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电影传达锡兰(制作电影时的锡兰团队,下称“述方”)的人生理念,还包括他对自传的理解与态度。
述方讲述大学毕业之际的自己(下称“锡兰”)在畸形社会生态与窘迫时势下困阻重重的出书经历,尤其为自己的一场心理迷局施以浓墨重彩,影片以锡兰为主观视角展开同时亦然应合、继承了锡兰与苏莱曼交谈中所抛出的自传理念:自传并非对自我的修饰更非待售商品一样地进行自我宣传。
述方这种冷峻的洞察与评析价值可以体现在总下意识去设计的叙事架子遮遮掩掩的本意(比如识破一些小说“主角身患绝症又碰巧痊愈”“备受青睐又情非得已”“习得绝技又被动过招”等等欲拒还迎既当又立的设计而非轻易入彀感动得稀里糊涂),这部自传电影正为观众展示了一个很好的解构案例,于是当观众从建设性的思想高度回落到平常的眼界看到往往不是主角锡兰新锐的一面,述方所做的是通过一系列客观事件中反映锡兰种种问题。
值得留意的是,传记创作或多或少会涉及述方的心绪或印象回想,文字善于完成“讲起……我不禁感到……”“我记得那里好像是……”此类抽象的表达,而作为更具象形式的本片,则从锡兰常常死盯对方合不拢嘴、嗤笑等神态来试图让观众直观感受不限于锡兰自己也包含述方对锡兰的看法,以及一些譬如与苏莱曼交谈中的雨和雷、电视剧的剧情等情景细节来表现讲述“当时”时主观情感的涌动或暗示;印象回想则是述方不能全然记清但亟需还原、着重展现的事实要素,包括电联友人的通话、伊哈米的书架、跟俩伊玛目的对白内容等。
具情从锡兰偶遇海蒂斯说起。
锡兰听(旧时恋慕对象)海蒂斯谈到“女孩只要守着家什么都不用干”产生“对方是女权主义”的幻想,即是愤世嫉俗的自己的厌恶情绪对海蒂斯的投射与覆盖,而海蒂斯实际上是在陈述事实或者说是在道出心愿,此外锡兰置入“海蒂斯不读书是来自家庭压力”的先见、误以为海蒂斯的男友依然是里扎、对海蒂斯罗列的“外面的浪漫”嗤之以鼻……都表明两人何等的不着调,锡兰仍顺从海蒂斯的交谈意愿(点烟递过才发问)还不失(旧时)偷瞄对方的小眼神,心仪程度可见一斑。
锡兰同样没有理解海蒂斯对于“金子下面有没有蝎子”的提问,那是海蒂斯在意指巨大利诱与表象光鲜之下所潜藏着的难以预估的未知恐惧及悔恨,而锡兰想到“如同豌豆夹里的豌豆一样顽固”的俗成之流“到处都是”。
对于“海蒂斯嫁给金钱”这个结局,锡兰尽管唏嘘感慨却也动用理性、哲思来尝试填补这一世俗遗憾和情感空缺,里扎一通桀骜不驯的驾驶无法纾解的尖酸嫉恨郁闷苦水,转头便以睥睨眼色冲锡兰宣泄。
“如果你问我……”锡兰后话的省略是述方情感干预的结果(大概觉得这番话不光彩吧),但可以凭借里扎的虚荣心被把持理性的锡兰获悉并加以挑衅的态势料想:后话锡兰拿海蒂斯的珠宝商新郎衬得里扎穷酸落魄怕是八九不离十。
