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国际影坛,有两个舶来品,打败了本土片,去送报参加奥斯卡最佳国际电影,引发了不小波澜。
其一是陈英雄的《恋爱馔法》(法式火锅),代表了法国,凌于口碑极佳的金棕榈《坠落的审判》。
另一部就是文德斯的《完美的日子》,代表日本,而不是由宫崎骏《苍鹭与少年》、是枝裕和《怪物》、滨口龙介《无邪之境》出战,的确有意思。
这两部洋盘电影,关注着相当叫人诧异的吃、拉面向,大有扬言“我食髓比本土佬更知味”之意。
类似于大陆的社会话题读物《我在北京送快递》,维姆·文德斯新作《完美的日子》(港译:《新活日常》,Perfect Days),似乎也可以叫“我在东京洗厕所”,既是职业技能培训作业的影像化操作,也是自辟一路的日式职人、奇特工种题材。
还有人说了,影片可叫“东京厕所图鉴”。
片中就有出现一卫生间,外看是透明的,一览无遗。
人进入后一扣,就会变成遮挡密闭的——似乎完美解决了有人没人的终极困扰(毕竟显示灯总有坏的时候),我突然就想去体验,还要拍个照留念。
当然,喜欢影迷朝圣的家伙,肯定会冲在前头。
这一切,都是陌生感与他者化,所导致的玩笑话了。
现代人连自己的家务都不想操持,更何况还要代入一份等同散发“离我远点味道”的体力工作呢。
不过,这类关系着下水与出口的工作,也是最能见出不同地区文化差异的地方,都不必举例印度人出恭,就说身边可见,翻捡垃圾的。
从小区里到马路边,这些业余、兼职或全职的,统称为捡破烂的人群,他们的行为仅仅是古怪吗?
反正,像前几天推荐的《豆子芝麻茶》,就写到了有这么一位饱受人世摧残的老阿姨,喜欢扒拉在垃圾桶上。
再来,何伟也可以在《埃及的革命考古学》,注意到这群比工业化处理垃圾还好用的开罗垃圾回收工。
不提历史上,就说大陆现当代,洗厕所和扫大街,都是惩罚性的强迫劳作。
尤其是动乱年代,十七年又十年期间,它们变成了打击知识分子,贬抑他们人格,从生理到精神层面的无情践踏。
自然,也有人能像《芙蓉镇》那样旋着扫把起舞,但它们终归是社会秩序被打乱掉的无情消耗,是沈从文老人回忆文/革事,“最大功劳是扫厕所,我打扫得可干净”,抱着来访记者痛哭。
本质上,它们就是消耗时间与体力的社会作业。
单说到厕所与排泄物,《完美的日子》的电影题材,绝不能说罕有。
今年日本导演阪本顺治还有一部《世界的阿菊》(SIFF和百老汇日本电影展上都有放),讲掏粪工,脏污飘香。
喜笑,黑白,却打动了许多观众。
非要说文德斯对这一领域有研究,估计也大可不必。
他无非是在《寻找小津》的年代,就对日本文化抱有好感。
再者,一名公路之王浪荡客,也很难不会喜欢上日本吧?
因此,电影与能不能登大雅,会不会冲击你的嗅觉之类的生理顾虑无关,《完美的日子》是一部关于日常秩序的电影。
节奏轻快,影像干净,配乐好听,人物关系简单。
戛纳影帝役所广司,像米国公车司机帕特森一样按时醒来(隔壁老太扫大街的声音充当闹钟般的存在)。
他就每天去打卡工作,没有老婆,不养狗。
无论家中,还是出门,役所广司饰演的平山,都把一个人的生活工作,处理得井然有序。
先叠被褥后刷牙,修理髭毳来一罐。
工作上就是一路打卡般的流水作业,交差下班。
不变是一种秩序,整洁是一种秩序,下班搓澡来一杯也是一种秩序。
很难讲,这份低阶工作,到底赋予了主人公什么,可能仅是切割与分配白昼时间,平山作为无名之辈,参与到了东京某一环秩序而已。
小的秩序,组成了外人对东京与日本的观感秩序。
这份工作,这点切身的秩序,对大多数人不值一提(他的选择也遭父辈与同辈排斥),对他的中老年人生,却非常重要——如同卡带、文库本、自动售卖机。
与主人公对位的,有几个电影人物。
一是年轻工友,他控诉“没有钱就连恋爱都谈不了嘛”,信奉“满分十分打九分”的消费服务评价体系。
他的时间是一份商品,他的社交也是一份商品。
对于现代人,这无可厚非。
只是如果只有这份参考指南,未免活得太累。
一是突然冒出的“影子”前夫君,他坦言人生迷茫朦胧还没看清,突然就到头了。
在旧书店购买文库本一事上,不难发现,花5块人民币购买一本二手书的开支(即便日元汇率走低,也能知晓此前也不会高),对于主人公是经济又实惠的一件事。
如此一处细节,就能知道在国人看来,平山所过的音乐、读书、泡澡、拍照生活——就差来一杯手冲咖啡,并不是什么精致文艺,而是日常生活而已。
你也不能只看到频繁买胶卷,也要看他日啖一份三明治。
如果要谈奢侈,也只能说是耗费时间的奢侈感——他用一个人的独居生活,换取到了这些。
世俗社会这个时候,不免要对主人公大敲警钟了。
他如何抵御风险呢?
