蛋和火腿。
萨姆:反正,我是习惯了。
萨姆把鱼放进两个锡纸餐盘里。
在二人用折叠餐刀吃鱼时,他的话还是不停。
萨姆:可以用内脏和鱼眼喂你的猫。
他指指报纸上一堆血糊糊的器官和骨头。
苏西皱起眉头。
苏西:嗯,可他只吃猫粮。
苏西指指一个纸盒。
萨姆朝里看,里面满满地塞了十听猫粮罐头。
萨姆挑起了眉毛。
萨姆:你还带了什么?
咱们该盘点一下存货。
苏西:行。
萨姆翻开一个螺旋芯活页小本。
萨姆:来吧。
苏西打开便携式唱机的上盖,像推销员那样展示它。
苏西:这是我的唱机,用电池的。
其实是我弟弟莱昂内尔的,我给他留了纸条。
你喜欢音乐吗?
萨姆点头,往本子上写了几个字。
苏西打开她的皮夹子,里面有三张唱片,从里面拿出一位法国歌手的唱片。
苏西:这是我最喜欢的唱片,我教母给我的生日礼物。
她住在法国。
萨姆点头,又记了一笔。
苏西打开她的手提箱,几本精装的幻想小说,摞起来已到了箱子的边沿。
里面还有其他东西(包括衣服)。
苏西:这些是我的书。
我喜欢魔幻故事,不管是发生在地球还是其他星球上的哪个王国。
还有时空穿越,只要故事能讲得令人信服。
通常,我偏爱女英雄,但也不是总这样。
我没能都带上,因为那样就太沉了。
你想看哪本,可以借。
萨姆点头,又记一笔。
苏西又展示了几件物品。
苏西:我还带了我的左手剪刀,因为我是左撇子,我的牙刷,几根橡皮筋,备用电池,还有,你知道的,望远镜。
我的梳子忘带了。
萨姆朝所记各项扫了一眼,搔了搔头皮。
萨姆:就是这些?
没有野炊用具?
没有手电?
没有烧水壶?
没有防水火柴?
你没照我在最后一封信列的清单打包吗?
苏西(皱眉):我以为那都是你要带的呢。
何况我也没有烧水壶呀。
稍顿,萨姆耸耸肩,笑了。
萨姆:没问题。
咱们可以资源共享。
萨姆拿起一本书,书名叫做《木星来的女孩儿》,封面是一位年轻的外星公主,面颊上滚落几滴亮晶晶的泪珠。
萨姆把箱子里的其他几本书也扫了一眼,脸上现出些许困惑之色。
萨姆:这些都是图书馆的。
在我的学校里,你一次只能借一本。
这里有几本都要过期了。
萨姆迟疑片刻,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直言不讳地问———萨姆:难道是你偷的?
沉默。
苏西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萨姆面露不解。
萨姆:为什么?
你也不穷。
苏西盯着那几本书,出神地拂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把它们一本一本地摞齐。
最后,她终于开口了。
苏西:有一天,我会把其中几本还回去的。
我还没决定呢,我知道这不好,我觉得我只是想把它们密藏一段时间。
不管怎么样,出于某种原因,有时候这样做能让我觉得心情好受点儿。
萨姆思忖片刻,用拳头支住自己的下巴,郑重其事地问———萨姆:你抑郁吗?
苏西啃着自己的指甲,耸耸肩。
萨姆:怎么个情况?
停顿。
苏西富有哲理地说道———苏西: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给你举个例子———可这也未必会让我好受些。
我在我家冰箱上发现了这个。
苏西往皮夹子里面看,翻动了几下,抽出一本小册子。
插入:小册子的封面,画面上是一个破碎的杯子,一行文字:“如何对待非常难缠的儿童”。
萨姆皱眉,眼睛睁得老大。
萨姆:这是说你吗?
苏西点头。
萨姆爆发一阵大笑。
苏西:这并不逗乐。
萨姆:对我来说是的。
萨姆拍着自己的膝盖,连连摇头。
停顿。
苏西把鱼倒进火堆,餐盘也随即掷出,就像往树干上掷飞镖那样。
盘子咣的一声撞在什么东西上。
她站起身,冷冷地说道———苏西:你可真懂得怎样尽朋友之道。
苏西走开。
她走到树丛后,坐在一块岩石上,开始哭泣。
萨姆也慌了,但仍然迷惑不解,愣在那里。
他慢慢起身,试探着靠近树丛,在树丛后张望一下,又往前两步,站到苏西身旁。
他解下脖子上的领巾,蹲下,递出去。
萨姆:抱歉。
苏西看着萨姆,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领巾。
苏西:没事了。
萨姆:我和你是一头儿的。
苏西:我知道。
苏西擦干眼泪,展开领巾,细看上面的图案。
那是一位印第安武士斜跨在一匹疾驰的马上,搭弓射箭。
萨姆指那些书———萨姆:哪本最好看?
(切至)黄昏。
仰躺在一副铺盖上的萨姆叼着自己的烟斗,苏西则盘腿坐在一旁。
她大声朗读一本书,书名是《弗朗辛历险记》。
封面上,一头巨大的黑豹,带着一柄血淋淋的剑,跟在一个穿着睡袍的小姑娘后面。
苏西:他两眼低垂,他的王国毁了,他的爪子重重地放下,踏进浅浅水面,激起阵阵涟漪,直至石头地面。
“我的臣民曾在一头伟大而高贵的巨兽引导下向前———我再也不能在这镜般的水面上看到他的面容。
”苏西看看萨姆。
他睡着了。
她把烟斗从他嘴上拿下来,把烟灰磕进火堆,拉过一条毯子盖到他身上。
她继续读———苏西:此时此刻,在塔比色平原上,弗朗辛安息着,只等战云再起。
内景,毕晓普家,夜餐室。
一张又长又宽的空桌子,十六把椅子围着它。
角落里,莱昂内尔、默里和鲁迪挤坐在一张折叠牌桌前,面前的餐具垫上,餐盘刀叉一应俱全。
还有一把椅子空着,隔壁房间里传来毕晓普太太嗡嗡作响的高叫声。
毕晓普太太(画外):苏西!
吃晚饭!
我可不说第二遍!
停顿。
毕晓普太太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焙盘菜(注3)进来。
她一只手戴着隔热手套,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扩音喇叭。
她把菜放在桌上,从窗口往外望。
透过房后的树木,能看到两盏车灯一闪一闪。
毕晓普太太看了一眼手表,厉声问道———毕晓普太太:你们的姐姐哪儿去了?
莱昂内尔:我不知道,可她未经许可借走了我的唱机,要用十天。
毕晓普太太(迷惑):什么意思?
莱昂内尔举起一张折叠着的粉红色信笺纸。
毕晓普太太从他手上一把夺过来,展开。
插入:粉色信笺上是小姑娘用红色粗头毡笔手书的一封短信,内容是:亲爱的莱昂内尔:我需要借用一下你的唱机。
十天内奉还。
别告诉妈妈(或爹地)。
归还时我会换上新电池。
苏西·毕晓普毕晓普太太皱起眉头。
她快步离开房间,那闷声闷气的声音再次响起———毕晓普太太(画外):沃尔特!
你死哪儿去了?
楼上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毕晓普先生的声音从画外传来———毕晓普先生(画外):就在这儿!
你干吗咒我?
(切至)屋外。
毕晓普先生的头从楼上窗户里探出来。
毕晓普太太出现在楼下。
她通过扩音喇叭向上面喊话———毕晓普太太:你闺女从家里跑了你就不关心?
毕晓普先生(稍顿):这个问题可太大了。
毕晓普太太用闲着的那只手挥舞纸条。
毕晓普太太:下来看看这个。
屋后树林里发出对讲机喀啦喀啦的声响。
毕晓普夫妇迅速往声响的方向走去。
毕晓普太太目光如炬,四下探望。
贝基的声音从一个小喇叭里传出来,断断续续,粗嘎刺耳。
贝基(画外):童子军队长已确认他们搜寻无果。
他们归营……一阵窸窸窣窣之后,响起开车门的声音。
随即,对讲机没声了。
毕晓普先生皱起眉头,大叫———毕晓普先生:谁在那儿?
夏普警官慢慢从黑暗中现身,从低矮的有刺灌木中拔出一只脚,解开缠绕脚踝的须藤。
他带着略显尴尬的微笑,说道———夏普警官:晚上好。
抱歉打扰你们。
我只是……毕晓普先生(恼火地):你在这儿干吗?
没人报警。
夏普警官:我知道,我正想说这个。
搜寻行动还没结束。
换句话说……毕晓普太太:苏西也不见了!
去找到她。
夏普警官(迟疑地):好的。
她去哪儿……毕晓普先生:等我一下。
他迅速跑回屋里,留下夏普警官和毕晓普太太交换着疑惑的目光。
内景,警车,夜夏普警官驾车,让聚光灯照向前后左右的暗处。
射出的灯柱随着路面的起伏忽短忽长。
副驾驶座上的毕晓普先生躬身向前,自言自语———毕晓普先生:我们怎么才能帮她呢?
她的麻烦事太多了,越来越严重。
毕晓普先生神情古怪地望向夏普警官。
他问道———毕晓普先生:这应该怪谁呢?
夏普警官(迟疑地):我不知道,不过有记录可查:离家出走的人百分之九十五会在六小时内回家。
这话不会立刻让你好受些,它只是个统计数字———但是,照我说,十之八九,此时此刻,苏西这会儿正在她某个好朋友的闺房里玩跳棋呢。
毕晓普先生:她一个朋友都没有。
夏普警官(沉默了好一会儿):劳拉算吗?
毕晓普先生(悻悻地):劳拉是谁?
夏普警官:我是说,毕晓普太太。
毕晓普先生:我刚才没听懂。
夏普警官:她很着急吧?
不知是不屑抑或是厌恶,毕晓普先生没说话,挥了挥手,还摇了摇头。
沉默。
夏普警官摆弄着电线、开关之类的东西。
夏普警官:我得把聚光灯固定一下。
外景,毕晓普家,夜夏普警官和毕晓普先生驶到门前停下。
从车上下来的两人垂头丧气。
纱门砰的一声从里面推开,毕晓普太太手里端着一鞋盒信疾步走下台阶。
她说话时气喘吁吁,近乎叫喊———毕晓普太太:她有个笔友!
非常亲密的那种!
这是他们一起安排好的!
夏普警官随手拿起一个信封,展开细读。
他自言自语———夏普警官:萨姆·沙库斯基。
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童子军队员。
他的家人都死了。
抓起一沓信翻阅的毕晓普先生突然停住了,面露惊慌之色。
毕晓普先生:耶稣啊!
看这是什么?
插入:一幅绘在彩色美术纸上的小画,表现的是一个向浴缸走去的裸体女孩儿,发间还插着一朵花。
毕晓普太太高声解释———毕晓普太太:他画水彩画!
大部分是风景,也有些裸体画!
莱昂内尔、默里和鲁迪从楼下的一扇窗户向外看着。
莱昂内尔喝了一口已融化在碗里的冰淇淋。
毕晓普先生盯着那幅画看。
他难以置信地抬头发问,一边问一边还乜斜着眼瞥那幅画。
毕晓普先生:她给人家当模特?
夏普警官和毕晓普太太的目光明明是望向毕晓普先生的,但从眼神上看,他们什么也没看到。
夏普警官平静地说———夏普警官:他都说了些什么?
蒙太奇:萨姆和苏西的通信过程。
萨姆穿着一身油污的连衫工作装,正俯身在修理车间的工作台上写信,身后另有六个十几岁的半大小伙子在拆解一台化油器。
他们都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萨姆读信的画外音———萨姆(画外):亲爱的苏西,你有一副极好的嗓音。
你是我过眼人物中最最奇特的一个。
兹附上……苏西在楼上楼梯间一张小桌上写信,莱昂内尔和默里在她身后的一架红色钢琴上弹奏一首二重奏。
(鲁迪负责给乐谱翻篇。
)苏西读信的画外音———苏西(画外):亲爱的萨姆,多谢你。
就因为我吼了林恩太太,我已被当成凶神恶煞另眼相看。
自那之后,我只能被视作异类了,但……萨姆在汽修车间空旷的过道上打扫卫生,把那些小些的空罐放进一个大铁桶里。
比林斯利先生在看电视,叼着一支点燃的香烟。
他指着地上一团揉皱的包装纸,萨姆捡了起来。
萨姆(画外):亲爱的苏西,我很遗憾你的弟弟们那么自私,或许他们还应该再成长一段时间才能成熟些。
人们有时做事是没有理由的……苏西在读一本名为《六年级的消失》的书。
封皮上是一位教师,当着她全班学生的面飘浮升空。
她身后的墙上已经贴上了几幅水彩画。
大部分是小镇空地的风景画。
有一幅画的是穿比基尼的泳女。
苏西(画外):亲爱的萨姆,你是个了不起的画家,尤其是有树木和电话线杆的那幅。
那个戏水女郎想必就是我吧?
