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庆祝今晚《漫长的季节》顺利收官!
其次,我想就剧中出现的两首诗,给出我自己的一些解读。
是的,既然大家都在讨论剧情,那我就另辟蹊径,谈谈这两首诗吧。
其实,在小说中插入诗词的做法很常见。
最典型的当属《红楼梦》。
《红楼梦》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钗,饮仙醪曲演红楼梦》中,贾宝玉进入太虚幻境。
他在那里看到了十二钗的词曲(共十二副诗词),“预知”了自己与贾府之后的命运。
诗词,在小说中就相当于某种隐晦的“剧透”,它用一种比较隐喻的方式交代人物之后的命运。
同样的道理。
网剧《漫长的季节》里的两首诗,也具备差不多的作用。
唯一的区别是,前者是中国传统的旧体诗,后者是新体诗,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现代诗。
先说第一首,《漫长的》。
这首诗出自于班宇的同名小说《漫长的季节》。
是由这篇小说中的一个人物「小雨」所写,其实也就是班宇写的。
这首诗由四句四段组成(一共四段,每段四句)。
而我认为,最重要的是第一段和最后两段。
先看第一段:打个响指吧,他说我们打个共鸣的响指遥远的事物将被震碎面前的人们此时尚不知情这一段第一次出现是在第五集,王阳约沈墨在铁轨上,他读给她听的。
第二次出现是在最后一集,王阳去世后,王响也读了一遍。
第一句“打个响指吧”——什么情况下我们会打响指呢?
轻松惬意的时候对吧?
这句诗的意思是,当一个人心情愉快的时候,打了一个轻松的响指,但他并不知道这预示着他之后的命运。
一个小小的“响指”,足以将未来的自己“震碎”。
只是打响指的时候,你“尚不知情”。
就像第一集的王响,开着火车惬意地喝着茶水,旁边的人跟他说:“王师傅,整个响啊。
”
于是,王响微笑着拉动了火车的汽笛,这里轻松愉悦的“汽笛”,就和诗中那个轻松愉悦的“响指”是相同的意味。
“汽笛”不仅象征王响此时的心情很好,也象征他现在的生活美好:家庭幸福,工作稳定,还是德高望重的“先进工人”。
而汽笛拉响,就像是一声来自“未来”的召唤,等待王响的,即将是丢饭碗,家破人亡的命运——只是现在的他“尚不知情”。
然后是最后两段。
喝一杯水吧,也看一看河在平静时平静,不平静时我们就错过了一层台阶一小颗眼泪滴在石头上很长时间也不会干涸整个季节将它结成了琥珀块状的流淌,具体的光芒在它身后是些遥远的事物其中“河水平静时平静”不是单纯指现实世界的河水是否平静,也是指人的心境是否平静。
当一个人内心狂躁不安时,就很容易出事。
就像汛期的河水容易淹死人,高涨的情绪也会摧毁理性,埋下祸根。
“不平静时,我们就错过了一层台阶”。
在这里“错过一层台阶”和“错过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同一个意思。
如果河水汹涌,不会游泳的人就失去了脚下坚实的土地,他就无法踩着“台阶”上岸,最终被河水吞没……结合剧情,就是指沈墨的黑化,导致王阳被淹死的命运。
“一小颗眼泪滴在石头上”——这颗“眼泪”既是王响的,也是沈墨的。
眼泪“很长时间都不会干涸”还结成了“琥珀”。
是指悲剧发生之后,痛苦情绪永远都无法消散,还凝固成一块像“琥珀”一样的石头压在心里。
不得不说,“琥珀”这个比喻把悲剧的痛苦都衬托得更唯美了……又或者,是痛苦的人不甘心,故意用“琥珀”这个词来美化痛苦的记忆,只为让自己好受一点……另一首诗是《阿橹之死》。
对于这首诗我并不想给出太多解读,我只想提醒大家。
这首诗的作者阿橹,既是一位有才华的诗人,也是一位连环杀人犯。
是的,这位叫阿橹的诗人身上背负着四条人命,(剧中沈墨也杀了四个人……)而他的这首《阿橹之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隐喻着他自己的命运。
可以说,现实生活中的诗人身份与杀人犯身份,属于同一个人。
而剧中的诗人与杀人犯,则被分成两个人(也就是王阳与沈墨)。
这种现实与虚构的相互对照,灵性的“诗化灵魂”与残暴的“嗜血灵魂”相互对照,还蛮有深意的。
第七集王响到王阳屋里翻菜谱,他无意间念的就是这首诗的最后一段:这样的时刻让我殇于父亲之前让母亲以挽歌的绝唱为我也为大地上的四季守眠
最后还是要夸赞一下辛爽导演。
这部剧里的每一个细节都很有寓意,几乎没有废笔。
尤其是这两首诗,加得刚刚好。
它们丰富了剧的内涵,也让整部剧有了更多的解读和赏玩空间。
无论是《隐秘的角落》还是《漫长的季节》,他都交出了满意的答卷。
很期待辛爽导演的下一部作品!
ps:最后还是贴上两首诗的全文吧。
《漫长的》作者:班宇打个响指吧,他说我们打个共鸣的响指遥远的事物将被震碎面前的人们此时尚不知情吹个口哨吧,我说你来吹个斜斜的口哨像一块铁然后是一枚针磁极的弧线拂过绿玻璃喝一杯水吧,也看一看河在平静时平静,不平静时我们就错过了一层台阶一小颗眼泪滴在石头上很长时间也不会干涸整个季节将它结成了琥珀块状的流淌,具体的光芒在它身后是些遥远的事物《阿橹之死》作者:阿橹1一万次地走过自己在自己的废墟中伫立万物静穆我在聆听一种声音虔诚的如一匹老马在黄昏的林际打着瞌睡心境旷远更旷远而后流水般回顾一生离我的墓地很近很近了才发觉自己是这样一种草这样的一种理由在铺展一万种假设的季节里生命由青变黄再变青脚步有急变缓最后失去重心2莫大的悲哀使雨水善良起来我在远方瞩望自己瞩望深水彼岸荒凉的水域瞩望山峦我是叠嶂中的一轮浑月山坳中大醉的一盏孤灯我真的要走了穿越母亲的草原和旷野找到归宿不知哪一朵小花陌生地为我歌唱不知为何把我的来世称作不幸可怜的人之源呵我怎么能够!
你的生命之泉如烈烈浓焰点燃我的焚水之岸母亲的眠歌催我入梦这又是哪一年为何连自己也变的如此陌生而又相当遥远3永无宁静的宁静片刻无需以任何方式昭示我的灵魂我的饥饿孤闷我的犹豫伤感的诗笺如此而已走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先我而去的人又狰狞着从四面八方涌来那些鲜花很美我却望尘莫及孤伶伶地回头远离死神之夜多么宁静飘逸的雪花在我心内外不可改变4为何以我的存在包容所有存在在我生命的起点总是你给我血液和精髓我的忏悔如晚归的秋鸿梦歌般给万物以提示这样的时刻让我殇于父亲之前让母亲以挽歌的绝唱为我也为大地上的四季守眠……………手动分割线……………以下是之前的原剧评:原标题:为什么《漫长的季节》如此漫长?
如果说《隐秘的角落》让我感受到南方湿热的夏季,《漫长的季节》则让我体验到东北干爽的秋季。
正所谓秋高气爽。
秋季,是四季中最舒服也最短暂的季节。
按理说,它不可能“漫长”。
所谓的时间漫长,也并非客观事实,更多的是一种主观体验。
专注于自己喜欢做的事,能让你快乐的事,往往不觉得时间飞快,因为注意力压根就没在时间上。
碰上不如意的事,煎熬难耐,往往会格外注意时间,也就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慢。
而《漫长的季节》里的各色人物,多是不如意的。
辛爽在接受访谈时提到,给这部剧取名历经一波三折,改了又改。
从《雪中来客》,改叫《凛冬之刃》,都无法令他满意。
最后定名为《漫长的季节》,则多亏了作家班宇。
这个名字就出自于他的一篇短篇小说。
辛爽很喜欢,便借来用了。
我读过《漫长的季节》同名小说,所写的内容与这部悬疑剧没有任何“直接”联系。
就像电影《罗生门》,改编自芥川龙之介的小说《竹林中》,但《罗生门》的名字,却出自芥川龙之介的另一篇小说。
《罗生门》与《竹林中》,也没有“直接”联系,但两个故事的精神内核却极为相似,因为它们都表现了人性的幽暗。
可见这部《漫长的季节》与班宇的那篇同名小说,也存在着某些“隐性”联系。
它们都讲述了不如意的人,如何艰难度过一段明明很短暂,却在他们看来无比漫长难熬的时期。
而且,这部剧与那篇同名小说都有点魔幻现实主义的味道,给人时序错乱,现实与梦幻交织的奇异体验。
尤其是第一集结尾处,王响的儿子王阳遇见沈墨时的喜悦;
然后表情迅速变得凝重;
再是与衰老的王响吃饭;
最后是王阳去世后挂在墙上的遗照……
王阳的表情与场景变换,制造出厚重的时间感。
而他与王响吃饭的场景也是似真似幻。
从遇到喜欢的女孩的“极乐”,转换到遭遇变故的“极悲”,王响一家也没有了妻子的身影,这些丰富的细节呈现,都令人五味杂陈。
此处的镜头语言,像极了马尔克斯《百年孤独》里的那个经典开头:“许多年之后,面对行刑队,奥雷良诺·布恩地亚上校将会回想起,他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过去、现在与未来,一下子被全部打通,给人一种悠长辽远的时间感与宿命感。
我认为剧集后期会围绕“漫长的季节”这一主题,给出更多魔幻现实主义的表现。
我想这种对于“时间感”的表达,会是本剧的一大特色吧。
ps:班宇的那篇同名小说写得很好,而且是短篇,很好读。
如果有时间的话,推荐你阅读一下,或许能够结合剧集,收获不一样的观看体验。
漫长的季节 (2023)9.42023 / 中国大陆 / 剧情 家庭 犯罪 / 辛爽 / 范伟 秦昊
因为《隐秘的角落》,所以对导演团队的作品很期待,刚上线就连着把三集看了。
基本可以断定,它不是《隐秘》一样的强悬疑作品,其社会派的属性更浓。
但辛爽导演这部作品的腔调实在拿捏的准,别说电视剧了,那些打着复古名头的电影,大部分美术都没有这部准确。
故事的其中一条线索发生在1998年的东北,笔者98年出生于洛阳,因此对剧中氛围很熟悉。
可能大家不知道,洛阳曾经也是个非常重要的工业城市,那里有第一玻璃厂、第一拖拉机厂、第二拖拉机厂、轴承厂,我小学便就读于一拖一笑。
东北经历的国企下岗潮、社会动荡、包括后来的艰难转型,洛阳都经历过。
悬疑片有两大流派,其中一类叫做本格派。
本格就是最old school的,以解谜为主要线索的那些推理小说,但当科技发展,DNA技术和无处不在的摄像头让刑侦实现了降维打击,在当今环境下写精巧的案子不剩下多少空间,所以现在的主流是社会派。
《隐秘》也是社会派,它在第一集其实已经告诉了凶手是谁,主要关系何在,但它隐藏了一条朱朝阳的犯罪线,内含了本格元素;就目前《季节》的线索来看,社会派意味更浓,所以从社会背景、文化批评这个角度来解析这部作品,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第一集第一集中,很清楚地交代了主要人物和主线。
这个故事的主线叫做“许多年前,王响的儿子死于非命。
如今,因为一起意外的套牌案,逃逸多年的凶手再次出现,王响和他的老伙计们踏上寻凶之旅”。
故事有三条时间线:第一条主线在1997年。
我们从第一集得知,1997年,王响的儿子王阳高考失利,邂逅了一个叫做沈墨的美丽姑娘;第二条线是1998年,桦林钢厂因为港资卷钱,行将破产,下岗潮将至。
而此时,发生了一起恶性碎尸案,而很可能在这一年,王阳同样去世。
第三条时间线就是现在,王响和龚彪都过得不算如意,因为一起套牌案,王响再次发现了凶手,准备追凶。
第一集主线交代得很清楚,老实说,这条主线也就马马虎虎,完全没有《隐秘》那么好。
隐秘的主线叫什么?
“三个小孩目睹一男人杀人,小孩不仅没有报警,反而决定敲诈这个男人,结果发现这个男人是他们的老师!
”,《隐秘》的核心故事线索太强了,作戏的空间巨大,而《季节》相比之下,主线比较弱。
但是,第一集从制作层面真好,它还原的98年东北,和我记忆中小时候的洛阳特别像。
几个细节:自行车座上,包着粗毛线织的车套,这个太北方了;然后厂里的澡堂,就是这种一根管,直刷刷往下冲水柱。
最让我惊叹的还是人物的准确性。
我们看到,王响老年狡黠但脾气很好,可他年轻时候那股叽叽喳喳,恨不得管天管地,在家里颐指气使的劲儿,非常准确地还原了以前工厂的技术工人。
这种性格叫什么?
其实就叫“主人翁意识”,他们骄傲于自己的技术,也相信自己就是这个地方最重要的人,所以王响会对掏垃圾的老太太不满,说“工厂是大家的”。
他发自内心地相信工厂,依赖工厂,所以自觉维护这个地方,但工厂行将破产的那股酸臭味,已经随着掏垃圾老太太的指尖儿传来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命案。
第二集第二集的主线推进有限,主创缓了一手,重点为我们展现了98年的画卷。
第一个大事就是下岗。
下岗是当代史非常重要的几件大事,所以对《季节》能对它进行如此精细大胆的刻画,我很惊讶。
简单来说,以前的工人,真得是一个“更高”的阶级,一个个工厂是一个个大型的封闭社会,而在其中还进行着代代相传的继承制,你老子是钢厂钳工,那你以后就顶班,工作都是包好的。
而根据厂的规模效益,其中有各种设施,比如我们一拖,当年就有自己的附属小学、附属医院、甚至还自己生产汽水,完全是个独立王国。
剧中的桦钢,显然也是个超大型工厂,后边有提到这是个上万人的工厂,而且也有自己的附属医院。
以前工人去医院,不要钱啊,都走厂里的账,上学校那肯定更不要钱。
而且一般还喜欢一个厂内部“通婚”,如果你家小孩和其他厂的人结婚,那肯定是要在厂里作为谈资的,要是有些历史矛盾,俩厂谈恋爱能给你谈出罗密欧朱丽叶一般家族世仇之感。
但很显然,地上天国不会长久。
剧中最明显的一处,就是王响妻子罗美素的心脏支架钱,几年都没报销。
其实,不报销支架钱,已经暗示了几年前厂里的效益已经不足以支撑这个医疗系统了,但是厂里的人是不会注意到这种蛛丝马迹的,他们安于这种现状,甚至催眠这只是“效益不好”,直至大厦崩塌。
顺便说一句,罗美素这个演员演得太好了,演技惊人,我认为目前演技还压范伟一头。
她把这种一辈子活在厂里,受丈夫欺压却意识不到,总是疑心疑鬼自己有病的中年女性刻画地太精准了。
其实,工厂里的女职工是很有尊严的,因为基本上同工同酬,有了钱,女人有底气,老说东北女性地位高,我一直以为和东北工业化程度高有关系。
可罗美素因为心脏支架的事儿,在钱上对家庭有亏欠,所以就矮了一头,问厂里要支架钱就成了她头等大事。
实在是很精准。
王响,一个技术骨干,一个受人尊敬的“火车头”,出人意料地被铁拳砸了。
其实他们厂到98年才开始下岗,已经算晚了。
下岗对于这些人精神世界的冲击是很大的,因为他们前半生,真的是在厂的庇护下,简直不知外界为何物,突然,你的工作、你的荣誉、你的家族传承,一下都没了,这种幻灭感是很可怕的。
所以下岗时期那几年,社会治安很差,他们忽然没有了收入,又没有人告诉他们要去向何处,有些走投无路的可不是只能走向绝路了么?