是太信任日本社会保障体系,还是老外文德斯的美化理想。
这时候,又得搬出来前夫君了。
体面社会人,又能比平山好哪去呢。
再则,从平山日常工作量和生活习惯,参照日本人的生活状态,或许,我们也可以说,是看不见的秩序本身,赋予了他选择这份工作的合理性。
往大了看,电影自然是东京都的一本项目提案(类似是枝裕和《奇迹》、三宅唱《你的鸟儿会唱歌》冠名作业),但不阻碍我们以现实的角度,去解读役所广司的生活。
事实上,主人公的日常活动(即下班以外的个人时间),有70%都和作家吉井忍所著《东京八平米》的当下时生活,近乎一样。
只不过,他不仅有八平米的生活,还选择了流动,八平米的清洁工作。
而一个人,最后能坚守的,不就是这么一方,暂借来的领土与王国麽(吉井也不避讳,她另有住房,是选择了如此生活,而非“不得不如此生活”)。
生活既在这八平米之内,更在那八平米以外,一部文艺作品,是希冀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小小的,日常的喜悦。
至于同一款劳作,如何由贱民的惩罚,变成了文艺的升华,或许,抱着也许世界上就是什么奇特人都有的心态,大家都轻松一些吧。
最后,只从文德斯的过往履历来看,《完美的日子》只是他的文艺余兴,开了歌单,列了书单,还给影迷留了一份to do list的古怪城市漫游清单。
作为citywalk的鼻祖导演,他拍这样的电影,似乎随心所欲,毫无压力。
就像你也会觉得,役所广司就这样,轻轻松松拿走了戛纳影帝。
然而,当你回想这位沉默,边界感很强的中老年男子,他几乎没有与人产生情感联结,却一再对周围环境人事物,做出了反应。
不论是借助傻瓜机的“恒常之眼”,还是投向独自午休一人食的女白领“原来你也在这里”,注意到街头拾荒者、公园亲子、纸上棋兵,乃至在亲人出现后的情绪波动,似乎都一再显示,他在常人印象中单标枯燥的黑白人生,其实还是丰富多姿(黑白与彩色的处理上,文德斯与阪本顺治反了过来)。
至少从表演上,可以一再看到役所广司的沉浸与起伏,更不必说结尾正面高光。
总之,如同《阴翳礼赞》( 谷崎润一郎专辟有一章《厕所种种》),《完美的日子》也是老文青导演文德斯的“木漏れ日禮讚”,仅此而已。
事物的状态
由德国导演维姆·文德斯(Wim Wenders)执导的电影《完美的日子》已于11月15日起在国内上映。
这也是内地正式公映的第一部文德斯作品。
该片入围了2023年戛纳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获2024年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国际影片提名,并荣获第47届日本电影学院奖最佳导演和最佳男主角等多项国际大奖。
现年79岁的文德斯在20世纪70年代的“新德国电影运动”中脱颖而出,与沃纳·赫尔措格、沃尔克·施隆多夫、赖纳·维尔纳·法斯宾德并称为“新德国电影四杰”。
电影以街头的公厕清洁工平山(役所广司 饰)为主角,勾勒出一幅简约而深刻的生活画卷。
67 岁的役所广司,凭借这部影片拿下了戛纳影帝。
影片没有波澜壮阔的情节,而是通过平山的日常劳作与独处,展现了他对细微事物的珍视与对生命片刻的谦逊感悟。
在北京国际电影节的首映礼上,导演文德斯通过远程连线与现场观众互动。
他表示:“事实上,我们勾画了平山这个人物的整个生平。
曾经,他是一个很有活力的年轻人,喜欢20世纪七八十年代早期走红的那些音乐;后来,他成了一个商人,变得再没有时间去做自己真正热爱的事。
某一天,平山忽然意识到,在他二十几岁热衷于听那些音乐的时候,他才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于是他决定要重新找回当时的自己。
”上映以来,也有不少评论认为这部电影过于天真,不切实际地美化工作。
但对文德斯来说,提供一场能抚慰观众的轻盈梦境,一起重新审视日常,捕捉平凡生活中的诗意本身就是重要的。
撰文|Qiu随着影院的灯光渐暗,《完美的日子》将我们引入一场节奏轻缓的梦境。
在梦中,我们看到拂晓的东京,一个叫做平山(役所广司 饰)的男子从睡梦中醒来。
平山坐起身来,将铺在榻榻米上的床褥收叠整齐,又把枕旁的“文库本”小说放进书柜。
刷牙、剃须、浇花……待这一系列流程有条不紊地结束之后,他套上一件背后印有“东京公厕”字样的靛青色工服,走出房门。
此时,晓色之下一片沉静,只有树叶的簌簌之声在远处飘荡。
平山在门前驻足,望向天空,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面露舒展之意。
接着,他向屋旁的自动贩卖机投下硬币,拿起掉落的咖啡,走向停在院中的面包车。
他将一盘卡式磁带插进车中的播放器里,伴随着《日升之屋》(House of the Rising Sun)的乐声,他驾驶着这辆与他的工服同种颜色的古旧面包车,缓缓驶离自己的住处……平山之眼“有一间屋子坐落在新奥尔良,人们都叫它‘日升之屋’,很多穷苦的孩子都在此蹉跎一生……”《日升之屋》的伤感曲调于面包车中回荡,这首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翻制的美国民谣,吟唱着新奥尔良镇的青年们度过的破碎生活。
平山专注地开着车,我们从他那张雕塑般的面孔读不出任何想法,或许,他什么也没在想。
渐渐地,平山的形象隐于歌声之中,他视野所及的景象占据了我们的眼帘。
随着汽车缓慢地移动,在熹微的晨光之下,“东京都”卸下日常的倨傲,显露出惺忪的面相,繁多的楼宇如美术馆的陈列,以静寂的姿态向观者展现自身。
平山置身于这庞大的都市空间之中,仿佛一位与之无涉的旅行者。
《完美的日子》剧照。
透过平山摄影机般的双眼,东京都的“地景”(Landscape)就这样把我们抛入一片恍惚的意识之海,我们不禁忆起“影像”诞生之初所被诉诸的某种原始的热望,即对于“澄明的观看”的渴求。
“工作”亦可以作为一种观看的目标。
随着音乐戛然而止,我们跟随平山抵达了工作地点。
正如平山的工服所示,他是一名东京公厕的清洁工人。
我们看到平山熟练、有序地展开工作。
他快步走进公厕,利落地收拾好散落在地上的纸张,喷洒消毒液,擦拭玻璃、便池、马桶。
平山熟知这项任务所需的每道工序、每个细节。
他使用五花八门的器具,用不同材质的抹布应对不同的工区,用便携式镜子观察卫生洁具的视觉死角,用小刷子清洁智能马桶里的淋水喷头。
我们不禁为平山所展现出的专业能力与无与伦比的耐心击节赞叹。
如果偶有来客打断他的清洁程序,那么他在等候的时候便将目光投向更远的地方。
《完美的日子》剧照。
我们看到他站在公厕门口,饶有兴味地观赏着太阳透过树叶挥洒下的阳光,公园中环抱树干的失智老人,以及嬉笑打闹的儿童。
平山的目光从不会流露出任何焦躁的痕迹,相反,对于平山来说,“工作”几乎等同于一种冥想,他为此倾注以绝对的专注与认真,似乎能从这种工作中获得无尽的旨趣。
尽管公厕通常绝非令人愉悦的观看之所,但在文德斯的镜头下,平山清洁厕所的场面似乎变成了某种圣洁的仪式。
平山似乎保有一副永不厌倦的目光,他沉默寡言地扮演着一位孤独的向导角色,引领着我们以新奇者的目光游历他的生活。
在午休间隙,平山会独自拎着三明治走向小公园的长椅。
在这里,他会以近乎虔敬的姿态,用随身携带的奥林巴斯胶片机拍下头顶的树叶,也会小心翼翼地将大树下的一捧小花移植进报纸制成的简易花盆。
下班后,我们则跟随着他的步伐进入另一个世界,那是由旧式汤泉、街边居酒屋、二手书店所构成的隔绝纷扰的空间。
当然,我们也可以对这种提纯的视角提出质疑。
毕竟任何真正工作过的人,都很难漠视其机械、乏味乃至消磨人性的面向。
如果我们试着罗列一份“工作电影”的清单,我们会发现众多与《完美的日子》秉持相反视点的作品。
例如,维姆·文德斯的同代人——同为德国电影巨匠的哈伦·法罗基(Harun Farocki)便在短片《工人离开工厂》中展开了对于作为“现代性产物”的“工作”的批判;而如尚塔·阿克曼(Chantal Akerman)这样的导演,也在《让娜·迪尔曼》等影片中展示了繁琐、机械的劳动、“职业性”的概念何以成为阶级与性别压迫的帮凶。
相较于这些更富左派立场的电影,《完美的日子》看起来似乎过于天真,它以疏离的观看,抹除了“工作”与“职业”所指示的繁琐与异化的意味,将其转化为一种“劳作”,为电影蒙上了一层前现代的“田园牧歌”的色彩。
但如若了解文德斯,我们便会对此毫不意外。
“天真”可能正是文德斯电影的独特之处。
文德斯的电影从不以对各种“议题”的社会学式探讨闻名,他的兴趣在于借人物的眼睛,为观众呈现浪漫主义式的景观,与观众共享自己的感官经验与人生感怀。
平山的年轻同事阿隆(柄本时生 饰)的出现进一步佐证了文德斯的倾向。
阿隆似乎代表着这个世界的另一类生活方式,一副典型“宽松世代”的模样。
他性格懒散、心不在焉,为人也不甚可靠;他一方面想要摆脱当前的工作,一方面又为自己赚不到钱而满腹牢骚,饱受“功绩社会”的困扰。
然而,尽管平山与阿隆是工作搭档,但两人之间的交流从来都是单向的。
当阿隆滔滔不绝地抱怨工作与生活时,平山既不表示赞同,也不进行驳斥,他只是以沉默应对,继续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平山与阿隆在工作的场景中从未长久地出现在同一个画框之内——阿隆并不在平山视线的焦点范围之内。
《完美的日子》——这部独属于平山的独角戏——似乎关注的只是平山的生活,以及他愿意看到的事物。
再见,小津维姆·文德斯曾不止一次在各种场合将日本导演小津安二郎比作自己一生的导师。
1985年,文德斯初访日本,拍摄了纪录片《寻找小津》。
当时,这位来自欧洲的异国者,以一种新奇、期许的目光穿梭于20世纪80年代东京的文化与城市景观之中,遍寻着小津电影的遗产。
纪录片《寻找小津》画面。
如今,四十年过去了,文德斯已经比他的“电影之神”还要年老。
现在的他是如何看待与处理小津的电影遗产呢?