我喜欢的颜色是……一身睡衣的萨姆兀自站立,圆睁的两眼茫然地盯视着秋千旁的狗舍,狗舍正在燃烧。
一条腊肠犬坐在他身边,也在看着。
比林斯利太太拎着个灭火器从房间里跑出来。
萨姆(画外):亲爱的苏西,我在梦游状态下制造了一场火灾事故。
我对此毫无意识,但我的养父母却认为我在撒谎。
不幸的是,这是……苏西站在厨房里,从一格中间有破洞的窗玻璃前往外看。
毕晓普太太就在旁边,头发垂到水池上方。
母女俩小心翼翼地从池子里往外捡碎玻璃。
苏西(画外):亲爱的萨姆,我又有麻烦了,因为我用石头砸碎了一扇窗户。
我母亲的头发里现在还有碎玻璃渣儿呢。
而且……六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中,有五个冷眼旁观,看着六哥把萨姆往墙上撞,然后骑在他身上,把他的胳膊摁在地板上,而萨姆则拼命挣扎。
萨姆(画外):亲爱的苏西,我一直在很努力地交朋友,但我发现人们并不喜欢我的个性。
事实上,我也理解他们为什么会……六年级教室里的同学全都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苏西掐住了一个同学的脖子。
随着苏西力度加大,被掐者手脚乱动,面目狰狞。
苏西(画外):亲爱的萨姆,我要被停课了,因为我和莫莉干了一架。
她说我脑子不健全。
我们校长跟我过不去。
为什么……地下室,萨姆在床边一张硬垫上做仰卧起坐,一边做一边低声计数。
他上方的墙壁上有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那是一对男女在婚礼上拍的。
萨姆(画外):亲爱的苏西,我懂,你父母伤害了你的感情,可他们仍然是爱你的。
这一点更重要。
如果他们……苏西站在门口冲全家人嚷叫,围着餐桌而坐的父母和弟弟们手里拿着刀叉,不耐烦地看着她。
苏西(画外):亲爱的萨姆,我的确认为你每天都该想想他们的面容,哪怕会令你伤心。
他们没给你留下更多的照片,实在是非常遗憾的事。
你能……萨姆躲在被窝里,用童子军手电照着他书写的信纸。
萨姆(画外):亲爱的苏西,我的计划是这样。
苏西在自己的床上写信,头上顶着一床被子,旁边是一盏带伸缩臂的落地灯。
苏西(画外):亲爱的萨姆,我的回答是,行。
插入:一张黄色的宽纹纸,上面是男孩子用铅笔草草写下的几个字———萨姆(画外):亲爱的苏西,何时?
插入:一张粉红色的信笺,上面用红色粗头毡笔写的一行字能看出是小姑娘的笔体———苏西(画外):亲爱的萨姆,何地?
(切至)苏西在暗中猫腰躬行,蹲伏在一扇高窗前,身边有个装信的鞋盒。
室外月光泻地,不远处的树林黑黢黢的。
萨姆(画外):上了你家正北的土路走上四百英尺,那地方应该没有名字。
右转后走到尽头。
苏西把望远镜举到眼前。
萨姆(画外):我会在那块草地上与你碰头。
外景,开阔的草地,日次晨。
土路尽头,高草被割去处,就是苏西和萨姆昨天见面的地方。
夏普警官、童子军队长、毕晓普太太和贝基,四个人分成两下里交谈。
加吉和斯科塔克在钉好的桩标间拉起色带,隔出警戒区。
“瞌睡虫”牵着鬈毛猎犬,其他队员搜索场地,一字排开。
夏普警官的警车和雷德福德的摩托车都停在土路上。
毕晓普先生一个人站在一边,用一根棍子戳着地面。
他眼眶乌青,半边脸还红肿着。
队长悄悄问贝基———队长:他出什么事了?
贝基:不太清楚。
我想他是夜里出去找人了。
毕晓普先生眼睛仍然盯着地面,大声说———毕晓普先生:她偷走了我手电里的电池。
队长看了一眼贝基,做了个鬼脸。
贝基抬了抬眉毛。
毕晓普太太站在夏普警官身旁,他们离其他人稍稍远了些。
警官悄悄耳语,几乎难以听见———夏普警官:我觉得他是冲咱俩来的。
毕晓普太太(不假思索地):是的,当然。
夏普警官的表情既有惊讶也有警惕。
他再次悄声说———夏普警官:是的,当然?
毕晓普太太:是的,当然。
夏普警官(不解地):那咱们怎么没觉察?
毕晓普太太:我觉察了。
夏普警官(吃惊地):哦,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我本来还以为是我弄错了呢。
你打他了?
毕晓普太太:没有,他掉沟里了。
尼克尔比从高高的荒草中探出身子,把一个空猫粮罐头盒抛向空中。
他激动地叫起来———尼克尔比:猫粮!
我想这是条线索。
大家快步聚拢在尼克尔比周围。
毕晓普先生一把从尼克尔比手中夺过罐头盒,仔细看了看。
他斩钉截铁地说———毕晓普先生:是她的。
毕晓普先生一把将罐头盒扔在身后,双手往裤兜里一插,迈步走开。
尼克尔比追过去将扔掉的罐头盒重新拾起。
毕晓普先生继续向坡下走去。
队长眼睛看着毕晓普先生,不安地向毕晓普太太问道———队长:他要去哪儿?
毕晓普太太:不知道。
毕晓普太太跟随毕晓普先生而去,夏普警官转身向其他人悻悻地说道———夏普警官:好吧。
我们知道他们俩在一起。
我们知道他们在方圆数里之内。
我现在就向县里报案,等待后援。
夏普警官一边看着队长一边用手指点着童子军队员,将大家分成几个小组。
夏普警官:我命令这小家伙,瘦的这个,还有鬈头发的这个,跟我到警车里来。
兰迪,你也参加,带上其他人沿着河边走,分头步行。
贝基,你呼叫杰德,叫他绕着岛的这头低飞。
(切至)双筒望远镜镜头,一架水上飞机渐渐显现,它陡然急转。
双筒望远镜向下俯摇。
远处下方,夏普警官的警车在林间土路上颠簸行进。
望远镜镜头大幅度横摇,队长的摩托快艇停在了河对岸。
两个童子军小小的身影,将隐藏小船的伪装网扯开来。
外景,崖顶,白天苏西通过自己的双筒望远镜在观察,萨姆匍匐在她身边。
他们躲在一堆岩石后边。
苏西语气不祥地说道———苏西:他们发现小船了。
萨姆(生自己的气):真可气!
我本应该再多盖上些松枝的。
我们走。
就快到了。
萨姆背起自己的背囊,把他的气枪吊在手臂上。
苏西抄起自己的箱子,小猫架在肩头。
二人沿着一条狭窄的小路,穿过灌木丛向山下走去。
他们出现在一小块开阔地上。
萨姆和苏西停下脚步。
德卢卡、尼克尔比、保纳格尔、伊佐德和“瞌睡虫”横在他们面前,在林子边站成一排。
德卢卡炫耀地挥舞着自己的猎刀,尼克尔比、伊佐德和“瞌睡虫”举起自己手中的弓箭,保纳格尔手里握着用做武器的手杖。
那条鬈毛猎狗一边努力挣脱束缚着它的绳索,一边狂叫,德卢卡用力向后勒住它。
小猫蜷缩起身体。
一阵摩托车声响起,雷德福德从森林里冲了出来,急刹车停住。
他一把掀起头盔护目镜。
摩托车引擎空转。
萨姆开口———萨姆:你们这群小丑想干什么?
雷德福德耸了耸肩膀,冷冷一笑,答道———雷德福德:我们找你啊。
萨姆:找我干吗?
雷德福德:因为你是个逃兵。
萨姆:不,我不是。
难道你们没看到我留下的辞职信吗?
我退出童子军了。
雷德福德:但是你仍旧还穿着军服呢。
萨姆一愣,飞快地脱下自己的上衣,扔在地上。
雷德福德:哦,那也没用。
你没这个权力。
我们受命来抓你。
你是服服帖帖地跟我们走还是怎么着?
萨姆深吸了一口气,恳求道———萨姆:我告诉你一些原因:我不喜欢你们,你们也不喜欢我。
你们这群笨蛋干吗不放过我们?
雷德福德(顿了一下):听起来有道理,但是我这儿过不去。
德卢卡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对苏西说———德卢卡:你不应该和他交朋友。
苏西(感觉自己受到冒犯):为什么不能和他交朋友?
德卢卡:因为他是个疯子。
苏西(冷冷地):也许你们根本不了解他。
雷德福德:我们比你了解的多得多,他情绪混乱,因为他父母都死了。
尼克尔比,把他捆起来。
尼克尔比上前一步,拉开手里的弓箭对准萨姆。
苏西满脸愤怒,萨姆一下子把气枪从肩上甩下来,枪口对准雷德福德和尼克尔比。
尼克尔比迟疑了。
萨姆阴阴地说———萨姆:不要跨过这根树枝。
萨姆示意自己面前地上横着的一根树棍。
沉默。
雷德福德:你死定了,沙库斯基。
雷德福德轰了一下摩托车的油门,猛地松开车闸,向空地对面的萨姆和苏西冲去。
其余童子军队员一起发威,疯狂地大叫起来。
(切至)宽广的山谷回响着吼声、尖叫声和一小声枪响。
德卢卡、尼克尔比、保纳格尔、伊佐德和“瞌睡虫”顺着山坡从树林里跑了出来。
最后是雷德福德一瘸一拐地落在他们后边,嘴里呻吟着,手捂着身体一侧。
(切至)雷德福德那辆撞坏烧黑的摩托车架在一棵树上冒着黑烟。
苏西站在一条深谷的边缘,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一把带血的剪刀。
她看起来在发抖。
萨姆拿过剪刀,用手擦干净血迹,然后把它交还给苏西,温柔地说道———萨姆:还好是他,要不就是我们倒霉了。
苏西点了点头,缓缓地转过身去。
她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苏西:哦,不。
苏西用手指去。
那只鬈毛猎狗倒在地上,肩胛上插着一支箭。
那只小猫正在为它舔舐伤口。
萨姆和苏西向受伤的猎狗跑过去。
萨姆蹲下身来,轻轻地推开小猫,悲哀地说道———萨姆:他们射穿了史努比的脖子。
苏西眼中满是泪水,她把双手插到小狗的身下,抽噎着说———苏西:它需要送医院。
萨姆用一根手指按住小狗的脖子,悲伤地说———萨姆:不,它不需要了。
它需要去停尸房。
苏西(试着平稳自己的呼吸):它在流血。
快,我们去哪儿?
苏西把流血不止的小狗抱在怀里。
萨姆扳住她的双肩。
他盯着苏西的双眼,坚毅而又充满戏剧性地说———萨姆:苏西,看着我。
史努比扛不过去了。
苏西(开始哭泣):别这么说。
萨姆:他们正在追我们,我们得走。
苏西(提高声音):它要死了!
我们不能这样丢下它!
萨姆(大叫):来不及了!
它已经死了!
苏西(尖叫):别冲我吼!
萨姆打了苏西一个耳光。
她住嘴了。
萨姆缓缓地说———萨姆:对不起,我不得不这样做,但是你已经惊慌失措了。
在任何紧急情况下,第一条规则就是你绝不能———苏西松手,小狗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她反手抡圆胳膊给了萨姆一记狠狠的耳光。
萨姆侧倒在地,苏西站在他脸前。
苏西:以后不许你这样。
我不允许任何人打我耳光。
萨姆站起身来,掸掸身上的尘土。
二人呆呆地看着地上那条毫无生气的小狗。
苏西平静地说———苏西:你说得对,它死了。
萨姆从自己背包的侧兜里掏出一把工兵铲,动手组装。
苏西带着几分期望问道———苏西:它是条乖乖狗吗?
萨姆停顿了一下,耸了耸肩膀,一板一眼地说———萨姆:这要看怎么说了———但是它罪不至死。
苏西慢慢地伸手抱住萨姆的肩,两人紧紧地拥在一起。
萨姆叹了口气,开始挖土。
内景,警车,白天夏普警官在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上驾车颠簸飞驰。
“瞌睡虫”、德卢卡和加吉挤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瞌睡虫”对着一台警用对讲机大叫———“瞌睡虫”:她用左撇子剪刀捅了雷德福德的后背。
对讲机中传来应答声———杰德(画外):请再说一遍。
完毕。
夏普警官从“瞌睡虫”手中夺过话筒,对着它大叫———夏普警官:刺伤,腰部下方。
你在机舱里腾出一副担架的地方!
雷德福德趴在警车的后部,身下垫着一条毛巾。
队长跪在他身边,用手死死按住他的背中央。
血流了不少,雷德福德大声呻吟,队长不停地安慰他———队长:你会没事的。
感谢那位女神,她没剌中动脉,我肯定。
队长将一支铅笔横在雷德福德嘴里,雷德福德皱了皱眉,咬住笔杆。
其他人挤在后座上,兴奋地回述当时的情形。
尼克尔比:我想剁了他,可是他躲过了我的斧头。
保纳格尔:还有谁挨打了?
伊佐德:不是我,那小妞刚一急我就跑了。
斯科塔克:他枪法好极了,德卢卡两条胳膊都中枪了。
斯科塔克指了指前排,德卢卡一言不发抑郁地坐在那里,两条胳膊上布满细小的痕迹。
加吉突然说———加吉:史努比呢?
外景,警所,白天夏普警官的警车溜到办公室旁停下,一架水上飞机滑到码头前停住,毕晓普夫妇急匆匆地骑着自行车赶来。
毕晓普先生脚上穿着防水鞋。
夏普警官和队长跳下警车,斯科塔克和加吉帮着将担架上的雷德福德从警车后门抬下来。
毕晓普先生奋力踹了一脚自行车的支架,大叫道———毕晓普先生:出什么事了?