关于这一题材,近来“东北文艺复兴三杰”有很多描述,其中之一的班宇也是本片的文学策划。
推荐对此有兴趣的大家读《平原上的摩西》,以及贾行家的演讲《纸工厂》,如果对梦幻的工厂回忆感兴趣,可以读路内《少年巴比伦》。
与大下岗相应的就是市场化,迎来了一批娱乐场所。
在本片中,就是维多利亚。
这个太经典了,因为最初一批人怎么致富呢?
第一当然是去深圳这种地方,开始做外贸;第二呢,则和工厂转制有关。
这些国有资产,很多都被有些人以各种手段低价收购,高价卖出,或者私有化,一批人由此暴富,这一过程血腥和野蛮,一条产业链上主要是gov、外资、政治掮客和他们手下的打手(俗称,黑社////会)。
不管是为了进行勾兑,还是暴富后的消费,他们都需要,也催生了各种夜总会。
辛爽对此的描绘也很准确,老夜总会就是这种红灯区里弹德彪西的洋不洋土不土味儿。
而沈墨一个纯洁的大学生,实在是和这里很不相称,也引起了王阳的注意。
也因此引发了后续的故事。
回到现代的线索,则是王响让小露引诱凶手,不料小露却因此重伤进了ICU,王响因此发现了遗失的那把剪刀。
第三集第三集的当代线,主要铺垫龚彪和妻子的家庭快要破裂,俩人都在精神出轨,还是看得很唏嘘的,当年郎才女貌多恩爱。
小茹和彪子精神出轨都不对,但我只能说我完全可以理解,我身边见过许多。
首先就是彪子挣不来钱,但这还是次要的,主要是他仍然沉湎于工厂流行的那种有毒的大男子主义中,主要表现为:第一,妻子在家工作补贴家用,他完全不避讳客人,还觉得委屈这是自己家;第二,用妻子的小金库,完全不支会一声,觉得自己的决策肯定是对的。
这对妻子很不尊重,其实两性关系,钱很重要,但尊重更重要,什么事儿,最好还是要和伴侣商量。
男的以为自己在“扛起重担”,“不想让妻子担心”,醒醒,支持起你们家的一直是女人,男的只会做些天真的发财梦然后被骗给家里带来更大的麻烦,但这代男的从小受教育就这样,没救了;所以彪子在妻子面前肯定是没有尊严的,他只能到小露面前寻找代偿。
秦昊天天演娄烨的南方小男人,没想到对东北中年男演绎得也非常精准,妆造更精准,这一脸的坑我立刻联想到认识的很多中年男了。
当代线还有就是引出当年的马警察成了如今的舞王。
这个角色肯定很重要。
预告里有他脱下警服不干了那一幕,那一定是发生了和“尊严”“正义”有关的事件,我猜这件事肯定是很戏眼的事件;其次,国内电视剧审查有条不成文规定,不允许有“私家侦探”这种东西,所以一个退役警察代替了警察的位置,让故事能过去。
98年线则简单铺垫,尸体的碎片在各地被发现,而且是女尸,很可能是小墨。
97线很关键。
夜总会里,海哥羞辱了小墨,然后出门后,海哥被一伙“飞车党”打得半死,还被王阳补了一脚。
这个聋哑人,百分百是个至关重要的角色。
海哥最后那个样子,王阳认为海哥只是牙被打掉了,但万一是死了呢?
如果海哥死了,这件事就是多米诺骨牌,一发不可收拾,因为王阳补得是那一脚让他也搅和进去了。
为何沈墨刚被骚扰,就有飞车族来寻事,这是巧合吗?
从王阳的几次转场来看,被分尸的确实大概率是沈墨,抛尸的很可能就是王阳。
但王阳应该不是杀人者,王阳、沈墨、聋哑少年,这一组关系将是这个案件的核心线索。
而王响一直追踪的就是聋哑少年吧,在给小露看自己需要的药物时,他直接给了手机,没说一句话,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就不会说话呢?
沈墨和聋哑少年可能存在白夜行一般的关系。
这一集的调度相当惊艳,德彪西月光的声音剪辑,转到王阳抬啤酒上楼,转窗外聋哑少年骑车带沈墨,电视剧做到这个份上不容易了。
三集看下来,还有不少钩子:王北这个儿子到底有何作用?
王响的老婆怎么死的?
李巧云现在和王响有点暧昧,但李巧云当年可是暖水瓶砸主任的主,她似乎因此没了退休金,她和故事主线有没有关系?
总体来看,主线的推进有限,但人物做得很丰富,期待后续的发展...第四集第四集推进实在很慢,最重要的97线啥也没说,当代线算是个小插曲吧。
但是今天研究之前的海报,发现很有趣。
《季节》有一组玩具挂件海报,目前看信息量很大,比如刑科长的尿袋就在本集出现,这个当年炙手可热的人物,如今也沦为这个下场。
而小如的代表就是一束花,她因此和彪子结缘。
彪子呢,就是鸽子,这和他的爱好相关。
重点是下面这一组。
第一是沈墨再次和分尸的袋子相关。
目前所有线索全部指向被分尸者是沈墨,但我觉得也许还是虚晃一枪?
总之沈墨是分尸案核心人物。
父子组的红衣服很诡异,王响的车轮下,卷入一件红毛衣,这可能代表红毛衣所有者死了。
我简单拉片,目前发现只有王响穿过红毛衣。
而王北的人物关键,竟然也是红毛衣!
这二者有啥关系呢?
恐怕王北和王响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也许有隐藏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会导致两人关系的破裂吗?
还是期待剧情赶紧推进...第五集一整集97线,大推进啊。
王响发现了厂里有人倒运设备,得罪了包括刑三儿在内的一大群人。
倒卖设备这事儿在那个时代简直太常见了,包括倒卖钢筋、钢板、零件,国有资产就是这么流失的。
但不得不说,这是另类的对计划经济的补充,否则一方有供给一方有需求,为啥官面上对接不上?
王响是个体面人,但又是个不合时宜的人,他还以为宋厂长跟他一条战线,看吧,宋厂长绝对也不会是啥好人。
王响没有任何错,但一个好人在那个环境下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参考卡尔维诺的《黑羊》,把这个说的很透彻。
推进最大的是沈墨线,这下我们知道了沈墨有个变态的大爷和大妈。
大爷和沈墨一定有不伦关系,大妈是在纵容,实在畸形得厉害,看大爷打扮沈墨成洋娃娃那段实在反胃得厉害。
而沈墨和小军他们又这么熟,难道是福利院里认识的?
沈墨线一推进,那基本可以确定被分尸的不是她。
而且剧情快要过半,按照基本的剧作原则,后续不会再出现特别重要的角色了。
沈墨和小军可能又成白夜行类似的角色了?
目前比较疑惑的是,王响线和沈墨线怎么合理地捏合在一起,两者之间的桥梁是王阳。
王阳对分尸案知情,王响却必须要查案来保工作,是这一对关系逼死了王阳吗?
第六集这一集跟悬案有关的线索:王北确实没血缘关系;沈墨指节的异常;王响撞见过宋厂长偷情;宋厂长和港商勾兑。
那目前大家猜的很多东西都在应验。
很疲惫,这剧有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之感。
单论悬疑这个部分,不推进剧情;写东北人情世故,世事变迁,写得不错,但是好像另一部剧,两条线不怎么有关系啊,就像双皮奶,各是各的,为何要套一层悬案皮。
最让我无语的是刑三陷害王阳,好家伙,豹子头误入白虎堂,看来刑三精通水浒啊。
编剧能多花点心思不,你变种一个金刀计也行啊,豹子头的故事大火都太熟悉了。
唯一亮点:片尾蛙池的曲子挺好,我也很喜欢蛙池这个乐队。
第八集这一集看得我心情复杂。
从单集角度来说,用一集写清楚写明白了殷红这个人物,笔力深厚,而且很巧妙地形成了沈墨和殷红一组交叉对照。
两人长相稍有相似,一红一墨,编剧很早就定好了两人。
殷红羡慕着沈墨,认为她的人生比自己好;但她不知道,沈墨也有自己更深的苦,未尝不羡慕她;傅卫军喜欢殷红,殷红却想攀港商,港商醉心沈墨,沈墨心系王阳。
每个人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这是所谓“求不得”苦,当每个人陷在自己欲望里的时候,他是看不到别人的苦难的。
殷红是个饱满的角色,她有仗义的一面,你看她对磅房大姐就很照顾;她也有很势利的一面,她想方设法攀港商;她有世故的一面,比如她怎么拿捏沈墨的心理,怎么吸引港商注意;但她又很天真,竟然真以为港商是自己的真命天子。
殷红这个人物的魅力来自于她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她对摆脱贫穷的热望都刻在脸上,蒸腾在眼睛里,为了这欲望,她敢于犯下大罪。
这是个高度浪漫化的角色,与那个喧嚣浮躁的时代无比嵌合。
然而,单集虽然很好,但从整体结构布局来说,这一集很糟糕。
十二集的剧,这已经第八集,你突然引出殷红这么个重要角色,实在很不符合剧作原理。
这种对剧情有重要影响的人物你一定要在前半就拿出一定篇幅介绍啊,都演到这个位置了,你忽然告诉我们有这么个人,就好像大伙猜了半天凶手是男是女,你站出来说,哎呀不好意思忘告诉大家了,咱是个科幻剧动物也能杀人哈,现在给大家介绍一匹骡子。
这个编剧组在《隐秘的角落》时期,就在倒数集里忽然引入王瑶的弟弟这么个关键角色,没想到到了这个剧还这么写,可能根本没意识到这么写是有问题的?
或者觉得这么写很好?
这么写,会让观众觉得自己之前瞎猜的行为很傻逼,因为你基本信息都没给全嘛。
第十集哇哦第十集真好看,带劲,我们人民群众就爱看这种复仇爽剧^ ^第十二集恭喜!
完结撒花🎉也算圆满收官,人物都写得很细,没什么Bug。
这部剧腔调拿捏得足,故事虽然只能说马马虎虎,但一众演员给了超越文本的表现。
可能近年东北文学看多了,这部并没有惊艳到我的地方。
但在一众泥石流般的国产剧中,确实算得上良心之选。
但补充一点,我很不喜欢给王响和龚彪发刀片这个写法,我觉得用死亡来填悲剧性这个写法太简单粗暴...
看完第七集了基本可以确定 沈默没死 南方商人线与主线有关所以一定有舞女这个工具角色。
沈默和她换身份。
小哑巴可能和小结巴换身份了。
王阳还是看活。
小护士肯定跟厂长有一腿。
——————————————看到第六集 忍不住想猜测一下 忍不住想猜测一下故事的发展,不喜勿喷。
只一刷,没看过《白夜行》。
所以都是猜测。
(保命)个人原创20230426。
不许转载。
1、第一集被撞买药的人,结合“不说话、人狠”的特点,可以猜测出是小哑巴。
而被他故意撞的人,并没有等到警察来就从医院跑了,说明他也有秘密,不是黑社会 (小哑巴仇人),就是不想暴露身份(没死的王阳)。
林木华,桦林,黑社会会这么心心念念家乡吗?
林木华,黑社会会起这个假名吗2、王阳死了吗?
沈默死了吗?
我猜测没有,至少王阳没有。
结合目前的信息,从范伟的视角,王阳的死应该是从桥上掉入小凉河淹死的,但是尸体没有找到。
一是每次出现王阳都是湿漉漉的。
湿哒哒二是范伟在桥上的
结合沈默预告片里的台词:我们不是说好,重新活一次么
还有预告片的这个三角构图,“咱们仨应该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了吧”,一个“坏小孩”联盟就算正式形成了。
我不信辛爽会让小孩们互杀从看火车这场戏的服装,我们可以看出,王阳和沈默是官配,王阳背的包是沈默衣服的颜色,而沈默背的包是王阳衣服的颜色,在暗示2人是一体的。
再结合像《泰坦尼克号》的桥段,基本可以确定2人是相互喜欢的。
所以二个人可能相约一起离开桦林小城。
从现有信息,是无法猜测,小哑巴和沈默的关系的,他们恋人未满,并且不是官配,但又有所暧昧。
我更倾向小哑巴会为沈默去做一些脏事,而不是小哑巴因爱而不得把沈默分尸。
3、到底谁死了?
这可能是大多数人最关心的问题,从预告片可以看出,死了不止一个人。
1997年 有2具尸体,一具被用锯子分尸,一具则被扔进了桦钢炼钢炉。
这2个都不是王阳,因为王响观念里的王阳尸体是湿漉漉的形象。
小哑巴看着尸块,而锯子就在旁边
我猜测这个是王阳在抛尸。
首先,分尸是要精心准备的,大部分情况是出现不了,冲动杀人,旁边正好有个锯子的情况。
另外,分尸还有几个特点,1凶手了解人体构造(沈默:医学生)、2凶手想要破坏尸体,阻止身份确认(沈默想换新身份生活)、3凶手对被害人有狠(大爷大妈谁不狠)。
从这个角度再去看沈默的单人海报,就可以把分尸袋子,理解成这与沈默有关。
但并不一定说明袋子里就是沈默。
这张官方海报,也说明了沈默与分尸案有关,我觉得宣传团队不会明示谁是被害人。
总结,沈默、小哑巴、王阳三个人杀死了大爷、大娘(也可能是某个倒霉的舞厅舞女),小哑巴和沈默负责分尸大娘(舞女),而王阳因为爸爸求厂长虽然被安排进了 桦钢工作,但是没有想妈妈的愿望那样,从事比较清闲的工作,而是被安排到了最苦最累的炼钢炉工作,利用职务之便,王阳把大爷的实体火化了。
而沈默则借尸体假死,开始新生活。
这一点从预告里的,字卡也能体现:
认真生活是核心
开始新生活,to王响?
to王阳?
预告片里一闪而过的妹子可能就是倒霉的舞厅舞女当然预告片里,沈默上了一辆汽车,也不排除沈默被舞厅谈合作的南方商人看上的可能性。
引发了小哑巴的杀人行为。
后期通过舞女来交换身份。
也许这就是商人的车4、故事到底是啥样的呢?