如果说小津电影的主题是关于“家庭结构与代际关系的变化”,关于“人际关系与情感交流的疏离”“传统与现代的冲突”“无常与人生的流逝”,那么《完美的日子》则轻盈地与这些主题擦肩而过。
尽管《完美的日子》涉及了“传统与现代的冲突”,电影似乎也无意对此深究。
平山的生活节制有序,严格忠于某种固定的节律,并点缀着众多复古的爱好:他坚持不懈地洗印胶卷、将之分门别类地收纳在铁盒里;他阅读福克纳、海史密斯与幸田文的小说;他喜欢在老旧的居酒屋中用餐,并只钟情于基本款的Highball鸡尾酒;他用卡式磁带而非手机软件播放七十年代的美国摇滚乐,甚至将Spotify(流媒体音乐平台)误认为某家唱片店。
那些时髦、现代的日本青年偶然会与平山的生活发生交集、提出疑问,但他们要么被平山的生活方式同化(如小彩、妮可),要么无声无息地从平山的生活中消失(如阿隆),最后平山的生活总会回归至往常的秩序之中,回归至一个人的世界。
《完美的日子》同样涉及了“家庭”的议题,但却走向了与小津电影不同的方向。
在影片的中段,平山数年不曾谋面的外甥女妮可(中野有纱 饰)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在平山与妮可的段落中,两人的对话为观众有限度地揭开了平山关于家庭的记忆与创痛。
然而,相较于小津电影中对于家庭生活浓墨重彩的描写与追问,《完美的日子》则蜻蜓点水般地描绘着平山与妮可轻松、惬意的日常。
妮可扮演的并非不速之客的角色,她更像是平山生活美学的潜在继承者,在与平山的点滴相处中,感悟着无拘无束、专注当下的人生哲学。
《完美的日子》剧照。
如果说,小津在电影中所表达的是对于传统家庭与亲情疏离的哀伤。
那么,文德斯在电影中所展现的则是与传统家庭的衍生物——道德捆绑和世俗标准——的完全割席,尽管这可能意味着巨大的牺牲,孤独的折磨,以及对于亲情的思念。
所以,当平山的妹妹出现在他面前时,面对妹妹的不解与召唤,平山只能报之以无言的热泪,以决绝的拒绝之姿,目送妹妹的离开。
可以说,正是这种对于“独立性”的关注与礼赞,将文德斯与小津安二郎的电影区别开来,也构成了这部电影的动人魅力。
当然,就像《寻找小津》曾被影评人们诟病其在文化解读层面的肤浅,流于空泛的异国情调。
四十年后的《完美的日子》也面临着相似的批评:电影中似乎不乏对于日本的刻板印象,我们看到电影专注于描绘平山的生活中那些大量为“禅意”所萦绕的瞬间,沉浸于日本社会秩序、礼貌、与世不争的一面。
引用美国影评人理查德·布罗迪(Richard Brody)的评论:《完美的日子》似乎“满足于小津的克制美学的既定神话……享受着游客、名人和拥护者的特权”。
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于,文德斯是否真的有意描绘现实的日本?
答案可能是“并非如此”。
正如《德州巴黎》和《爱丽丝城市漫游记》也从未想要描绘现实的美国与德国,《完美的日子》与文德斯的经典前作在这一点上保持着一致。
平山一如文德斯过去电影中的人物,他沉默寡言,在某种程度上拒绝母语的言说。
在工作、移动与独处中抵抗、消弭外部世界的邀请与裁定。
文德斯的目光总是聚焦于剥离一切社会标签后,赤裸的人类与世界的关系;而相较于《寻找小津》,《完美的日子》不再以“寻找”的方式进行,而是专注于当下的存在感,从生活的细节中建构人生的意义。
影子与阳光在电影的绝大多数时刻,平山一直以寡言的面目示人,他人生的经历、创痛与希冀始终如谜一般拒绝着我们的探问;但在与一个罹患癌症的病人(三浦友和 饰)偶然相遇的段落,平山终于向外界袒露了心扉。
东京夜晚的河边,平山与生病的男人喝着啤酒。
男人看着倒映在河流之上的点点灯光,自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当影子互相重叠,会变得更暗吗…… 生活就在这样一片迷茫中,结束了。
”片刻的沉默过后,平山扔下手上的啤酒罐,拉着他做起了影子的游戏。
在文德斯的镜头里,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影子真的变暗了吗?
答案或许并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我们选择相信什么。
平山选择相信影子的改变,因为他相信“在这世界上,没有事情是不会改变的”。
《完美的日子》剧照。
“影子重叠”的寓言暗示着“事物之易逝”的双重性。
在一些人的生命中,对于“易逝”的感怀催化出某种“物哀”的感伤;而对于平山来说,却意味着珍视当下的迫切与改写生命的可能性。
如此一来,我们便知晓了影片结尾的意义。
在最后那个动人的长镜头里,平山伴着卢·里德的歌声,迎着晨光向前方的道路驶去。
在和煦的阳光下,我们看到了他掺杂着笑容的泪水。
我们知道,为了抵达幸福的时刻,平山走过了太过漫长的道路。
好在这一切,都无需委求于任何人的成全。
本文系独家原创内容。
作者:Qiu;编辑:荷花;校对:杨许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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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采访来源于The Match Factory以下是采访正文:记者-Q维姆·文德斯-WWQ:《完美的日子》标志着您在数十年后重回日本。
您能简明扼要地告诉我们,这个电影计划是如何产生的,以及这部电影讲述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吗?