那是谁?
他怎么流血了?
夏普警官:码头戒严,埃德加!
夏普警官向两个渔民老头儿示意,要他们让出路来。
他和队长跟着担架跑上码头。
毕晓普太太快疯了。
毕晓普太太:苏西没和你们在一起吗?
加吉:没有,她和沙库斯基在树林里。
加吉朝山上指了指。
一个穿跳伞服戴飞行太阳镜的男人站在水上飞机旁,他就是杰德。
他对着抬过来的担架大叫———杰德:让我去哪儿?
夏普警官:黎巴嫩堡营地的治疗室,我们随后就到。
夏普警官示意斯克塔克、加吉和“瞌睡虫”帮助杰德将担架装进狭小的座舱。
他将一串钥匙扔给队长,说道———夏普警官:把船打着了,我这就回来。
队长接过钥匙,动手给警用小汽艇解开缆绳。
夏普警官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毕晓普先生坚定地说道———毕晓普先生:站住,你不能离开这个岛,我女儿被一个发疯的童子军拐走了。
夏普警官:沃尔特,情况很清楚,他们两个是商量好的。
队长:别担心,毕晓普先生,她很安全,萨姆的野外生存技能非常好。
毕晓普先生转身朝向队长,勃然大怒。
毕晓普先生:那你为什么不管好你的兵?
队长后退了一步,压着火气说———队长:我正在想办法。
毕晓普先生脱掉一只鞋子向队长扔去。
队长急忙弯腰躲避,鞋子打在他背上弹开。
夏普警官拦住了毕晓普先生。
夏普警官:住手。
毕晓普先生与夏普警官扭打起来,毕晓普太太急忙拉住自己的丈夫,叫喊着———毕晓普太太:别打了,沃尔特!
毕晓普先生喘着粗气面对着太太和夏普警官。
队长看上去垂头丧气,杰德、加吉、斯科塔克和雷德福德在水上飞机的跳板处呆呆地看着他们。
夏普警官:我不怪他(指了指队长)———但是我要怪自己和你们俩。
恕我直言,你们不应该让自己的孩子捅人啊。
毕晓普太太(迟疑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队长:她有暴力倾向,毕晓普太太,你看。
队长向毕晓普太太展示手上身上的血迹。
毕晓普太太一脸茫然。
毕晓普太太:我不明白,证据呢?
队长:当然有,这是暴力袭击。
毕晓普太太:请你再说一遍,你是律师吗?
队长:我不是,夫人,但是———毕晓普太太(大怒):那好,我是!
夏普警官轻轻拉了拉毕晓普太太的肩膀,两个人的手臂挨在一起,想缓和一下气氛。
夏普警官:冷静处理,冷静,劳拉。
毕晓普先生:离我太太远点儿。
毕晓普先生一把将夏普警官从毕晓普太太身边推开,撞到队长的怀里。
队长冲向毕晓普先生,但是被夏普警官和毕晓普太太挡住了。
大家不停地喊着———夏普和毕晓普先生:该死的!
天啊!
队长和毕晓普太太:妈的!
上帝啊!
就在此时,岸上传来一个声音。
讲述人(画外):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是夏普警官吗?
夏普警官、队长和毕晓普夫妇立刻停止扭打,一起转过身来。
他们看见:讲述人站在码头前,手里拿着一本杂志,上面缠着一条橡皮筋。
大家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他继续说道———讲述人:你们有的人知道,我教萨姆获得了地图绘制技术奖章。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对这岛上土著人的历史有浓厚的兴趣,特别是,我还记得他一心想追寻古老的奇克乔人在收获季的迁徙路线的遗迹。
长时间的停顿,众人面面相觑。
水上飞机的螺旋桨启动,大家都闭上眼睛预防扬起的沙尘。
讲述人迟疑了一下,压过噪音大声嚷道———讲述人:我想说的是:我知道他们会往哪儿走。
讲述人扯下手中杂志上的橡皮筋。
插入:一幅细心手绘的航海图,一个红色箭头标出一个小海湾,标示说明文字为“3.25英里潮汐汊道”。
插入:那部便携唱机,苏西的手指将唱针放到转动的唱片上。
外景,潮汐潟湖,白天一个小海湾被嶙峋岩石组成的低矮崖壁所包围,几乎构成了一个封闭环,崖壁上长满藤蔓、野花和灌木,只有一条狭窄的水道通往外部的大海。
岸边是细细的白沙,海水极为清澈,海底布满贝壳。
小鸟鸣叫着在林间飞来飞去。
海滩上堆着萨姆和苏西的行李,小猫在四处闲逛,便携式唱机的盖子打开着,喇叭里传出伦纳德·伯恩斯坦(注4)的声音。
电唱机(画外):在鸟舍,所有你能想象得到的鸟儿都在歌唱、盘旋。
我们年轻的天才笛子演奏者宝拉·罗伯逊,真是神乎其技。
萨姆和苏西聆听着,两人脱掉鞋袜,各自朝相反的方向沿岸边跑开。
他们分别爬上海边的岩石,隔水相望,大笑。
苏西微笑着喊叫———苏西:太好玩儿了!
萨姆:是的!
萨姆摘下头上的浣熊皮帽子,往旁边一扔。
苏西脱下自己的羊毛衫,一把扔在地上。
萨姆脱掉自己的童子军制服,只剩下白色的内裤。
苏西脱掉外面所有的衣服,只穿着内裤和胸罩。
他们一起把衣服抛进水里。
萨姆叫道———萨姆:数到三!
苏西立即飞快地数起数来,二人尖叫着跳入海中,彼此相向游去,一边游一边笑着,叫喊着。
(切至)一条晾衣绳上挂着萨姆和苏西湿漉漉的衣服,像旗子一样在风中飘来荡去。
离水边不远的一块沙台上,帐篷已经立起来了,两条贝壳排成的线条标出通往帐篷入口的道路。
一根长树枝插在地上,顶部Y形树杈上放着一支防风蜡烛。
小猫睡着了。
萨姆坐在折叠小凳上,面前支着一个便携式画架。
他将画笔在一个小铁皮杯子中蘸了蘸,然后开始画画。
苏西一只胳膊支着身体,摆好姿势。
她微微调整了一下身姿。
苏西:我喜欢这儿,但是我不喜欢这地名。
萨姆:我也是。
苏西:什么“3.25英里潮汐汊道”。
它也不是环形的啊。
萨姆:我们给它改个名吧,叫什么呢?
苏西:让我想一想。
萨姆继续画画,苏西思索。
(切至)双筒望远镜镜头:布满星星的深蓝色天空。
苏西躺在海湾中央一块平坦的岩石上,仰望夜空。
萨姆涉水向她走来,爬上岩石,坐在她身边。
萨姆:我给你做了一些首饰。
萨姆举着两个闪闪发光的乳白色的死甲壳虫,上面还挂着两个鱼钩。
苏西着了迷似的看着。
萨姆:你有耳洞吗?
(切至)帐篷内,马灯照明。
萨姆咬着牙将一只鱼钩穿过苏西的耳垂。
苏西挨宰一般尖叫着,萨姆放开她,那只甲壳虫恰到好处地悬在半空,一道鲜血从苏西的脖子一侧淌下。
萨姆举起一面小镜子,苏西点头。
苏西:很漂亮。
再穿那一只。
萨姆换到苏西的另一只耳垂,苏西再一次尖叫。
(切至)萨姆和苏西站在海滩上,倾听法国歌手的唱片。
二人相对,随着音乐笨拙地歪着脑袋点着头。
苏西终于开始起舞。
萨姆跳的有几分像扭摆舞。
二人搂在一起,接吻。
苏西平静地说———苏西:它感觉很硬。
萨姆(尴尬地):你介意吗?
苏西:我喜欢。
萨姆(略停):你头向一边歪。
萨姆和苏西再次接吻。
萨姆将双手插进苏西头发里,将头发拢向她耳后。
苏西低语———苏西:我可以摸我的胸。
萨姆将一只手插进运动胸罩下,按在苏西的乳房上。
苏西:它们还能长得更大一点儿。
萨姆点头,神情恍惚。
(切至)萨姆和苏西坐在水面上方的一根树枝上,吃着萨姆手心里的葡萄干。
苏西头上插着花,她用自己的望远镜向水里看。
萨姆:你为什么总用望远镜看?
苏西想了一下,最后说道———苏西:它能帮我把东西拉近,即使它们离得并不远。
我假装这是我的一点特异功能。
萨姆(被打动了):听起来像是一首诗。
诗不必总要押韵,你知道。
诗就是要有创造性。
苏西把望远镜递给萨姆,萨姆举着望远镜看苏西。
萨姆:你长大了想干什么?
苏西:不知道。
我想去冒险,我觉得,不能总待在一个地方。
你呢?
萨姆(稍顿):也想去冒险。
也不想总待在一个地方。
我觉得我好像是在鹦鹉学舌,可是我想的只有这么多。
换一个角度讲,我们可能会被原子弹炸没了。
你无法预见未来。
苏西:这是实话。
萨姆:顺便说一下,我可能会尿床。
我是说,晚上。
苏西(惊讶地):没事。
萨姆(不情愿地):我真希望刚才没跟你明说,可这是为了预防万一。
我不想你觉得自己被冒犯。
苏西(温柔地):当然不会。
萨姆:有人会受不了这种问题。
苏西点头。
她握住萨姆的手,指了指萨姆上衣上别着的蝎子胸针。
苏西:这是干吗的?
萨姆看了一眼胸针,摇了摇头。
萨姆:这不是勋章。
我妈妈留给我的,实际上男的不应该戴这个———可我才不管呢。
苏西若有所思地点头。
停顿。
苏西:惹了这么多麻烦,你的养父母会生你的气吗?
萨姆:我觉得不会。
我们对彼此的了解比较深入了。
我现在觉得自己是在一个真正的家庭里,和你家不一样,但是也差不多了。
苏西:我总希望自己是个孤儿,我喜欢的人物大多都是孤儿。
我觉得你的生活比他们还特别。
萨姆皱眉,眼中突然噙满了泪水。
他摇头。
萨姆:我爱你,可是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长时间的沉默。
苏西真诚地说———苏西:我也爱你。
(切至)帐篷前燃着一堆篝火,萨姆躺在一个铺盖卷上,嘴里叼着烟斗。
苏西两腿交叉坐在萨姆身旁,大声朗读一本名为《七根火柴之光》的书。
火光映在书皮上,封面是一只孩子的小手要熄灭一朵小小的火苗,一缕青烟从手指间穿过。
苏西:手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穿过阁楼,落在护壁板的缝隙中。
一个比怀表还要小的老鼠洞。
埃里克蹲下来,把手放在那细小的洞口前面。
“起风了,”他说,“就像有人朝我的手上吹气。
”克里斯蒂转了转眼睛,叹了口气。
他又说对了,她想。
小男孩让人发疯。
苏西看了一眼萨姆,看他是否还醒着。
萨姆点了点头,示意苏西继续。
苏西翻了一页,继续读下去。
苏西:第二部分。
(切至)第二天清晨。
帐篷里萨姆和苏西搂在一起,尚在睡梦之中。
他们身上仅穿着内衣。
一阵飞机飞临的轰鸣声。
萨姆睁开眼,轰鸣声响彻头顶。
苏西坐起。
萨姆费劲地站立起来,拉开帐篷的拉链,向外看去。
苏西伏在他身边,抓着他的腿。
两人看到:夏普警官站在十五英尺开外的沙滩上,队长在他身后待命,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加吉、斯科塔克和“瞌睡虫”。
毕晓普夫妇大步涉水过来,毕晓普先生看上去怒气冲冲。
众人下半身全是湿的。
海湾中停着那只警用快艇,远一点的海面上还有两艘大些的船,船头上漆着“圣杰克伍德消防队”的字样,甲板上站着头戴红帽的男人。
苏西把萨姆拉回帐篷内,重新拉上帐篷拉链。
她亲吻萨姆。
毕晓普先生大叫———毕晓普先生:苏西,滚出来!
毕晓普先生一把抓住帐篷的顶部,提起整个帐篷,帐篷桩柱被连根拔起,四下飞舞。
暴露出来的是:半祼的萨姆和苏西,他们缠绵在一起,亲吻。
毕晓普夫妇愣住了,萨姆和苏西抬头向他们望去。
毕晓普先生像怪物一样咆哮,萨姆和苏西看上去被吓坏了。
毕晓普先生的脸突然变得毫无表情。
停顿。
毕晓普太太向萨姆和苏西命令道———毕晓普太太:你们两个,穿上衣服。
萨姆和苏西一动不动。
毕晓普太太抓住苏西的胳膊,把她拉起来。
萨姆和苏西仍抱在一起。
毕晓普太太狠狠地打了苏西一个耳光,萨姆松手,苏西出画。
队长悲哀地走到萨姆身边,将队服递过来。
萨姆接过队服。
队长转身面向其他童子军,拍了两下手,说道———队长:拆了这个营地。
萨姆开始穿袜子。
夏普警官看着他。
外景,警用快艇,白天夏普警官驾船沿海岸线航行,脸上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苏西和毕晓普夫妇一起坐在船尾,萨姆与其他童子军一起坐在船的前部。
审讯开始。
斯科塔克:你们计划在那儿待多久?