不过述方并非借此专指里扎就是这么一个让观众可以放心鄙视的小人,从里扎的话中透露出锡兰有着强烈自尊,尽管喜欢海蒂斯却采取既想要(得到海蒂斯的青睐)又后怕(暴露真实意图)的胡萝卜(送书的主动攻势)大棒(弄头发的恶作剧修正和掩饰)的求偶策略,结合锡兰与海蒂斯的交谈亦可见锡兰颇具自我中心倾向,此外便是锡兰不了解海蒂斯的原因:海蒂斯更喜欢“大棒”,一如她吻了锡兰又对锡兰嘴唇咬了一口,毕竟更富浪漫色彩。
较于面对海蒂斯时的保守,锡兰在文学上的进取则勇敢自信,固然述方同样想表现锡兰的孤傲与偏执,于是可以见得他在跟当地著名作家苏莱曼的交谈中,对自己刚正不阿、别具一格的创作观毫不隐讳,直截了当地抛头露面,甚至有意无意地将话题重心转变成为基于自己经历和立场的趋向,这反映了锡兰的思想独立另类,鲜有或从未被(交际圈里的)人理解,至于他指望通过一场文学研讨会上自己在观众席休息时段与赫赫有名的苏莱曼的一次对视便能让对方记住寂寂无闻的自己,可谓自视甚高,同时表明他极其欠缺并亟需一个演讲和表现的场合和舞台。
而之所以他能够如此坦率地与苏莱曼分享自己的写作心得,另一方面还包含了他对苏莱曼的敬重以及自己文学生涯的出路的希冀,换言之锡兰的写作风格一定程度受苏莱曼的影响,甚至可以更进一步地推断:锡兰的《野梨树》正是借鉴、参考了苏莱曼的写作风格和题材创作出来的。
苏莱曼凭借自己的作家职业经验和见闻,一针见血地指出茅庐未出的锡兰的跛脚想法脱离实际,就是这样封闭固塞的锡兰得不到理解而亟需被理解的同时,无法看见苏莱曼的样子以及文学生态的形势,以致于直抒胸臆屡犯苏莱曼红线。
锡兰与苏莱曼走出书店并紧随其跟店主打招呼的举措,以及在锡兰与苏莱曼分别、回程途中梦见自己请愿苏莱曼审阅自己写的文稿被拒后,猛然发现美人鱼像断臂而索性将松动部分推进水里,是他遭此挫折所产生的难以自抑的破罐破摔的悲观情绪的宣泄,由这两幕均可证得锡兰对苏莱曼本无恶意。
总的来说,锡兰主动与苏莱曼交谈的本意和目的有二:满足表达欲,弥补自己长久以来缺乏表达场合、表演舞台和发声途径的不足,并以此冀求自己认同且敬仰的、颇具名望的标杆性人物的共鸣;讨教纾困经验,困顿源自锡兰经济困难的状况与拜金蔑视心理的抗衡,与锡兰首尾两个问题不同的是,苏莱曼对此表现出耐心,支持和鼓励。
如果说苏莱曼一开始对锡兰的无礼和不可一世(以为自己的点子重要得能够让对方忧心它有被窃之虞、问对方一个自己知道答案的问题、认为自己可以与苏莱曼平起平坐坦言对方贸然离开会让人误以为是在“逃跑”)产生误解和抵触乃人之常情,而因为自己观点得不到共鸣和释怀的、执着于求证的追问的锡兰,纵然迟钝得没有及时察觉对方的核心价值和真实态度,但由此揭露了苏莱曼的虚伪和当下专制的文坛风气:前面苏莱曼说到处都是题材、不在于你写什么而在于你怎么写——可文学研讨会上来自匿名信的批判和质疑又为什么被轻易忽略、甚至会成为一种禁忌而不是一个值得研讨的、可选的题材呢?