WW:这部电影最初是缘于去年年初我收到的一封意外来信。
“您有兴趣在东京拍摄一系列虚构短片吗?
可能是4到5部,每部时长大约为15到20分钟。
这些短片都和一项宏大的社会公共项目有关,涉及知名建筑师的作品,我们将确保您可以自己开发剧本,并找到最合适的演员。
我们保证您将拥有完全的艺术创作自由。
” 那听起来至少是有趣的。
多年来,我一直渴望回到日本,对东京感到真正的思乡之情。
所以我继续将这封信读下去:“该项目涉及公共厕所,希望通过一个具体的人物来向大众表达日本独特的‘欢迎文化’。
”其中,厕所的地位,与我们西方仅仅视其为“卫生”的看法,完全不同。
对于我们来说,厕所并不是文化的一部分,相反,它在文化中是缺席的。
而在日本,它是意味着宁静和尊严的小圣殿…..
《完美的日子》剧照我喜欢我看到的那些照片,它们拍下了许多建筑奇迹。
那些建筑更像是守护着清洁卫生的寺庙,而不是厕所。
我喜欢与之相连的艺术概念。
而且我确实很乐意在一个虚构的语境中看到它们。
我一直觉得 “场所”在虚构的故事中,比在真实的情况下更受保护。
但我并不喜欢拍摄一系列短片的想法。
那不是我的表达语言。
我回答说,与其拍摄4次、4天,为什么我们不在这17天内拍摄一部真正的电影呢?
拍摄4部短片有什么意义呢?
想象一下,如果有一部长片电影会怎样!
我得到的回答是:我们喜欢您的想法!
但这能行吗?
我回信说:可以!
如果我们将故事中的场所减少一些,把主要人物减少到一个。
但首先我得亲自过去看看。
我不能在不了解故事发生地的情况下想象一个故事。
而且我现在正在忙于其它的拍摄。
我可以在五月为你空出一个星期,然后我们或许能在十月拍摄,届时我可以从另一部电影的后期制作中抽身,有一段时间空闲(那是《安塞姆·基弗:流年之声》(Anselm),其制作已经进入第二年,并已开始在剪辑室剪辑了。
所有的拍摄工作都已完成)。
《完美的日子》剧照我最终在五月前往东京,待了十天。
我终于有机会见到我梦寐以求的理想主演,役所广司,他将饰演我笔下的角色(我看了十多部他演的电影,我一直很钦佩他)。
我见到了那些场所,它们都位于我喜欢的涉谷区。
这些公共厕所实在是太美丽了,几乎让人难以置信。
但它们并不是这部电影的主题。
只有当我们成功创造出一个独特的公厕看护人,一个真实可信的角色,才有可能拍成一部电影。
他的故事本身就很重要,只有当他的生活值得观看时,他才能推动整部电影,以及那些场所,以及与它们相关的所有理念。
比如日本社会对“公共利益”的高度关注,对“城市”和“彼此”互相尊重的情感,使得日本的公共生活与我们(西方)的世界是如此不同。
(因此,)我无法独自创作这个故事。
但我发现高崎卓马(Takuma Takasaki)是一个出色的搭档兼共同编剧。
我们深入挖掘,找到了故事的主人公......
《完美的日子》剧照Q:这部电影以近乎诗意的方式,呈现了一个男人在东京过着朴素但自足的生活,表现出日常之美。
WW:是的,你说的对。
但这一切都源于平山。
这就是我们给这个在我们内心深处逐渐成形的男人所决定取的名字。
我想象了一个曾经过着上流生活,后来却陷入深渊的男人。
然后有一天,当他处于生活的最低谷,他看见阳光奇迹般地照射在他身处的糟糕世界中,形成树叶的倒影,他苏醒过来,产生了顿悟。
日语中有一个专门的词来描述这些有时会突然出现的幻影:“木漏れ日”:树叶在风中起舞,它坠落下来,影子落在你面前的墙上,这一切由宇宙中的一束光——太阳创造。
《完美的日子》剧照这样的幻影拯救了平山,他决心过另一种生活,一种朴素谦逊的生活。
他成为了我们故事中的清洁工。
他专注、满足于他所拥有的一切,其中包括他的旧照相机(他只用它拍摄树木和木漏れ日的照片)、口袋书以及旧磁带播放器,以及他年轻时期收集的磁带。
他的音乐喜好也启发了我们电影的标题:当平山(他已经在剧本中了)有一天听到卢·里德(Lou Reed)演唱的Perfect Day时。
平山的日常生活成为我们剧本的支点。
这种“一成不变”的日子构成了一个规律的节奏,而其美妙之处在于,你开始注意到那些并非一成不变、而是每次都在改变的微小事物。
事实上,如果你真正学会了完全活在当下,那么生活也就无所谓固定的模式,只有一连串的独特的事件,独特的相遇和独特的时刻,它们接连发生,永不停歇。
平山带领我们进入这片幸福与满足的境界。
正如电影透过他的眼睛看世界,我们也用同样的开放和慷慨心态看待他遇到的所有人:他懒散的同事隆和他的女朋友亚也,一个住在平山每天工作的公园里的流浪汉,来找他寻求庇护的侄女妮可,平山在假期里光顾的小餐馆的老板妈妈桑,她的前夫以及许多其他人。
《完美的日子》剧照Q:关于日本及其文化,让您如此着迷的原因是什么?
而在这部电影中,您认为有哪些日本文化元素占据主导地位?
WW: “服务”一词在日本与在我们的世界有着完全不同的内涵。
拍摄结束时,我遇到了一位知名美国摄影师,他无法相信我拍摄了一部讲述厕所清洁工的电影。
“那就是我的人生故事啊!
”他说道。
“我年轻时前往日本学习武术,我拜访的那位著名大师对我说:‘如果你在公共厕所工作半年,每天如此,那么你可以回来见我。
’ 我就这样做了。
我每天早上6点起床去清洁厕所,在东京的贫困区。
大师从远处关注着我,后来便收我为徒。
但直到今天,我每年还是会有一周的时间做保洁。
”(这位男子现在年逾六旬,从未回到美国)总之,这只是一个例子。
还有其他一些关于大公司领导的故事,他们只有先于员工到达工作岗位,并清洁公司的公共厕所后,才能赢得员工的尊重。
这不是“低下”的工作。
相反,这是一种精神态度,一种平等和谦逊的姿态。
《完美的日子》剧照在美国生活过一段时间,你才会理解“公共利益”的重要性。
有一次,那时我在日本待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是我拍摄《直到世界尽头》(Until the End of the World)的梦境场景时,我接待了一位首次到访日本的美国朋友。
当时是冬天,许多人都戴着口罩(在疫情爆发前的三十年)。
我的朋友问我:“为什么他们都那么害怕感染病毒?
”我告诉他:“不,他们一点也不害怕。
他们已经感冒了,戴口罩是为了保护他人。
”他疑惑地看着我。
“不是吧,你在开玩笑吧!