萨姆:不知道。
默里:你说过,不超过十天。
苏西:撒谎。
加吉:你难道没想过接下去该怎么办?
萨姆:我不记得自己想过。
莱昂内尔:你是我们家的叛徒。
苏西:很好,我愿意当叛徒。
队长坐在夏普警官身旁,给他看一封航空信。
队长:这个我怎么办?
夏普警官耸了耸肩,无可奈何地说———夏普警官:把信给他。
队长向萨姆转过身去,把信递给他。
萨姆接过信,打开信封,读信。
苏西在船那头看着他,焦虑地喊起来———苏西:信上说什么?
萨姆(迷惑地):他们不想让我回去了。
苏西(愤怒地):为什么?
萨姆(难过地):我让他们生的气够多了。
苏西站起身,从船那头走来,边走边说———苏西:让我看看。
萨姆伸手递出信纸。
毕晓普先生将苏西拉回到座位上,他一个人站起身来,朝萨姆走去,一把抓住萨姆的手腕,将萨姆拉到一个小舱室前。
他打开舱门,使劲向前推萨姆。
萨姆跌跌撞撞走下台阶,回头望向苏西。
毕晓普先生关上门。
夏普警官扫了他一眼。
苏西冷冷地说道———苏西:这是虐待儿童。
毕晓普先生回到船尾,再次落座,给了苏西一个直截了当的命令。
毕晓普先生:听好了,你们两人别想再见面了。
这是你们最后的告别。
明白吗?
苏西(恶狠狠地):我要是你就会小心点儿。
要是有人被逼急了,谁知道他们能干出什么来?
毕晓普先生(迟疑了一下):这算是威胁吗?
苏西(干脆地):这是警告。
苏西的目光从夏普警官扫向毕晓普太太,然后又扫向毕晓普先生。
毕晓普先生沉默。
苏西: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毕晓普先生(一愣):你说什么?
毕晓普太太:求你了,别说了。
毕晓普先生(对莱昂内尔):你妈是在说我吗?
莱昂内尔苦涩地摇了摇头。
苏西凝视着海面。
队长向船舱走过去,打开舱门,钻了进去。
内景,警用快艇,白天有两个铺位和舷窗的小船舱,还有一堆缆绳。
萨姆手抱着膝盖弓着背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那封信。
队长在他对面坐下,轻声说起那封信,说完每句话都稍微停顿一下。
队长:对不起。
我原来不知道你的情况。
注册表上没登记这事。
你父母怎么死的?
算了,我不该问这个。
在海边的时候我们要是能把一切都弄清楚就好了。
我应该表扬你,你扎的营地是我见过的最好的露营地之一。
我是认真的。
萨姆没有回答。
队长用一种内疚的语气说———队长:你不想当童子军了吗?
萨姆摇头。
内景,邮局,白天贝基坐在电话交换机前,头上戴着耳机。
夏普警官和队长坐在她身后,各自戴着一套话筒和耳机。
线路的另一端传来接线音。
接线员(画外):喂,贝基。
贝基:朱迪,有一个新潘赞斯打来的指名呼叫电话。
接线员(画外):接过来,新潘赞斯。
(切至)分割画面。
左侧画面是夏普警官、队长和贝基,右侧画面是一个年近五旬的妇女,身穿蓝白制服,头戴一顶“救世军”(注5)军官的帽子,脖子上系着一根红丝带。
她属于社会服务部,端坐在一间由煤渣砖砌成的办公室的桌子前,身后隔着一扇防弹玻璃窗是一条长长的灰色走廊,不时有保安和管理人员来回走过。
夏普警官:你好,我是夏普警官。
社会服务员翻开一本文件夹,抄起一支圆珠笔。
(整个通话过程中她一直在记笔记。
)她对着电话说———社会服务员:你好,夏普警官。
我打电话是问萨姆·沙库斯基的事,我知道他现在是在你的监护之下。
夏普警官:是的。
社会服务员: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他受伤了吗?
或者有任何心理创伤吗?
夏普警官:他很好。
社会服务员:非常好。
我怎么去找你?
夏普警官:最快的方式是乘水上飞机。
杰德可以让你搭乘邮政航班过来。
社会服务员:如果你同意,我明天早晨过来。
在此之前,有没有人能够好好照顾或看护这个男孩?
夏普警官:嗯。
社会服务员:你的意思是“有”?
夏普警官:嗯。
社会服务员:很好,今天晚上之前我会再与你联系。
社会服务员正要挂断电话,夏普警官突然说道———夏普警官:等一下。
社会服务员(一愣):什么?
夏普警官:社会服务员?
社会服务员(语气平淡):夏普警官。
夏普警官(焦虑地):你们会拿他怎么办?
停顿。
社会服务员放下手中的笔,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她最终说道———社会服务员:嗯,正常情况下,我们会给他再找一个寄养家庭,但是从他的档案情况看,我觉得这不太可能———这也就是说他将去少年管教所。
夏普警官与队长交换了一下眼色。
队长插话———队长:那是什么地方?
孤儿院么?
社会服务员皱了一下眉,冷冷地问道———社会服务员:谁在说话?
队长:我是童子军分队长。
社会服务员查了一下手中的文件夹,点了点头。
社会服务员:对,是孤儿院。
———但是第一步,心理小组需要对他进行心理评估,确定这孩子是否需要专业治疗或电击疗法。
除此之外———夏普警官(打断她的话):等等,电击疗法?
有这个必要吗?
他又没有暴力倾向。
社会服务员拿起文件,指着上面的文字。
社会服务员:报告上说用剪刀伤人。
夏普警官(表示反对):是那个女孩!
是她干的。
社会服务员(愣了一下):那好,或许她也需要帮助———可这不是我们的责任,明白吗?
夏普警官(停顿良久):明白。
社会服务员挂断电话,贝基从接线台上拔下插头,队长看着夏普警官。
沉默。
贝基打开一个盛装家庭自制点心的铁盒,夏普警官谢绝,队长尝了一块,看起来他很喜欢点心的味道。
内景,毕晓普家,夜晚客厅。
房间里有一把藤条摇椅,一个插满干枯野花的花瓶,壁炉上方挂着一幅美国早期移民的画像。
莱昂内尔、默里和鲁迪一起坐在地板上玩巴棋戏(注6)。
毕晓普先生光着上身蹒跚地走到门口,一只手拿着一瓶打开的红酒,另一只手拿着一把长柄伐木斧子。
毕晓普先生:我一会儿就回来。
莱昂内尔、默里和鲁迪停止下棋,向他看去。
毕晓普先生迟疑片刻,看上去有点茫然无措。
毕晓普先生:我去找棵树砍砍。
毕晓普先生出门。
停顿。
莱昂内尔掷出一对骰子。
内景,苏西的卫生间,夜晚年代久远的漆布地面,黑洞洞的没有窗帘的窗子,一个光秃秃的灯泡。
苏西直挺挺地坐在浴缸里,面无表情地发呆。
毕晓普太太用一块沾满肥皂水的海绵为她洗澡。
苏西的衣服和皮夹子扔在墙角,小猫在上面扒来扒去。
毕晓普太太:我知道你是什么感觉,亲爱的小苏西,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我这是干什么?
谁做的决定?
我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做出这种傻事———(动容地)为什么它还会发生?
我们女人更感性。
你必须记住———苏西转向毕晓普太太,打断她。
苏西:我恨你。
毕晓普太太(一愣):不要说“恨”。
苏西:为什么不能说,我是说真的。
毕晓普太太:此时此刻,你只不过是以为自己是说真的。
你是想伤害我。
苏西:就是这样。
(略停)我知道你和那个可悲的傻警察干了什么。
你和他上床。
毕晓普太太呆住了。
她轻声说———毕晓普太太:他不傻,但是我觉得他有点悲哀。
不管怎么说我们不该讨论这事,我甚至连承认我刚才说过的话都不可以。
毕晓普太太看到皮夹子里露出什么东西,抽出来仔细查看。
这是本题为《如何对待非常难缠的儿童》的小册子。
她看了看苏西,苏西将目光移向别处。
毕晓普太太深深地叹了口气,几乎要哭出来。
毕晓普太太:可怜的苏西,为什么生活对你来说这么难?
苏西开始哭泣,她捂住自己的脸,声音嘶哑地说———苏西:我们相爱,我们只想在一起,这有什么错?
毕晓普太太拥抱苏西,苏西瑟瑟发抖,无声地抽泣。
毕晓普太太拉过毛巾,帮助苏西擦干头发。
她仔细地研究那副甲壳虫耳环,沮丧地说———毕晓普:哦,天啊,怎么把这鱼钩弄出来?
内景,拖挂房车,夜晚夏普警官正在一个小厨房里用一个长柄平底锅煎香肠,他手里拿着一瓶啤酒。
萨姆坐在一把撑开的折叠桌边等待着,面前摆着一杯牛奶。
他头也不抬地说道———萨姆:我承认我们知道自己惹麻烦了,这是真的。
我明知道大家会着急,可我们还是跑了———我们不是故意的,但是有些事就是发生了。
当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就擦出了火花。
夏普警官翻动着平底锅里的香肠,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夏普警官:我同意,你真会说话。
你说什么我都无言以对———可是我也没有必要反驳,因为你只有12岁。
夏普警官将平底锅端上桌子,把三根香肠盛到一个盘子里,又将另外三根盛到另一个盘子里。
他坐下。
夏普警官:听着,让我们面对现实。
你可能比我聪明得多。
这一点我敢担保———但是聪明的孩子也会将手指塞进插座里。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懂事是需要时间的。
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人都会犯错误,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你们不做危险的事,如果我们做得到的话。
夏普警官往玻璃杯里倒了一些啤酒,然后把杯子推向萨姆。
夏普警官:你也喝一口?
萨姆点头,两人举杯喝了一口。
夏普警官温柔而真诚地问———夏普警官:你急什么?
你的人生还长着呢,我是说未来。
萨姆(耸肩):也许是的。
可再怎么说,你还是个单身汉。
夏普警官(戒备地):这有什么关系?
你也是呀。
萨姆(悲伤地):的确。
你爱过什么人吗?
夏普警官(稍顿):爱过。
萨姆:发生了什么?
夏普警官:她不爱我。
萨姆:哦。
萨姆思考这句话。
夏普警官一脸沮丧。
两人开始吃各自的香肠。
夏普警官平静地说———夏普警官:我为你失去亲人而感到遗憾。
不管怎样,人们都会这么说。
萨姆:谢谢。
夏普警官:出了什么事?
萨姆:他们被一个喝醉了酒的卡车司机碾死了。
夏普警官(痛心地):太让人伤心了。
沉默。
夏普警官给两人的杯子重新斟满了酒。
内景,队长的帐篷,夜晚队长身穿睡衣坐在自己的行军床上,嘴里叼着一根香烟,面前的录音机正在录音。
他对着话筒说———队长:队长日志,9月4日。
队长停下,思考片刻。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然后重新睁开。
他表情绝望,看了房顶一眼,摇了摇头,然后按下停止键。
他跪在地上,双手合十。
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喧哗声。
队长叫道———队长:外面别吵了!
该睡了。
内景,树屋,夜营地上空六十码高处的树屋,建造工作尚未完工。
全体童子军(除了雷德福德和萨姆以外)聚在一起偷偷开会。
大家都身穿睡衣。
斯科塔克站在平台上,背朝向大家,手扶着一根木栏。
加吉:我听说他要去少年管教所。
德卢卡:我听说他们要拿掉他一部分大脑,然后送他去疯人院。
罗斯福:我喜欢他那个小妞。
保纳格尔:我觉得她太邋遢了。
尼克尔比:也许他们已经到了三垒。
“瞌睡虫”:不会的,他只是搂着她。
罗斯福(特别感兴趣):穿着衣服还是脱了衣服?
斯科塔克在木栏上砸了一拳,大家吓了一跳。
斯科塔克转过身去面向众人,愤怒地说———斯科塔克:我们真该死。
木栏在斯科塔克身后垮塌,连带一块墙板和一排木瓦掉了下去。
片刻沉寂,然后是这些东西坠地的声音。
斯科塔克迟疑了一下,躲开墙边半步,继续说道———斯科塔克:我们这个部队对沙库斯基这个战友太烂了。
实际上我们就是一群刻薄的混蛋。
他为什么这么不合群?
我承认他情感失常———但他也是个可怜的孤儿。
你们对此作何感想?
斯科塔克在几个人中间走动,一张脸接一张脸地看过去,同时问道———斯科塔克:尼克尔比?
德卢卡?
“瞌睡虫”?
(真诚地)加吉?
斯科塔克绕着树屋的边缘转圈子,满怀感情地说———斯科塔克:他是个童子军,他需要我们的帮助。
我们爷儿们难道不该帮助他吗?
这样他就不用摘脑子了。
斯科塔克站住,神秘兮兮地说道———斯科塔克:他俩可以为对方而死。
沉默。
其他童子军们开始窃窃私语,有的摇头,有的耸肩,低语,做手势。
最后德卢卡抬头看向斯科塔克。
德卢卡:好吧,你要怎么样?