沈默从小被大爷收养,但又被侵犯,希望通过大学离开恶魔的控制,但恶魔也来到了桦林小城。
王阳爱上了沈默,他同样在父权至上的原生家庭并不开心,他想做诗人也想做想要离开桦林。
经过沈默的介绍,三个“坏小孩”认识了彼此,王阳沈默决定一起离开,小哑巴则决定帮助他们。
下岗大会,如期召开,厂长的骚操作(厂长跟小护士私会,王响嘉奖的报纸有暗示),答应王响的儿子工作,安排到了其爷爷的给锅炉铲煤的辛苦岗位,并让王响下岗。
受尽欺负的王响爆发了,跟厂长大打出手,秦昊听到自己追的妹子被厂长糟蹋了,也加入到打厂长的行列里。
小护士听说此事特意,特意来秦昊宿舍看他,干柴烈火,不计前嫌,但医院和厂子是待不下去了,双双辞职,开始了夫妻俩的创业之旅。
厂长打了
开水泼了
来看秦昊的小护士沈默需要一个新身份,开始活下去。
因此她要么除掉了大爷,大娘;要么是换了舞女的身份。
把舞女的实体伪装成自己。
类似《绝叫》里的手段,砍下了自己的小拇指,在dna还没普及的当时,狸猫换太子般的调换了身份。
但事与愿违,王阳在逃离时被自己的父亲发现,家里只有这么一份稳定收入,而且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才换来的。
王响不甘心,他一路追赶王阳,却发现王阳掉入的小凉河(但此事水位不足以淹死人)。
而现场还有小哑巴在场(小哑巴应该是比原计划晚到了,有一场录像厅群架耽误了),让王响以为是自己的过失造成了儿子被小哑巴杀害。
而王阳妈妈因为心脏基础病加儿子的意外,也随儿子离去。
逃跑当天
心脏不好的母亲
单人海报,车轮下的毛衣,说明了父亲与儿子的死有关万念俱灰的王响决定卧轨自杀,但是突然出现的小北(二儿子)让他放弃了决定,并漫长的边开出租,边寻找小哑巴的生活。
直到王阳多年再次回到了桦林小城。
被小哑巴发现,并开着套牌车撞他。
卧轨,死在自己最爱的火车手里经历一系列的事情之后,王响死在了追凶的路上。
但凶手们绳之以法。
预告里的镜头,以及送花的镜头
海报中的状态
这张海报,可能预示这结局,范伟跳车,车撞入小凉河。
会员专享结尾,可能则是王阳沈默幸福生活,甚至回到桦林一起吃饭的内容吧。
5、漏掉了什么?
漏掉了很多,最让人在意的是 刘琳 这个角色。
她的转变很大,97年是王响同事的老婆、而现在变成了王响追求者。
奇怪的雪糕,明显跟长椅不是同一个场景的凳子,上面放着的像年轻人的衣服。
这些还需要后期剧情推进才能解释。
以上都是我个人的猜测,第一次写,希望大家不要喷的太狠。
国产电视剧挑选女主角,尤其是美女人设的女主角,有一个约定俗成的审美标准:清冷、 白净、单纯、幼态。
清冷代表着她在她所处的社会环境中有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她可以是受欢迎的,但必须是让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在接下来的爱情戏中天时地利地为男主角免除了雄竞烦恼;单纯意味着她涉世未深,起码对情爱一窍不通,在危机面前能够给旁人提供英雄救美的机会,也能在简单的求爱面前轻易芳心萌动;幼态则是近十年以来国产剧才频繁出现的通病,或许是因为只有女主角在外形上长得足够幼态才能够承托出男主角的男子气概——毕竟我们都知道气概这种东西不是人人一米八就能演出来的。
20多年前高圆圆在《十七岁的单车》里演一个纯情甜美的高挑女高中生,在自行车链坏了的时候会娇滴滴地抬起她的大眼晴请求身板瘦弱的男主角帮她修车,这样的搭配放在今天也依然毫无违和感。
但是如果是同样的当年的高圆圆,搭配现在任何一个年轻男演员,怎么看都很难产生火花。
在高中或者大学谈过恋爱的人都知道,年轻男生的吸引力,外表因素可能只占据了30%,那种小男生才独有的不顾一切的热情和天不怕地不怕的安全感才能勾勒出初恋的风风火火。
早年的李亚鹏和夏雨走的都是这样的路线,他们的外貌谈不上出众,但演员本身散发出来的荷尔蒙可以让观众坚信任何类型的女人都有理由爱他们爱得顺理成章。
可惜现在的年轻男演员或许被保护得太好了,有演员功力的问题,也可能因为他们的偶像包袱包浆了少年气质的原始本能,在他们的身上观众只能用显微镜找荷尔蒙,用人设和外貌装点男主角的吸引力,只能搭配幼态女演员增加小鸟依人的匹配感。
电视剧女主角的选角类型变得越来越狭窄,我们很难再看到像《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成熟诱惑的宁静或者《有话好好说》里利落不羁的瞿颖这些类型的女主角了——连《漫长的季节》里沈墨的选角也不免落俗。
宁静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同样演的是大学生,放在《漫长的季节》里,沈墨见了她都要叫她一声姨。
好在导演和编剧在沈墨的人物塑造上下足了功夫,让她的人物形象和一切行为动机都在剧中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纯情女主在电视剧里容易扁平化,大多数时候她们在影视作品中只是一个稀释剧情雄性浓度的美丽的符号,出现的目的就是为了被保护或者拯救。
沈墨的出场是她提着行李刚下大学校车,笑容阳光灿烂,和坐在路边无所事事听自怜自哀的音乐的王阳形成了鲜明的的对比。
后来她去维多利亚找工作,经理批评她看起来太稚嫩了,打扮也不够成熟;打工弹琴的时候被客人欺负,镜头一转就有一群混混帮她在暗地里报仇。
辛爽像是吃透了观众对这类女主角的刻板印象,在剧情一开始就怎么刻板怎么来,让她穿纯白花边裙弹世界名曲,让她被客人欺负的时候表现出傻得耿直的刚正不阿。
随着贯穿本剧主线剧情的桦林碎尸案慢慢浮出水面,沈墨简单粗暴的角色形象也让观众很难不怀疑她就是碎尸案的死者。
这部剧前期的看点是秦昊和范伟在插科打诨中推进剧情,东北人妙语连珠的搞笑对话可以让人勉强忽略沈墨略显俗套的纯情女主桥段,连秦昊亮黄色的大肚子都比沈墨的情节更有看点。
反而到了剧情中期,观众对插科打诨的对话耐受度逐步开始降低时,沈墨大爷大娘的出现立刻为这个角色带来了极致的反转——我们才知道那天她笑容灿烂的下校车是因为她终于摆脱了控制她身体和自由的家庭、她白得浪漫的礼裙实际上是大爷性剥削她的枷锁,而她之所以有勇气反抗客人,也是因为她早就受够了屈辱。
我们都知道,国画里的留白是由墨汁画下的图案衬托出来的,所有一切在观众和旁人看来纯白无邪的表面,实际上都是以沈墨隐忍至今的痛楚为代价。
和沈墨同在维多利亚工作的陪酒女殷红也只看到了她的白。
她为了博取沈墨的同情和信任,讲了自己悲惨的往事,随后把沈墨献给金主,满不在乎地认为她在给沈墨创造改变人生的机会。
殷红在选角上和沈墨的外貌极为相似,有着同样痛苦的过往和截然不同的人生观念。
她们同属于古往今来最具悲剧色彩的小镇美女,从出生起就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男性作家最爱描写小镇美女,她们在文学和影视作品里可以被合理化地“规训”,在地域封闭、思想封建的小镇中,她们因为比别人更容易受到关注,也会被迫受到来自家庭和社会的更多的束缚。
余华在《兄弟》的开篇就描写了一名小镇美女林红,上厕所的时候被李光头偷窥,其后关于她身体的谣言就传遍了整个村庄。
没有人在乎林红的尊严和感受,但村里所有的男性都把偷窥犯李光头视为英雄。
女性在一个不平等的环境中时,最显著的特征就是没有人会把她视为是和自己同等的个体,女性的需求、尊严和自我都是次要的,她的价值是被他人赋予的。
在小镇里,获得美女最方便的途径就是羞辱她,想尽办法贬低她的价值,把她们拉到和自己同一水平线上。
成为小镇美女就意味着必须时时刻刻活在他人的凝视和意淫当中,一举一动都有可能成为性诱惑的罪状。
她们被人要求做人单纯,但整个社会都对她们有不单纯的臆想。
沈墨的大爷给她买白裙子,把她打扮成纯洁的洋娃娃,是为了满足自己恋童的私欲;殷红在酒场上可以豪饮讨金主欢心,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愿意给她一掷千金的主,却发现自己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
女性的假装单纯与假装豪迈都是一种自我保护,为的是能够在这个由男性意识主导的社会下,或以逃避或以顺从的方式从而更好地生存下去,这种假装最后都会发展成一种自我洗脑,一辈子可能就这样以不甘不愿的方式过了下去。
小镇美女没有主动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力,唯一的出路只有逃离小镇,逃离被社会束缚灵魂的阴影。
当沈墨第一次对大爷作出反抗以后,大爷对她进行了身体和尊严上的虐待,而沈墨的尊严恰恰是大爷在此之前从不在意的。
最可悲的是来自于同性的施压,沈墨身边的女性无一例外地都成为了共同的施暴者:沈墨的大娘在明知大爷性侵沈墨的情况下装聋作哑;沈墨的室友们在排挤她的过程中加剧了谣言的散发;殷红本来可以成为沈墨在维多利亚唯一的朋友,却出于妒忌和对金钱的诱惑出卖了沈墨。
她遭遇的暴力是整个社会自上而下的打压,她们负责随波追流地把她往陷阱的方向推一点再推一点。
一点一滴的压力加剧了沈墨人物个性转变的进程,她的完全转变发生在分尸完的天台。
这个时候她终于从束缚她的东西里爬了出来,有机会找到自我的时候,她在桦林的夜空下已经满脸鲜血。
小镇美女的悲剧实际上是女性普遍面临的现实悲剧的一个缩影,女性从小就被要求成为一个单纯、顺从、轻声细语的讨好型角色,就是让女性自愿被命运支配,这也导致了她们在与命运搏斗的时候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整部剧里我最喜欢的一句台词是在最后一集,张静初演的成年版沈墨像一个幽灵一样飘到大娘的身边,幽幽地悉数大娘过去假装视而不见的罪状,她一字一句地说:“你是觉得,不说话,就是一个好人了,是吗?
”或许出于恐惧,或许出于身体原因,大娘始终用沉默回应这句质问,使得这句台词就好像也在同时质问观众。
和沈墨童年经历相似的事件曾经一次一次地发生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在悲剧面前保持沉默就是在助长更多的加害者犯罪的可能性,不要追问受害者“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你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不抵抗”,问问为什么女性在成长的过程中只被教导成一个毫无抵抗力的纯白的人,在面对侵害的时候却要求她能够独立抵抗整个社会给她造成的困境。
沈墨在这部剧里成为了一个让人恨不起来的恶女,有些评论还认为演员李庚希的狠劲还不够到位,沈墨后期应该更狠一些才更刺激。
有些演员在演恶人的时候会呼吁观众不要过度代入,事实上如果一个电视剧真的能够让观众真心实意地代入现实,那就说明它能够触动人的观念,就是成功的。
沈墨在剧里的最后一幕,与王响走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前者解决了多年以来的积怨,坦然地面对自己亲手造就的命运;后者找到了长久以来一直苦苦寻求的那个答案,完成了二十年前当破案英雄的愿望,归隐到自己的生活里去。
这对两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对国产电视剧来说,不完美、不纯白的墨色女主角应该更多一些。
一、爹味挽歌考研名师张雪峰老师曾经分享过一段很经典的心路历程,说他大学时候交往过一个女友,女方父亲提出反对,理由是嫌弃他家境贫寒。
他不忿之下跑去北京奋斗,每每遇到挫折压力,就掏出钱包看一看这位“前岳父”的照片,终于咬牙坚持下来,实现了所谓的“逆袭”。
看到这里,很多人都忍不住问一句:他念念不忘的到底是前女友,还是他的这位前岳父啊?
这个问题倒也不难回答——他是个东北人。
全国上下“重男轻女”的文化,具备不同的地域特色:山东有著名的“女人不能上桌吃饭”,广东潮汕地区有著名的“我有六个姐姐,我是家里的独生子”。
而在东北地区,则是以“父权大过天”为表现形式。
对于东北男人张老师来说,那位前女友爱不爱他、在不在意他、是否因分手而痛苦,都可以忽略不计。
让他感到耻辱的不是来自女性的“不坚定”,而是来自于另一个男性的“不认可”。
尤其当这个男性的身份是一个父亲,这份鄙夷就更加重若千钧。
《漫长的季节》里,范伟扮演的火车司机王响,在他妻子面前永远不可一世,心安理得地让刚做完心脏搭桥的妻子一力承担所有家务。
即使在二十年后的回忆和想象里,出现在他梦里的也从来都是他英年早逝的好大儿——而那个任劳任怨、在同一年死于绝望的妻子,则只是在旁边做好菜摆好碗筷的工具人。
他妻子罗美素的处境也非常典型:在艰难的生存环境里,为了自己应得的一点福利,在外不惜豁出脸面做难缠的泼妇,在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面前却极其温顺。
看到其貌不扬的丈夫和美女说话,会咒骂女方是“狐狸精”。
明明好像触摸到了真理的门槛,却话锋一转,教育儿子听话服从。
在社会观念的驯化下,男方和女方的逻辑形成了完美的闭环,也形成了一个“美满的家庭”。
知名科幻小说《三体》里的正面角色汪淼,也有这样一套充当工具的“妻儿”:发现世界异常时,汪淼急迫地让妻子帮忙拍照、验证猜想,面对妻子的惊恐不安,他却从来懒得解释。
在男作家写的故事里,“妻子”就是这样一个单薄的工具——理所当然为自己打下手,但不能提出问题,更不配得到任何解释和安抚。
一旦妻子慌张崩溃,他们就烦躁不已,会像范伟扮演的王响那样对着妻子大吼:你吵吵什么?