”他们并非害怕病毒,(保护他人)这是一种普遍的态度。
Q:您和东京以及日本的缘分由来已久,东京本身在《完美的日子》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因为您有机会在这座城市里通常不允许拍摄的地方进行拍摄。
在东京拍电影的体验是怎样的?
自从《寻找小津》(Tokyo-Ga)之后,东京这座城市有了什么样的变化?
《寻找小津》电影海报WW:我第一次在东京闲逛,并迷失在其中时,就爱上了这座城市。
那已经是在七十年代末了,是一个充满惊奇的年代。
我会在城市中漫步数小时,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然后只要搭上任意一列地铁,就能回到酒店。
每天我都会去不同的区域。
我对这座城市看似混乱的结构感到惊讶。
你会看到古老的木制房屋旁矗立着摩天大楼,这些房屋坐落在繁忙的十字路口边上;当你在充满科幻风的双层或三层高的立交桥下行走,然后你会发现宁静的住宅区和迷宫般的小街道就在旁边。
我在东京见到的所有充满未来感的事物,都使我深深着迷。
当时,我一直认为美国是迎接未来的地方。
而在日本,我找到了另一种未来的版本,一种非常适合我的版本。
《寻找小津》剧照当然,我还通过小津安二郎的电影得到了启发(他仍然是我的导师,尽管在成为一名年轻的电影制作人,并已有数部影片问世后,我才得以看到他的作品)。
他几乎以一种科学仪器般精确细致的方式,向我们叙述了从20世纪二十年代直到他去世前的六十年代初期,一直处于变化中的日本文化。
我在1982年拍摄了《寻找小津》,追随着他的足迹,试图看看自他二十年前最后一次拍摄东京以来,这座城市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Q:您总是以一种非常独特的方式将音乐融入电影,并以此闻名。
在《完美的日子》中,您提出了一个非常独特的音乐概念。
WW:为简单的日常生活构思一篇“配乐”似乎有些不妥。
但平山聆听的是他那些六十至八十年代的音乐磁带,他的音乐品味为我们呈现了他生活的原声。
地下丝绒乐队(The Velvet Underground)、奥蒂斯·雷丁(Otis Redding)、帕蒂·史密斯(Patti Smith)、奇想乐队(The Kinks)或卢·里德,还有其他一些,甚至包括那个时期的日本音乐。
Q:您将这部电影献给大师小津。
他的作品中有哪些元素对您影响最为深刻?
WW:主要是弥漫在他电影中的那种感觉,即每件事物和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一刻都只会发生一次,日常故事是唯一永恒的故事。
《完美的日子》剧照
【你决定要不要看这部电影的关键字】:日式美学,世界上最干净的厕所,1980s英伦摇滚,磁带,单身生活天花板
役所广司和文德斯在洛杉矶世纪城AMC的观影后访谈起床。
漱口。
出门抬头,看清晨的天气。
走到家门口的自动贩售机,买一听咖啡。
发动车子,听英式摇滚。
上班,把每个公共厕所刷得一尘不染。
走一段小坡,拿出三明治和全脂牛奶,迎接旁边女士诡异的目光打量。
抬头看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拿出奥林巴斯胶片相机,按上一两张。
下班,回家,骑车到附近的澡堂洗澡,洗十分钟。
骑车回家,途中在地下通道的小餐馆吃个简单的晚饭,老板总是送一碟小菜。
回家,给植物浇水。
拧亮台灯,看一本简装书。
熄灯,睡觉,半梦半醒间是今天的天气,白天看见的树影落在公厕墙上的阴影,抽象成黑白灰的条纹。
然后,再听着树叶的沙沙声和扫地的落叶声醒来。
这是主角的一天,也几乎是文德斯《完美的日子》中的全部内容。
两个小时的电影,观众看着主人公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心里羡慕得无以复加:为什么我就不能过这样的生活?
其实这样的生活每个人都能过。
把生活简化到几乎什么都没有,卧室里连椅子都不要。
日复一日地同样生活,一个人,不要有家庭。
少说话,多关注自己的内心。
看书,种绿植,拍照,听磁带。
这是完美的生活,不过大多数人选择不过这样的生活。
我们选择工作,选择通勤,选择过剩华服和饮食,选择孩子,选择课后班,选择一样又一样的社交活动……啊,我们简直成了《猜火车》。
文德斯选择拍这部电影,是因为他被日本的文明、洁净、细节、人们对事物的尊敬而感动。
他说,经历过新冠,你本来以为大家会好一点,可是在欧洲,事情完全是往相反的方向发展,变得越来越脏,越来越差。
在日本,连厕所都是一尘不染的样子,于是他决定拍一部电影来告诉大家。
他本来想拍纪录片,然后觉得如果有个故事,肯定会有更多人看,结果找了个剧本,找了役所广司,仅仅花了17天,就拍出了这部一举获得奥斯卡最佳国际影片提名的片子。
他显然成功了。
没有人比文德斯更懂谷崎润一郎,《阴翳礼赞》中大篇幅对东方厕所的描写,为什么我们不要瓷砖,为什么不要西方式的亮光闪闪的清洁。
事物在幽暗中才散发着美丽的光芒,如同文章中描写的:“房檐和树叶落下的雨滴洗濯着石灯笼的底座,润湿了脚踏石上的青苔,最后渗进泥土,那闲寂的声音宛如近在耳旁。
茅厕最适宜于谛听蛩吟、鸟鸣,和月夜两相宜,是品味四季不同情趣的理想场所。
”我不知道文德斯有没有看过谷崎润一郎,但编剧肯定看过。
镜头中,役所广司穿着“Tokyo Toilet”的深蓝色制服,拄着扫帚,伫立在厕所门外,倾听鸟鸣,看树影斑驳,仿佛这是一天中最愉快、最值得记忆的时刻。
当然,这部电脑也并不是单纯扫了两个小时厕所(但一个半小时是有的),其实故事也颇为打动人心。
主人公的背景无从知晓,但编剧当然写了人物小传。
从侄女到访一段的冰山一角来看,他的原生家庭显然是中产以上,说是显赫可能都不为过。
也许是因为和父亲的关系,他选择了离家独居,住在简陋(但一定要洁净)的小屋里,过着近乎苦行僧的生活,他和妹妹互相想念对方,然而他们的生活都无法再有交集。
反而是他的侄女,继承了他对书籍和摄影的爱好,而他对摇滚音乐的热爱在影片的另一个角色——整顿职场的年轻同事的女朋友身上得以体现。
役所广司在影片结束之后的访谈里说,这次合作是个特别的体验。
他在日本是个知名演员,但他想让别的国家的人认为他就是一个厕所清洁工,甚至认为文德斯就是找了一个当地的清洁工来拍。
当然没有这么帅的清洁工,但文德斯用“无排练”的方式飞速拍完了这部电影,十七天的拍摄能剪出两个小时的成片,几乎是拍了什么就用了什么吧。
役所广司说,他不是演一个清洁工,他就是那个清洁工,剩下的,都交给导演来引导。
役所广司的表演可谓完美,不是炫技的完美,而是自然的完美,就像这部电影一样。
最后一个镜头迎着初升的太阳,开着车听着音乐边流泪边笑的他的一个长长长镜头,观众几乎可以看到音乐是怎样体现在他的脸上的。
文德斯对主持人露出一副骄傲的小表情说,这部电影没有音乐指导,我就是音乐指导!