斯科塔克(兴奋地):新生们听着,要三码铁丝网,一些碎报纸,一桶糨糊。
外景,毕晓普家,夜一棵粗大的树几乎被拦腰砍断,但不知怎么还竖立在那里。
毕晓普先生背靠着大树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膝盖上横着斧子。
一根小树枝响了一下,毕晓普先生抬头看了一眼,听了听,停顿一下,喝了一口酒。
后景中草坪的另一边,五个低矮的人影排成一排,无声无息地从房子里潜入左侧的树林。
片刻之后,一个较高的人影骑着一辆自行车悄悄地从房子中溜出,进入右侧的树林。
外景,土路,夜夏普警官倚坐在警车的引擎盖上,毕晓普太太靠在车身旁,身前横着辆自行车。
两人都抽着烟。
夏普警官悲哀地说———夏普警官:换句话说,结束了。
毕晓普太太:我觉得是,就目前来说是结束了。
夏普警官:另行通知?
毕晓普太太:对。
夏普警官:明白了。
毕晓普太太:我必须做得更好,为了大家。
夏普警官:除了我。
毕晓普太太:除了你。
夏普警官(真诚地):好吧,希望你能做到,我想你能做到。
你做得对。
停顿,夏普警官突然将一只手插入毕晓普太太上衣,按在她胸上,同时吻她———接着又以同样突然的速度钻进警车,发动引擎。
毕晓普太太愣了一下,将手伸进车窗,抚在夏普警官头顶,忧心忡忡地说———毕晓普太太: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达菲。
明天我可能还找你。
夏普警官(冷静地):不,你不会的。
沉默,引擎空转,夏普警官淡淡地说———夏普警官:我真羡慕他们,你懂吗?
如此纯情。
我感觉糟透了,就因为他们两个都那么不快乐、孤独、可怜———也许这就是浪漫。
毕晓普太太(不解地):我可不这样看。
夏普警官挂上挡,驾车离去。
毕晓普太太抽完手里的香烟,跨上自行车,离去。
内景,拖挂房车,夜萨姆正躺在一张行军床上熟睡,一根燃烧的火柴掉落在床边的壁炉里。
萨姆的毯子一直拉到下巴上,但是两只脚却露在外面。
他睁开一只眼。
尘土落定了。
有什么东西噼啪作响。
火苗熄灭。
萨姆溜下床,爬过地板,蹲伏到壁炉前。
他打开一只野营手电,看到:一条垂下的绳子。
萨姆赶紧将身子探进壁炉,打着手电向上望去。
斯科塔克从烟囱顶向下看着他,同时将一根手指竖在嘴上。
萨姆不客气地低声说道———萨姆:从这烟囱滚开。
斯科塔克:听我说,我们是为友谊而来,我们要把你送出这个岛。
萨姆(停顿良久):不用,谢了。
斯科塔克:用,谢谢。
这是紧急救援。
萨姆:对我没有意义,我不能没有苏西。
斯科塔克示意萨姆稍等,他从视线中消失。
片刻之后,苏西的面孔在烟囱顶部出现,咧嘴微笑。
萨姆狂喜。
萨姆:你怎么来了?
苏西:他们把我从洗衣槽顺下来,又在床上放了个纸人假装是我。
萨姆(惊叹):以假乱真,聪明。
(切至)隔壁房间。
黑暗中,夏普警官穿着拳击短裤睡在小厨房的地上,均匀地打着鼾。
外景,荒僻的峡湾,夜五条小船你追我赶地划过海边开阔且波浪起伏的峡湾。
斯科塔克、德卢卡、尼克尔比、加吉、“瞌睡虫”、保拉格尔、罗斯福、杰夫和伊佐德奋力划船。
画外音传来———萨姆(画外):我们去哪儿?
斯科塔克(画外):黎巴嫩堡营地。
我本恩表哥为五十年节(注7)管理着一个供给前哨。
他是鹰级童子军,当过兵。
他知道怎么办。
萨姆(画外):我们能信任他吗?
斯科塔克(画外):一般情况下,我会说不能。
萨姆和苏西坐在斯科塔克划的那条小船的船尾,萨姆用手搂着苏西。
那只小猫伏在苏西肩头。
萨姆发现苏西的物品中还有那台便携式唱机。
萨姆:你又给莱昂内尔留字条了?
苏西:这回没有,他管不住自己的嘴。
另外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萨姆:没错。
(切至)苍穹下一片鹅卵石海滩,惊涛拍岸,浪花冲上空中。
远处的岩石上有一座黑色的灯塔。
讲述人站在水边,手握着一部气象观测仪。
他顶着强劲的海风,对着镜头说———讲述人:这里是圣杰克伍德岛,从大陆的尽头向北延伸,沿着海峡直到断岩。
低平的漫滩把海岸和上面的小镇隔开,那是个不大但繁华的居民区。
讲述人掏出一只气压表,看了看读数,阴郁地说道———讲述人:气压表的读数是27英寸,而且正在下降。
你能看到,风很大,几乎达到22节。
(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现在的时间是清晨4点45分。
讲述人快步走出镜头,五艘小船顺着潮水靠岸。
萨姆、苏西、斯科塔克以及其他人迅速从船上跳下,把船拉上岸。
内景,毕晓普家,夜房间里没有开灯,毕晓普夫妇各自躺在分开的单人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窗子噼啪作响,墙板发出吱嘎的声音,外面的大树摇曳。
长时间的停顿。
毕晓普太太低声说道———毕晓普太太:你那桩皮博迪诉汉德森案提出延期审理了吗?
毕晓普先生:确认了。
毕晓普太太:很好。
毕晓普先生(稍顿):法官考虑你对宽大处理的申请了吗?
我是说罗杰诉耶托普一案。
毕晓普太太:批准了。
毕晓普先生:太好了。
沉默。
毕晓普太太开口说话,起初声音很平静,但语调渐渐地变了。
毕晓普太太:对不起,沃尔特。
毕晓普先生:不是你的错。
你到底是为哪一个伤害道歉?
毕晓普太太:哪一个?
还痛苦不已的那一个。
毕晓普先生(不满足地):有一半伤害都是自己造成的。
毕晓普太太摇头,微笑,脸上挂着泪水。
一阵强风撼动房子,一道闪电划过夜空。
毕晓普先生说话,他的喉咙仿佛哽住了。
毕晓普先生:我真希望大风把房顶吹翻,把我吸到太空里去。
没我你会过得更好。
毕晓普太太(悲哀地):你用不着内疚。
毕晓普先生(痛苦地):为什么?
毕晓普夫妇在夜色中相望。
毕晓普太太绝望地说———毕晓普太太:我俩是孩子们的一切,沃尔特。
毕晓普先生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若有所悟。
毕晓普先生:那还不够。
内景,岩洞,夜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映出手电筒和马灯火苗的亮光,斯科塔克裹着毯子蜷伏在一块高起的岩石上,加吉钻进突出岩石下的一条睡袋里。
童子军队员们散布在深邃岩洞内上上下下的角落里,有的用睡袋,有的躺在铺盖上。
萨姆躺在一套铺盖上,嘴里抽着烟斗。
苏西盘腿坐在他身旁,大声朗读一本名为《安娜贝尔之夜》的书。
书的封面图画是一个金发女孩爬出窗子,下到一个棚顶上,身边萤火虫飞舞。
苏西:———“但是我不会走的。
”巴尔纳比说。
“我今晚就逃之夭夭,这一回我不会再被抓到。
”安娜贝尔低语,“我跟你走。
”她一头黄发,发根显出棕色,在风中飘舞。
巴尔纳比拉着安娜贝尔的手,把一个糖豆大小的东西摁进她手里。
“藏到你袜子里,半夜准备好。
”苏西看了萨姆一眼,看他是不是睡着了。
萨姆向四下里望了望,看大家是不是睡着了。
众人点头,示意苏西继续。
苏西翻页,继续朗读。
苏西:他跳出窗子,落在新下的雪中。
外景,童子军营地,白天次日清晨,伊万霍伊童子军营地,队长从自己的帐篷里钻出来。
他戴上帽子,大风把帽子吹落在地。
他追了过去,捡起帽子,重新戴在头上,拉紧帽绳。
他皱了皱眉,喊道———队长:怎么不吹号?
怎么不吹起床号?
“瞌睡虫”、加吉、德卢卡、伊佐德?
人都跑哪儿去了?
该出发了,已经迟到了!
队长想点上一支烟,但是火柴被风吹灭了。
他走过厕所、工作台、一排小一点的帐篷,还有烧烤架。
他挥手。
队长:厨师呢?
早饭呢?
队长摇头。
他来到一张野餐桌前,敲钟,然后坐下。
他打开新一期的《印第安玉米》,杂志封面图片是一个童子军正在塔斯玛尼亚岛上用绳索速降。
队长努力不让海风把杂志一页一页吹翻过去。
插入:第一页,童子军总队长的另一幅画像,这回他站在一艘船的舵轮后面,下面还是他的签名:皮尔斯司令。
上面还有一条大字语录:“大海风平浪静的时候人人都可以掌舵。
”停顿。
队长放下手中的杂志,四下里看了看,一脸迷茫。
他渐渐明白过来。
内景,指挥部帐篷,白天几个担任随从的童子军少年正围着折叠桌研究地图、图表和文件,其中一人坐在电报机前,他头戴耳机,用电键敲击摩斯电码,一边发送一边收听。
他表情疑惑,转过坐椅,朝向一台打字机,开始快速打字。
外景,指挥部帐篷,白天一座尺寸是普通帐篷三倍的大帐篷前竖着一个天棚,帐篷顶上隐约可以看到一根巨大的图腾柱。
帐篷架在一个五英尺高的平台上,远处还停着一辆校车,车身一侧喷涂着红色大字:地区五十年节。
一个胸前佩着一堆奖章的45岁的童子军军官正在磨一把剃刀。
他就是麦克因泰尔参谋长。
一个男人躺在理发椅上,脸上盖着热毛巾。
麦克因泰尔调整了一下热毛巾。
刚才那位年轻的电报员急步走出帐篷,手里拿着一张纸条。
他将纸条递给麦克因泰尔参谋长。
麦克因泰尔参谋长看了一下纸条,对毛巾盖着的男人说———麦克因泰尔:你不会相信的,先生。
新潘赞斯岛上的那个支队长,他手下整个队伍都跑了。
坐着的男人一把扯下脸上的毛巾,站起身来。
他就是皮尔斯司令本人。
他满头银发,一腮短胡子,他的勋章数量更多。
他一把夺过纸条,以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皮尔斯:啊,我就奇了怪了。
这家伙是什么人?
麦克因泰尔(含糊地):说不好。
皮尔斯司令摇头,一屁股坐下,继续研究那张纸条。
麦克因泰尔参谋长开始用一个刷子在他腮上涂抹肥皂。
(切至)一座用木头、稻草和绳子搭成的宽阔拱门,拱门顶端用捆绑的木棍搭出“黎巴嫩堡”字样。
一根木柱上有一面巨大的旗帜舒展飘扬,旗子上写着“北美童子军”。
平台上有一名号手在断断续续地吹奏着我们熟悉的曲调,号声传送得很远。
萨姆和苏西躲在门内的一排垃圾筒后,其他队员也在场,只有斯科塔克除外。
众人瑟瑟发抖。
萨姆背着自己的背包,苏西手提着她的箱子。
加吉拿着一个网球筒。
一名戴着印第安酋长头饰的童子军队长从旁边走过,他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萨姆,对苏西更是格外关注。
他问尼克尔比———童子军队长:你们队长是谁?
停顿。
尼克尔比指了指烧烤架前一个围着围裙正在做汉堡包的胖子。
尼克尔比:那个家伙。
童子军队长耸了耸肩。
斯科塔克走过来,鬼鬼祟祟地说———斯科塔克:零食帐篷后边有台口香糖机坏了。
斯科塔克将一捧口香糖球分给萨姆、苏西和其余的人。
众人将糖一把扔进嘴里。
斯科塔克示意大家跟他走。
小溪上有一架小桥通向一座活动板房,板房前的遮阳棚上写着“后勤部”,一群年纪非常小的童子军站在宽大的柜台前,等着买成箱的食品、饮料和各种装备。
一队义工忙着收钱,打包货物。
场地中央是一个耳后夹着一支铅笔的20多岁的童子军,他就是本恩表哥。
本恩表哥对一个9岁的少年童子军说———本恩表哥:我们不管你们家乡的人怎么做买卖。
你想要汽水?
你想要糖吃?
你想要蛇咬急救箱?
拿钱来。
斯科塔克出现,在本恩表哥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本恩表哥点头,对众顾客说———本恩:过五分钟再来。
本恩表哥拉上柜台后面的布帘。
外景,木板步道,白天萨姆、苏西、斯科塔克及其余队员跟随本恩表哥快步走出一道门,走上一条沿着尖头木栏铺设的高架步道。
他们边走边谈,路过一排又一排、一群又一群各种颜色的帐篷。
他们走过塔楼、小屋、阶梯、厕所和一座正在建造的抛石器。
他们走过一间白色的医务室,上面漆着红十字,一位医生正在给一个男孩量血压。
他们走过一队由仿古小船组成的船队,上面插有标示不同归属的队旗。
虽然风很大,但是整个营地里有五百名童子军和五十位队长正在工作、吃饭、交谈、做饭、运动和游戏。
一组人在骑摩托车,另一组人在发射火箭模型,还有一组人乘着缆车从头顶飞过。
在呼啸的风声中,本恩表哥指着萨姆问斯科塔克———本恩:就是他?
萨姆:55营的萨姆·沙库斯基,辞职了。
本恩:他真狂,太狂了。
罐子里是什么?
