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看之下是那种原生态的电影,看下去你会发现并不是,万玛才旦相当的学院范儿,完全就是在按照主流类型片的写法在做这个独立范儿的剧本,而且文本非常的细腻,各种隐喻的隐射的符号化的东西都是聪明的半遮半掩,就连藏族人的精神现状也是带有留白式的开放,以一个人见两个民族,完成度很高。
城市社会于塔洛的双重洗劫。
踏入社会建立身份标识就像是“还俗”仪式;而女性的侵入则又带来着巨大的诱惑与不安,从而被卷入孤独境地。
毛语录的诵经化,KTV与藏摇Live现场,酥油灯式的照相馆等,以黑白影像、固定长镜头折射当代藏人的精神境遇,前半段隐现的温情更是加深着后续最终的迷茫无措。
背语录如诵经,无身份即“坏人”。
十六万剃个头,心一动梦已空。
黑白影像,早早确立了二元对立和形式冲突,如生死,轻重,好坏,单纯与复杂,原始和现代,小辫子/塔洛,牧羊人/理发妹,荒野/县城……抛开这些意识上的先行,从影像美感来说,的确是个人最喜欢的一部万玛作品。
对镜子的反射,还有KTV的LED射灯印象最为深刻。
人的内心感情,有时候真的不需要言说。
摄影真的就是“修女艾达”,大量长镜头,黑白影像,只留一个人头在画面底部,自传体,孤独和暧昧…可看性更强,西藏背景也更有代入感。
为自己受苦,为人民服务。
黑白画质过滤多余情绪,固定长镜头冷静而五味杂陈,没有身份的孤独牧羊人,进城办身份证,遇见多情发廊女,情窦初开像吃禁果,心似沸水,不能再自由地守护羊群“为人民服务”,剪发、杀羊、拍照、背诵、骑行,道阻且长无法回头。
原来藏族姑娘不喜欢古老情歌,只爱听嘻哈风格新藏歌,她不爱人只爱钱。
戏子入画,一生天涯。
塔洛就像是一个戏子一样有着两种不同的身份认同,在戏内他是所扮演的角色,戏外他才是正真的自己。
然而塔洛的自我身份认同也和社会身份认同有着很大的不同,留辫子时他是真正的自己,剪辫子他便成为了配合杨措演出的戏子。
到底是社会身份认同决定自我身份认同还是自我身份认同决定社会身份认同?
通过全片可以发现塔洛的自我身份认同与社会身份认同存在一定的矛盾性。
影片一开头塔洛流利的背诵毛主席语录但是犹如机器一般没有感情,背诵时给人一种被迫的感觉,他此时产生的自我身份认同是本分的牧羊人,他外出时还不忘忘嗷嗷待哺的小羊羔,但是被局长强加的一种思想“没有身份证就不是好人”,也是被局长安上了“坏人”的身份认同,此时塔洛被框架式构图框住后景是“为人”两个大字。
但塔洛与杨措有了一定暧昧关系后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认同,也是对自己身份认同的抉择,此时的塔洛陷入了对自己身份认同的迷茫期,是选择传统的“火柴”还是现代的“打火机”最终他选择了后者,但是他的社会身份认同是有了身份证就是好人。
最后他对自我身份认同做出了选择弃原先的“小辫子”而去,成为了“逃离者”塔洛,他卖了不属于他的羊,剪下了属于他的小辫子,他承认了自己坏人的自我身份认同,当他去派出所时镜像消失,不能流利的背出毛主席语录他已为自己逃离者的身份认同产生了愧疚,当作为决定他社会身份认同的所长却说“剪了辫子像好人了”这时塔洛的社会身份认同与自我身份认同的矛盾达到顶端。
影片无时无刻不在反应自我身份认同与社会身份认同之间的矛盾矛盾的顶点就像是影片的结尾,“逃离者”拿着炮仗“自爆”。
塔洛的社会身份认同与自我身份认同出现了两极分化,正如电影《绿皮书》中托尼的身份认同一样,一开始他的社会身份认同与自我身份认同出现矛盾,是否要歧视黑人,最后他在旅途中慢慢改变了自我身份认同。
如果把《塔洛》看作是一场身份认同之旅,那么在社会上又有多少个像塔洛一样的社会边缘人物被社会身份认同所左右。
不能决定被人对自己的看法,社会身份认同是被他人赋予而非自己决定的。
看完之后居然没看出女主角的套路,到最后我还傻傻的以为女主会出现,他们会去拉萨。
直到最后拿着鞭炮爆炸了我才发现,原来可能是被骗了。
然后上了豆瓣发现果然是被骗了。。。
结论:我发现我跟男主一样单纯。
我发现我跟男主一样单纯。
我发现我跟男主一样单纯。
我发现我跟男主一样单纯。
我发现我跟男主一样单纯。
影片展示的是一部文化错位所引发的悲剧,以塔洛为指代的藏族传统文化在现代文明的冲击下显得那样的不堪一击。
放羊的塔洛坚守传统的塔洛一辈子勤勤恳恳完成的本职工作,但却在日益受到现代文化影响的社会下被忽视,没有受到应有的尊重与理解(被警察认为是坏人,在不小心让羊被狼咬死时被羊群的主人毫不客气的践踏尊严)。
当他选择想要以自己的理解方式融入现代文化时(遇到了自认为爱自己的女孩,想要和她在一起),自己的一片真心却被欺骗殆尽。
塔洛在不能理解影片开头背诵的语录含义的情况下可以流畅的背诵,但是有所理解时却已不能背诵,真的是非常讽刺。
初次见面相爱的洗发店姑娘实际上他人对塔洛的评价完全没有基于客观,洗发店的姑娘觉得他英俊是因为他的财产,警察评价他是否为一个好人是通过他是否留了长辫子(是否保留藏族传统文化),这些评判的核心点是基于现代文化以及是否被其驯服同化,这所体现出的是现代文化的傲慢与自大。
塔洛他的窘境就如同偏安一方、纯净稚嫩的西藏传统文化一样,完全没有能力抵御如洪流般现代文化的冲击。