他说,“有人反驳说为什么一个日本人能听这么多英文歌,我回答说,在七八十年代的时候,全世界的人都在听同样的那些的音乐啊!
”《阴翳礼赞》说:”日本厕所把住宅中本是最不洁净的地方变成最风雅的场所,将它同花鸟风月联系在一起,含蕴于浮想联翩的遐思中。
西洋人视茅厕为不洁之地,甚至竭力避忌在公众面前提到它。
相比之下,我们就聪明多了,深得风雅真髓。
” 文德斯通过电影向我们说,大家都(不得不)追求的那种公司孩子豪华家具的生活,不如一个厕所清洁工的一天。
《完美的日子》中国首映礼这部电影之前有几次机会在大银幕看的,但是不知为何都没有去看,一直拖延着,居然就等到了它的引进。
甚至看到了首映礼+文德斯导演连线。
役所广司本来就是我非常喜欢的演员,以前在东京国际电影节上也见过一次,可以说是只要他想让我哭,那我一定能哭,是很让人震撼的演员。
所以他的电影有时候让我既想看又怕看,这部就是这种类型。
但是看到有连线的时候二话不说就买票了,即使它会让我在超过36小时没睡过觉的今天还要大概十一二点才能回到学校。
平山是一名厕所清扫员,整部电影基本上是以一个非常平淡真实的视角叙述他的日常,这个视角的细腻和氛围感体现出非常经典的日本电影风格,也没想到文德斯导演会拍出这么日式的电影。
在大量的平淡中,又总有几个片段充满了饱满的感情。
第一个让我触动的是平山的妹妹与平山相看无言的场景。
虽然侄女以为兄妹两人关系不好,但那个憋着眼泪的长久的眼神,应该包含着妹妹对哥哥的不解、心疼、惋惜、无所适从,我不希望我的亲人过这样的生活,但是这既然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又能怎么办呢。
而平山的落泪,紧接着下一个场景是他的同事辞职,他自己一天两班倒,他自己一定也非常痛苦。
另一个片段是与得了癌症的酒馆老板娘前夫聊天,听着对方命不久矣的遗憾,他默默无言。
而当前夫问到,两个人的影子重叠的话,究竟是不变呢,还是会变深呢?
平山说,我们试试吧。
然而在两人将影子重叠起来后,平山不愿承认它并没有变深。
“怎么可能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这太荒唐了!
”“确实是太荒唐了。
”在这样的一瞬间愤慨之后,两人突然玩起了踩影子游戏,看到他们笑得很开心,我们也是。
完美的日子就是存在于每一日的苦中作乐之中吧。
就像最后的长镜头,边开车边听着歌,平山的表情伴随歌词,在笑脸与憋不住的哭脸中交替。
本来没想要写这么长的感想,结果边听着连线边一直在写。
笑死,有一位上海的观众提问:平山是一个非常传统的角色,他听磁带,使用胶片相机,读纸质书,导演是不是想要表达一种复古的,与数字技术抗争的想法。
文德斯:Not really. We made this film with very very modern cameras.还有一个回答我还蛮意外的。
有人问导演:有人是这是一部i人必看的电影,你怎么看?
文德斯:平山他看起来虽然是个i人,其实他是e人。
他非常热爱生活,热爱工作,喜欢为了他人去做很多事情。
我相信i人会喜欢他,e人也会很喜欢他。
白天开车出门,车内播放品味不俗的欧美歌曲;午间休息,会拿着「胶片」相机捕捉阳光穿透树叶的光影;夜间临睡前,读的是福克纳《野棕榈》。
极简主义的卧室醒目的是装满书的书架。
这么一知识分子形象的中年大叔,实际工作是在日本扫厕所。
-看电影的过程中,无法全然沉浸,满脑问号:日本的厕所清洁工这么挣钱吗?
这么衣食无忧吗?
这么岁月静好吗?
终究还是等来了答案——年轻同事想谈恋爱,却没钱,还要抢男主的「珍稀」磁带去卖。
男主姐姐的出现终于表明了身份,他曾是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富家子弟,只是现在过上了这种生活。
-影片一日复一日展示男主规(枯)律(燥)的生活日常时,我以为会是部“东京晴空塔下”,又或者会是《让那·迪尔曼》。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更不舒适的观感了:男主工作之外的日常行为,何尝不是知识分子的「报菜名」。
回不去的富裕家庭,简直是高高在上的俯视姿态。
为何离家,为何选择这种「苦行僧」的禅修生活,统统不解释——不曾去揭示什么,推倒什么,去触碰什么结构性问题。
这么包装一个清洁工的生活,并打造成日式小清新,导演真的不是傲慢么?
-独身男子的性生活也是不敢正面去面对的。
但是要加一场外甥女大剌剌脱衣服男主赶紧回避的戏。
就非常算计地宣告:看我是多么爱女尊重女。
但还要加一场年轻同事追求的女孩子因为一盒音乐磁带亲了一口的戏-年轻男同事辞职后,男主对公司发了一次飙:“这样搞下去我很难做!
”这是我觉得他最像鲜活的人的时刻。
然而第二天,新同事接替,他又回到他“完美的日子”里去了。
1月底看了这部电影之后非常喜欢,看电影的时候就觉得里面的公共洗手间都很有设计感,查询后发现都是来自涩谷区的一个叫做“The Tokyo Toilet”的项目:由16位建筑师/艺术家分别设计的17所公厕(其中有一位设计了两所)。
2月份去东京的时候一一探访,走下来发现是几条很舒服的city walk的路线,绝大部分都是在我探店或者散步的时候顺便去的。
虽然没有逐个使用,但使用的几间都非常干净(不过不保证每间都干净),门口均会有布局图,全都是残障人士友好。
今年去了太多地方,随着电影在国内上映,收到很多留言点赞,才想起自己做过这件事情哈哈,于是又把照片照出来整理了一下。
(很多都是live图,不知道豆瓣什么时候可以上传动起来的live图啊)。
Yoyogi Fukamachi Mini Park by Shigeru Ban
这是电影里的那个可以变色的玻璃洗手间,应该是通过温度来实现这一功能的。
去的时候天气还比较冷,不管有无人使用都不是透明。
不过我听到小🍠上有网友说之前出过一次“事故”,当有人正在使用的时候,玻璃一下变透明了...所以现在就把这个功能给停止了。
附近还有间基本同款的蓝绿色,同一个设计师。
ps:这个公园附近的奥涩区域非常好吃好逛,是我个人最喜欢的citywalk路线之一。
Nishisando by Sou Fujimoto我最爱的一个设计。
Yoyogi-Hachiman by Toyo Ito
Ebisu East Park by Fumihiko Maki
Nabeshima Shoto Park by Kengo Kuma这个从外观来看就能认出是kengo kuma的作品!