贴合现实的塑造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是创作者的态度。
就像刘慈欣下意识地给汪淼安排一个儿子(在剧版被改编成了女儿,明显更贴合剧情和人物动机),《漫长的季节》也给司机王响安排了一个叛逆的儿子。
正因为这个儿子的死亡,才造成了王响念念不忘的心结,让他二十年后还执着于寻找真相。
而有关于这个儿子的诸多剧情,也是整部剧最无聊的地方。
这部剧的引线是悬疑犯罪,而实质是通过这个猎奇的碎尸案,为衰落的东北送上一曲挽歌。
作为引线的这桩悬案,却是个无聊得不能再无聊的青春疼痛故事。
王响的儿子王阳爱上了女大学生沈墨,下决心和她私奔,共同逃离此地窒息的生活。
然后他发现沈墨的经历并不单纯:她从小被养父性侵、长大后还被好友下药送给富商性侵,饱受打击后原地黑化——先杀了性侵自己的富商,再杀了下药出卖自己的好友,还将好友碎尸伪装成自己,上演一出金蝉脱壳。
而单纯又深情的王阳,就莫名其妙地加入了这场黑化复仇,成为了帮忙处理尸体的苦力。
剧中对于沈墨的塑造,充分说明了男性创作者对待女性形象是多么轻慢。
关于沈墨的一切都是景观化和符号化的:大学校园门口的柔光和温声细语,娱乐场所里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裙钢琴,被男客羞辱时的英雄救美,铁轨上的男方吟诗女方凝视……创作者穷尽了自己对女性的幻想,造出了一个东北版的“沈佳宜”,捏出了一个思想行为毫无逻辑的女妖怪。
照理说,这样一个从小寄人篱下、心思深沉的女人,99%的可能都看不上王阳这样的傻白甜恋爱脑。
剩下1%的可能,她之所以对王阳动心,应该是感受到了他的真诚和热烈——那是她从前十多年的人生中不曾遇到过的。
在这种情况下,沈墨对王阳的感情应该是某种高高在上的俯瞰,是一个受尽磨难的肮脏灵魂渴望抓住最后一点纯粹(无论是为了体验爱情,还是仅仅为了在情感关系上拿捏对方)。
但很遗憾,创作者是男人。
他们无法忍受女人在一段关系里居高临下,所以他们要把她景观化:她必须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衣女神,她的底色必须善良温柔,她必须在听到男方吟诗的时候两眼放光内心动容,她必须在男方退缩时五雷轰顶绝望自尽。
整部剧在三段时间线不断跳跃,在不甚悬疑的碎尸案真相揭开之后,仅剩的疑点就是当年王阳的死。
当剧情到了这一步,王阳的死因无论是什么,都显得后继无力——偏偏创作者还能从中选取一种最无聊的:因为王阳最终浪子回头不愿私奔,沈墨绝望跳河,王阳为救她而牺牲。
请问沈墨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她从小看着禽兽养父的脸色做人,能做到将所有恨意藏在单纯无害的伪装里,然后伺机报复。
她可以前脚受了欺负,后脚就让弟弟去把客人的牙打掉。
她可以面不改色地杀死性侵自己的富商,她可以当机立断地将曾经的好友碎尸。
在同一天,相依为命的弟弟才刚牺牲自己,换取她的安全。
她站在人群中克制着眼泪,沉默地看着弟弟被押上警车。
一转眼,她就因为傻白甜男友不肯陪自己私奔,而泣不成声、当场跳河?
哪怕把剧情改成:在逃亡路上,沈墨和王阳发生争执、错手将他杀死——都好过这种突然被恋爱脑夺舍的蓝色生死恋桥段。
人设的崩坏不是突如其来的,这部剧从头到尾匠气极重而灵魂贫瘠:视听语言的炫技,让人幻视若干部似曾相识的美国电影。
“永不回头的火车”、“回忆里的雪”,都是并不高明的意象堆叠。
开篇漫长的铺垫仿佛是想走《海边的曼彻斯特》那种沉郁的风格,然而无论是秦昊在中彩票后当场出车祸身亡,还是范伟和刘琳在出租车里藏头露尾的告白,都瞬间透露出一种“裁缝感”:前者可以是黑色幽默的电影结尾,后者则是春晚小品的常见设计。
过度追求技巧,却缺乏对人性的体悟,导致整部剧一直陷在“漫长的铺垫”里,却没有什么真正冲击情感的瞬间。
而随着青春疼痛悬疑线的展开,创作者彻底暴露了对“年轻人”和“女性”这类形象的贫乏想象和傲慢态度,也为这部剧定了性。
其实我并不喜欢当下许多影视评论的趋势:不少人在词穷的时候,就会给所见的作品贴上“厌女”的标签,因为这个罪名命中率极高,不管怎么展开都不太会误伤。
这是一种偷懒的方法。
很多人并没有真正理解“厌女”,还以为呈现一两个女性的苦难、设计一两个讨厌的恶毒女配,就算是厌女。
而真正根深蒂固的厌女,是打从心底里没有把女性当做人类。
例如,“柏拉图式爱情”向来被理解为“不涉及肉欲的灵魂之爱”,在后世用来代指高级的精神共鸣——而实际上,柏拉图所指的这种“灵魂之爱”,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感情。
但这与我们如今理解的“同性恋”并不一样。
众所周知,在一段漫长的历史时期里,女性都并没有受教育的权利。
一方面,男性出于生物本能,想要和女性交合;但另一方面,受过教育的男性,和默认没资格受教育的女性,是没办法有任何精神交流的。
于是,男女之间的交欢往往只能停留在肉身,不可能产生任何精神共鸣。
所以柏拉图提出的精神恋爱,本质上是将女性定义为“泄欲的工具”,并不算完整的人类。
唯有智识水平在更高层面的男性们之间,才有资格产生“更高级的感情”。
这种将女性异化为工具、专注于男本位的叙事,已然被绝大多数发达国家摒弃,但是在简中叙事里还是极为常见。
《漫长的季节》这部剧被定义为所谓的“男性史诗”,就是典型中的典型。
二、镜像史诗看这部剧的时候,我想到一个反套路的解法,可以将我对这部剧的诸多不适一扫而空——如果,王阳是个女孩子呢?
在这部剧里,其实王阳对沈墨的感情,和那个港商对沈墨的感情,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王阳没钱没权没手段,只有大把时间,所以他白天追去大学、晚上追到打工地点,对女方软磨硬泡。
港商有钱有权有手段,所以在送花打赏无果后,能买通沈墨身边的朋友,下药强行占有她。
但本质上,他们喜欢的都是自己想象当中的,那个外表纯真的女大学生。
按照常理来说,沈墨对待王阳的态度,并不会和对待港商有所不同。
作者凭着男性的自恋,异想天开地给王阳开了金手指,让荧幕里的沈墨莫名其妙被打动,但观众却无法被说服。
而“恋爱脑愣头青为了救跳河的女友而淹死”,这种“真相”也实在无聊得很。
但如果王阳是个女孩子,这部剧就多了很多可能性和表达方式。
王阳甚至不必是个对沈墨一见钟情的深柜,她可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美满的直女。
她外表不出众、考不上大学,整天像个假小子一般,游手好闲地和社会青年厮混在一起,她的这些狐朋狗友里可以包括家境还不错的曲波,也可以包括迫于生计早早下海的殷红。
这时候,他们认识了勤工俭学的女大学生沈墨。
沈墨白衣翩然、弹着高雅的古典乐,仿佛出尘脱俗的仙女。
王阳想认识她,而殷红想成为她。
在男客无理取闹的时候,王阳出于义气帮助了沈墨,也见证了沈墨指使弟弟傅卫军打人,意识到这个女孩子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柔弱。
再之后,沈墨又帮助了宿醉的殷红,于是这几个年轻人成为了好友。
他们一起在录像厅喝酒抽烟,似懂非懂地观赏着原声的美国电影,看着结巴隋东耍宝,共同度过了一段短暂的流金岁月。
青涩单纯的王阳,喜欢上了人狠话不多的聋哑人傅卫军。
而傅卫军喜欢的是开朗的殷红。
傅卫军小心翼翼地送给殷红一个发夹,殷红却当场拒绝了他,转投港商的怀抱。
王阳见证了这一切之后非常愤怒,质问殷红为什么要这样。
殷红跟她讲了自己母亲重伤后服药自杀的故事,告诉王阳:你这种家庭美满富足的上等人,不会懂得我们这样的人活下去有多难。
青年小团体自此分崩离析。
沈墨得知了两个好姐妹的矛盾,组了个火锅局调解,却在席上再度发生争吵——王阳当场拂袖而去,而留下来的沈墨,却被殷红下药送上了港商的床。
傅卫军的录像厅被寻仇的混混砸烂,沈墨身心受创、在学校里也声名狼藉。
而王阳呢?
虽然看似家庭美满,但王阳有个令人窒息的、听不懂人话的爹,还有个絮絮叨叨原地打转的妈。
对于母女关系的描摹,可以比剧中一味溺爱的母子关系有趣得多:罗美素是个朴素本分的“大婆”,从小就不许女儿王阳“打扮得花枝招展勾引男人”,以至于当王阳情窦初开喜欢上傅卫军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好感。
和沈墨、殷红玩到一起之后,王阳开始学着化妆打扮,却遭到母亲的诸般打压羞辱。
范伟扮演的王响还是可以有奔走送礼的桥段,但不是为了给儿子进厂谋职,而是为了让女儿和厂里某个干部的子弟攀上亲家。
他是根正苗红的桦钢子弟,只恨自己响应一胎政策没机会生个儿子继承父业。
他一方面根本不了解女儿王阳,另一方面仍然绞尽脑汁想让女儿余生有托。
在父母不断施压让她相亲的窒息里,王阳离家出走,去录像厅找到了沈墨和傅卫军姐弟,加入了他们的复仇逃亡计划。
过几天再次来到录像厅,王阳看到一地血淋淋的塑料袋,看到傅卫军拿着那个染血的发夹在月光下无声呐喊。
她远远看着傅卫军的崩溃,没有将这个画面告诉刚刚完成杀人分尸的好姐妹沈墨。
王阳只是忽然理解了殷红那句话,意识到自己和他们或许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一直想要成为诗人的少女王阳,在凄厉的月光下,终于写完了自己的那首诗。
后来就是傅卫军被捕、沈墨逃亡,王阳从家里跑出去,却刚好看到自己暗恋多时的傅卫军被狼狈地押上警车。
在纷乱的人群中,傅卫军和王阳目光交汇,凌厉戒备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
在那一刻,王阳心头涌上热血,决心替他保护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警方审讯傅卫军时怀疑他有同伙,于是派人一路追踪。
沈墨伪装成殷红的身份仓皇逃亡,王阳则一路护送她。
终于,在一个险些被警察发现的夜晚,王阳为了掩护沈墨,被卷进了湍急的河水里。
至此一切悬念落幕。
罗美素得知了女儿的死讯,嘴里仍旧絮絮不休地重复着从前那些羞辱女儿的话,一面骂她不要脸不懂事,一面做菜加多了盐,发出恍惚的笑声。
她去洗手间时望着镜子,忽然想起女儿笨拙地化妆打扮的样子。
她忽然想起那天,丈夫王响怀疑女儿和傅卫军有染,将女儿绑在家里不许出门,自己一时心软去解开了绳索——那竟是这么多年来,自己第一次在女儿脸上见到温柔的、欣慰的笑容。
她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女儿也是个漂亮可爱的姑娘。
于是,罗美素从衣柜里拿出了她原本为女儿结婚准备的、五彩斑斓的毛线,将它们缠成一条粗硬的绳子,在镜子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在女儿和妻子相继离去后,下岗司机王响生无可恋、卧轨自杀,却因为听到婴儿的啼哭声而改变主意。
他在铁轨边捡到弃婴带回家养大,也因此找到活下去的动力。
剧中的这个设计,其实也并不合理:在中国,无论是多穷苦的家庭,遗弃一个健康的男婴都是极为罕见的事——但遗弃女孩子却十分常见。
所以,不仅王阳应该是个女孩子,王北更加应该是个女孩子。
在弃婴王北的身上,王响补上了一个父亲养育女儿的切身体验。
这一回,他终于懂得抵抗闲言碎语,鼓励女儿王北逃离这个乡土社会,去大城市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这部剧的叙事,在两个年代反复横跳:二十年后,是三个老男人在黄昏里共忆往昔,怅然怀念曾经的辉煌。
而二十年前,是三个意气风发的女孩子,她们都向往着更美好的人生,却如同被麻木的社会机器折断的花朵一般,各自在残酷的月光下骤然凋落。
离去的都是最茁壮的,活下来的都是最残缺的。
两相比照,更有一种镜像般的宿命感,也更符合这曲粗粝的时代悲歌。
三、体制游戏这部剧里的悬疑并不成功,我对东北地区的历史也没什么情怀,最打动我的反而是一些对于体制内的生动描摹。
例如那只叫做“小李”的狗。
我从小时不时会听到一些官场职场的故事:某叔叔在任上熬了多少年,偏偏一直提不了正处级;某叔叔初来乍到,偏偏上司职位出缺,他得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转成副厅级……我对这些“处级”、“厅级”的头衔不甚了了,只觉得这些故事里的一进一退都充满了玄学,毫无规律可言。
所以也难怪国内的风水学大行其道。
当你毕生的前途和名利都取决于这种毫无章法的玄学,你除了给手串开光求保佑,好像也没什么其他的努力可以做。
当我看到秦昊嗑着瓜子和大哥大嫂聊下岗名单,一股窒息感扑面而来,我顿时想起为什么自己童年时如此抵触国产正剧:在这种森严的秩序里,个人努力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每个角色的身家性命都寄托于上一层的“高抬贵手”。
将这种氛围还原得越真实,就越让人觉得难受。
其实我从未在国内的职场工作过,但在童年和少年时期曾经无数次从大人的对话里听到类似的主题——这毫无观赏性,而且是一套令我避之唯恐不及、甚至不愿意承认它存在的秩序。
但这套秩序有着可怕的驯化能力。
当秦昊扮演的大学生龚彪,跃跃欲试地坐在上司的桌边、想象着前途和权力;当范伟扮演的司机津津乐道地提起自己的“劳模”身份、固执地在衰落腐败的厂里维护着规则;当离职多年的马队长望着焕然一新的警队会议室,对着崭新的红木桌子大夸“气派”……我感受到的,分明是与我自己的常识本能截然不同的另一套审美,另一套价值观。
那种方方正正的红木家具,视觉上沉闷老气,使用起来也坚硬难受——为什么国内那么多老男人对它爱不释手呢?