通过辫子评判人好坏的警察然而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每一种文化与传统都离不开形成它所需要的土壤,就如同影片中照相馆里的藏族夫妇一样,穿着西装的他们别扭而又不协调,但当他们抱着小羊羔喂奶时,又显得自然而又和谐。
塔洛在原先以传统文化为居时,勤恳本分为他人放羊,是一个好人。
然而当他想要急于融入现代文化时,选择了卖掉所有他放的羊,成为了坏人。
然而他的所作所为并没有换取他融入现代文化(和心爱的女生在一起),而是被骗取了所有财产。
这时剃去辫子(抛弃传统文化)一无所有的他,已经没有了容身之所(既无法回到原来的方式放羊养活自己,又无法更进一步的融入现代社会),在这样的错位之下,他只能选择了自尽。
像这样不顾环境所强行进行的文化同化,最终只能形成悲剧。
剃去辫子无容身之所的塔洛影片展现塔洛住所时,完全是基于石头土地的原生态,展现他所认识的女生住所时,则呈现琳琅满目的现代用品。
这样的对比完全区分开了现代文化与藏族传统文化,然而在展现塔洛住所时所选取的画面里,开阔的土地上老是有着高大的输电杆,这样的构图十分不协调,同时也让塔洛呈现出被压迫吞噬之感,这里已经暗示着在现代文化的冲击下依靠着传统文化的塔洛最终的悲剧。
高大且不稳定的输电杆同时影片多处镜头使用前景为依托,构成了朦胧的窥视感,使观众仿佛有了观察在现代文化冲击下藏族传统文化被逐步瓦解同化的感觉,表现力十足。
塔洛离开县城的时候,买了50个鞭炮,我在看时还很不解,以为他是帮别人带的。
可我忘了他只有羊。
漆黑的夜,连星星都没有,只有一个不够圆的月亮;五十个鞭炮,三盒火柴,组成了千万个寂寥的夜——塔洛在深夜点燃鞭炮,冷不防的成了最触动我的一幕。
不用说,塔洛是极其孤独的,草原成了他和羊的孤岛,但我仍记得在片头,他一边喂着小羊,一边背诵着《为人民服务》的样子,他那时还会笑着,他还会对局长讲自己放的羊,如数家珍。
他说,放羊也是为人民服务,我死了也会重于泰山吧。
直到他从照相馆的背景图上知道了,除了拉萨,还有北京天安门和纽约自由女神像。
直到他见到了第一个剪了短发、还会抽烟的藏族姑娘。
如果没有发现这个世界在发生着此般变化,无数个夜也不会显得如此寂寥。
最孤独的,莫过于发现孤独。
身份证是只有活在现代这个陌生人社会中的人才需要的通行证,办理身份证的过程,让塔洛发现了这个社会,然而他始终未能拿到这张通行证。
羊都卖了,他回不去了辫子没了,他只能做之前一听见就想发笑的“塔洛”了钱财丢了,那个曾经许诺要带他去拉萨、北京的人,带着塔洛迈入现代城市的希望一起消失了那辆开不走的车,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尴尬的停在半路,哪都去不得。
有趣的是,电影中没有交代他骑着那辆车究竟是往城里去,还是往山里去,其实这已经不甚重要了,因为对于已在路上的塔洛,面对着意外出了故障的车,无论是城里还是山里,在那一刻都显得遥远得无法到达。
他大概不会明白,为什么在他有着辫子的时候,可以是“小辫子”,没有辫子的时候,连“塔洛”都不像了,还非要重新去照证件照。
在他再次背起《为人民服务》,表现的十分窘迫局促时,我才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在片头的那种笑容了。
其实看到最后的时候,我一直在等待着那个爆发,也特别害怕那个爆发,很怕会破坏整个电影都保存下来的那种克制的孤独的美感,我害怕歇斯底里、大喊大叫,但默默流泪在此时似乎也会是无济于事,所以到了片尾我也很迷茫,我甚至不知道我在期待什么。
塔洛是一个疑问,是无论是生活在此处还彼处的人都无法解答的疑问,我甚至不愿意称他为悲剧,因为若称为悲剧似乎也算是有了一个结论和交代,而看到最后,这结局依然让人无所适从,那声鞭炮,从不是终结。
去年海上青年导演展的开幕式,我去看了个藏族导演万玛才旦导的《塔洛》。
非常喜欢,后来在杭州又看了一遍。
这个片子是黑白影调的,一开场塔洛在派出所里给所长用不打磕巴的藏族腔的汉语一气背了毛主席的《为人民服务》(一个固定机位的极长的镜头),让人对这故事发生的年代有些迷惑。
事实上,它是个当代的故事,但塔洛是个活在社会边缘的缺乏时代感的人,从小是孤儿,靠给人放羊为生,活了四十多年,记不清自己有多大,人生第一次去办身份证,一辈子的足迹没出过附近的小县城。
所长让他去县城拍身份证照片,他去了。
头发太脏,照相馆的人让他去对面洗头,他去了。
洗头的藏族姑娘杨措和他闲聊,他毫无心机地数自己放着几头羊,值多少钱……他觉得藏族姑娘把头发剪短了不好,杨措说:我剪短了头发,就是等着你这样的长发小伙子来找我呢。
塔洛不是小伙子了,可是这辈子第一次有个姑娘和他示好,还是个美丽姑娘。
他的生活本来可能和祖辈千百年来的生活并没有太大不同:一个人孤单单住在荒山里,活物只有羊、狼和狗,打个水要来回奔波好几个小时,没有电,唯一现代化的东西就是个收音机和摩托车。
可现在,他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了现代生活五色斑斓的诱惑中,姑娘带他去卡拉OK(又是生平第一次),和他描绘两个人的未来:我们去拉萨,去北京天安门!