苏莱曼口口声声说自己不记得那一封信,实际上在最后跟锡兰摊牌的时候说出的话证明他记得很清楚。
可见苏莱曼对于锡兰话题的态度的转变(不耐烦到耐心再到反感)恰是印证了苏莱曼是“名本位”作家之一——正是锡兰所鄙视的那种工于形象装潢、羞于直面自我的“待售奴隶”,也因为苏莱曼正是这样痛惜名声的人,才想当然地认为匿名信件沽名钓誉而将“图名不匿名”的逻辑常规抛在脑后、才想当然地认为那封信是锡兰所作(说锡兰“太年轻”“浪漫主义”、称那封信为“浪漫冒险”“年轻人的冒失”、拍着锡兰的臂膀说“这封信还不错”)、才想当然地认为锡兰出于挑衅目的而处处针对自己。
当锡兰发出招牌式嗤笑、苏莱曼盯视以应均表明双方彻底认清了对方的面目。
值得一提的是,这场锡兰与苏莱曼的交流亦附加了述方的主观印象。
锡兰来到书店外面的地面湿滑光亮,开始与苏莱曼交谈不久则下了场雨,镜头还特意为一个冒雨进店的女子打了近景,即用白话还原大抵为“说到那时苏莱曼碰到贸然前来喋喋不休的我就像突逢大雨的落汤鸡困在了店里”,两人出店之后地面干燥可以印证这一点。
至于锡兰与苏莱曼分别后的回程梦,是述方的意象表达,它表现了锡兰想从苏莱曼身上得到一些共鸣,还包括请苏莱曼批阅自己初稿的本愿。
美人鱼像断臂的发现即为锡兰醒悟自己立下的自信的崩解,而将其扔进水里的举动亦可窥得他对海蒂斯抡起“大棒”的另一重心理因素:他的“胡萝卜”不受欢迎。
爱看动物世界和熟悉《黄帝内经》的人都知晓“阳以潜为贵”的道理:隐伏是强者狩猎的常态,耀武扬威虚张声势是弱者用以自保的绝招。
遂见锡兰扔断臂、逃走、驻木马的梦的情景(结合开头锡兰赴往木马雕像——自信自己能够应付它、考完试从木马方向出来——认怂),乃述方想要展述锡兰的内心写照:唉!
我非但不是揭穿木马阴谋、阻止一场文坛浩劫扬名立万的英雄,竟还是个无可救药不受待见的异端(发现断臂)——tm的……你们认为我是……那我就是了呗!
——老子就是了!
老子不仅是个异端而且还是个能够捣腾巨大风浪的异端、是个能够密谋一次致命入侵的异端!!
(索性撞倒断臂、进驻木马)不过比锡兰立志扬威的野心来得更为迫切的背后,潜意识里认定苏莱曼及其代表的主流文学仍是高于自己的存在:什么木马?
我们早见过、早破解过了,年轻的锡兰,你还以为那里能藏匿什么、还能干点什么出来吗?
锡兰向苏莱曼提出的第二个“自己知道答案”的问题,便涉及他对待金钱的态度:人人都觉得金钱神圣但它充其量不过是个东西而已,现在我想要从(家)人们的手中夺得它,去帮助别人(指自己)、去给人类进步做出贡献(指出书)。
锡兰当掉旧书之前,毫不吝啬地对一位名叫内华扎特的老人表达刻薄与讥讽(“你的贫穷有后现代基调”“我没聋”),可见锡兰为即将筹得足够的资金出书而得意,所以对于这个问题锡兰的答案是:义无反顾地占有它、使用它。
锡兰之前面对市政官阿德南时提到500份不含印刷需要2000里拉的出书资费与内华扎特精打细算的生计算盘不在一个量级,表明锡兰对世道艰难缺乏切身体会,缺乏理财思维和财政顾虑,还暗示了出书具有一定的奢侈性。
由于与苏莱曼的会谈受挫,出书亦未筹得足够的资金,随后面对旅游部门的伊哈米锡兰眼神闪缩表现出了卑怯感,等对方道出赞赏,锡兰才恢复神采。
有了面对苏莱曼的前车之鉴、资费又受制于人,锡兰首先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态度:不管对方抛出什么不同的观点,自己听没听懂都顺从。
伊哈米问锡兰《野梨树》的完本用时,锡兰对此的理解是:从开始到完成“真正”下笔的时间——即写作如同下棋读秒:每当轮到我,就开始计时,我下完一步,就停止计时——如此得出总用时而排除下笔之间闲碎的时耗,于是他才说“这不像计算卡车的载沙量”(锡兰这一极度较真的个性也在对苏莱曼说“自己作品不能用简单一句话概括”、对市政官阿德南“看见门了吗”的提问回应“有好几扇”中有所体现),不过这让伊哈米理解起来就完全变了味,他认为“写作跟建筑没什么两样”“灵感是必须像沙子一样预先规划的”,可见其缺乏艺术认知与修养。