斯科塔克:七十六美元———可差不多都是钢镚儿。
本恩:把它给我。
斯科塔克示意加吉将那个网球筒交给本恩表哥,看上去罐子很重,传递时还哗哗作响。
本恩表哥接过罐子,对萨姆说———本恩:你得过水手奖章?
萨姆:是的,长官。
萨姆指了指自己肩带上的一个布质徽章,上面绣着一个船锚。
本恩:很好。
断岩下面停着一条冷水捕蟹船,船长还欠着我一笔钱。
看看他能不能带上你,你就当砸蟹爪的。
那活儿可不容易,但是总比电击疗法强。
萨姆:谢谢你,长官。
顺便问一句,教堂帐篷在哪儿?
本恩表哥迟疑了一下,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
本恩:后边儿,但是神父得腮腺炎在家呢。
你干吗问这个?
萨姆:我想带上我妻子。
本恩表哥停下脚步,上下打量萨姆。
苏西站在他身后说———苏西:可是我们还没结婚。
本恩表哥转向苏西,又回头看了看萨姆,再回头看看苏西。
本恩:你是他的女朋友?
苏西点头。
本恩表哥看上去颇有兴趣,他试探着问道———本恩:从技术角度讲,我是个民事公证人,我有权公证出生、死亡和婚姻。
你俩小了点儿,你们有许可证明吗?
萨姆和苏西摇头。
本恩表哥点头,此时他更加温柔地说———本恩:那我不能让你们合法地结合,这在本州本县是不合法的。
或者坦白地说,全世界任何一个法庭都不会承认,因为你们太年轻,没有许可证明,并且父母也不同意。
但是这个仪式在你们心中有很重要的道德意义。
你们不能草率了事,你们彼此相爱吗?
萨姆和苏西立刻点头,本恩表哥继续说———本恩:你们确定你们准备好了吗?
萨姆和苏西立即点头,本恩表哥看上去被打动了。
本恩:让我再说一遍。
苏西(打断他):我们等不及了。
本恩(果断地):把口香糖吐出来,姐儿们。
都给我吐出来。
本恩表哥伸出一只手掌,苏西将自己的口香糖吐到他手心里,他隔肩朝后一扔。
萨姆和其余的人也各自将口香糖吐在地上。
本恩表哥严厉地说———本恩:我不喜欢玩世不恭的态度,这是你们有生以来最重要的决定。
在你们做出另一个草率回答之前,你们得去蹦床那边好好商量一下。
本恩表哥看着萨姆和苏西走开,他们在一个巨大的蹦床前停住脚步。
一个年纪很小的童子军从一个高高的阶梯上跳下,弹起,翻滚。
(切至)萨姆和苏西不知道该如何开始谈话,萨姆耸了耸肩。
萨姆:我想我们最好先假装争执不下,然后再回去告诉他———苏西:也许他是对的。
这可能是一个错误。
萨姆:什么?
为什么?
怎么会?
苏西:结婚,有时我觉得挺悲摧的。
也许最好永远都不变。
萨姆摇头,向远处看去,然后平静地说———萨姆: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切至)本恩表哥数着网球筒里的钢镚儿,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萨姆和苏西,不屑一顾地说———本恩:我猜他俩可能假装争执不下,但是最后———斯科塔克:哇!
本恩表哥看去。
苏西用双手掐住萨姆的脖子,想掐死他。
萨姆挣脱,极力安慰她。
大家呆呆地看着,萨姆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快照,一边解释着一边举给苏西看。
苏西点头。
二人向众人走回来,苏西脸上挂着泪水,她对本恩表哥说———苏西:我们确定。
本恩:好吧。
我们去验一下血。
内景,教堂帐篷,白天本恩表哥站在一个可折叠神坛上,脖子上围着一条紫色丝绸圣带,圣带上绣着十字。
萨姆和苏西各自将一只手放在一本《圣经》上。
斯科塔克及其他队员庄重地听着,本恩表哥手捧一本手册朗读———本恩:———我们在此举行这个庄严的仪式,今天是1965年9月5日。
(抬头)这个简短的仪式至此结束。
见证人有任何异议吗?
他们一般没有。
斯科塔克举起一只手。
本恩表哥不情愿地点他的名。
本恩:斯科塔克。
斯科塔克:我们能把那些钢镚儿借给他们吗?
我担心他们的未来。
本恩(恼火地):那是我的手续费。
斯科塔克和其他队员露出严重关切的神情,彼此窃窃私语。
尼克尔比:他们会出什么事?
加吉:天知道。
德卢卡:我们投票吧。
斯科塔克:全体同意———本恩(大声地):那是我的手续费。
斯科塔克和其余队员看向本恩表哥,本恩表哥瞥了众人一眼,叹气,指了指斯科塔克。
本恩:你和你的哥儿们一个德行。
好吧,把网球筒给他们吧。
本恩表哥将网球筒放在脚边地上,斯科塔克拿了过来,塞进萨姆背包的一个侧兜里。
本恩表哥用一个笔记夹将一份回执递给萨姆和苏西。
本恩:在这儿签名———首字母签这儿,还有这儿。
萨姆和苏西签字,本恩表哥扯下一份副本。
本恩:你们拿这份复写的,《圣经》留下,大家走吧。
萨姆和苏西手拉手转身走出教堂帐篷,他们没有笑。
本恩表哥、斯科塔克和其他人跟在二人身后,一脸严肃。
萨姆捋了捋苏西的头发,苏西亲吻萨姆的手,他们和大家一起穿过营地。
外景,营地小船停泊区,白天萨姆、苏西、斯科塔克及其他童子军伙伴站在一个窄窄的码头上等待,本恩表哥在他们下方的一条小船上,他伸手搀扶苏西下到船上,接着又扶萨姆登船,然后升起风帆。
萨姆忧伤地笑了笑,与斯科塔克偷偷握了一下手。
其他人依次握手。
苏西给了大家一个飞吻,众人仿佛都哽咽难言。
本恩表哥解缆,风帆很快鼓满了强劲的海风,小船驶向海湾。
斯科塔克和大家一起挥手致意,苦乐参半地望着。
停顿。
尼克尔比:他们又要去哪儿?
加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要去捕虾船上打工。
斯科塔克(惆怅地):我祝他们好。
“瞌睡虫”:我也是。
我也是。
斯科塔克叹气,转身下码头,其他人紧随其后。
罗斯福迟疑了一下,向海上指去。
罗斯福:我觉得他们又回来了。
斯科塔克和大家停住脚步,转过头去。
那条小船又驶了回来,萨姆跳上码头,手里拿着那个网球筒。
苏西看上去忧心忡忡。
本恩表哥喊道———本恩:快点儿,水手!
斯科塔克(不解地):出什么事了?
萨姆(飞快地):她把她的望远镜忘在教堂帐篷的钩子上了。
德卢卡(耸肩):别管它了。
萨姆全速跑上码头,回头大喊———萨姆:不行,那是她的特异功能!
(切至)双筒望远镜镜头:萨姆全速跑过营地。
他飞奔过来———然后猛地停住脚步。
雷德福德挡在门口,身穿医院白色病号服,胸口衣袋上印有一个红十字,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一只胳膊吊在胸前。
他放下手中苏西那只望远镜。
萨姆愣在雷德福德跟前,雷德福德冷冰冰地看着他。
萨姆开口想说什么,但是停了一下,改口说道———萨姆:顺便说一句,是你杀了你的狗。
雷德福德(犹疑地):史努比?
(耸肩)好吧,那也没完。
萨姆点头,平静地问———萨姆:你为什么把我当成敌人?
雷德福德皱眉,仿佛难以相信萨姆竟会这样问。
雷德福德:因为你的女朋友用她的左撇子剪刀在我背上捅了一刀。
萨姆:她现在是我老婆了。
雷德福德:祝贺你们。
萨姆:但我是说在那之前,六周以前,从第一天开始,我做错了什么?
我不明白。
(总而言之)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雷德福德(停顿良久):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没人喜欢你。
萨姆冲向雷德福德,用手指去戳他背后的伤口。
雷德福德尖叫。
四周的童子军及其队长们停下手中的工作,向教堂帐篷望过来。
营地的另一端,皮尔斯司令走出自己的帐篷,神情警觉。
萨姆一把从雷德福德手中夺过望远镜,转身猛跑。
所有的人都一动不动,只有萨姆向小船停泊区冲去。
雷德福德使尽全身气力大叫———雷德福德:他在这儿!
那个逃兵!
抓住他!
紧急警报声响起,整个营地立即骚动起来。
两队正在做夺旗游戏的童子军分别停止训练,从码头方向朝萨姆包抄过来,他们的军服外面分别套着红色和黄色运动衫。
苏西从小船跳上码头,萨姆隔着阻兵看到了她。
她挥舞双手,萨姆也举起双手,转而全速奔向一片开阔地。
开阔地围着一圈塑料绳,中心插着一面粉色的小旗。
萨姆跑过,拔旗。
他回头张望,看到———五十多个童子军正在追赶。
萨姆带着这一大群人跑出一个8字。
他跑上一座小山,在山顶停住。
萨姆向下望着追兵,以及几百个看热闹的人。
一片乌云滚来,在整个营地上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萨姆像投标枪一样将小旗投向追赶者,旗子划出一道弧线,插在草地上。
雷声响起,萨姆向天空望去。
一道闪电击中他。
萨姆被抛起十英尺高,然后仰面摔在地上。
网球筒爆开,硬币四散。
追赶的人群猛然收住脚步,大家都吓坏了。
萨姆坐起,全身上下都是黑灰,鞋子也着了火。
他抖掉脚上的鞋子。
苏西穿过人群跑来,一头跪倒在萨姆面前。
她惊呆了。
萨姆急忙说道———萨姆:我没事。
苏西扶着萨姆站起来,萨姆把苏西冒着烟的望远镜举到眼前。
斯科塔克和其他同伴赶到了。
(切至)双筒望远镜镜头。
高高的篱笆上架着一架梯子。
萨姆叫喊———萨姆:跟我来!
萨姆带领苏西、斯科塔克以及其他队员全速跑向篱笆。
他们爬上梯子,然后将身后的梯子抽起。
一名号手吹响陆军冲锋号,那伙追兵全力追上来。
(切至)画面分割。
画面左侧是夏普警官、队长和贝基,他们都头戴耳机。
画面右侧是指挥部帐篷内的皮尔斯司令、麦克因泰尔参谋长和随从人员,皮尔斯司令对着野战电话说———皮尔斯:夏普警官,我们发现了失踪的队员,他们刚刚从我们营地跑了,我们正在追。
还有一个12岁的女孩,穿中长袜和主日学校鞋。
夏普警官:我们待命,皮尔斯司令。
夏普警官拧过自己的座椅,打开电台上的一个开关,对着话筒说———夏普警官:杰德,改去圣杰克伍德。
告诉社会服务员,发现那男孩在黎巴嫩堡。
杰德(画外):收到。
遵命。
夏普警官放下话筒,转向贝基。
夏普警官:贝基,通知毕晓普家:苏西在那儿。
贝基点头。
夏普警官转向队长。
夏普警官:兰迪?
你都听到了吗?
队长已经站起身,他扯下自己头上的耳机。
队长:是的。
我这就去。
贝基将一条线插入电话交换机。
贝基:你好!
毕晓普先生吗?
夏普警官向窗外望去,忧心忡忡。
内景,毕晓普家,白天毕晓普先生在接电话,他神情惶急,毕晓普太太关切地看着他。
毕晓普先生:哦,我的天啊。
毕晓普先生抓住毕晓普太太的手腕,阴郁地说———毕晓普先生:把男孩们叫来。
毕晓普太太将扩音喇叭凑到嘴边叫道———毕晓普太太:我们走!
马上!
内景,水上飞机,白天一架德哈维兰公司出产的海狸型飞机在狂风暴雨中飞行,杰德一边驾驶飞机一边用无线电通话,身边乘客座位上坐着那位社会服务部工作人员,她似乎有些晕机,但神情坚定。
杰德:控制塔,这是杰德,确认新目的地坐标:A22715。
这里阴云密布,暴风雨到来之前不会平静下来。
(对社会服务员)社会服务员,扶稳了。
杰德把操纵杆向前推,飞机颠簸得厉害。
社会服务员用力撑在仪表板上。
外景,摩托艇,白天队长操纵着舵轮,在开阔的水道行驶。
小船在大浪中起伏,队长浑身湿透了,但是他毫不畏惧,甚至不管不顾。
外景,林间小路,白天萨姆、苏西、斯科塔克和其他童子军伙伴在密林中奋力前行,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苏西被一条树根绊倒,萨姆将她拉起。
萨姆摔在一块岩石上,苏西扶他起身。
内景,指挥部帐篷,白天司令部随从人员正在手忙脚乱地收拾野战电话机、广播系统、折叠桌椅等等。
一个人用防水布遮盖一堆标为“礼花弹”的箱子。
插入:一台半导体收音机。
播音员紧张地说———气象预报员(画外):再说一遍:暴风雨已经冲毁了黑灯塔水库大坝。
洪水警报生效,请立即采取紧急措施。
皮尔斯司令和麦克因泰尔参谋长收听报告。
麦克因泰尔参谋长语气沉重地说———麦克因泰尔:朝我们过来了。
皮尔斯司令点头,神情关切。
帐篷外的大风中,那队训练拔旗游戏的童子军身穿湿透的运动衫,集合完毕。
一位支队长站在门口,气喘吁吁。
皮尔斯司令指着他。
皮尔斯:找到他们了吗?