就像每个品牌有自己的视觉体系,红木家具也有自己的个性语言:它代表的是官场的威严,代表的是不容质疑的权力。
人类的兴奋点,可以在一次次的重复中被驯化出来,就像巴甫洛夫的狗分泌唾液。
所以,对于在体制内工作过的老男人来说,没有什么能比领导办公室的红木家具更美丽,没有哪里能比那个正中央的宝座更诱人。
那是一套违背本能、在漫长的职业生涯中培养出来的独特审美。
剧中代表着“正道之光”的马队长,因为坚持正义而决然离开警队,他那位能力不足却擅长见风使舵的手下李群则捡漏当上了局长。
多年后,马队长表面上游戏人间,却给自己养的狗取名叫“小李”,足见他最大的心结是什么。
二十年间,马队长一事无成,妻子也早就撒手人寰,他似乎都不太在意——就像张雪峰对前岳父念念不忘,长期盘踞在马队长心里的,也唯有这位平步青云的昔日手下“小李”。
这是男人的天地,是体制内老男人一生放不下的争斗竞逐。
据说这部剧为了过审重新配音:原本的剧情是在警队一筹莫展之际,中风后神志不清的马队长独立推出真相、揭开悬案,令李局大为钦佩。
重新配音后就是我们看到的样子:警队已经将真相推理得七七八八,马队长的分析甚至有些画蛇添足。
这设定削弱了马队长的角色光环,倒是增加了对宿命的嘲讽。
记得有人为了研究当代的粉圈文化,专程去某个偶像明星的超话里沉浸式体验了一个月,得出的结论是:粉圈文化之所以发展到如此疯魔,就是因为它打造了一套完整的游戏成瘾机制。
喜欢上某个明星之后,很多人会去微博超话和同好交流,而那里有个循序渐进的打卡升级系统——在超话里坚持打卡多少天,该用户的头衔就会提升一个级别,例如从“普通粉丝”变成“VIP粉丝”。
每天打卡签到惠而不费,而一旦看到级别蹭蹭上升,用户就会产生满足感,同时产生“不能断签”的强迫症。
长此以往,用户就和这个明星的微博超话进行深度绑定,在这里不断积累升级的过程就会提供一种难以替代的满足感。
这种打卡升级,就是借鉴自网络游戏的成瘾机制。
在完成深度绑定之后,用户也会对自己所在的组织产生一种归属感,甚至会为了维护这个组织,做出许多不可思议的集体行为。
同理,在体制内熬年资,盯着“处级”、“厅级”的晋升渠道,其实与粉圈和网络游戏的打卡成瘾机制一般无二。
在加入组织之初,人人都怀着“独善其身”的愿景,但在这个染缸里年深日久,每个人便成了体系里的螺丝钉,一方面自发维护着组织内的秩序,另一方面由衷向往着更高层的宝座。
最初发明这套驯化体系的人,真是天才。
《漫长的季节》的主创,虽然在描摹女性情感时表现得笨拙自大,但对于体制内的观察体悟倒很是生动鲜活。
这两者的关系,就像沈墨的碎尸案和港商的失踪案一样——乍看是两回事,其实也是同一回事。
判断一个地区的文明水平和现代化程度,主要指标就是当地对待弱势群体的态度。
东北地区的衰落,不仅仅是经济上的大厦倾颓,更有这种强势父权观念在现代社会里格格不入的失落感。
剧中那个自大的港商,因为不把柔弱的女大学生放在眼里,最终断送了生命。
公安系统忙着查找港商的下落、镇压躁动的工人,对更为诡谲的碎尸案置之不理,却从未想到这两桩案件原是出自同一个凶手。
主创观察到了旧体制的衰落,十分共情范伟扮演的那个迷惘的、无处可去的老父亲。
然而,他的创作主题却是对旧时代惋惜和哀悼,是失落的“男性史诗”。
创作者就像剧中的罗美素一样,分明看到了那个时代的局限,分明看到了规则的不合理,但是他选择了画地为牢、拥抱缅怀。
就像在当下的社会,即便女性早已具备了同等的教育水平和心智学识,但却仍然无法获得许多男性的尊重认可。
这些男性的性别观念停留在原始社会,坚持将女性看作低自己一等的“工具”。
虽然他们自己一无是处、头脑混沌,但这种傲慢的态度能帮助他们保持与生俱来的自信。
那些对老弱妇孺表现得温柔尊重的“绅士”,在他们看来是懦夫、舔狗。
他们认为自己“跟女流之辈无话可说”,唯有父权社会设定的那条晋升通道,才是他们实现自我的唯一标准。
他们的麻木与他们的残忍系出同源,他们能看到伤痕累累的世界,却放不下手里的屠刀。
他们在新旧交叠的无措里怀念着父辈的辉煌,却看不到自己世世代代的骨血灵魂已然被那个庞然大物无情吞噬,他们的审美、三观和行为逻辑,都被那个打卡升级的父权游戏操纵重塑着,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痛苦。
在岁月车轮碾压过的角落里,蝴蝶悄然扇动翅膀,新的时代无声无息,汹涌而来。
微信订阅号:misslintanxi
文|梅雪风首发于《人物》杂志公众号一东北作为共和国长子,作为1949年后中国最先工业化的地区,这个地区的城市居民,有着一种惯常的超出于其它大部分地区城市居民的优越感。
而作为领导阶级工人阶级的一份子,相较于当时的广大农民,他们更有理由骄傲。
相较于基本零福利的农民,他们是庞大的特权阶级中的一员。
而九十年代的大规模下岗潮,打破了他们根深蒂固的特权阶级幻觉。
而作为以重工业占大头的东北,这种幻灭感来得尤为强烈。
这种贵族似的哀伤,深深地嵌入到了七零末八十初那两代人的脑海里,当时他们的父辈大规模的下岗,从旱涝保收的近乎静止的封闭世界,一下子被推到毫无保障的市场面前。
曾经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利益格局,其实脆弱不堪,你随时能从利益阶层变成利益受损的阶层。
那种惶恐、失望、愤懑,成了一种情感底色。
大规模的工人下岗与大规模的农民工进城和到南方打工,是当时两个方向相反的整体社会流动。
这两种社会变革,对于身处其中的个体,造在的影响是强烈而深远的。
表现后者最多的是贾樟柯,他看到了整个国家从农业向工业化的狂飙突进的过程中某种属于中国传统的精神世界的震荡和破碎。
是从乡土的简单人情社会进入一个更现代社会的迷茫。
简而言之,贾樟柯讲的是一种更大的断裂,他讲的断裂,是属于工业文明之前的传统中国,与正在迅速工业化的现代中国的断裂。
所以他的电影始终都有着一种乡愁,一种根植于中国文人士大夫内心深处的对于理想中国的想像。
从《小武》开始,我们就能看出他对工业化所造成的山河破碎和道德异化的反思,《世界》《三峡好人》《天注定》《山河故人》,无不是巨大的像怪物一样的现代工业文明,以及它们内在的欲望,如何将整个世界拖入一个无根而又破碎的状态,每一个人都失去了方向,成了现代文明的流浪者和受害者。
而这批东北下岗潮所孕育出的创作者,也有着一种乡愁,但这种乡愁则更为洋气,它们是苏联式乌托邦理想幻灭的产物,是城市文明内部由苏式的集体大生产转型为更有活力也更野蛮的市场经济时所产生的不适。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张猛的《钢的琴》,那里面对于过往的无法自抑的怀念, 它其实与姜文的《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对于文革的某种乌托邦气息的怀念是一致的。
我们必须得承认这个世界的复杂性,在很多人眼里的大悲剧,在另一个群落的眼里,其实是有着光环的。
而某些人切实的悲剧,其实又是所谓进步的必然一部分,比如正是这大规模的国企改革,才让民营企业开始了他们的春天,中国经济才开始了这二十多年的腾飞。
《漫长的季节》也是这集体大挽歌中的一个声部。
二从整个框架和氛围来说,本剧显然受到了韩国电影《杀人回忆》的影响,同样是用喜来表达悲,用阳光灿烂来表达阴冷,用一起罪案来反映整个时代的症候。
但不同的是,也许是国情的不同,《杀人回忆》明显要尖锐得多,它到最终都没有找出凶手,因为凶手始终没有现形,于是影片中所有嫌疑人都有着嫌疑,它的不确定,让整个国家的每一个人,整个国家的政治氛围都成了凶手,或者说凶手是谁已经不再重要,而是那样一种高压的压抑下,暴力以及性欲总是会以一种变态的方式被表达出来。
而《漫长的季节》则显得含蓄很多。
同样是由于警力不足导致杀人凶手逍遥法外,《漫长的季节》里完全没有《杀人回忆》里的这种愀心感,虽然里面的戏剧矛盾是一样的,一方面要处理桦钢的工人示威,一面要查碎尸案,但《杀人回忆》是因为人被抽调导致人被再次杀害,而《漫长的季节》里只不过是延迟了破案的时间,这里面的戏剧性和悲剧感,显然要大打折扣。
这种对于矛盾的柔化处理,其实渗透在该剧的方方面面。
比如龚彪和小露的暧昧情感,在前面的功能性地引出沈墨的背影后,她不再出现,即使她躺在ICU里面。
因为如果她再次出现,该剧所塑造的龚彪的深情角色将在某种程度被削弱。
相较于《杀人回忆》里人物在道德层面的暧昧,《漫长的季节》在人物设定上显然更加主流。
也由此,《杀人回忆》的主题是对时代的拷问,那些恶是从哪里来的?
而《漫长的季节》则是一种深沉的喟叹,喟叹理想主义的溃败,这些善良而又尽职的人是怎么被打败的。
影片里面有三个阶层,一是厂长和港商所代表的上层,二是王响、龚彪及马队所代表的社会中层,而维多利亚的各个从业者和相关者则是社会的底层。
他们是负责弹钢琴的沈墨,既无法考上大学也无法入厂接班的王阳,为了孩子而不得不坐台的巧云,以及始终游走在体系之外的殷红,从福利院长大的傅卫军等。
这三个阶层的相互关系及互动,则是主创对那个时代的社会学观察。
顶层,则内外勾结,在改革的名义下试图将国有资产化为私有,中层努力而又无奈地等待命运的判决,而底层则在绝望的驱使下试图通过互害的方式来取悦上层而完成阶层跃升。
这无疑是一个简单而又典型的社会学分析,却又是大众们对那个时代的基本判断,这是这部剧能在心理层面得到大多数人共鸣的基本原因。
而王响和王阳父子,龚彪,马队,都是那个时代的异类。
他们骄傲而又不实时务地停留在他们的理想国里。
王响不参与大规模的对国有资产的偷窃行为,于是得罪了所有的浑水摸鱼者。
对厂长所代表的权贵,无法放弃他根正苗红的阶级身份所带来荣耀,他的不妥协与不谄媚,让他在权贵面前也无法得到认可。
王阳同样如此,他的浪漫与善良,让他面对沈墨所受到的欺压无法置身事外,却又没学会社会最底层那种司空见惯的冷硬,于是在这种分裂中自我崩溃。
龚彪和王阳一样,是个浪漫主义的深度中毒者,浪漫主义者都有一种受难者情怀,当他得知黄莉茹的丑闻之后,并不是如普通人般敬而远之,而是承担一切外界的讥讽和嘲弄,与莉茹的结婚既是他爱情的体现,也是他以自身的名誉和前途作为赌注的一次自我感动,最后他对莉茹的再次放手,则是他自我感动和自我完成的一种从一而终。
马队,则是官僚系统中的一个异数,他强旺的正义感,让他常常逸出领导的所谓大局观,当他的手下官运亨通时,他不忿而又不屑地追踪着他自认为重要的案子,最终在数个惨剧的刺激下,挂靴而去,成为一个自我放逐的闲人。
他们共有的东西,就是他们无法自控的自尊心,他们不愿意臣服在权贵或者时代的脚下,而搞笑的是,王响和龚彪都自得于他们自以为的左右逢缘的社交技能,他们的问题是他们远比自己想像的更有尊严感。
所以他们才会在厂职工代表大会上痛殴厂长,他们以一种与体制正面对抗的方式来表达他们的不屑,世俗意义的自我事业的毁灭,也抵不过他们对于尊严的需求。
该剧中王阳的诗人身份,同样是为了显示理想主义最终破产而采用的一种手段。
这些年,电影中的诗人角色都挺打眼,比如《路边野餐》里那个写诗的囚犯,比如《宇宙探索俱乐部》里写诗的乡村疑似精神病患者,在这部剧中,王阳则是个默默写诗的高考落榜者及夜总会服务生。
在这些作品中,诗成了超越这个世俗世界的本能手段,而他们在现实世界身份的卑微,则证明了在这个真实世界里超越性精神追求无地容身的境况。
影片中充满着代表着自由的意象,比如火车,比如鸽子,比如钢琴, 但结果是火车停开了,鸽子屎太臭被人嫌弃,钢琴曲只是夜总会用来提升逼格其实无人问津的背景音。
而沈墨同样是她所属阶层的异类,与之形成镜像式关系的殷红则是同一阶层里最大多数的代表。
这一双生花的设定,是该剧中最为惨烈的一笔。
这一底层的互害的根源在于,沈墨不想成为权贵的玩物,而殷红想成为玩物而不得。
沈墨的特异之处就在于, 她看重自己的尊严,于是港商认为不可思议,在他的价值观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可以用钱交换的,而她居然不可以,这不正常。
殷红具有代表性的地方在于,她其实也有着大多数都有的尊严感,但这种尊严也像大多数人一样见异思迁,当不多的利益到来时,她有太多的理由并且轻易地说服了自己。
当她说服自己后,沈墨的清高就成了一个刺眼的存在,沈墨的不妥协, 在时刻昭示着她的下贱。
于是毁掉沈墨,不止是为了钱,也是为了她自己,她必须让沈墨挺直的脊梁向她一样顺从地弯下来。
当港商睡了沈墨,她以为获得了某种心理均势时,沈墨的痛苦再次刺痛了她,她早已从那种羞耻感中脱敏了,沈墨居然仍然痛苦不堪,她不得不再次羞辱对方,只有在这种紧退不舍的羞辱中,才能对冲她内在的自卑感。
这是这部剧中最为悲惨的角色,如果说沈墨的身世已足够难以忍受,但她起码有自己的自尊和她的复仇,而殷红则早已放弃了自尊,但仍然什么都得不到,不止得不到,她放弃的轻易,连她身体的买主,也因此觉得她的廉价。
如果殷红是底层受害者中大多数人的一个画像,黄丽茹则是中层受害者的一个典型写真。
她不像王响龚彪等人,视尊严为优先级最高的事物,她显然像大多数人一样崇拜权力和权威,于是她能轻易不顾常规伦常与厂长发展出一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你能想像她肯定希望通过此种关系达到阶层跃升,或者在精神上和肉体上与上流社会有着超出常人的关系。
当这种关系被揭穿而无法维系时,她基本毫无负疚感的找到了一个对她含情脉脉的下家。
她是一个动物性很强的人,她的生存本能让她天然地擅用她的优势,美貌成了她的武器,她天然地熟谙分散风险,所以当她与厂长有染时,还会同意与龚彪试试看,而当与龚彪感情出现危机时,适时出现的美容院合伙人,则说明了她早有准备。
她与殷红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她生存条件的相对优渥,让她不需要去冲破道德底线,但对于利用别人她并不太感到难以启齿,她的自私如普通人一样强大,于是她就能轻易地找到背叛龚彪的借口,她会适时地忘掉她在名节受损人生受创时龚彪对她不离不弃对她的拯救,她会更愿意记得龚彪的志大才疏甩手掌柜。
但同样,该剧主创并不停步于此,就像余华在《细雨中呼喊》所写的父亲,他在背叛母亲时显得若无其事,但在夜晚的召唤下,却又在无人的情况下在母亲的坟前痛哭不止。
当龚彪死去时,黄丽茹在殡仪馆的痛哭证明了她比她自己想像的要更为痛苦。
在殷红和黄丽茹这两个配角身上,显示出主创对人性的洞察力,那种混沌中的撕裂,那种麻木中的不经意锥心之痛,那种或显或隐的坠落之路,显然也不像是我们想像的那种一帆风顺的坦途。
该剧整体就是通过一个凶杀案,将那个时代各个阶层的命运串连起来:从底层的最惨烈的肉体毁灭,到中层的被驱逐出体制;从工人阶级乌托邦这个集体大家庭的解体,到小家庭的分崩离析;从细部的矛盾的暴烈,到整体结构性性洗牌的悲凉。
这参差多态的悲剧链条之中,是试图写出一个时代全貌的努力。
三我曾经的一个东北籍领导曾经语重心长的教导我两句话:冻死迎风站,饿死打饱嗝。
这句话,用来形容东北人的某种精神特质很合适。
这句话里的戏剧性,其实也是东北人普遍的戏剧性。
这也是这部戏里除了悬疑之外戏味的来源。
它是老年三人组无时无刻的不在相互的插科打诨和互相讥讽对方的来源。
他们像无处绽放自己的羽毛的公孔雀,总是要不合时宜且见缝插针地表达出他们的睿智。
这里面包括龚彪时刻要显摆他对弗洛依德的熟悉,包括邢三在表明他的黑车牌中介时,也要旁征博引香港的叫法叫马仔美国的叫法叫骡子,包括马队当别人叫他跳的舞为广场舞,他要纠正为拉丁,当然也包括王响要时刻提醒别人是他的父亲为桦钢的奠基撒下的第一坯土,按照老话叫做“名门望族”。