述方还给观众展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印象特写:看吧,这就是阿德南口中“嗜书如命”的伊哈米“汗牛充栋”的书架光景。
其后两人的对话便触碰到了锡兰反对“名本位”的思想底线:不希望当地名胜将当地文化一而概之。
伊哈米认为:我们有了名胜这座大山才能在偌大世界有名可立,(哪怕像我这样闷头乱撞地)只要够着它就始终站得住脚,而那些够不着它的人不管过去有多么nb都终被淡化、不复存在,因此我们的核心价值就是这一座山,我们的文化理所应当亦然围绕这座山来发展。
而锡兰的思想体现在于“聚光灯外的阑珊”,他希望通过描述普遍得容易被忽略和遗忘的美好事物来传达一种对简朴幸福的追求的生活态度,也是《野梨树》的内容(准确来讲是“本心”“创作初衷”,从伊德里斯与锡兰谈及《野梨树》对白中可窥见其“内容”未能体现“创作本心”,另从锡兰失控的现实认知亦能推断出这一点)及其魅力的所在,至于那些名胜宣扬它的大有人在,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但平民视角展现的文化则是绝无仅有的。
此外还从锡兰跟俩伊玛目的对话中(主要通过伊玛目纳兹米)复现这一思想并在宗教领域加以辩证,而锡兰则更进一步,将自己对传记文学的理解上升到个人修为的层面上,认为每个人都应该拥有追求、掌握真理的权利和自觉,而非仅凭依附于某种鲜丽的光环来得到慰藉(这里指信徒),但伊玛目维塞尔相继提出反驳——维塞尔:“谁说自由意志是自由的?
即使如此你又怎能信奉于它呢?
这毕竟不适用于每个人。
”(譬如武侠小说讲述的侠义之举乃是个人道德观判断的结果,不一定使所有人满意——正因其局限性,若说它具备神性则相当值得怀疑)“瀑布虽野,而在奔赴向海的途中归于寂静。
”(纵有百家争鸣终将汇成一道主流,消弭旁逸斜出的纷诸杂音)锡兰:“没有勇气的人选择被奴役而非生存。
”“河流夹带许多杂物。
”(如众多拜佛者不懂佛理而仅作为对它的光彩的臣服或沾染)“试图创造秩序时他们比迫害者更坏”(比方说伪中医粉比中医黑更坏,因他们缺乏理论基础而使中医变得玄虚浮幻)后面的对话锡兰为了使自己的论点更加正确将“宗教崇拜”说成是“探求真理的阻碍”甚至“信仰是盲目的”,尤其谈及父亲伊德里斯后锡兰更是展示出了神经质的一面,不仅话语厚涂了悲观色彩,还对令人们自觉、甘愿追随的事物(这里用摩托车指代)表现出近乎洁癖的嫌恶感,而话到最后揭开了锡兰这一心理障碍的谜底:他父亲的嗜赌(取代了摩托车)——就因为它切实地存在哪里还有什么神圣。
由上既知锡兰的人设轮廓,那么对伊德里斯的叙事主脉真实面貌就显而易见,就如上面锡兰对伊玛目说的“伊德里斯没有什么兴趣爱好”,事实上伊德里斯是个贪玩、有趣、敢于开拓又乐观随和的家伙(挖井、捉青蛙、电女儿、热水的古怪点子、退休搞畜牧业等)只是锡兰没有发现,而是像自己对海蒂斯、苏莱曼对自己那样被一重魔障死死挡住。
透过家庭视角的开展不难发现,魔障成形乃是家庭话语权长期受锡兰母亲阿苏曼主导的结果,也是伊德里斯对家庭保护周到的产物,孤傲偏执的锡兰出书资金短缺的状况则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伊德里斯叫锡兰帮忙一起挖井、跟随锡兰去考试、偷锡兰口袋里的钱都是为了家庭债务。
如挖井前情所示,占有伊德里斯工资卡的阿苏曼能掏出钱来,但伊德里斯没有直接跟阿苏曼索取,而另辟蹊径指望通过锡兰来完成;跟随锡兰考试是想通过借口买早餐用钱还债——买早餐能有几个钱呢?