这个故事是根据导演自己两三年前写的一篇小说改编的,在去年威尼斯电影节得了个最佳改编奖。
我喜欢它,一是作为一个小成本电影(才一百多万!
)电影语言的运用相当深思熟虑而且意味深长,二是塔洛这个角色非常动人。
除了大量用长镜头之外,导演还喜欢用各种介质:许多场景是通过镜子里的映像拍的,角度很刁钻,既造成特殊的影像效果,也营造了疏离的气氛,象塔洛和这个世界的关系。
导演还喜欢把人物放在画面极其边缘的位置,下方,侧方,或者用非常远的镜头,让人觉得藏区的天地辽阔,塔洛身置其中,却忽然迷失了。
电影语言是烘托了塔洛这个角色的。
他有种质朴的天真,世界像黑白画面一样简单,欲望和需求都极少,世界里的人不是好人就是坏人。
他本来觉得自己放羊是为人民服务,如果死了,会和张思德同志一样重于泰山。
可是这个故事不可避免地滑向悲剧,他后来去和派出所所长说:所长,我现在不是好人了,如果死掉,就是轻于鸿毛了。
这话的喜剧感里,有他自己感觉不到、而观者却能体会到的怅惘和悲伤。
其实,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走到了黑白间的灰色地带,新生的爱情让一切道德准则变得模糊。
激情把他带出自己的生活轨道,又让根本对世界没有任何防备心的他摔了极大的一跤。
这种反差对比,给人心很大的冲击——很难不同情这个可怜的失去了身份认同的人,即使他犯了法。
这个电影对这个角色的塑造非常饱满,演员的表演也很棒,不管是一个人生活极度的孤寂,爱上一个姑娘的隐秘的喜悦,被人侮辱时候表面的木然,还是为她走上不归路时候的不管不顾,都很有说服力……西德尼玛是藏区家喻户晓的地位相当于赵本山的喜剧演员,演这个底色是悲剧的片子对他也是很大挑战。
剃头那个场景非常非常好,据说那条小辫子也是西德尼玛自己从小留到大的,为了这个镜头剃掉了……因为只能一次成功,女演员先拿剧组里其他人练手剃了好几个光头!
相比之下杨措的角色有点太简单,我在想,她如果不是那么单纯地害了塔洛,如果让她在去两种可能的生活之间有个挣扎或者在离开塔洛时给他留下些什么……是不是会好一些。
但是它已经是个很好看的电影了。
藏地,一个充满宗教色彩,代表着异域与他乡,孕育着魔幻现实的沃土,一直吸引着一代代电影人去涉猎、去征服,从田壮壮到冯小宁,再到陆川,中国电影史上记载着他们的探索与努力。
无论是记录宗教美学的《盗马贼》(1986),文明冲突的《红河谷》(1996),悲情保卫的《可可西里》(2004),还是会呼吸的《德拉姆》(2004),皆是以“他者”的眼睛去审视这片土地上的民俗色彩、纯真野性、荒原人性和原始风情。
自2005年万玛才旦的第一部剧情长篇《静静的嘛呢石》问世后,“自我”角度的藏族电影出现了。
藏地的传播也由被动转变为主动,“改变了藏族文化在影像历史中被书写、被传播的惯例,完成了藏地文化影像重构与文化深描历史使命。
”本文主要以万玛才旦导演的《塔洛》为主,与其他藏族电影作品进行对比,意图寻回真实的藏地精神。
作为万玛才旦的第五部长篇电影作品,《塔洛》被凤凰网称为“一部隔绝了宗教,没有僧袍经文转经筒的西藏电影” ,于2015年9月4日首映于第72届威尼斯电影节的“地平线”竞赛单元,随后荣获第52届台湾金马最佳改编剧本奖,于2016年12月9日在中国大陆地区限量上映。
塔洛是一个无父无母的牧羊人,四十多岁,记性好,不谙世事,其名字在藏语中的含义是“逃离者”,由藏族知名喜剧演员西德尼玛扮演。
影片讲述的是淳朴的牧羊人塔洛进县城办身份证,与理发师杨措相遇后,发生了“一夜情”,并在杨措的唆使与羊主人的压迫下贩卖了不属于自己的羊,拿着贩羊所得的全部家当找到杨措,企望与杨措远走他乡,逃离牧羊人身份,却惨遭杨措背叛,最终在孤寂的大山里无处去留,跌入绝望。
作为血统纯正的藏族电影,《塔洛》与其他作者藏族电影最大的不同在语言与取景、色彩的选择上。
首先是语言方面。
田壮壮的《盗马贼》是藏语电影的第一次尝试,可惜被当年的广电审核规则无情地替换为国语配音,完全破坏了电影的美学表达与感情流露,唯一的藏语版只能在法国看到。
冯小宁的《红河谷》则以汉语与英文为主;陆川的《可可西里》使用藏族口音的汉语夹杂少许藏语,以求写实效果,但观众看到的是仍是我们“以为的”藏区。
《可可西里》的故事发生在上世纪90年代的藏区荒原,当地汉语的普及度远没有电影中再现的程度高。
相对比这几部较为成功的“他者”视角藏族电影,万玛才旦在《静静的嘛呢石》、《寻找智美更登》(2007)、《老狗》(2011)再到《塔洛》,均使用原汁原调的藏语拍摄。
观众作为完全的旁观者观察着真实的藏区,未被翻译的语言让观众更容易过滤掉语义去察觉语言背后人物感情的变化与流动。
《塔洛》的开场由塔洛对着摄影机用生疏的汉语以诵经般地平调背毛泽东语录《为人民服务》开始,不少观众被塔洛滑稽的口音逗笑了,这就是一部分藏人的真实情况。
“……直接从寺院还俗的僧人,他们为了背诵《语录》,用藏文标注发音,死记硬背。
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念什么,但是背得很顺溜。
我上次在青海的某个学校放这个片子的时候,很多老师也马上能记起他们那边也有这样的人。
这可以算是那个年代的特殊记忆”,导演万玛才旦在谈及人物原型时说道。
只有听得懂藏语,懂得藏族文化之根的人,才能真正触碰到一个民族的魂魄,汉族导演想要涉猎的藏区,隔着跨文化的鸿沟,能做的却只有演绎与照搬。
其次,在画面色彩上。