这其实和阿Q很像,但与阿Q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们完全没有阿Q的苦大仇深,他们的自我说服能力和生命活力,让他们有着远超阿Q的精神感召力。
他们既真的相信他们所说的,同时又把他们自己所说的,作为催眠自己的最有用的武器。
他们的不自量力的义正辞严,让他们看起来都像唐吉诃德。
他们注定的失败,与他们时刻饱胀的过份的热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们无处不在又自洽的虚荣,就像中年黄丽茹的人造双眼皮和唇线一样夺目而又引人发笑。
这种自我催眠,既存在于他们的日常生活琐事中, 更存在于他们试图与时代的对抗中。
当时代以潜藏的摧枯拉朽的力量改变一切,这些人以不自知的螳臂挡车的方式试图维持现状时,一切都显得可笑而又悲凉。
这种无处不在的虚张声势,这种无处不在的事实上的溃不成军,是这部剧真正最有魅力的地方。
这种对比体现在这些人物的一言一行上,也体现在该剧在剧情设置及影像的各种处理上。
该剧采用三个时间段落的混合叙事,当然是基于创造悬念的需要,但其中的另一大动因,则是为了突出他们的野心和热望,与最终的结果之间天堑般的落差。
所以该剧一开头,就是1990年代的王响开着火车意气风发地行驶在绿色的田野上, 和2010年代的他头发花白成了一个出租车司机的鲜明对比。
这种对比就是一个巨大无朋的伤口,当这个巨大的伤口已然高悬于所有人的命运上空时,他们那些俏皮话那些骄傲那些嘚瑟,在事前只不过是他们盲目自信的泡沫,在事后则是他们自我欺骗的借口。
该剧每一次时间线的转换,都是命运给主角们的一记耳光,是让观众从那些细部的欢腾中醒过来的一种手段,这是创作者给一巴掌然后给一甜枣的结构性努力。
《漫长的季节》中三个时间段都指向秋天,当真相最终水落石出时,天下起了雪。
这雪似乎是苍天的哀怜,但无人注意的是,秋天之后是冬天。
冬天确定的来临了,比凛冬将至的不确定更让人难受。
中国近现代史,是一个极不平静的时间段, 民众无数次成为历史的试验田,钟摆式运动,让民众始终都处在一种紧张与不安当中,如同烙大饼式的翻转与震荡加深了民众的无力感和荒诞感。
这种集体的心理底色,是中国大量影视剧走红的重要原因。
从知青文学影视剧,到《活着》,到《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悲情城市》,以及现在的《平原上的摩西》和这部《漫长的季节》无不如此。
一整代人,或者一个阶层,因为某一种思想的变动或者某种政策的转向,而要付出一生的代价。
这一种代价如此巨大,而由于受害人群的人数之多,又让这一代价变得如此普通。
这是一种平庸的巨痛,一种司空见惯的废墟。
《漫长的季节》,就是一个失败者的群像。
天真浪漫的业余诗人王阳殒命,狠辣重义的弟弟傅卫军病逝,志大才疏的龚彪溺亡,风骚神探马队中风,宠儿狂魔王阳妈妈吊死,而一心追凶的王响则在最后倒在了那一大片玉米地里,他的魂魄在这里见到了20年前的自己。
也许正是看到了这背后的无法让人正视的惨淡,影片才更流连于那些生活细节,那些近乎于逗哏的对话,似乎成了他们生活乐趣的全部来源,他们只有在这些插科打诨当中,才能忘却生活的灰败与寒意,才能抵抗时间的拷打。
这种对于生活细节的津津乐道,让这部剧在某种程度与好莱坞典型模式有了一定距离,它不再只是以戏剧性作为唯一的推动力,生活本身,以及它荡漾出的某种气味,也有了它的独立价值。
他们以嚣张和喧闹掩盖他们的失意,用假装牛逼来掩盖自己的傻逼,他们用貌似豁达掩盖他们的执念,他们用假装油滑来掩盖自己的单纯,用癫狂乱舞来掩盖自己的哭声。
他们从不准备举手投降,即使满手烂牌即使手中已无牌可打。
他们说服自己装孙子来跟上时代的脚步,但当触碰到底线却又忍不住玉石俱焚。
他们无数次在睡梦中拉入历史的梦魇,却仍然咬碎牙齿故作洒脱地说:别回头,向前看。
秦昊演的彪子,让人上头!
在具体说彪子之前,挖下导演的一点小心思,辛爽绝对是钱德勒迷,且是钱德勒小说《漫长的告别》粉丝。
钱德勒这个人名在剧里一闪而过,马队(钱德勒小说里的男主叫:菲利普·马洛)发现王阳和碎尸案有关之后,故意疏远王响,说了句:我喜欢钱德勒
这是钱德勒,他被誉为美国最伟大的侦探作家
他的一系列作品中,最有名的是《漫长的告别》
这部小说里借着里面角色之后,有很多金句。
比如艾琳在日记中写道:人生的悲剧,并非英年早逝,而是日益老去且日益下贱下去。
这简直就是彪子的人生写照!
相对范伟舞台剧拿范的调调,剧里龚彪和马队在展现生活质感上,更为真实。
尤其刷剧刷到一半,秦昊饰演的龚彪,比失去儿子的王响更让人感觉有些心酸。
下图里用鞋砸赌博机的彪子,是否想起20年前自己手里拿着的那个破鞋?
彪子剧里的人生太过不值!
不是因为他这个角色分量重,恰恰在剧里也无足轻重。
王响沈墨和他的儿子,是整个剧里绝对的主线,马队代表着揭开迷思观众的眼,而龚彪更像是一个帮闲,对剧情的作用还不及那辆被人忽悠购买的出租车:
他是90年代的大学生;他认真读过弗洛伊德,独自看过很多电影,但又表现的毫无深沉,嘴上油腔滑调,内心又怂又卑;他冲冠一怒为红颜,忍辱负重戴绿帽,但血性还不如王响,能挥出自己的拳头
他自称怀才不遇,幻想一夜暴富,不是买彩票就是养鸽子,整日扯犊子的中年油腻大叔;
他是别人随叫随到的帮闲;他没钱没本事,偷用家里储蓄还四处游手好闲嘴贱且怂且撩哧的呆逼;生活里他卑微到尘土,盼着爱人好,哪怕自己衣食无着;他假装潇洒离开,在别人的感动里赢得那么一点点自尊;他与整部剧的关系就是那辆被套了牌的出租车。
在王响的脑袋里,彪子要随叫随到。
在马队的眼里,他是成事不足的瘪三。
在老婆眼里,他是个绿油油的王八,什么时候背叛都毫无压力
他不小心卷入了和自己命运主航道无关的别人的因果里,在追查谜案的过程中,就连刑三也能呵斥他闭嘴,所有人都知道:他彪子是个不能上桌议事的糊涂人。
彪子,最为意气风发的状态是,面对着手里的破鞋,依然毅然而然的系紧了那个绿色围脖,假如车祸提前20年,他将成为英雄,永远被人怀念!
另一个角度上,他也的确称的上英雄,罗曼·罗兰说过: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 依然热爱生活。
啥事别忘心里搁,明天早上又是元气满满的彪子,靠的虚无缥缈梦,他用“梦是现实的映射”来麻木自己。
剥开真相就会发现,彪子失去了自己,他围紧了绿色的围脖,并永远的让渡了自己命运的主航道——在那个年代,如此被绿义无反顾的接盘还没有远离熟人社会意味着,他放弃了自尊。
他从未尝试守卫自己的生活,他迷失了自己,用无限制满足别人,来刷自己一点点的存在感。
他永远在跟无足轻重的路人打嘴炮,用粗鲁掩饰敏感,用不羁掩饰真诚,但他永远无法真正掌控和干成一件事:他追求丽茹却是丽茹睡了他,他车被套牌却跟着王响的节奏去查案,他好奇结果却害怕面对。
他只是活在别人的影子里
老实人「王响」对他所有的好,就集中在给他买了一个好的骨灰盒。
而当初却在知情的情况下,用丽茹引诱利用且未曾愧疚
王响可以说为了儿子,马队可以说为了理想,龚彪为了啥呢?
他活在梦里,活着就为了曾经的白月光?
虚张声势的生活,烘托着自己的卑微与无奈,当丽茹茹让他给美容院起名时,他脸上一丝得意,把那句「你读书多」当真了,现实的生活让他脱口而出:就叫如梦吧,他的确人生如梦!
回顾这如梦人生,犹如从兜里掏出来那些细碎的垃圾:破碎褶皱无足轻重,但它们都无可挽回的塑造了你的过往,也可能是你的终局。
而王响的儿子,王阳,何尝不是另外一个龚彪呢?
他们似乎都在践行着《漫长的告别》中另外一句话:太过执着的爱情,不在爱情中永生,便在爱火中毁灭
也确实如此,当他尝试抽身,拿回自己的命运,命运却开了个玩笑
出租车司机都在刷「王响加油」,剧里的王响,失去了一个儿子又得到了一个儿子,用执拗性子完成了对自己的救赎,他能对过往的自己说:往前看,别回头!
彪子呢?
只让人感觉他人生的不值,一个让人苦笑的檀木骨灰盒和丽茹若有若无的曾经爱过!
只能说,是人,都会卷入别人的因果,但永远要站稳自己命运的主航道,守卫自己的生活,自己才是自己人生的主角。
感谢秦昊这个演员,他让彪子后劲更大更上头,回味无穷,甚至找到自己的影子,不是吗?
《漫长的季节》刚一完结就在豆瓣得到9.5高分,这样的高分在国产剧集中可能是首屈一指的。
索性我就找来看了,花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下午的把这部12集单集一小时的剧集看完了。
说实话,我看完的第一感受非常矛盾。
毫无疑问,《漫长的季节》在叙事上是一次大胆的尝试,案发线、98破案线、16破案线三线叙事,并且三条线并驾齐驱不分先后。
一般的悬疑片往往采用单线叙事,案发线往往随着破案线深入慢慢展现,这样可以很好的保持故事的悬念。
刚开始导演也是将两条破案线作为主线,由16破案线引出98破案线。
故事展开的过程中,两条破案线相互呼应,案发线若隐若现,虽然节奏慢,但是张弛有度。
加上范伟秦昊陈明昊精湛的演技,可以说《漫长的季节》的开场做到了多线悬疑故事开场的教科书。
对于这部剧的前半部分我觉得完全可以配上9分的高分。
后半部分导演为了充分的阐述作案动机将案发线作为了主线,这在悬疑故事中是非常罕见的,更像是剧情片。
完全将案发的起因经过结果都展示给了观众,这直接导致两条破案线废了。
为了让破案线不那么鸡肋,导演又做了三个操作,马德胜暴打沈栋梁,彪子的爱情线和王响的爱情线。
但是98线和16线配合的并不好,前脚刚说彪子接盘黄丽茹,后脚又表现彪子和丽茹虽然离婚了但依然心心相惜,这让彪子的爱情显得格外操蛋。
王响的爱情线更加生硬,前面唯一的铺垫就是巧云给王响按摩。
为了让老王的爱情增加看点,硬是加了个竞争对手。
导演这样的处理不仅没有减少两条破案线的鸡肋感,反而让叙事变得草率混乱,直接导致结尾观感直线下降。
后半部分作为主线的案发线,导演也并没有讲好。
对于沈栋梁的刻画还算可圈可点,刚开始以为是个老实人,没想到实际是个禽兽,整部剧看完沈栋梁可以称得上全剧第一恶人。
随着沈栋梁的离开,本剧应该迎来第二大恶人,而且与98破案线直接相关。
但是这一部分导演并没有处理好,流水账般的叙事,稀碎的节奏,加上三位年轻演员稚嫩的演技,让这一段的观感很差,虽然沈墨杀卢老板和殷红清理上说的通,但是糟糕的观感使感情无法代入。
而王阳和卫军直接降格为工具人,既没有表现王阳第一次杀人的纠结,也没有展现卫军之前的杀伐果断。
本来全剧第一工具人的隋东直接消失了,后面也没有出现。
案发线作为主线虽然在悬疑片中不常见,但是如果叙述的好,详略得当,还可以转型为剧情片,挽救一下废了的两条破案线,可惜导演并没有做到。
这一部分的失误堪称是灾难级的,直线拉低了整部剧的观感。
同时这一部分的失误占据了过多篇幅,直接导致两条破案线没有足够的时间收尾,最后只能草草结束。
整部剧导演对于人物命运的安排也有很大的问题。
因为沈墨、卢老板和殷红的故事并没有讲好。
从观感上,毫无疑问之前塑造的比较好的沈栋梁成为全剧第一大恶人,这样的恶人之后遭到的报应,只有被马德胜暴打,和十六年后警察口中说出做饭时后背被捅身亡。
第一大恶人这样的结局和他之前做的恶相比实在是过于低调。
卢老板和殷红的死在情理之中,但因为导演流水账的叙述,并没有让人感觉大快人心。
对于王阳的死,我实在无法认同导演这样安排。
命案中王阳只是个帮凶,罪不至死,王阳为救沈墨溺死的唯一作用是为王响十八年后执着追寻凶手提供动机,导演这样安排从逻辑上和情感上都过于简单,让王阳的死没有很大意义。
卫军同样只是帮凶,罪不至死。
导演安排他顶替沈墨,一方面沈墨还有沈栋梁大仇未报,一方面不能让98破案线没有抓住凶手就草草结案,这样的安排尚可理解。
沈墨作为两起命案的凶手,虽然都是复仇,但是在法理上也是死罪,即使没有被抓,也应该安排沈墨自杀赎罪。
而沈墨自杀的理由竟然是失去了王阳这个依靠,不仅没有自杀成还换了王阳一条命。
这直接导致沈墨虽然童年不幸,但是依然清纯善良的人设崩塌,杀了两人后仿佛吸收了两人的怨气成为了怨妇。
也许是因为沈栋梁的大仇未报,但是十八年后大仇得报的沈墨似乎也没有因此释怀,想着如何偿还自身的罪恶和对王阳卫东的愧疚。
毫无疑问后半段的故事沈墨才是主角。
好的战争片必然是反战的,一个以凶手为主角的犯罪片如果凶手不赎罪也必然是失败的。
直到故事结束乘坐王响的车妄图逃跑的沈墨我依然没有看出任何忏悔和赎罪的意图。
导演对主角草率处理,既摧毁沈墨的人设,也降低了故事的深度。
总体看来,《漫长的季节》前期以两条破案线作为主线,虽然节奏慢,但是双线相互呼应,详略得当,加上演员精湛的演技,为观众展现了教科书级别的多线叙事悬疑故事的开场。
后期以案发线作为主线,但是没有讲好主线故事,导致三线全部崩溃,最后三条线只能草草收尾。
原本完美开场却没有配上一个同样完美的结尾。
这也是大多数悬疑片导演的通病,前期为了抓住观众,将故事展开的过于复杂,而后期收尾却又没有足够的能力收束故事。
一个好的故事并不是越复杂越好,能够将一个简单故事讲好就已经可以成为经典了。
期待《漫长的季节》,是因为辛爽执导过《隐秘的角落》。
《隐秘的角落》拍是南方诡异的小城家庭,《漫长的季节》是关于东北的伤痕文学。
刷完《漫长的季节》,我们能明显感受到,辛爽不走寻常路,他要拍喜剧风的悬疑犯罪剧。
《漫长的季节》很好看,因为导演懂得用日常平淡的画面,传达丰富的信息。
比如说,第一集开头,王响从火车司机变成出租车司机,岁月带走了他的黑发,也增加了他的暮气。
此时的时空从90年代的玉米地,转到2016年的桦林市,二十年过去了,王响依旧是开车的王师傅,但是,他的阶层已经跌落了。
证据是,王响开着出租车从高架桥下晃晃悠悠经过,上面是风驰电掣的复兴号绿皮动车,出租车和动车都有大面积的亮绿,寓意动车是更高阶的车。
这里面有王响的落寞,他没能从火车司机升级为动车司机。
《漫长的季节》不是王响和龚彪个人的悲伤故事,它是桦林(寓意东北)不景气的寓言。
王响开车经过的桥洞,墙上标语是:改善人居环境,建设美丽家园。
事实上,人居环境并未改善,美丽家园尚未建设,整部剧都在打脸这个宣传语。
1.漫长的是秋季,更是苦闷人生《漫长的季节》拍的是秋季,而这个剧名就像个方形的圆,是个自相矛盾的说法。
原因是,桦林市映射的东北,秋季反而是四季之中最短的季节。
说季节漫长,指的不是时间,而是像桦林市这种让人失去期待的苦闷状态,太漫长了。
剧中在三条时空线来回转换,转场丝滑,当然是国产剧的翘楚。
我们看到的是,剧中人老了,颓了,桦林市那种人心惶惶的人居环境,始终还在。
《漫长的季节》有个反类型的设定,和寻常犯罪剧不同,它没有采用大量灰暗的画面,而是用阳光来暗示阴影的如影随形。
所谓,太阳底下无新鲜事。
试举一例,2016年桦林市,王响和龚彪第一次碰面,两人讨论新买的车,阳光打在王响脸上,龚彪的脸则淹没在阴影中。
阳光和阴影的对应关系,其实是寓意他们的精神苦闷。
龚彪的苦闷是怀才不遇。
二十年前,他是风华正茂的本科生,主任夸奖他有事业心,他相信自己有个光明的未来。
二十年后,他是个身材变形的糖尿病患者,投资失败的倒霉蛋,一个只会打嘴炮不会搞事业的废柴。
剧中主要有三条时间线,1997年,1998年,2016年,它们的共同点是这里的人们活在巨大的不安之中。
1997年,海哥代表的先富和用暴力手段报复海哥的混混,撕开社会动荡不安的一角。
1998年的碎尸案,是无法隐藏的时代险恶。
2016年,王响和龚彪的只言片语,依旧说明桦林市的险恶。
先说王响。
杂货店中,王响故意用流氓的姿态挑衅王北,就是要锻炼他应对酒蒙子,小地癞的能力。
细心的观众就会想,为何会有那么多酒蒙子,小地癞?