跟“有后现代基调的贫穷”的内华扎特差不多,伊德里斯同样不好过,同样需要严格俭省来缝补资金空缺,内华扎特的250里拉恰如伊德里斯的300里拉——从锡兰口袋里偷走的经过仔细计算后的数目。
影片中所展现的阿苏曼是个羡慕表面光鲜的权贵人物,酷爱看电视节目的女性,也是与锡兰同为指责伊德里斯“赌马”的唯二人选,换言之阿苏曼和锡兰始终没有脱出对伊德里斯“嗜赌”成见的窠臼。
毕竟要认定一个人从事什么需要确凿证据,何况通过上面的分析可知锡兰本性较真,所以他应该更能明白这一点才是,但锡兰对伊德里斯的赌瘾没有从客观条件入手加以验证,而是被一重魔障困住,从“看见他与别人争论什么”“听到母亲脱口而出的抱怨”“碰见父亲在赌博场所看报”(伊德里斯:“我没有赌博”)“听说伊德里斯跟艾克勒姆见了面”(艾克勒姆:“我见过他两次怎么了”)“自己的钱被偷”“听到伊玛目说‘伊德里斯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维塞尔:“没有暗示他赌博”)“看到伊德里斯下笔遮掩”等等都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伊德里斯赌瘾发作,再结合阿苏曼跟锡兰认真解说的“伊德里斯与周围其他父亲”的差距这一幕,可见锡兰对伊德里斯的成见深不可测,由此完全看不见真实的伊德里斯甚至世界的真实面貌,比如一进门就武断地认为伊德里斯上课轻松殊不知他在监考还要节省费用自己画寻狗启示,还认为伊德里斯的好心帮忙纯属作秀:认为伊德里斯希望以此洗脱嗜赌污名,亦是锡兰跟俩伊玛目说出“没有人可以做到纯净如雪”云云的心理基础,而联系锡兰对“名本位”的蔑视、《野梨树》的创作理念则构成了讽刺——你本来关心草根阶层并设法用文学创作归纳其文化与生活态度——亦为你的核心价值观、思想独立性的至关重要的体现,但你又总将一个辛勤付出的底层劳动者看成是醉心于名利的人,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
在这样状态下写的《野梨树》又能真实反映其创作本心和社会现实吗?
锡兰对待伊德里斯的心态和方式很有问题,但本质上仍然是关心,于是才有了“锡兰看到伊德里斯在吊绳下一动不动地躺着以为他上演“自杀大戏”,在一通‘又tm作秀’的暴风骤雨的愤恨过后,被“万一真的怎么办”的头绪撼动负气的根基,主动上前查看情况”的这一幕。
即便如此,锡兰纵然放下对伊德里斯的责怨,但对其贪玩胡闹的个性依然抵触,一如开头伊德里斯顶着债务雇佣工人来帮他父亲改善生活的做法,换来的是锡兰和锡兰爷爷的不吝嘲讽:“他想绿化这个地方。
”所以对于这样的锡兰认为“烂泥扶不上墙”的伊德里斯,借助之前“义无反顾占有‘神圣贱物’金钱”的心理准备,加之出书资金短缺大志难伸……多重力量的驱动之下锡兰卖了他的狗。
锡兰悔悟《野梨树》因自身问题注定是部失败之作,就像纵使有认真较劲的积极本性来让事物按照某种意志去发展,但若自身是歪的,欠缺一种对自我审视、剖析、批判和辩证的话,对外物无论多努力摆正多用心付出皆是徒劳,所下的功夫只会南辕北辙。
所谓的“先做人后做事”正因斯理:只有把自己做好,才能为自己所做之事立下一记良性参照、正面准绳,才能把事情做好,客观现实方才按照理想的样子再续发展,亦可由此触类旁通,悟得“身正不怕影斜”诸理。
所以述方是想通过这么一件事、拍下这么一部自传电影来向观众传达这个自传创作的理念,它也属于做人的道理,一个值得探讨的、用以自诫的深刻道理。
有了这样的悔悟,锡兰终于从“顽固的豌豆荚”里蹦了出来——与述方达成了质的转变,影片最后可以见得述方用相当极端的情感来表达自己对过去的那个自己所作的了断——吊死过去的我!