《塔洛》是万玛才旦的第一部黑白藏语长篇,出于人物设定的考虑,导演认为黑白画面更能够凸显塔洛孤独感与内在世界的简单,意料之中地,也更好地与观众构建了共鸣。
黑白影像的《塔洛》没有《盗马贼》中被妖魔化的大篇幅转经筒与喇嘛画面,没有《红河谷》中纯净的天山红河地貌,也没有《可可西里》中高曝光度地泛白与高饱和叠加褪色的藏地滤镜。
以“他者”角度策划的影片中,导演们更偏好通过大篇幅的写实画面穿插叙事,渲染藏地的地域特色或宗教色彩,以至于在《盗马贼》中出现了雪山降天火这类将宗教信仰妖魔化的画面,在《可可西里》中陆川导演用极致的美学演绎藏区自然条件的残酷,让观众沉浸在荒原生态的美丽中,淡化生活条件的艰苦与死亡来临的沉重留给观众的心灵烙印与震撼。
在摒弃了藏地色彩符号后,《塔洛》也去除了对藏区生活地貌、宗教礼仪的刻意描绘,更没有将藏地特写生硬地剪辑进影片中,却用自己的镜头语法让观众无时无刻不感到自己置身于藏地。
原因之一,是其原始的语言环境;原因之二,在于电影的细心地布景与取景,这也正是《塔洛》的与众不同。
塔洛早起后,走出房门,朝着四方土地敬拜祖玛,这是一个大远景的拍摄。
远远地高山,空旷的牧区,渺小的塔洛在祭天,一个不足30秒的画面里,导演用无言传达了塔洛的孤境,他的宗教信仰,以及藏区里人与自然的关系。
这些藏地符号,不需要刻意描绘,却无处不在。
这也是“他者”角度永远无法掌控的细节,万玛才旦从“自我”的角度将刻意深描特色藏地画面的时间节省出来,专心叙事,将真实的藏地文化融入人物的言行里,使观众不被视觉效果所干扰地接触到藏族的本心、真实的藏地。
在叙事方法与镜头语言上,万玛才旦似乎也觅得了输出藏地文化的最佳选择。
“以当代中国边远地区、边缘人物、底层现实为重心表述对象,并且大多为写实、乃至纪录风格”,这是少数民族电影的一种拍摄趋势。
写实主义与纪录风格,在《盗马贼》、《可可西里》和《德拉姆》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类叙事选择,也是文化“他者”角度拍摄的无奈之举。
田壮壮导演在《盗马贼》中为纪录最真实的“天葬”与藏族人对祖玛的虔诚,大篇幅深描宗教场面,减少对白、弱化影片的故事性。
《可可西里》为保证叙事的合理性与真实性,更以现实事件为范本改编剧本,将故事情节简化为一次围剿反盗行动。
《德拉姆》则直接以纪录片的方式呈现在观众面前。
导演们均以自己的方式,力求保持叙事的客观,将判断与共鸣留给观众。
“不介入、不破坏”成了文化他者角度下藏族电影的拍摄原则,但这种主观的客观并非真实的藏地。
万玛才旦延续了写实主义的手法,却化被动为主动,站在藏地中心讲述藏人自己的小故事。
与人生叙事的《盗马贼》和史诗般的《红河谷》不同,万玛才旦的作品都是聚焦小人物,围绕小故事来隐喻大环境与大问题。
《静静的嘛呢石》中以初问世事的小喇嘛来暗喻现代化对宗教文明的影响,《寻找智美更登》的寻找之旅讲述藏族精神之根源,《老狗》中老藏獒的去留讨论商品经济对人性的冲击。
在影片《塔洛》中,以办身份证为由引发的一连串故事来表现塔洛个人身份的认同困境,同时隐喻着藏族文化身份的认同困境。
使用更多细节化的表达替代常见的藏地大场景描绘,万玛才旦将自己民族的精神融入到这些小人物的故事中,不曾也不需要与藏地保持“客观”距离。
改编自导演本人源于生活的藏族文学创作,还原这片土地上的真实,就好比鲁迅先生的《孔乙己》、《阿Q正传》等作品。
好的文学作品反映一个时代,好的民族电影反映一个民族的精神。
此外,在职业演员与非职业演员之间的选择上也是精明之举。
被称为藏族“赵本山”的西德尼玛作为一位家喻户晓的喜剧演员,被选作为《塔洛》的第一主角,并完成了突破性的演绎——成为一名结局严肃又悲剧的淳朴牧羊人。
而女主角杨措则由藏族青年女歌手进行演绎。
在写实主义色彩的影片中,是否选择正确的演员便决定了影片的成功与否。
如果选用职业演员来挑大梁,则必须通过他们的精湛演技来实现非职业演员的演出效果,很少选用非职业演员去强化影片的真实。
《盗马贼》、《可可西里》都刻意选择普通观众陌生的藏族演员配合藏族语言与服饰来达成非职业演员的演出效果,以呈现藏族人民的真实相貌,《塔洛》也不例外。
这类选择少数民族当地职业演员进行演绎的方式,对于普通观众而言是介乎职业演员与非职业演员之间的最佳选择。
但在《静静的嘛呢石》、《寻找智美更登》和《德拉姆》中,非职业演员的使用更是拔高了影片的完成度,在写实与现实之间实现一瞬间的共通。
但现实情况中,藏族职业演员的匮乏难以实现藏族电影的拍摄需要,这与万玛才旦搭建藏族电影班子一样困难。
以电影作为媒介的民族文化传播,万玛才旦不仅把真实的藏地带到了世界面前,同样把电影技术带回了藏地。
只有不断培养少数民族影视人才,才能为世界揭开少数民族电影中的真实。
而在镜头语言的选择上,万玛才旦通过巧妙地做“减法”以达到了“乘法”的效果。
这是一部长达123分钟的电影,与90分钟上下的电影剪辑结构不同,它有充分的时间去传递更多地信息,但万玛才旦选择了朴实简单的叙事,通过固定机位与长镜头的组合,淡化剪辑、放弃蒙太奇功效,以求达到最佳写实效果。
“这一美学的选择,给了观众充足的时间去凝视画面中的一切,凝视人物在特定空间里持续的状态,是一种增强纪实性的方法。
”在《盗马贼》中,盗马贼罗尔布在磕长头时,导演采用了叠画的剪辑方法,让观众感觉时间的流逝、地点的变化;但这远不如《可可西里》中对长镜头的运用,观众直视巡山队司机刘栋慢慢被流沙吞噬,感受着死亡面前的无助,被吞噬的不仅是一条年轻的生命,还有其他队员的存活希望,选择正确的镜头语言才能赋予时间真正的意义。