再说龚彪。
第一集,龚彪去给小露买吃的,说两分钟就回来,临走前还嘱咐要锁好门。
这是2016年的秋夜,很多店铺都在营业的夜晚。
龚彪让小露锁好门,可见他们活得很没不安全感。
我认为《漫长的季节》比《隐秘的角落》更悲剧,《隐秘的角落》的恶魔是险恶的人心,他们只限于一小部分人。
《漫长的季节》的恶魔是病入膏肓的桦林市。
这二十年来的桦林市,像是个没有人能逃脱的梦魇。
《漫长的季节》也用配角的人生,拍出了桦林市的恐怖。
就前四集的内容看,它就用轻巧的手法描绘出普通人的窒息人生。
比如说给王响按摩的孙巧云。
第一集,在按摩时,她趴在王响身上,就是在用胸蹭王响,让他在这里对付一宿,这不是性暗示,是明示了。
为什么孙巧云会这样做?
原因是,她要给自己找个老伴。
第二集,工人因为下岗名单,一起围堵主任,孙巧云二话不说,砸主任的脑袋。
后来,王巧云就去维多利亚当陪酒女了。
孙巧云没有躺平的资本,她上有四位老人,下有患白血病的儿子。
2016你那,孙巧云孤身一人。
她和王响一样都成为下岗工人,都做的是一份吃不饱饿不死的工作,他们都没有在下岗后成功转型。
王响被逮捕后,孙巧云也去警局,可见她对王响的情分。
再比如说在龚彪家做美容的徐姐。
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徐姐不是桦刚的职工,证据是冷面馆有多年老店的字样。
2016年,经营冷面馆的是她妈妈 ,而不是她。
可见,这二十年来,徐姐并没有吃到市场经济的红利。
她已经和桦林市一样暮气沉沉了,靠美容手段为自己吊一口气。
三条时空线的来回转换,让桦林市有了寓言气质,这里生活的人会生病会衰老,这里的阴暗不变。
昔日的保安科科长邢建春,在2016年,是办假车牌的老流氓,也是挂尿袋的可怜人(可能是前列腺癌)。
邢建春给人的冲击力很大,因为他代表的叙事意义,他是桦林的施害者,也是桦林的受害者。
在不同时间内,他拿的是不一样的剧本。
对他来说,道德评判不重要,讨生活才重要。
2.沈墨和王阳,一部青春残酷物语中年人精神苦闷,年轻人也是覆巢之下无完卵。
沈墨和王阳的感情线,就是让人叹息的青春残酷物语。
他们两情相悦,他们却不能在一起。
第5集,两人一起去桦钢约会,逆光中的沈墨特别美,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王阳眼中的沈墨。
这是王阳生命中最美妙的时刻,他爱的人就在他眼前。
此外,两人的衣服和背包也在彰显恋人关系。
沈墨红色外套,王阳红色背包,王阳牛仔套装,沈墨像是挎着牛仔包——如果不是,我们也能肯定,两者颜色也很接近。
王阳主动约沈墨看《泰坦尼克号》,却没能成行,这暗示王阳成为不了救下沈墨的杰克。
《泰坦尼克号》也是两人关系的寓言,沈墨是想要寻死的罗斯,王阳是没能出现的杰克。
在第6集,沈墨和王阳玩“You Jump,I Jump”的迷影梗。
在泰坦尼克号中,罗斯想要跳海,杰克主动救罗斯,后来,杰克死了。
在《漫长的季节》中,沈墨主动跳河,王阳救沈墨,王阳死了。
乍一看,沈墨是个任人蹂躏的柔弱小姑娘,其实她是个善于团结一切力量的狠人。
她的成长经历让她早熟,那些杀不死她的挫折,让她更加强大。
明白这一点,我们就能发现,1997年秋天,桦医开学日,沈墨主动和王阳搭讪,其实是有备而来,她需要像王阳这种社会小青年帮自己打怪。
沈墨腹黑,是大爷对她的伤害。
大爷对沈墨的所作所为是违法犯罪。
然而,他的狡猾之处在于,他可以利用人情社会的情感逻辑给自己开脱,声称这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沈墨在90年代没有办法利用法律手段保护自己,是大爷利用人情社会杀“死”了她。
大爷最阴险的一段是他暗示自己的战友是消防部的张处长,葛总忌惮上面有人的大爷,于是沈墨失业了。
控制经济来源,就可以更好地控制沈墨。
大爷用皮带抽打沈墨的情节,是第6集最可怖的情节。
沈墨没有大吼大叫,这样的毒打,对她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的麻木,更像是她的保护色。
其实,无论是沈墨被大爷性侵犯,还是王响为王阳走后门找工作,这些事情,都能让人觉察出人情社会和时代的脱节。
桦钢这种几万人的大厂走向衰落,其实就是人情社会和工业文明无法兼容的必然。
人情社会适用于农耕文明,然而,工业文明和法治社会更加契合。
王响的悲剧就在这里,他能成为桦钢的工人,是享受人情社会的福利——他继承了父亲的职位。
然而,他想要儿子也能复制自己的人生,于是他会主动给宋厂长送礼。
王响想给儿子求情,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他活得很拧巴。
第6集,王阳被邢建春设局,王响为了儿子,答应以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断邢建春的财路。
王响毕竟生长在人情社会中,一旦有人拿捏他的儿(ruan)子(lei),他就无法出淤泥而不染,最终选择以权谋私。
易中天曾总结中国人的逻辑,“问态度,不问事实,问动机,不问是非,问亲疏,不问道理。
”其中问亲疏,不问道理,确实是我们的国民性格。
1998年,王响为了桦钢利益,得罪了邢建春。
他没有成为英雄,反而成为被陷害的对象。
这个充满讽刺的情节,证明桦钢是个劣币驱除劣币的泥潭,它已经烂透了。
这个靠人情逻辑运转的国营大厂,没有逃脱被市场淘汰的命运。
3.好人未必有好命说说龚彪吧。
龚彪这个人,比任何人都能让觉察到人情社会力量的强大。
龚彪的命运证明,高等教育救不了读书很多的高材生。
龚彪本来是90年代难得一见的大学生,在国企不太行的情况下进国企(特指桦钢)。
龚彪没有反省升维的能力,全凭感觉做事。
在出租车生意不好做的情况下,他买车标。
明明患有糖尿病,依旧吃烤土豆片,却不在乎烤土豆片是高GI食物,会让血糖飙升。
他的乐观只是让他自己快乐,却会让丽茹痛苦。
丽茹和他离婚,是头脑清醒的及时止损。
关于龚彪的死,当然是整部剧的神来之笔。
它用的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手法。
第一集中,王响分析龚彪的车,“泡过水,发动机还大修过”。
原本以为,这是出租车的过去,没想到这也在预测龚彪的未来。
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龚彪是开心的。
他终于等到了命运之神对他露出了灿烂的笑。
他乐观了大半辈子,彩票终于可以兑现了他的乐观。
导演辛爽明确表示,龚彪中奖了。
他死在了最开心的时刻。
龚彪是个好人,但他不能给丽茹幸福——龚彪最爱丽茹笑,然而,丽茹嫁给他,已经笑不出来了。
龚彪真的是夫妻财产小黑洞。
剧中有细节,15万入手的车标,他12万就转出去了。
《漫长的季节》口碑能打,因为它有生活的质感,它是一首好人不好命的挽歌。
这个好人是龚彪,是王响,也是马德胜。
寻常国产剧,都喜欢书写好人有好命的道德童话,《漫长的季节》却用三个男人的大半辈子,写出了好人的尴尬。
比如说龚彪,知道丽茹和宋厂长有一腿后 ,他的第一反应是当众打厂长,而非找丽茹说事儿。
龚彪和丽茹争吵后,他想要搞事情,然而他看到了丽茹笑盈盈地忙活装修事宜。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他很久没有见到丽茹这样笑了。
这个笑,让龚彪心中升起了对丽茹的爱。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这适用于龚彪对丽茹,也适用于王响对巧云。
王响和情敌在一个花店同时买花,这当然是无巧不成书的剧情需要。
我喜欢的一个处理是,王响和情敌在途中谈话时,他已经知道情敌的女友是巧云了。
到达目的地后,王响先发制人,喊巧云的名字,并且主动自我介绍。
这个自我介绍,就是在给情敌演戏——我们是多年未见的老同事,不是联系紧密的老伴候选人。
在出租车上,王响对巧云的对话,用的是高语境文化——一种不能只看字面意思,需要根据语境才能破译的话语。
因为它高度依赖语境,因此他们俩能明白一种意思,情敌能解读出另一种意思。
比如说,巧云问“你拉我俩,不耽误你送花啊?
”巧云的意思是,王响,你要给谁送花啊?
情敌的理解是,王师傅真是个好人,为了拉我们俩,他还没有给女友送花呢。
王响答:“这个人就是你。
”无论是男人还是父亲,王响的人生都是失败的。
王响想要做个让儿子少走弯路的父亲,却始终无法和儿子建立和谐的亲密关系。
王响对王阳的人生有个清晰的规划,复制他的人生,想法设法让王阳加入桦钢。
即便王响知道桦钢陷入裁员潮,王响依旧认为桦钢能给王阳安稳的人生。
王响看不清时代潮流,于是,他无法接受王阳的服务员身份。
相信儿子应该成为下一个自己,是王响自以为是的父爱,也是对王阳的捆绑。
王阳早就看清楚了,国营大厂桦钢早就不是金字招牌了,对他来说,月薪300元➕小费的服务员才更有吸引力。
工资不低,还能把妹,这才是王阳想要的生活。
王响爱儿子,但他不懂尊重儿子。
在王阳卷入杀人事件后,他始终对父亲保密。
这也说明,这对父子从来没有建立一个平等交流的环境。
王响做的,王阳不领情,王阳做的,王响不理解。
第11集没有给出王阳真正的死因,我很难相信是沈墨杀死了王阳。
沈墨杀死卢总和殷红,驱动力是以暴制暴,王阳是沈墨生命中的阳光,沈墨没有杀掉王阳的动机。
我怀疑王阳死亡的原因是,他和沈墨打赌,如果从桥上跳下,如果他没死,两人就一起逃亡,如果他死了,沈墨一个人走。
结果,王阳死了。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原因还要等第12集揭秘。
王阳和沈墨在桥上谈话的光影也值得一提。
沈墨脸上一直有光,而王阳则淹没在阴影中。
意思是说,沈墨认为逃亡就能拥有光明的未来。
而王阳却认为,逃亡会让自己进入灰暗的人生,一生都见不得光。
两人对逃亡的理解不同,也改变了王阳的命运。
王阳的死也对应了《泰坦尼克号》的迷影梗,杰克死了,罗斯活下来了。
此外,我总觉得王阳的名字在押谐音梗,“亡羊补牢未为晚也”,现实是王阳没有补牢的机会了。
再来说说马德胜。
马德胜痛殴沈栋梁,当然大快人心。
然而,这和龚彪、王响殴打厂长一样,都需要付出牺牲事业的代价。
论业务能力到工作热情,这个配置可以是在其他剧中打怪升级的精英。
然而,马德胜的职场天花板就是马队。
当年他的小兵李群变成了李局,马队却成为只能靠跳舞打发时间的小老头。
在第9集中,马队和李局在警局的谈话,让人看到生活的残酷。
李局是挑不出大毛病的咄咄逼人,马队有不符合规则的理想主义。
这个体制喜欢遵守体质规则的官僚,不喜欢改变规则的英雄。
碎尸案像一面照妖镜,坚持追求真相的马队不再是警察了。
按照规则办事的李群,摇身一变成了局长。
马队在第11集,他跳不出想要的动作,说出了最戳人的一句话,“我老了。
”
马队是《漫长的季节》中最有英雄气质的人物,然而,当他说他老了时,他的英雄光环就开始黯淡了。
从这一刻,马队就真的只剩下皮囊,那个想要追求犯罪真相,充满理想主义的马队,已经死了。
除了这三位好人 ,军哥也很让人心疼。
军哥是个好人,然而,他拼尽全力,却没有得到好的人生。
他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因为暴力是他为数不多可以对付这个凶恶世界的武器了。
在军哥成为军哥之前,他是个可怜弱小的孩子。
父母早亡,先天聋哑,被人弃养,野蛮生长。
靠打打杀杀偷和抢,开了一家录像厅,本以为生活有变好的可能,然而录像厅被砸了。
他的姐姐考上了大学,然而,养父依旧不肯放过姐姐。
他爱的人殷红,成为拉姐姐下水的伥鬼。
他姐姐亲手杀掉了他爱的人。
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有多苦,因为他是哑巴,他说不出口。
军哥愿意为沈墨顶罪,因为他知道,沈墨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为了亲人,他可以祭奠自己的人生。
军哥和沈墨这条线,也有个很宿命的细节。
在小时候,军哥偷饺子,沈墨替他顶罪,在长大后,沈墨杀人,军哥替她顶罪。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
”1998年,王阳问王响,“你信命吗?