这固然是一种述方对这段往事所持有的情绪的爆发,实际上观众可以从电影的叙事编排、思想谋略中窥见述方对锡兰的继承。
锡兰完成向述方的转变《野梨树》的出书始末是为契机,如要钻探深层因素大可归因于锡兰秉持理性较真的处事态度、勤于思考与深沉的思想积淀,而恪守“做人起码良知”的信念更为关键,基于“理为体”的充实认知下发生以“情为用”的通导,于是才有亲情化作阿普拉对锡兰内心良知反复拷问的一幕幕(“阿普拉逃走”意味“自责而羞于面对伊德里斯”、“阿普拉落水消失”意味“认识到自己对伊德里斯的蠹蚀与挥霍”)。
另外,他妹妹雅思敏毕业前后同阿苏曼一起看电视,包括海蒂斯在内更富于浪漫情怀、容易被打动,大可视为述方对当下女性的印象归类。
除此之外也可以将女性(雅思敏、阿苏曼、海蒂斯)(“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退休金”)、体制工作者归为坐拥资本的相对安稳自在的一类人,从锡兰跟友人电话中谈及警察值班、教师热、从军话题普遍也反映这一类人属于多数,家庭视角中的伊德里斯相当于社会中的生产者,压力大、负担重,忙碌艰辛,是为少数,由此可以呈现土耳其畸形、惨淡、萧条的社会生态环境与叙事背景。
但就是这样的阶层结构之下白拿退休金的伊德里斯仍想转型为生产者,即为挖井寓意,借名谋利、拜金主义这些备受锡兰鄙夷的现象究其本质都是不创造实在价值的,两者的自然接应表现在锡兰最后挖井之举,是他对伊德里斯的理解、对自我价值的顿悟,使先前所积淀的思想完成一次着陆。
综上,一部不可多得的好电影,值得每个人去看。
三小时的片长,在观影期间,有好几次都让我想要放弃,影片以大段大段的对话进行叙述,镜头下的土耳其,美如画。
男主是一个愤世嫉俗的文青,主要讲述的是他大学毕业后,返乡,写了一部小说,筹钱出版,最后达成心愿,并完成了一些人生意义的探索的故事。
故事从他大学毕业后的返乡开始。
他有一位在小学担任教师的父亲,父亲周末会到寄居在乡间的爷爷家去,他坚持做一件事,就是挖井,无论周边的乡民怎么劝说,父亲都坚信,井里会挖出水。
这水,能让这个地方充满绿意。
「到底这井口能不能被挖出水呢」,观影不到十五分钟,导演就向观众抛出第一个疑问。
后来我们得知的,「挖井」是贯穿影片的一条线索,而「通过挖到井水,来灌溉土地」,这件看似不切实际,却被父亲宣称要做到的事情,如诗般梦幻,或许你还没有注意到,导演自此已经为影片奠定了文艺美学的基调。
与此同时,他还如主持人般向观众宣布,本片以台词见真章:故事及其背后的哲理,都在台词里。
现在,你做好完成「阅读理解」的准备了吗?
---## 台词美学### 自然科学「有青蛙但没有水,你的大脑在哪里?