而在《塔洛》中,大量长镜头的运用,让观众有充足的时间凝视画面,思考画面背后的隐喻,这样的深意是多样化的剪辑手法无法实现的。
影片的结局,塔洛驻足在家与县城之间的无名山路,倚着没了油的摩托,无所去从的他拿出一根烟,掏出一瓶白酒,眺望着远方,在观众的凝视中,他拿出了没用完的二响炮,点燃,握在手中,“砰”,黑场落幕。
观众感受着他受骗后的无助,他违背信仰后的痛苦,无处可去的迷茫,诧异地看着他点燃二响炮,又理解他所做的一切,没有人知道塔洛的结局,但所有人都陷入了他的自我迷失里。
这与前面提到的《可可西里》中长镜头的使用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拍不只给藏族人看的藏语电影”,我们必须承认,普通观众无法从万玛才旦的藏族电影中获得与藏族观众相同的观影感受,就好比南方人很难从东北二人转中获得乐趣一样。
但万玛才旦通过自己成熟的叙事能力,熟稔地运用固定机位与长镜头的拍摄组合,精明的电影设计创作出既可以被藏族群众所认同,又可以被普通观众所理解的成功藏族电影作品。
万玛才旦,作为一名具有作家、导演双重身份的业者,他的出现为中国少数民族电影的创作开启了文化自我视角的新际遇,迎来了不恐介入、还原真实的新希望。
塔洛稍稍想了想,就滔滔不绝地在多杰所长面前背了起来:“为人民服务,一九四四年九月八日,毛泽东,我们的共产党和共产党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是革命的队伍。
我们这个队伍完全是为着解放人民的,是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
张思德同志就是我们这个队伍中的一个同志。
“人总是要死的,但死的意义有不同。
中国古时候有个文学家叫做司马迁的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替法西斯卖力,替剥削人民和压迫人民的人去死,就比鸿毛还轻。
张思德同志是为人民利益而死的,他的死是比泰山还要重的。
”在这部电影的开头,在藏区大山里放了半辈子羊的男主角,一字不落地在派出所所长面前背诵出了毛主席的名篇。
在他的嘴里,《为人民服务》这篇文章就像经文一样,没有抑扬顿挫的语调,也不求甚解,甚至搞不清毛主席和司马迁之间的关系,但是,在他简单的世界观里,他的道德标准和这篇文章对于好人和坏人的区分很一致。
这部入围今年威尼斯电影节地平线单元的电影名叫《塔洛》,实际上应该叫《塔洛与杨措》,这个叫做塔洛的老男人,因为要拍一张身份证照片交给所长,在城里遇到了洗头妹杨措,这个美人怂恿他带她去外面的世界,塔洛觉得她应该是坏人,但他动了心。
万马才旦在自己的第五部藏语电影中,保持了他一贯的克制风格,但相比他以往的作品,《塔洛》多了几分复杂和悲剧成分,主角作为当代藏人经历了精神境遇的崩塌。
风格上,可以说是从阿巴斯走向了洪尚秀,他的世界中,角色的内心第一次潜伏了欲望和不安,影片也更像一个意味深长的道德故事。
虽然黑白的影调有点类似洪尚秀,但《塔洛》所呈现的,绝非洪尚秀那种标志性的“无意义的日常”,而是每一幕都包含深邃的主题,固定镜头的画面往往不动声色,却包含能量甚至暗流涌动,像一辆发动之后就停不下来的快车,推着观众观看主角塔洛一步步走向意外之境。
万马才旦擅长用干净朴素的叙事对藏区生活进行深入而细致的描述,而不会流于藏区的风光和民俗这些表面的东西。
为此,他每每需要做了很多“削除”的功夫,通过与演员的合作以及取景的选择,削去那些观众在庸常的藏区糖水片中见过的“装饰”和“包装”。
扮演塔洛的男主角西德尼玛是藏区有名的喜剧演员,他的脸本身已经具备了表现力,但他压抑了自己的表情,而是体现出角色那种在多年困苦生活压迫下的麻木和孤独,与万马才旦以前使用的非职业演员相比,他在演出中多了几分镇定,对肢体控制自如,同时又不失本色。
在影片前后半段中,塔洛给人的感觉是判如两人,一开头他给人感觉是一个内心特别单纯干净的人,后来内心却捉摸不定。
一开头,他的日常就是念经、祈祷、孤独地放焰火,用收音机听听情歌。
陪伴他的只有一只藏獒以及375只羊,实在太难熬时就在旷野里唱:“我没有飞翔的伴儿,你做我飞翔的伴侣吧。
”引发塔洛的世界巨变坍塌的,是城里的洗头妹杨措。
扮演杨措的演员杨秀措是个90后,但增肥之后有了30多岁的感觉,更重要的是那种风尘感出来了,看人时用的也是那种直勾勾的眼神。
这个侵入的女性,代表的是外来世界/城市文明对藏区的影响和洗劫,塔洛则承受了根深蒂固的古老文化和现代文明冲突中的身份焦虑和无所适从。
影片还用了很多比喻:辫子=个人身份,身份证=现代社会身份标识;羊群远去,仿佛塔洛的精神离体,走向迷失;打不着火的摩托车、消失的好记性,也都象征着塔洛的迷失和崩溃的精神境遇。
新的东西来了,很多东西都变了:头发的长短、超人电影、嘻哈风的藏语歌曲、卡拉ok……塔洛留了几十年的辫子都剪掉了。
在影片结尾,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但一切又都不一样了,这种银幕世界里不动声色的变化,与影片安静的风格十分吻合。
照相馆的幕布,从布达拉宫到天安门再到自由神像,可以在一秒钟内变幻。
留小辫子时你还像个坏人,现在剃光头了反倒像个好人了。
影片结尾,在一群警察的“包围”中,塔洛引以为豪的记忆力消失了。
万马才旦镜头下黑白分明的世界,主要目的并不是想追求粗粝的质感,倒是好像想划分一条严格的错与对的边界。
然而,对与错,不都是人性吗?