支队长:没有,长官。
皮尔斯(对手下):准备撤退到地势更高的地方。
麦克因泰尔参谋长交给皮尔斯司令一个带有红白条的信封。
司令打开信封,读道———皮尔斯:圣杰克教堂是预定的风暴避难所。
(对麦克因泰尔参谋长)通知所有童子军在我的帐篷外集合,跑步前进。
插入:圣杰克教堂的布告亭。
布告板上钉着另一张油印布告,标题是“夏季露天表演在即,1965”,内容是:本杰明·布里顿“诺亚方舟”圣杰克伍德和新潘赞斯唱诗班演出今晚8点演出取消内景,圣公会教堂,白天神坛后的平台上竖着一个方舟,蜡烛和花环已摆放到位,但是那里还有成摞的纸板箱和成桶的饮用水,滚轮式服装架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动物戏服。
一位年迈的修女横穿通道,手里拿着一个大号的金属咖啡壶。
两位年轻的牧师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抬着折叠床。
画外传来急迫的叫声———画外音:要更多的沙袋!
我们需要干毯子!
打开灯塔!
萨姆、苏西、斯科塔克和他们的童子军伙伴慢慢地从一个侧门后探出头,偷偷爬上楼梯,来到唱诗班阁楼上。
外景,童子军节,白天全体童子军在雨中整队集合完毕,最后两名落伍的队员跑来,急急忙忙插入队伍。
大家穿着雨衣或帆布斗篷。
皮尔斯司令、麦克因泰尔参谋长和随从人员从指挥部帐篷快步走出。
皮尔斯司令喊道———皮尔斯:立正!
全体都有,准备好———皮尔斯司令迟疑了一下,指着下面的小船停泊区对麦克因泰尔参谋长说———皮尔斯:那是谁?
麦克因泰尔参谋长和随从人员转身看去。
队长驾着自己的摩托艇向码头飞速驶来。
他跳上岸,在桩柱上套上缆绳,全速向人群跑来。
他向皮尔斯司令敬礼,皮尔斯司令皱眉,用平静但严厉的语调问———皮尔斯:你说你还算童子军?
队长(犹豫了一下):对不起,长官。
皮尔斯(生气地):你的一队人马哪儿去了?
他们会送命的!
队长(惊诧地):他们没在你这儿?
皮尔斯(反感地):你是在给我们找麻烦。
麦克因泰尔(解释道):意外事件可能会影响我们的保险优惠。
皮尔斯司令看了一眼队长的胸口。
插入:标有“支队长”字样的名牌,旁边是一块雪山图样的布质徽章,其下写着“K.S.N.A领队”字样。
皮尔斯司令不痛快地说———皮尔斯:我现场剥夺你的指挥权。
皮尔斯司令一把从队长军服上撕下那块布质徽章,然后平伸出一只手,手掌向上。
队长看上去被吓懵了,他伸手从衣袋里掏出自己的童子军瑞士军刀,把它交给皮尔斯司令。
皮尔斯司令将刀装进自己的口袋,喊道———皮尔斯:全体立正!
准备紧急撒离!
麦克因泰尔参谋长探身向皮尔斯司令低语。
麦克因泰尔:长官,您带上您的药了吗?
皮尔斯司令一愣,竖起一根手指。
皮尔斯:我马上就回来。
皮尔斯司令大步走回指挥部帐篷。
麦克因泰尔参谋长不安地看了看队长,队长低头看地面。
树林中一股洪水汹涌而出。
奔腾的洪水顺山势而下,横扫营地中央,所经之处无坚不摧,指挥部帐篷顷刻之间变成了激流中的一座小岛。
整个部队被逼得向后退却,队长愣了愣,警觉起来。
图腾柱断裂,倒下,不偏不斜地砸中指挥部帐篷,将它当头砸成两半。
帐篷内爆出火花,接着爆炸,整个帐篷腾起火焰。
麦克因泰尔参谋长没有反应,笔直地站在那里看着火焰燃烧。
队长拍拍他,抓住他摇撼了几下。
麦克因泰尔参谋长面无表情地回头看看队长。
队长当机立断,转身向全体叫道———队长:都待着别动!
队长向前跑去,冲入奔腾的洪水,在激流中奋力向前,同时躲闪着树枝和杂物。
他爬上图腾柱,一边保持平衡一边向着火的帐篷跑去,最后消失在帐篷中。
麦克因泰尔参谋长和众人一动不动地看着。
队长从帐篷的另一侧钻出来,肩上扛着皮尔斯司令,爬上倒下的图腾柱的另一端。
他重新下到水里,在水中吃力地跋涉,最后终于上岸。
大家被这一场景深深地震撼了。
队长呼叫———队长:参谋长!
报告情况!
麦克因泰尔参谋长一愣,旋即醒悟,热情地说———麦克因泰尔:都到齐了,队长!
队长:物资和装备!
就算了吧!
本恩表哥在队前做了个OK手势,叫道———本恩:遵命,长官!
队长:集合!
我们撤,孩子们!
走吧!
全营跟在肩扛司令官的队长身后,跌跌撞撞地跑出营地。
内景,圣公会教堂,白天整个教堂现在俨然已是一个井然有序的避难中心,从镇子里逃出来的家庭挤在成排的座椅上,身边是湿漉漉的包裹。
牧师和修女们为受惊吓的孩子们分发毛巾和三明治。
猫狗也紧张地潜行。
门口和窗外堆起沙袋组成的挡水墙,雨点敲打着屋顶,彩色拼花玻璃窗上不断地映出闪电。
一扇侧门打开,夏普警官带着毕晓普夫妇从风雨中走进,身后紧跟着莱昂内尔、默里、鲁迪和两个老渔夫。
他们关上门,夏普警官急切地朝四下里看了看。
夏普警官:这里谁负责?
另一扇侧门打开,队长蹒跚走进,肩上扔然扛着皮尔斯司令。
全营的童子军在他身后一拥而进。
夏普警官对他大叫———夏普警官:兰迪!
出什么事了?
队长走向夏普警官,转过身背对着他,困难地站稳。
队长:帮我把司令卸下来。
夏普警官帮忙从队长背后卸下皮尔斯司令,安放在一张靠背长椅上。
麦克因泰尔参谋长从旁协助。
毕晓普先生沿着通道大步走来,向左右两边大喊———毕晓普先生:苏西呢?
萨姆呢?
队长(摇头):他们又跑了。
毕晓普夫妇表情痛苦,简直无法相信自己会再次受挫。
队长向众童子军宣布———队长:我们要回去,我需要志愿者。
许多只手举了起来,队长一边挑选人手一边分发对讲机。
队长:你,你,你,还有你———贝基站到队长面前,高举着一只手。
队长犹豫。
队长:———你行吗?
贝基拿起一台对讲机。
她崇拜地看着队长,关切地问道———贝基:你没事吧?
队长(热情地):当然,我没事。
走吧。
队长拉着贝基的手臂穿过拥挤的教堂,一边走一边收集装备:备用手电、一把信号枪、一捆绳子。
夏普警官抬眼向唱诗班阁楼望去,十一个头戴动物面具的孩子成一排默默地坐在那里。
夏普警官再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动物是水獭,但是却穿着一双主日学校鞋,脖子上还挂着一架双筒望远镜。
她旁边是一个系着饰带的雄性同伴,腰带上布满刺绣徽章。
正门打开,门外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社会服务员进来,她摘掉绣有条纹的湿帽子,把它交给一位身披袍子的教士助手,杰德在他们身后把门关上。
社会服务员立即问道———社会服务员:那个男孩呢?
夏普警官迟疑了一下,不情愿地说———夏普警官:还不知道。
社会服务员:这可不行。
夏普警官(假装被激怒了):你想让我说什么,女士?
(问众人)谁去给杰德弄杯咖啡?
教士助手拿着一只纸杯跑向咖啡机。
社会服务员指责夏普警官。
社会服务员:你就是夏普警官?
夏普警官:是我。
社会服务员:我是社会服务部的。
我当初是指定你为那个男孩的个人监护人,由你负责他的安全。
我听说他刚又被闪电击中了。
夏普警官皱眉,看着队长怀疑地说———夏普警官:我头一次听说这事。
队长(无奈地):是真的。
夏普警官思考该怎么对付。
社会服务员转而走向队长,挑衅地说———社会服务员:我猜你就是队长啰?
队长:是的,夫人。
社会服务员(话中带刺):你可是名声在外啊。
夏普警官和队长并肩站在社会服务员面前,她痛斥二人。
社会服务员:你们两个是最骇人听闻的不负责任的监护人。
二十七年来社会服务部还从没遇见过你俩这样的!
夏普警官和队长一脸顺从的表情,社会服务员冷酷地说———社会服务员: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夏普警官迟疑了一下,开口说话,语气有些古怪。
夏普警官:你不能这样。
在那种地方他们会被活活吃掉的。
社会服务员(一愣):在哪儿?
夏普警官(偏头向队长):那地方叫什么来着?
队长(迟疑地):少年管教所?
夏普警官(心中生畏):少年管教所。
听着就像监狱。
沉默。
背景中那个教士助手从地上捡起保拉格尔那根带刺的拐杖,仔细看了看,疑惑不解。
社会服务员谨慎地说———社会服务员:去找到那个男孩———把他———交到社会服务部(示意就是自己)。
你的职权仅此而已。
毕晓普先生(突然插话):对不起。
社会服务员、夏普警官和队长转向毕晓普夫妇。
毕晓普先生神情紧张。
毕晓普先生(急不可待地):苏西还没找着呢。
社会服务员(皱眉):你是谁?
队长:沃尔特和劳拉·毕晓普。
失踪的女孩就是他们的女儿。
社会服务员:那捅人女孩的父母?
毕晓普太太:我反对这样的描述,她是先被袭击的。
皮尔斯司令戴着氧气面罩出现了,他挪开一点面罩对麦克因泰尔参谋长说———皮尔斯:我需要细节,她捅的那个童子军呢?
麦克因泰尔参谋长:就在这儿。
麦克因泰尔参谋长打了个响指作为信号,雷德福德出现。
雷德福德:童子军雷德福德,长官。
皮尔斯(透过氧气面罩):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麦克因泰尔:他可能患有慢性肾功能不全。
这是诊断报告。
麦克因泰尔参谋长递给皮尔斯司令一份诊断报告,毕晓普太太一把夺过,扔在身后。
毕晓普太太:我们没时间看这个!
队长:她说得对!
社会服务员:我们走!
社会服务员转身沿通道走开。
她突然停住脚步。
夏普警官挥舞着保纳格尔的那根拐杖武器,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夏普警官:哪儿都不用去。
众人止步。
夏普警官盯着社会服务员的眼睛,语气坚定地说———夏普警官:不能送他去电击疗治。
社会服务员怒不可遏,她咬着牙,手伸进自己的外套,抽出一本标题为《引证手册》的小本子。
社会服务员:够了!
你这是明知故犯!
你被传唤出庭———夏普警官被激怒了,他咬紧牙关,手伸进自己后裤兜,掏出一个类似的本子,上面印着:《违章驾船》。
夏普警官:我也罚你一单!
控告你虐待———社会服务员(尖叫):你说什么?
夏普警官(尖叫):我不会让你这样做的!
雷德福德(尖叫):快看!
众人抬头。
雷德福德站上一条长椅,一只胳膊伸出,惊奇地指向唱诗班。
那伙童子军就在那儿,但是萨姆和苏西的位子空了。
一道闪电,一声炸雷,屋内所有的电灯随即熄灭,众人倒吸一口气。
烛台上的烛光摇曳,备用发电机砰然启动,轰轰作响,屋内布满不同的照明。
夏普警官自言自语。
夏普警官:他们跑了。
毕晓普先生(迷惑地):谁?
毕晓普太太(不确定地):苏西?
夏普警官(叫喊):萨姆?
队长(大叫):加吉!
“瞌睡虫”!
斯科塔克!
社会服务员(明白过来了):他们就在这儿?
夏普警官大步沿通道走去,向上面的斯科塔克叫道———夏普警官:他们去哪儿了?
回答我!
斯科塔克犹豫,和其他队员一起向一扇快要散架的小阁楼窗户看去。
管风琴后面有一条窄窄的长梯,通向半开的阁楼窗户。
夏普警官攀上阶梯,众人随后跑了过去。
外景,教堂房顶,夜风狂雨骤。
夏普警官打开屋檐高处的一扇活动天窗,下面好多扇窗口都有人伸出头,向上张望。
毕晓普夫妇在夏普警官身后探出头。
房顶远处的另一端,又高又陡的尖塔下,萨姆和苏西抱在一起。
夏普警官呆若木鸡地看着萨姆和苏西。
萨姆和苏西开始敏捷地攀登尖顶侧方的一根锈蚀的雨水管。
夏普警官瞠目结舌,高叫———夏普警官:别动!
停住!
萨姆和苏西继续爬行。
透过风雨,夏普警官回身对毕晓普夫妇嚷道———夏普警官:都别动!
队长出现了,他抛出一捆绳子,对夏普警官喊———队长:接着!