」
父亲对爷爷的质疑,回应道这样的话语,这句话看似十分科学,却也存在纰漏。
青蛙是两栖动物,小时候只能生活在水中,水,是它们赖以生存的根本,但青蛙长大后,是可以到陆地上去生活的。
因此,井口附近出现的青蛙,也可以作为在陆地上栖息的动物看待,井口附近不一定有水源。
父亲看似有力的反驳,细想后,论据却站不住脚,也为影片最后,父亲放弃挖井,向现实屈服,埋下了伏笔。
此处,甚至还展现出了一种荒谬的感觉,怎么能从一只青蛙,来推断井口附近是否有水源,这种荒谬,不仅存在于父亲的话语中,也笼罩在父亲的人生中,堂堂师表,晚年却沉默赌博以至于压上房子,更不听劝地醉心在干旱的土地里挖出一口井水。
### 宗教哲理1. 独立思考「为什么我们总是喜欢引用最知名的同伴的话,那里没有其它重要的学者了吗」「有时,火花消失时,人们会试图让次要人物复活,这是你在做的事情」「最重要的人物是引用最多的人物,这很自然,不要把它,作为承认的问题」「我并不是说我们该偏爱鲜为人知的人,而只是看他们所说的和所想的」
关于这组谈话,我想到了两种常见的人的倾向。
一,是我们喜欢去表现我们是一个xx的人,于是我们去引用名人名言,或许,我们不曾阅读过其出处,甚至没有弄明白其本意,但我们通过引用,会给自己一种满足感,满足对自己「掌握了知识」或者「懂得了道理」的需求。
二,是大家似乎更关注「第一名」,无论事情大至「登上月球」,还是小至「考试排名」,先拔头筹,更看重时间先后,不可否认,「先做到」是一种值得表扬的智慧和果敢,但缺陷也是明显的,那便是轻视了成果呈现的完善性。
我更赞同,我们根据自己的喜好,把目光投向需要关注的点上,这样,才能真的学到技能和懂得道理,「引用」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一种表现方式,巨人何其多,如何筛选,靠的是独立思考的能力,如此,才能应对万变。
---2. 以《古兰经》为引子,展开对作家作品和读者解读的讨论「想象建筑师盖楼,他的工作很详细,他给了工头一个计划,但没有告诉他如何铺砖,因此,建筑者用他们的主动性,将自己的解释添加到建筑物中」「如果每个人都制定了自己的处方,那么世界上的宗教,就会和人一样多」「但我们的处方,已经签署,由医生签名,我们去药房索要特定药物,如果他们没有它,他们提供相同的,具有相同的活性成分的药,」「这个讨论没有尽头,这完全归功于人们」「我选择毫无疑问的顺从」「你认为可以通过有限的洞察力,来刺穿神秘并渗透上帝的伟大智慧,那么疯狂就是你的选择」面对权威,不应该盲从。
对于作者的作品的理解,我认为也如是。
作品在作者停下最后一次笔触的书写后,就与作者再无关系了,你可以通过阅读作者对作品的解读来拓宽你的理解面,但并不需要你完全遵从作者的意志去理解作品,读者对作品的阅读,是一种再创造的过程,读者应该有自主性,去感受美,理解美。
陈腔滥调总是揪着人的有限性和上帝或者其它未知力量的强大来比较,是没有意义的。
---3. 信仰(有神论还是无神论)「谁需要自我批评」「我们每天晚上都在自我祈祷,通过这些祈祷,我们揭示了我们所有的缺陷和失败」「是否有更好的自我批评」「那么做我们喜欢的事,然后晚上忏悔并放松」「一个信徒,需要在所有事情上表现出常识,你应该谨慎和深思熟虑」「为什么只是信徒,其他人不需要常识吗」「但信徒用更高的道德来测试自己,因此他感到额外的责任」「但他感受到,因为他被告知他应该」「为什么我要责任在身」「没有比凭良心和自由意志行事,更可靠的人」「因为他建立了这个责任,他不是接受的,所以他必须承担他行为的所有后果」「谁说自由意志是免费的」「即使它是,你怎么能相信它」「这不是为什么,没有勇气的人,选择奴役而不是存在的原因吗」……「大多数人都是信徒,人的道德支柱是信仰」「为什么无神论的国家,犯罪率非常低」「这意味着,公正和道德,与信仰或宗教无关」「那么,在这个浩瀚的宇宙中,人们不会感到孤独吗」「这些国家的犯罪率可能较低,但自杀率很高,人们不犯罪,但他们也不开心」「你更喜欢哪个,有人写道,如果真相被证明是在伊斯兰教之外,他宁可相信伊斯兰教而非真相,这证明了一个著名的论点,即信仰不想知道真相」「信仰是对不可思议的信念吗」「信仰未知」「底线就是,你想生活在一个存在上帝的世界,还是一个他不存在的世界」
最后,谈话以一首尤努斯·埃姆雷的诗结束,「我沿着一条路走,我看到一棵高高的树,非常迷人,非常甜蜜,我的心,怎么样?