世间万物善取精者为盛,取拙者却不常有。
艺术界的典范当属梵高,他用笨拙苦涩的线条创造了艺术奇迹,内心火热的情感被点燃。
可以说,梵高的伟大正在于他的“愚蠢”。
▲梵高的绘画作品,笔触笨拙,但人们却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情感冲击力在艺术创作中,那些频于攻取技巧的作者,所创造的不过是趋于把玩的观赏品。
相反,恰恰是那些丢掉世俗凡尘的纯粹者,方可创造不同。
而《塔洛》正是一个代表。
▲《塔洛》进城办理身份证的过程,既奇妙又凄美《塔洛》讲述的是一个牧羊人身份的证明,通过其办理身份证的过程影射出一段小人物的悲欢迷惘。
《塔洛》的出现帮助我们在当下浮躁的社会背景中,重新追忆黑白电影的繁盛与美好。
影史钩沉,回忆过往。
放在黑白片的语境下观望这部作品,首先要清楚的了解黑白电影在影史上的作用与它承载的意义。
在横向与纵向的交错解读中,方可真切感受到《塔洛》这部电影存在的重要性。
在默片盛行的时代,彩色电影还未大行其道。
在黑白片中,色彩的层次只能简单的被分为黑白灰三种。
为此创作者们只能依靠或刁钻、或耳目一新的构图吸引观众眼球。
▲《日出》中颠覆过往的大胆构图依旧令人铭记在心这其中的典型代表,当属茂瑶在1927年创作的杰作《日出》。
在2002年英国权威电影杂志《视与听》推选出的史上最佳电影排行榜中,[日出]名列第七。
后世的电影史论家对本片做出的评价是,“一方面它代表了默片时代的最高艺术水准,另一方面它昭示了后来有声电影的崛起。
茂瑶深受德国表现主义电影的造型影响,倾斜的画面、怪异的透视关系、斑驳规整的光影构造都达到了巧夺天工的目的。
黑白画面变得不再单调,更不要说那些叠印、虚影的剪辑转场更是起到了锦上添花的作用。
▲《浮华世界》被认为是电影史上首部彩色电影,从此打开了一个新纪元当充满异国情调的电影《浮华世界》诞生,它标志着默片正式走向终结,电影技术的发展让创作者们集中精力去探寻彩色电影发展的途径。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曾几何时,在好莱坞制片厂制度盛行的年代,黑白摄影不仅仅是廉价拍摄手法的福音,同时更能有效的避免露怯。
▲《惊魂记》:无论是裸露镜头还是浴室杀人戏,对于当时的观众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感官震动,为了避免这种强度,希区柯克巧妙运用黑白镜头中和了这种视觉刺激1960年希区柯克正苦于《惊魂记》的拍摄资金问题,最终迫于成本受限而选择黑白摄影机进行拍摄。
在拍摄洗浴的场景时,珍妮特·利并未全裸出境而是身着比基尼套装,黑白影像恰好隐藏了比基尼的颜色,这就避免了穿帮镜头的出现。
彩色电影的崛起令黑白片黯然失色,直到黑色电影的发迹,又令电影人意识到这种早已陌生化的影像质感是如此弥足珍贵。
黑色电影所具备的几大特征:阴郁的黑夜场景、夸张怪异的形体造型(源自德国表现主义摄影风格)、蛇蝎美人、无能且具备双重人格的男人。
总结而言,内容上是固定不变的骗中骗剧情,而形式上则利用灯光打造出强烈的明暗对比。
如《上海小姐》中导演有效控制了入射光强度,即利用灯光营造影调。
与其相反的是反射光控制下的画面(利用物体的实际反射系数值控制灰度阶)。
对于人造光的合理利用修正了黑白影像的影史地位。
▲《艾德·伍德》滑稽的剧情令人忍俊不禁,但黑白影像却令人心声敬畏时间推移到当代,黑白电影多以致敬的方式出现。
正如蒂姆·波顿拍摄的《艾德·伍德》一样,黑白的功能性主要体现在对于“时间”这个概念的界定,它强调了那段历史时期的真实存在性。
黑白主观抹掉了本片中存在的暧昧元素,如艾德·伍德的异装癖,这略有艳俗的镜头被严肃对待,这令观众的目光聚焦在演员生动的表演上,这就保证了体验的畅通。
以上列举的事例都多多少少在《塔洛》中有所展现。
▲《修女艾达》的形式是极端的,但气韵是唯美的首先是高度风格化的构图方式,在本片中表现为三种:1.人物置于画面底部,以被动形式呈现。
这一点与《修女艾达》极为相似,但又有不同。