夏普警官将绳捆套在自己肩上,向前走去。
毕晓普夫妇在其身后爬出窗口,可是队长又把他们拉了回去。
毕晓普先生看着毕晓普太太,他们都吓坏了,不知所措,只能紧紧地抓住对方。
(切至)夏普警官双臂平伸,沿着湿滑的屋脊小心翼翼地行走。
他爬过陡斜的蓝灰色木瓦盖板,到达尖顶塔楼的根部。
他抬头向上望,萨姆和苏西已经爬上塔顶,他们横向挪步,绕过一个垛子,消失在垛子的背面。
夏普警官扯着嗓子喊———夏普警官:你们去哪儿?
要干什么?
快下来!
夏普警官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将绳子的一头拴在自己腰上,然后将另一端系在一根雨水管上。
他拉紧绳子,双脚抵墙,准备开始攀登———就在此时他突然停住了。
他犹豫了一下,从腰带上拔出对讲机,对着它大叫———夏普警官:社会服务员?
听得到吗?
完毕!
(切至)萨姆和苏西站在尖塔的房顶,背靠着一个油漆漆出来的十字。
二人向下望。
整个教堂变成一座孤岛,墓地被淹没在水中,四周的街道成了湍急的河流。
苏西转向萨姆,二人表现得还算平静。
苏西:我们可能得游出去。
萨姆:水有多深?
我没带救生衣。
苏西:不知道,可是如果太浅我们也会摔断脖子的。
抓住我。
萨姆:好吧。
萨姆和苏西手挽手。
(切至)夏普警官攀登尖塔,社会服务员通过对讲机的喇叭对他大叫———社会服务员(画外):拒绝申请!
对不起!
完毕!
夏普警官(受挫地):律师们在吗?
从法律角度怎么看?
完毕!
(切至)毕晓普夫妇和队长一起从窗口向外看,毕晓普先生睁大了眼,迅速转身看向毕晓普太太。
她点头,信心十足。
毕晓普先生抓过队长的对讲机,一字一句地叫道———毕晓普先生:在本州?
我绝对有自信提起诉讼。
毕晓普太太(坚决地):我同意。
(受到启发)根据《民事条例》第十五条。
毕晓普先生(背诵):“在任何情况下,任何人都拥有法定的和适用的考虑……”(切至)社会服务员的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她在收听。
(切至)萨姆和苏西准备好纵身一跳,二人深吸了一口气。
苏西:还是数到三。
萨姆(突然):等等。
以防万一———万一这成了自杀,或是他们抓到了我们,我们再也见不到对方了———我要说,谢谢你嫁给了我。
我很高兴认识了你,苏西。
苏西被深深地感动了,她亲吻萨姆,二人的唇间打出一朵小小的电火花。
苏西眼睛圆睁。
苏西:我感觉你身上还带着电呢。
萨姆:我们跳吧。
萨姆和苏西又看了一眼下面的汪洋。
画外传来夏普警官的尖声喊叫———夏普警官(画外):不!
萨姆和苏西瑟缩了一下。
夏普警官出现。
他爬到垛子的一角,嚷道———夏普警官:妈的!
萨姆和苏西稍稍退了一步。
夏普警官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他对着对讲机大喊———夏普警官:你跟他说!
完毕!
夏普警官伸出对讲机,社会服务员的声音又一次通过嘶啦作响的喇叭传出。
她大声说———社会服务员(画外):夏普警官要求承担养父责任!
(切至)队长和毕晓普夫妇在天窗后观望着。
队长激动地对着自己的对讲机说———队长:他要你和他一起生活。
(切至)社会服务员从阁楼窗户里看着,她温和地通过自己的对讲机说———社会服务员:你愿意接受吗,沙库斯基先生?
(切至)萨姆盯着夏普警官。
夏普警官满怀希望地说———夏普警官:你怎么想,哥儿们?
泪水和雨水一起沿萨姆的脸颊淌下,他看了看苏西。
苏西点头。
她握住他的手,萨姆伸手去迎接夏普警官的手。
夏普警官对着对讲机说———夏普警官:我们要下来了!
完毕并关机!
(切至)教堂内。
人们凑在一起收听另一部对讲机,大家爆发出一阵欢呼———但是还不到一秒钟,一道更强的闪电接着一声更加震耳欲聋的雷鸣,然后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摧枯拉朽的霹雳。
照明再次熄灭,全体尖叫。
外景,教堂房顶,夜队长、毕晓普和社会服务员惊恐地大张着嘴,呆呆地望着。
整个塔尖已经不见踪影,只有一点被扭弯的残桩还留在那里。
屋檐下,绳子的另一端在雨中吊着夏普警官,他一手拉着萨姆,萨姆又拉着苏西。
上面传来惊恐的叫喊声,萨姆和苏西抬头看向夏普警官。
荡在激流上方的夏普警官对二人说———夏普警官:别放手。
(切至)三天以后。
被雷劈掉的教堂塔尖横倒在一辆被砸瘪的大众轿车顶上,地面散布着树枝和垃圾,房子周围仍旧围着沙袋。
讲述人站在颓垣断壁之前,面对镜头说———讲述人:黑灯塔风暴被美国气象部门认定是20世纪后半叶该地区遭受的破坏性最强的气象灾害。
外景,学校操场,白天一个篮球架从九英尺深的积水中伸出来,球网轻擦着水面,旁边漂着一条小船。
坐在船上的讲述人说———讲述人:它持续了六次大潮,狂风和洪水席卷了整个岛屿。
外景,公共海滩,白天一个巨大的黑桃A形霓虹灯,上面有破碎的灯泡组成的“营业中”字样,现在都乱七八糟地倒在沙地上,颜色鲜艳的装饰木板四处散落。
后景中,那座黑色灯塔完好无损地屹立在那里。
讲述人此时在构图中身影微小,他继续说道———讲述人:在圣杰克伍德,巨浪毁坏了商场木板路,摧毁了村里的演奏台和赌场。
外景,童子军营地,白天一周以后。
大门上方,新修好的伊万霍伊营地标志正吊装入位。
童子军们进进出出,手里拿着榔头、斧子、铁钉和锯子。
插入:队长的折叠小桌,那台磁带录音机正在录音,那张童子军总队长在马特洪恩山的照片已经换成了贝基在电话交换机前工作的留影。
内景,队长的帐篷,白天队长对着麦克风说———队长:童子军队长日志,10月10日。
重建工作在继续,速度比预计快得多。
我认为这应归功于队伍中爆发出的团队精神,但是厕所仍旧———队长注意到斯科塔克和一个戴眼镜的小男孩站在门口,他离开麦克风,问道———队长:这就是那个新兵?
斯科塔克:是的,长官。
队长:他什么军衔?
斯科塔克:没军衔。
队长(热情地):鸽子级童子军,给他个臂章。
队长按下录音机的停止键,带领斯科塔克及那个男孩走出帐篷。
讲述人继续说———讲述人:新潘赞斯的海岸地区被永久性地损毁与改变了。
插入:讲述人的海图:海岸线已经面目全非。
讲述人(画外):3.25英里潮汐汊道已从地图上抹去。
外景,开阔的草地,白天一年以后。
天空湛蓝,野花铺满草甸,此时身穿短袖衫的讲述人总结说———讲述人:但是接下来秋天的收获远远超过了之前的纪录,而且庄稼的质量也特别好。
讲述人在原地停留了一下,看着镜头———然后转身向山下走去。
内景,毕晓普家,白天楼梯顶端的楼梯间,旋转编织的圆形地毯上放着那台便携式唱机,扬声器里传出一个孩子的声音。
唱机(画外):所以你看,作曲家本杰明·布里顿拆分了整个乐团,现在又把他们重新组合在一支赋格曲中。
莱昂内尔、默里和鲁迪趴在地板上,双手握拳支着自己的下巴。
他们在倾听。
苏西坐在一张小扶手椅上,正在读一本名为《洛莱恩婶婶的归来》的书。
仿皮封面上有一幅插图,一个老妇人和一个梳辫子的小姑娘一起看着一个水晶球。
那只小猫在苏西的脚边玩耍。
萨姆坐在一张凳子上,正在画架上画一幅画。
他身穿和夏普警官一样的短袖警服,只是尺码小一些。
他打着黑色领结,戴着一顶棒球帽。
楼梯下面传来毕晓普太太经过扩音放大嗡嗡作响的声音。
毕晓普太太:苏西、莱昂内尔、默里、鲁迪!
吃晚饭了!
萨姆开始行动,莱昂内尔、默里、鲁迪抬起头来。
苏西无动于衷。
毕晓普先生接过扩音喇叭。
毕晓普先生(画外):别让我们请两遍!
莱昂内尔、默里和鲁迪跳起身来,争先恐后地跑下楼梯。
萨姆冲向窗口,打开窗子,爬了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西合上书,站起身。
萨姆的头又从下面探了出来,他和苏西四目相望。
萨姆微笑,急切地对苏西低声说———萨姆:明天见。
苏西回报以微笑,萨姆消失。
苏西走到窗口,用自己的望远镜向外看去。
(切至)双筒望远镜镜头。
萨姆跳到地面,跑过后院的草坪,消失在树林中。
他又出现在土路上,夏普警官正等在那里。
他倚坐在警车引擎盖上,抽着烟。
二人钻进车,驶离。
苏西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在画架前止步,观看那幅画。
她平静地走下楼梯,小猫跟在身后。
空无一人的楼梯间,唱片仍在继续。
镜头移向画架上萨姆画的那幅画,这是3.25英里潮汐汊道的水彩风景画。
海滩上支着帐篷,晾衣绳上挂着萨姆和苏西的衣服,水边沙地上用贝壳摆出几个大字:月升王国(全剧终)注释:注1:英国作曲家、钢琴家。
1939—1942年旅居美国。
一生为其挚友男高音歌唱家彼得·皮尔斯写过不少作品。
此外,还创作了大量室内乐。
注2:Magic marker:也叫记号笔。
特点是写出的字迹不易退色。
注3:Casserole:也叫锅形菜,用米饭、土豆泥或通心粉烤成锅形的硬壳,中间塞肉、干酪或蔬菜。
注4:伦纳德·伯恩斯坦(Leonard Bernstein,1918—1990),美国指挥家、作曲家。
1935年入哈佛大学,师从W.俾斯顿、E.B.希尔学习作曲,1939年毕业。
后入费城柯蒂斯音乐学院学习指挥。
1941年任波士顿交响乐团助理指挥。
师从布鲁诺·瓦尔特。
荣获“桂冠指挥家”的称号。
1958年成为纽约爱乐乐团有史以来第一位土生土长的音乐总监。
注5:救世军(The Salvation Army)是一个成立于1865年的宗教及慈善公益组织,以街头布道和慈善活动、社会服务著称。
其国际总部位于英国伦敦维多利亚女王街101号,在全世界有几千个分部,分布在七十多个国家,据称有成员两百万人。
其中以美国较多。
注6:巴棋戏(Parcheesi):一种印度双骰游戏棋。
注7:Jubilee:(天主教的)大赦年;(犹太史)五十年节;欢乐,欢乐的节日。
太美了,12岁的私奔,新英格兰的广袤,有一种神奇的情绪把人黏住,通篇泛黄青葱的色调略微失真的颗粒感,时间倒流一般的嬉皮配乐,童话色彩浓郁的叙述,让我以为是看60年代末、70年代初的电影,这种激动是看《毕业生》《哈洛与慕德》《两小无猜》等时才有的,五星激动推荐。
&#34; i love you but you have no idea of what you are talking about &#34;
CC估计又要跟进了
对于他来说,只要闭上眼睛,时间就会回到那个他背起全部装备,心无杂念,划着皮艇,爬山越岭去和那个后来成为他新娘的女孩私奔的夏天。
什么鬼东西,看不完,做作死了。两颗星给美学。
Too young too naive
催眠啊
复古风加童话冒险般的儿童剧情,不是我的菜,就是觉得女主挺漂亮的
两小无猜、完美童话。没想象的那么好,狐狸爸爸仍是巅峰。
可爱的魔幻主义,一个大怪伽拍的关于两个小怪伽的爱情故事;全片都是安德森式的标签:横移快摇,黑胶唱片,微缩模型;而且还是用胶片拍摄,太复古范儿了。
0星。
給成年人看的兒童故事往往要麼把小孩的童真講成低智商的白癡;要麼把小孩的鬼馬講成詭異的外星人,再加上異常的成熟。這都是故作天真的大人想像出來的兒童世界,又做作,又可悲。
小小年纪就把胸献出去了,老外真开放
不知是否文化差异 总觉着这片儿装怪 又没装出范儿来
浪漫到了极点的冒险,以及一节特殊的音乐入门课。希望他们这辈子就谈这一次恋爱。
童话能容忍任何荒诞情节。
奔着布鲁斯威利斯和爱德华诺顿来的,结果是俩配角,不合口味,只能说一般。一句话足以概括剧情:两个心理障碍青年冲破羁绊走到一起的故事。
我看不到快乐,或许我已经老了。
韦生你好可爱,我想要那对金龟子耳环!!
据《帝国》报道:戛纳首映后屌丝安得生曾与无敌乱伦交流意见,表示“我的电影其实都是给三岁小孩看的,可只有成年人自称看懂了”,后者同样诉苦“我的电影其实是拍给成年人的,但爱我作品的都是幼稚儿童。”为共同化解执导矛盾,两名导决定合作完成下一步电影,片名暂定《了不起的安妮·霍尔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