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一个日本的奶奶也在看,一直跟我说是kengo kuma的作品哦哈哈。
里面。
Jingu-Dori Park by Tadao Ando安藤忠雄的设计。
Urasando by Marc Newson
Jingumae by NIGO®没想到nigo的设计如此小清新哈哈哈。
Ebisu Station, West Exit by Kashiwa Sato这个也蛮酷的,如果不是看到上面的标志,我不会认为是个洗手间。
Ebisu Park by Masamichi Katayama / Wonderwall®︎
Nanago Dori Park by Kazoo Sato / Disruption Lab Team
Hatagaya by Miles Pennington / UTokyo DLX Design Lab
Nishihara Itchome Park by Takenosuke Sakakura
Sasazuka Greenway by Junko Kobayashi
Higashi Sanchome by Nao Tamura
Hiroo Higashi Park by Tomohito Ushiro这个厉害了,在広尾附近的富人区,我是从西麻布的一家咖啡店走过去的,短短几分钟遇到豪车数量。
路过的小区感觉也是环境挺好的的,后来朋友说那附近住了很多明星。
洗手间外的屏幕上的的光是由79亿个不同的光带组成,象征着地球上79亿人口。
我没有把光拍得很好看,借一下官网图。
photo cr: the tokyo toilet
晚上会变成白色的光。
等有时间会把具体地址补上👌。
从没想过一部”扫厕所”的电影也能拍得如此舒服。
12天的相似秩序里是一个清洁工往复循环的日常,从早晨楼下传来的扫地声到夜晚梦境里的斑驳光影,这些平凡的人生是如此朴素与踏实。
刷厕所的小公具、孩童找回妈妈后悄悄回头致谢的摆手、大树下无人问津的流浪汉与幼苗、公厕角落里有趣的黑白棋纸条、复古的磁带与二手书店、夕阳西下的倒影里缓缓流淌的小河……这一切是老人独自面对的每日物语,是新时代下平行的旧物世界,也是晨曦中迎面动容的那一滴滴回忆泪水或者抬头仰望时嘴角的笑容。
有时候选择活着就是得重复告诉自己:“下次是下次,现在是现在”。
如果此刻看到了叶隙间的光芒,请珍惜这每一个木漏れ日。
完美的日子大陆首映——深圳百老汇搜集了一下剧中出现的歌与书:🎵出现的歌1️⃣House Of The Rising Sun-The Animals2️⃣Pale Blue Eyes-The Velvet Underground(《The Velvet Underground》)3️⃣(Sittin' On) The Dock Of The Bay-Otis Redding4️⃣ Redondo Beach-Patti Smith(《Horses》)5️⃣(Walkin' Thru' The) Sleepy City- The Rolling Stones(《Metamorphosis》)6️⃣ 青い魚 - 金延幸子(《み空》)7️⃣Perfect Day- Lou Reed(《Transformer》)8️⃣Sunny Afternoon- The Kinks(《Face to Face》)9️⃣ 朝日のあたる家-山口百惠🔟Brown Eyed Girl- Van Morrison(《Perfect Night in London (Live) 1998》)1️⃣1️⃣ Feeling Good-Nina Simone📚出现的书1️⃣《野棕榈》(The Wild Palms) [美] 威廉·福克纳2️⃣《木》[日] 幸田文3️⃣《11个短篇故事集》 [美] 帕特里西亚·海史密斯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短评表达不尽,决定写篇长评。
今年戛纳主竞赛的作品观影过半,最为惊喜的还是文德斯的这部《完美的日子》,算是摆脱了近几年其作品的低迷,重新找回了属于自己的道路。
影片中的平山是Tokyo Toilets的一名普通清洁工,日复一日的早起,放上欧美老乐手的磁带,独自驱车开始清洁工作。
一个人的生活似乎冷清,但他身边总有一股温暖的气息:帮助被困在隔间的小孩,在公园中休息时拿出相机捕获斑驳的树影,捧起树下的小苗回去培养,一天的舟车劳顿后在浴场泡澡…他每天永远以微笑面对,尽心尽责的打扫着厕所的卫生,过着一种近乎是“禅意”的生活。
但在这似乎逍遥的生活下,暗藏的却又是其内心最深层次的孤独。
能在厕所中与陌生人留下的井字棋玩的不亦乐乎,却又不敢与长椅另一端的女性的眼神交汇,在同事的身边总是选择沉默。
而当其外甥女的突然出现,则彻底打破了他的生活。
她纯真的眼神中不再认为平山是社会中的失败者,而是将他当做自己的朋友,尽情的与他聊天,用与其相处的温暖时光去逃避强权母亲下的生活。
但当她离去,平山也失去了他生活中的陪伴。
外甥女就如同一道星光,匆匆划过平山漆黑的夜空,虽是一瞬,确点亮了他生活中的缺失与遗憾。
在影片结尾,平山又一次回归自己的生活,驾驶着他的工作车,放着Feeling good,迎着旭日东升,泪水与喜悦在他的脸上交织,霎时,我竟也无语凝噎,静静的感受这美好的一瞬,体会与他度过的这段完美的日子,体会他的生活。
观影时恰好刚刷完文德斯的大部分虚构作品,又正在阅读他的随笔访谈,结尾后对我的触动则多了那么几分。
回望其作品,从《爱丽丝城市漫游记》到《直到世界尽头》,文德斯一直以他独有的风格去描绘人处于社会中的状态,本作也不例外。
我们的视角就如同《柏林苍穹下》的天使,以上帝的视角充当平山生活的旁观者,默默的注视,最后匆匆离去。
其实在观影途中,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自己的奶奶来我居住的城市看病,因为学业的关系,相隔两地,许久未见。
夜晚,她悄悄走到我身边,手中紧握着不知多少张百元钞票,想要递给我。
还在观影的我听到声响,扭头过去,看到这一幕,泪水夺眶而出,如河水般奔流不止。
我们两人紧紧相拥,回忆起自己孩童时与之度过的时光。
也许这是在国内老一辈人经常会做出的举动,也许是自己太过敏感,当时给我的触动极大。
事后想起奶奶的一生的经历,她似乎也像是影片中的平山,面对着生活,日复一日的劳作,过着似乎是自在的生活。
我出生以后,由于母亲工作关系,幼年时一直与奶奶生活,我的存在就像影片中的外甥女,为她的生活注入了陪伴,而当我离她而去,生活背后的空缺与孤独也一同被点亮。
她总是笑着与我挥手告别,但一次不经意的回头,望见了她的手偷偷擦拭着眼眶中硬要憋回去的泪珠,坐在车里尚年幼的我也不知怎的,泪流满面。
说的有些跑题,有些多了,就到此为止。