《修女艾达》更像是一位圆润得体的少女。
电影中所有的方圆都有呼应感,多见弧形房屋与方形地板的对仗;圆圈式的楼梯拐角与竖线形的楼梯扶手形成的节奏感,就像奏响了一首古典乐章。
相比之下,《塔洛》显得更糙,更有韧劲。
尤以一系列特写镜头为妙,如塔洛衣襟叠压出的褶皱感,水桶因时间与天气双重摧残产生的裂痕等,这令镜头本身焕发了生命力。
▲《塔洛》有一种接近人类本真状态的“糙”2.藏区原始地貌的块面体积感,就像大地延展出的皲裂效应,不禁可以体味到泥土的芬芳。
本片摄影师吕松野拥有敏感的视觉神经,在拍摄藏区时多见于自然光的运用,到了城市部分又填满了霓虹光束。
在拍摄塔洛照相的戏份时,产生了一种近乎雕塑化的视觉张力。
镜头略微上扬,塔洛的木讷与淳朴一览无余。
▲《一个和八个》的构图与叙事一样晦涩难懂3.压抑的天地一线式构图,偶有《黄土地》《孩子王》式的隔离感,这种割裂是指的人与天、与地产生的不对等关系。
摄影师将人物安排在画面中最不显眼的区域,大地的面积远超人与天,颇有一番颠倒常规的魄力。
但回归电影主题,这种塑形手法似乎在暗示观众,[塔洛]中的塔洛和[黄土地]里的翠巧、[孩子王]中的老杆一样,都是身份迷失者,这构图正是建构谜语的手段之一。
其次,明暗对比的强烈又清晰地向观众暗示了时间的变换,白天与黑夜的交接。
▲《塔洛》对于藏族原始地貌的刻画,细致入微塑形中线条的疏密程度是在表达原始社会与文明社会生产环境的差异化。
藏区是疏松的,如片中出现的大量如刀刻般的山脊;一望无垠的旷野;爬寻在侧峰中的羊群。
但城市却是紧致的,如街道上密密麻麻的商铺;房屋内各色各样的生活用品。
▲塔洛最后的离别,有不舍更有无奈最后,还是要慨叹为何《塔洛》会选择黑白摄影的美学基调?
或许有两点原因,所谓黑:是代表塔洛混杂了世俗的复杂与冲突;所谓白:是代表塔洛内心深处对纯真情感的向往。
遗憾的是,黑白总无常,塔洛人生的最终出路唯有一束灵光乍现的烟火,照亮夜空却又陨落人世。
我叫小辫子,是个牧羊人。
虽然我的真名是塔洛,但几乎没人这么叫我。
我习惯戴着宽大的帽子遮盖头发,习惯带一只小羊放在包里,习惯一个人,习惯没有身份证,习惯没有人知道我的每时每刻。
所以在遇到理发店女孩时,我一度觉得她是个骗子。
然而她的靠近还是让我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感情,她说要去拉萨,去广州,去上海,去香港,我说,那我们去美国纽约吧。
和她分别之后,日子开始变得漫长,就连呼吸也寸步难行。
曾经习惯的一个人的日子此刻变得如此艰难。
“我见过天地,也算见过众生,但从没见过自己。
”从前,活着的意义就是生存。
现在,这意义我却不再找得到。
群山、羊、稻草人还有“人必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这不是我的群山、羊和稻草人。
我所拥有的只是一根辫子,一顶帽子,和一只羊。
羊群的叫声渐渐淡去,震耳欲聋的嘶喊不再有意义,坐在这里的一刻,我告诉自己,试试吧。
虽然她是个骗子,虽然她唱歌难听的要死,但是她是唯一一个靠近我的人了。
可能不会有这么糟糕,试试总不会怎么样。
我把羊卖了,拿着十几沓钱去找理发店女孩。
我看到她眼里的狂喜和贪婪,却没看到我自己。
帽子拿下来,辫子剪了,身份证也办好了。
我终于不再是游离在外的边缘,可我也从未感到如此得轻。
-“每个人都很重要,你是个牧羊人,你也很重要,如果你现在死了,你也是重于泰山。
”-“恐怕现在我死了就轻于鸿毛了。
”-“那个警察问我有没有身份证,我说没有,他以为我是个小偷,看着不太像个好人。
”-“你现在像个好人了。
”
万玛才旦是个对称狂魔。
影片开始时被拘束在框中的塔洛呼应结尾时被排除在框外的塔洛,“为人民服务”这几个字从一开始的正写变成镜像排列,“公安”二字从模糊变为清晰,都在暗示代表藏人青年的塔洛从未摆脱游离的境遇。
他永远不会懂好人与坏人为什么用身份证来辨认,生命的轻重又为何被头发左右。
辫子失去了会再长回来,那关于这个世界呢?
如果我从未拥有这个世界,那这个世界什么时候能拥有我?