”那时候,王响还算年轻,贼不信命。
2016年,王响打算和过去的自己告别,和龚彪谈命,他也可以告诉王阳一个新答案,“我信命了”。
最近在腾讯视频热播的生活悬疑剧《漫长的季节》,豆友们有在追吗?
目前仅播出五集,就已取得豆瓣9.0的开分,足以证明其品质和口碑。
本剧的导演辛爽,曾凭借其执导的《隐秘的角落》而被大家所熟知。
精致的配乐、电影质感的镜头语言均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时隔3年,辛爽带着新悬疑剧《漫长的季节》来了。
《漫长的季节》以舒缓悠哉的生活流气质与紧张悬疑的叙事节奏,放眼讲述了一座横跨近20年历史的北方小城“桦林”里,几个家庭发生的一系列意外故事。
上周二(4月18日),我们组织了一场《漫长的季节》超前观剧活动,有幸邀请到辛爽导演出席映后对谈。
虽然只看了第一集,但真实且细腻的时代还原、演员自然生活化的表演、扣人心弦的悬念制造,以及剪辑、配乐上的巧思,已赢得现场观众的掌声一片。
因为这次对谈,导演分享了不少创作上的干货,我们特地成文字分享给各位正在追剧,以及准备追剧的小伙伴们。
希望对大家理解导演创作意图有帮助。
【以下内容整理自我与导演辛爽的映后对谈】Q:阿德A:辛爽01·以老人的视角去讲一代人和他们的一生Q:能否先跟大家分享一下您这次创作《漫长的季节》的初衷?
A:刚看到这个剧本时,我就被吸引了。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老年出租车司机,他想解决自己人生的问题。
当时拍《隐秘的角落》,是从三个小朋友的视角说故事。
这次能在一个新的故事里找到一个新视角,还挺有意思的。
《隐秘的角落》的故事我其实讲得没太过瘾。
故事发生的时间段只有一个月,小巧的故事只能讲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或者人和家庭的关系,毕竟它跨度没那么大。
但这次让我兴奋的是,我以老人的视角去讲一代人和他们的一生。
跨度变大了,可讲的东西就更多了,如人和世界的关系、人和命运的关系。
所以这个主题对我来说特别有挑战。
Q:看第一集不难发现,浓浓的生活质感扑面而来。
本剧此次主打的也是生活悬疑。
那么在类型创作上,您遇到了哪些不一样的挑战?
又做了哪些尝试?
A:乍一看生活悬疑这个概念,极易理解成生活、悬疑两种类型的组合,但这并非我们的创作逻辑。
我们的逻辑就跟之前开的一句玩笑话一样:“如果让拉斯·冯·提尔去拍《马大帅》,会是怎样的效果?
”我们想用一种生活化的视听语言,去处理故事中的犯罪材料,从而形成一种新的感受。
Q:除了生活质感外,厚重的人文关怀、时代的特征也不可忽略。
您又是如何在一个悬疑推理故事中融入这些时代表述、人文关怀的呢?
A:所有故事中,人永远是最重要的。
无论是过去还是当下,即使发生在任何地方,故事的本质都是在讲人是如何与一些力量相抗衡,而抗争的对象可以是内在的自己,也可以是外在的他者,抑或是更抽象的命运。
02·东北是有一年四季的Q:《隐秘的角落》故事背景放置在广东湛江,《漫长的季节》的故事发生在东北。
地域的选择在创作上有何考量?
A:我是东北人,处理起与东北相关的故事,相对会得心应手些,比如对台词的把握、氛围的营造等。
之前我们在影视作品里看到的东北,通常是下着雪,肃杀极寒的样子。
可我很想证明的是,东北也是有四季的。
(笑)其实,我并没有想复原刻板印象里的老东北,而是想呈现出我脑子里东北的样子,那里也可以五光十色,天也可以很晴朗,大家都积极地生活着。
Q:范伟老师、秦昊先生都是辽宁沈阳人,剧中的他们没少用东北话来丰富角色。
在您看来,不管是王响还是龚彪,您觉得他俩体现了东北人怎样的性格特征?
A:王响和龚彪是典型的东北人性格,而东北人性格里有一个很好玩儿的点,那就是乐观。
很多特别沉重的话题,经他们的言语一加工,便会被一种很乐呵的方式消解掉。
这一特点和《漫长的季节》中角色身上的特征相接近。
我想让大家看到一群特别乐观积极的、面对自己生活的人。
虽然生活可能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了,但我们还是可以乐乐呵地去笑面苦难。
03·物理特效化妆,必须得做!
Q:第一次看剧时,秦昊老师出场那段我都没敢认!
他是为这个剧增肥了吗?
还是采用了一些特殊的化妆技术?
A:此次我们采用的是物理特效化妆技术,并没有增肥,他真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帅,请大家放心。
(笑)做完造型,反正他自己用面部识别功能解锁手机时失败了。
关于物理特效化妆这块,大家其实也并不陌生,《鲸》《至暗时刻》等电影作品都使用过特效化妆来塑造人物,但在剧集里这么大范围、大规模地去应用特效化妆,实属罕见,毕竟难度挺大。
但为什么我们还要做这种尝试?
很多观众会很熟悉范伟老师、昊哥(秦昊),所以我们这次想要卸掉观众对他们之前塑造过的角色的印象,所以就采用了物理特效化妆。
另外需要提及的是,我们不能把物理特效化妆理解成通过这项技术将角色“做老”。
“老”不是我们想要的概念,故事想要传达的是变化,是时间在人身上留下的痕迹。
04·章回体叙事暗藏玄机Q:第一集采取了一种章回体的叙事方式,片名也出现在结尾,感觉蛮有新意。
这种叙事方式还会出现在后面的剧情中吗?
A:章回体其实是在文学作品里会比较常用。
第一集像是小说的序章。
我在第一集用了这个手段,目的是想让观众形成一种看小说的感受。
第一集中,有三个不同时空、不同故事线索,这三个故事都各有各的主题。
后续故事中,三个故事特别像三条多米诺骨牌,第一集就像一张推动三条故事的骨牌,最后它们会在一个点上相遇。
再往后还有两个部分,我会在结构上面做一个反转。
Q:《隐秘的角落》时,丁可老师的音乐就让人印象深刻。
此次《漫长的季节》配乐又是丁可老师,此次丁可老师以及您在配乐上做了哪些新的尝试?
A:因为观众对《隐秘的角落》里配乐的喜好,所以丁可这回压力非常大。
这次在音乐创作上,我们找了一个支点。
因为桦林很像西部片里的小镇,所以我们在音乐上用了很多特别传统的材料,比如说布鲁斯、Spin、放克等,并在这些传统材料上做了一些变形,试图形成一种独特的风格。
Q:我们也看到班宇老师也参与了剧本创作的工作,能不能具体介绍一下他在这部剧的剧本创作阶段主要负责哪些部分的内容?
A:我刚开始想要调整剧本的时候,班老师就过来跟我开会了。
调整剧本方向时,我觉得人物的部分还需要再放大。
之前看过班宇小说的观众应该知道,班老师其实特别擅长刻画人物。
当时我希望他过来帮我做人物方面的拓展。
后来他帮我出了第一稿大纲,现在大家看到的这个故事就是用班老师的第一稿大纲为雏形形成的。
05·关于结尾:过去,现在,和未来Q:海报里范伟老师饰演的王响是闭着眼的,这里面是暗藏什么玄机吗?
A:我很想说,但我不能说。
(笑)大家看到第12集,就自然会明白了。
Q:第一集结尾吃饭那场戏,印象特别深,把三个时空以蒙太奇的方式代入进来,最后也留下一个悬念。
这是非常电影化的处理。
这块为什么会这么处理?
A:大家从海报上其实也可以看出,我们是想把过去、现在、未来这三个时空圆融在一起的。
创作的时候,头脑里这三个故事同时发生,但没办法,因为剧是线性的,我只能一点一点展现给大家。
但我们能通过一些概念,让观众感受到这三个时空时不时就会重叠在一起。
(整理 by 思路)
节奏太慢了,最魔幻的是王响怎么可能捡到健康男娃,被弃养的是女娃娃才对
看了两集都觉得不知所云这就像有人把一摊油彩泼在了一张画布上完了告诉走过路过的人「这是艺术」这可能是部文艺片 毕竟喜欢的人很喜欢而我恰好是不喜欢的那群人我都没撑到蒋奇明出场本来想打两星给这不错的美术和音乐结果说一句不喜欢就要被审判那只能打一星了
竟然get到了宋厂长的帅……
漫长的磨叽,漫长的兜圈子,漫长的卖关子,漫长的故弄玄虚。看过的最难看的国产剧。一个由港商性侵女大学生引发的连环杀人案,故事并不复杂,最多也就是6集的容量,编导却为了拖时长大量灌水,在故事支线上做文章,硬是拖成了12集。前10集都在外围兜圈子,冗长乏味,令人不断快进,直到第11集才进入主要案情。看下来不像是凶案剧,倒像是都市情感剧。结尾刻意渲染的“朝前看,千万别往回看”实在太矫情了。4.0
简单的悬疑,套路的身世,非必要的死亡。男人至死都要拍男人的童话,女性角色没有弧光,女主演技差的要命。节奏再慢镜头再好也是虚的,剧难看就是难看
在龚彪死以前的所有内容都还算的上优秀,但是到看到最后我也没明白让龚彪强行下线和让马队病发到底对剧情有什么作用,就为了衬托认命这个主题吗?就为了让所有人都处于苦难还要向前看吗?想表达的主题没有问题但是也并没有合理的体现和迸发出来啊,逻辑上太刻意王阳的死也太牵强,之前能救,这回就挂了?别跟我说什么河里的水太冷我不认,沈墨的后续故事表现也太割裂,想把沈墨的后二十年做留白给观众想象,又想让所有的逻辑都通,可惜没做到,这种割裂感让观感非常差。感觉导演骨子是想拍文艺片的,想最后用意境来表达主题,这确实符合文艺片视听套路,可是你这是个悬疑片啊,导演和编剧能力不足,又想文艺又想悬疑还想煽情,最后不伦不类,全片总体形式大于内容。
刚看前两集,每个男的都很让人讨厌啊,即使是个好人一起生活也能让人烦死的那种讨厌
处处做作,处处小品,尬完最后还叫人往前看别回头?
太男了 从头到尾的男人味儿 大家演技都很好 就是故事台词男人味太熏了 看得人眉头就没松开过 (不过都很真实 我也是真实的恶心到了)最喜欢的男人果然是那个不会说话的博卫军 但戏份太少 死的也不明不白 彪子这个角色是为啥设置的啊 跟主线剧情完全没关系啊 最多就是个工具人 还死得让人无法理解编剧的含义 除了沈墨以外的其他女性设计都太单薄了 没啥看点 并且不真实 还有捡孩子 还能捡个男孩的设定是全剧最假设定了 整个剧细节太少了 好多想知道的事都没提 前期时间线也是剪得混乱 全靠观众自己缕
无聊,陈旧。
男味儿重得根本看不下去,充满了男人的自恋,通过调整刻画比重引导观众更理解男人,更忽视厌恶女人,这点恶心到不行
我都不知道那些5分是怎么来的
所有男性角色都让人极其厌恶,完全找不到重点不知所云。
里面男的都他妈恋爱脑,看得想吐
其实我明白导演和编剧想讲述的是一个 东北华钢厂的变迁对当地居民产生的各种影响,有的人贪污厂里资源给自己谋福利,有人顺应下岗潮流去开出租养活自己,有人在下岗的悲剧中变成了悲剧的始作俑者,有人坚守着最初的正义。就是这么个主题,但你别用碎尸案把我们骗进去杀好吗。
“下岗潮/东北电影”是我们这些北方工人的“子一代”独享的“怀旧”,亦是可被用家庭伦理、犯罪,以及爱情等范式去遮蔽与消费的“创伤记忆”。当我们把《漫长的季节》置入这一谱系,便会发现其的尴尬之处:在家庭情感部分,它未能超越《钢的琴》《地久天长》错综复杂又接近白描的人际关系网;而在凶杀案这条线上,它显然比《暴雪将至》拖沓松散;至于作为“怀旧”卖点的“东北空间”,《白日焰火》所营造的“东北影调/触感”依旧未能遇到对手。不过作为一场消费记忆同时规避禁忌的“东北怀旧舞台秀”,《漫长的季节》足够了。
并不是很喜欢,女性角色的集体失声,以及遍布整个剧情的男权思维令我感到很不适
首赞什么鬼啊……节奏有问题怪短视频侵蚀人格?????糙点多到不知道从何吐起......
每个情节每个冲突都老套得掉牙,每个自以为幽默的地方都老套得掉牙,工厂情怀下岗记忆更是老套得掉牙。但是个别段落又可以让人无限循环回味。导演的剧本品味配不上他的视听语言。
我就想问问编剧和导演:1、小露最后怎样了?2、为什么要沈墨道歉和入狱?她是受害者,不值得被拯救吗?王响作为那个时代那个群体算是活得不错一员,他的故事和人生到底有什么值得书写的?他能带给现实和社会哪些启发和共情?往前走别回头有何意义?那些被欺负的、一辈子遭受不公的人,沈墨、傅卫军、隋东他们的命运,是否有人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