又名《跟着舅舅打扫东京公厕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
人生就像马桶,哪能永远干净,无非是脏了擦,擦了脏。
只要不怕脏,只要愿意去擦,马桶就会变干净,就是完美的日子。
不愧是维姆·文德斯,不愧是役所广司,于无声处听惊雷,于细腻处见美好,大爱。
这个世界是互联的,但有人逃离了时间的链条,活出了自己。
于我而言,这就是所谓幸福的生活,完美的日子。
描绘底层诗人的角色原型,要么写艺术、哲学和美,要么写苦难、奋斗和命,但这片子及其主人公无疑是重复、停滞而且失真的,文艺只作为其中一种习惯,社会矛盾冲突更是不曾存在。
文青男的认为自己老去的样子:很少说话,有丰富昂贵的收藏,被小女孩喜欢,虽然从事底层重复劳动工作但没有衣食疾病之忧,被故人怀念,被新人觉得神秘。
看起来是讲真实生活,实质是是找不到踏实自我的虚浮感动。
土死了
咖啡店打工的轻文艺逼老了以后的样子,年轻时没准还谈过一段《花束般的恋爱》
奇怪之处正在于在一种假定的空间中观测日常,以致变奏明显地来源于制造的偏差。当然能在片段中窥见生活截面的斑斓,但无法实现连贯和通透。于是只能看见《完美的日子》,而看不到《日子》。
4.5 看完后真是无以言表的感动,原来这个时代还能有如此专注表达“生命感知”的电影——仿佛是文德斯以自己的审美趣味、价值观,拍了一部“蔡明亮电影”,是东京都市巡礼,更完美诠释出如一株植物般存在的人生。静默言语,轻抚晚风温柔,被阳光照下影子,听雨的声音,日复一日,获得内在的宁静。这世界分成了很多个世界,它们互不联通,为了能活在自己所处的世界,必须放弃很多东西,哪怕要与亲人分别,役所广司最后又哭又笑的表情所透露的心境,饱含漫长岁月的重量。/ 能理解那些批评的声音,但是我看文德斯就是奔着天真浪漫文艺小清新的预期,这部片达成了我的需求。|北影节
C+. 一种《让娜·迪尔曼》的反面,将重复升华为生活的仪式。故事是完全悬浮的,但文德斯本就只在意个体内心的流浪,削弱情节而专注塑造由光影加持的情绪景观,也是扬长避短的理智做法。可偏偏又没能走到极致,而是在回溯人物前史的企图中,将原本轻盈的腔调拉回一种虚假而怪异的“现实”。结尾煽情真是用力,演的真好,拍的真笨。2023.5.25 Bazin
本届戛纳又一个无产阶级形象。一个劳动甘愿的、艺术化自己生活的无产者,还让一些有特权先睹戛纳片的资产阶级义愤填膺了,哈哈。太tm逗了。本片是文德斯对日本的现实童话想象——贫寡但低压力,不参与成绩暴政,水泥森林里的隐士。说他是个积极的东方主义都行。这只是一个可能性,我也很怀疑资本主义给不给这个机会实现。这部片主打的还是天真,没那么复杂的zz主题,更谈不上社会危害。文德斯就是这股子天真让人觉得好。
没必要将之背负上怎样繁重的意义,这是文德斯某种程度上的理想生活亦或是退休生活畅想,以大致上仅停留于想象层面的回味展开的一厢情愿的自我陶醉,毕竟连梦境都是黑白相片般的回想,一种于自恋中主动俯身后的化身,从不存在实在的生活,只有谦卑中炫耀或者说傲娇般的把玩,从悲伤到快乐的日常从未平常,细致入微却又都不痛不痒,还是钦佩役所广司,他精确体会到了文德斯的小心思,演出了一种游离于角色之外的虚拟程序或高级雇员似的精准和客套。
我在东京扫厕所的每一天。越高级的食材越不放盐🙂
男主给自己的生活设定了许多锚点,因此哪怕日复一日,枯燥乏味,在他看来也是享受,每天都是完美的日子。然而,当搭档辞职,日常被打破的时候,男主打电话时的激动、晚上回家也不看书了、第二天起来还多买了一罐咖啡,这些细节都好真实啊,就是在上班日常中发生突发状况的我本人!艺术电影的目的不就是戳动你精神世界的那根弦,然后激发共鸣或者深思吗?我想这部电影可能想告诉我们,孤独不可悲、平庸不可怕,日子完美与否自己定义。坚持所爱,发现美好,享受当下。今は今 今度は今度。
某种程度上,满足意淫的部分也依然是“写实”的,同样有属于东京的“淡”。只是我难以想象,当一首歌在上车的那一刻开启播放,经过了几个镜头的时间加速,到停车的那一刻依然以正常的播放速度被役所广司“按下”暂停,这些歌到底是否真存在于文德斯所“细微”描摹的日常中?多次投向东京晴空塔的镜头也同样带有某种强加的意识形态
年三十去看文德斯和役所广司Q&A。一把年纪还有这种纯真就很打动人,让我都放下了左翼愤青该有的戒备,权当架空世界里的童话了。梦境的声音设计太美妙
就算扫厕所也能热爱生活的小确幸叙事在当下非常有毒。这样的叙事掩盖了现实中系统性不公,回避了矛盾与冲突。它在一种光滑无瑕的生活假象之上讨论虚假的幸福。并且无意地把不幸福的生活归咎给个人,系统和环境完全被免责。不过话说回来,文德斯本来就是温和右翼精英文青吧,约等于文艺版诺兰
深深共鸣,看完立刻回来狠刷马桶。
年过六十还能无病无灾自食其力,没太多人际关系劳心,确实完美。涩谷区厕所巡礼这思路首先赢了一大半,两点一线日常就该着力循环这流程不变的每日而不是整些其他纠葛仿佛工作环节是可换部件,比如说外甥女说咱去海边,他就不能说走就走,对头。其他都蛮好,可惜角色一开口就有点翻译腔,聊得略尬,本土化不太完善。我觉得主角虽然外表役所广司,但本质就是文德斯以前那个男主Herr Winter,那哥们到这年纪绝对就独身&大隐于市这状态,车载音乐也完全是他的口味。话说日本现在磁带价格炒那么高吓到我了!ps Nina Simone一出就知道要结尾了,压轴的实力。别说主角经历了那些人际关系波动听出触动,就屁事没有的听她那歌也觉得自己历经沧桑好吧。@siff大光明,去年没赶上日本公映看,因祸得福这次有役所映后交流
看役所广司刷两个小时厕所,也挺有意思。表面上是外国人(德国导演)对日本的刻板印象,骨子里面实际上是对边缘劳动者的一种想象,甚至说是歌颂也没问题。因为现实中,这种工作枯燥、日复一日的生活,对独居者来说,很容易抑郁且悲凉。所以电影塑造了一个乐观且容易发现生活美好的和蔼大叔,每天干活都很开心,可以说他遇到的是所有人,都是基于现实,唯独他是超脱于工作伦理和消费美学的存在,就是一个虚无且理想化的形象。
资本眼里完美的普通人生活,我太无语了
关于如何维持生活的balance,需要很多的重复来维持稳定性,观众也在这个过程中慢慢认识男主角。重复性让我想到Jeanne Dielman,但是如果Jeanne Dielman的平衡的轻易打破是因为维持了太久僵硬的生活,那么男主角的日子就幸运许多了,总能看到、听到新鲜的事物(喜欢注意光影和梦里的gradation,也是把日常模糊化来给予眼前的现实一个喘息的空间)。如果未来和过去都让人焦虑,那么能维持平衡的只有眼下的生活、开车时眼前的路、此刻的音乐、此刻脸上的情绪。不断体验和感受当下,不去期待也不往回看,才能维持生活的balance。今年看的好多电影不知道为什么都在讲这个主题,总觉得这个电影有消毒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