大地苍凉,不管我走了多远,总也走不出充斥羊腥味的草原,走不出空无一人的荒地,走不出没有人等我的理发店,也走不出我的心。
踌躇天地间,忽复无所意。
也许总也找不到自己,但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1、开场就确立了其风格化的镜语:固定长镜头、二元对立、镜像、画框、黑白、藏语等;2、没有身份的边缘人物,停留在毛主席语录的时代弃儿,面对现代冲突、残酷现实、爱情背叛,一切都改变了;3、结尾的留白,戛然而止,然而塔洛的命运已可想而知。
塔洛在自我与自我间找寻和迷失的过程 也是少数民族原生文明和现代文明的畸形融合与冲突碰撞的过程 最动人的是第二幕在塔洛从县里继续回到他大山里的住所后 夜幕下配合着他藏腔而上升的烟花 他刺鼻的烟劣质的酒 每晚听着想要学会的情歌和鼾声 在雪山和羊群中思考着未来那个理发店的女人一起生活的可能性和美好 挺有意思的还有最后在派出所背语录 背后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和开头形成的相反的照应 这样的结局好像是注定的 原始在现代中摸爬滚打 一身的伤疤最后只能再次回到原始中 太过文学性改编成电影后反而显得冗长而可能失去了原本文字带来的力量
歇歇吧。
很学院派的一部文艺电影,塔洛办理身份证与开头被水管隔开的“人 民”二字直接点明了这是一个寻找身份的故事,一个由人到民的过程,也即一个藏区牧民融入文明社会故事。构图上导演反复安排塔洛处于画面边缘处,与他边缘人身份相互呼应。与女主相处时大量镜像的使用暗示了二人关系的不真实,以及塔洛在这段关系中的从属地位。呵护到吃掉羔羊象征着塔洛内心世界的善恶崩坏,片末镜像颠倒的派出所更是表明塔洛在寻找身份中的彻底迷失。从语录当佛经背诵的情节可以看出这不只是塔洛自身寻找身份的故事,更包含着整个藏族人民对自我身份的焦虑。
笑岔气
一种镜头外的世界对镜头中世界的入侵。
莫装逼 不好看就是不好看 无调度 固定镜头 酒吧戏简直尬到极点 作为小说体比较优秀 拍出来就真的不行了
固定机位。长镜头。黑白。静谧。高度还原生活本身的影像风格。藏族地区城市化和农牧区传统生活的分歧和隔阂,通过一段失落的爱情得到了展现。塔洛的孤独,在深夜的大全景放炮中,在简陋的小屋默默学习拉伊的腔调中,在与喜欢的人隔着巨大的鸿沟而失语的沉默中,在自己的身份随着发型的改变而迷失中,也在最后摩托没油单手放炮的爆炸声中。在中国城市化繁盛喧闹的背景下,中西部地区广袤的国土上还生活着被改革遗忘的沉默的大多数。他们代表了中国的另一面。他们也比大城市的虚假繁荣更像中国。万玛才旦的作品,往往极为重视镜头语言的表达。文艺片更依赖摄影。看这样的片子,会让你深深感受到影像本身的魅力。杨措家,KTV,理发馆,旷野公路,夤夜篝火。每一个镜头历历如在眼前。看完本片我长久枯坐。我相信,震撼我的,也能震撼你们每一个人。9分。
身份认同的荒诞,精神上的孤独感,现代文明对原始的入侵诱惑,万玛才旦黑白藏语电影,好多长镜头。无论是毛语录的政治口号还是北京纽约城市风貌最后都仅是个符号。想起小魏导演在《赛德克》时说过什么是真正的人,有没有依照土根生存,用自己的样子去活着。@moma·百老汇
开头背诵语录很惊喜,抱着羊羔喂奶在纽约幕布前照相的场景也挺有意思,但后面为了表现塔洛的“被社会化”,对立的意象用得越来越粗糙,唱k、辫子等都是很容易拿来的元素(演员剪辫子对其个体而言确实是对艺术的牺牲),没有新意,剧情也很拖沓。最无趣的是还在用“女人是男人踏入社会的必修课”这种理念,对比之下《气球》的细腻复杂真是飞跃般的进步。
电影本来的样子
节奏稍微慢了小半拍,要不然就很好了。
女主笑得太真诚了,我一开始居然以为是真爱……地域性还是有点欠缺。
故事和《最佳出价》可隔空对照。心动的塔洛,世界的坍塌。照相馆旁像超人的店招,理发店里随处可见的SHE,很有趣的选择。
自然算很出色的华语电影,但还是不如类似的《修女艾达》。长镜头、黑白影像、简单独特的故事、质朴的表演,独立气质宛然。可是表达的东西无法真正触动到我,只见到原始/现代、纯真/拜金的简单二元对立。身份认同,文化多元这些主题完全可以探讨得更深入有趣,KTV和背主席文章之类还是显得刻意了。
如果这样也是拍电影
3.5,怀中的小羊与如同诵经声的毛语录,出现在警察局时的塔洛是“过去”在此刻被记忆招魂,在影片所建构的空间之中,警察局是一个象征着权力的中间地带。塔洛的记忆与信仰是一个被篡改的存在,被外部于他的历史空间所篡改,他并不“纯洁”,而是不自知的幽灵载体。这里,曾经在万玛才旦作品中的,明确的佛教信仰消失不见,在影片的若干空镜中,香烛后的偶像开始模糊,自身的主体性逐渐被质疑,被掏空。在《塔洛》的世界里,无一不是二手和廉价的想象,只有黑白的影像之思保持着现代主义的反思性凝重。摄影术的魔法,身份证件的获得意味着从滞后的想象中被象征秩序捕获,在小镇中,他的影子在各种镜像下出现,逐渐被挤向偏离中心的边缘,被剥夺的自身,幽默却无法发笑的残酷,电视情节剧的声音不曾停下,暗示着比看上去更为可怖的深渊。
构图ok 其他不是很care 看得非常累。不认同从一个人身上可以见到众生 彻底的希望与失望都不可信。
摄影真的就是“修女艾达”,大量长镜头,黑白影像,只留一个人头在画面底部,自传体,孤独和暧昧…可看性更强,西藏背景也更有代入感。为自己受苦,为人民服务。
固定长镜头独具风格.只是大段运用难说皆为妙笔.简单的故事和承载的思想分量还是略微让几乎与真实时间同步的各主要段落显得冗长.关于藏人身份转换和追寻中的迷失.熟背毛语录的牧羊人小辫子“坏人”因对现代社会尝试性融入失败沦为信仰丢失的罪犯光头“好人”.隐喻设置不错.人物动机表现一般.整体流畅/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