」尤努斯·埃姆雷是13世纪的土耳其诗人,他相信,人的存在乃神的赐予,人意识到神的伟大,热爱神,因处于恬静和激情中而感到幸福,诗歌中表达的悠闲与美好,都在神的赐予下塑造形成。
对话者都是信徒。
不可否认,信仰带给人精神的力量,我不清楚自己是属于哪一个派别,但我认为心理的平静和自得,是最好的归宿。
---## 社会的折射1. 官腔与踢皮球,是社会的映射
一见面,市长就询问男主,你是某某的儿子吗,谁是你的父亲,他是做什么的,不是中国才有拼爹,这可是世界通行的。
男主的书,既不能作为具有导游的宣传性质,也不基于事实,只是以文学方式虚构的个人著作,对市长和委员会而言,可以说是无利可图的,无论市长宣称自己的政府是多么为公众敞开大门,自己是多么努力为大众服务,这些言辞也只作为了官腔推脱,看似问心无愧,实际道貌岸然,最后把男主的问题支给了一个披着文学爱好者外衣的,同样唯利是图的商人那里去。
2. 野梨(丑陋又无权的事物)这个概念,第一次出现,是在男主向市长请求资金援助,出版自己的书时,浏览手稿的市长说出的,当时,市长将其认错为一个同名的地方,以家人曾到那里当过兵,有熟悉感,来夸赞男主「知道得不少」,但当男主解释道,他书中的野梨并不是一个地方,而是指野梨树的时候,市长显然兴趣锐减了,因为野梨树,是那些粗糙,发育不良的树,尽管这个地方充满野梨树,却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这个。
在这里,导演给我们揭示了一个道理,面对没有情感上的亲密关联,又是丑陋、默默无闻的事物,是不容易提起人的兴趣的,即使它就存在于你的周边,与你朝夕相处。
3. 愤世嫉俗的初生牛犊
男主在一个书店,偶遇了最著名的本地作家苏莱曼先生,在还没出版过任何作品、得到任何认可的情况下,自称为年轻有抱负的作家,主动与苏莱曼先生攀谈,在谈话中,男主用轻佻的口吻,质疑一切的态度,对概念进行定性,提出,如「文学,笔与纸相遇时,除了语言之外,没有其它的中心,你是否相信这件事情」,这种空泛且主题庞大的问题。
明明是初生牛犊,却没有谦逊与学习的态度,高高在上、以为自己无所不知的姿态,着实让观众喜欢不起来,观影及此,你是否会联想到昔日「奋进」的自己,会不会也在无形中成为了目中无人的初生牛犊呢?
---## 象征:野梨树和挖井影片最后,父亲对儿子关于野梨树果实的怪异,和人性的怪异,说出了以下这番话。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气质,关键是能接受和喜欢它,野梨的果实就像你说的那样畸形,但有几天早餐,我吃了它,非常美味」。
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也都有着这样那样的「怪异性」,但无需担心,影片最后给了你疑惑的答案。
「生存还是毁灭」,生存则求变,即使父亲向现实屈服,不再挖井,男主仍愿纵身跃入井中,继续向下凿井,在漫天飞雪里,捍卫自己的梦想,毁灭则自缢在井里,当然,毁灭是更轻松的选择。
看似不可能挖出井水的那头井,就像一把通往梦想彼岸的钥匙,挖井的行为,是不对生活妥协,不愿被「理所当然」的事,磨平棱角的抗争。
影片中,导演用了现实与虚幻交织的手法,开放了想象的可能性。
---## 后记作为一部电影,大段的对话、恬静柔和的光影效果,和三小时的片长,都是「催眠」利器,选择在下午观影的我,却没有睡着,且不时被充满哲理性的台词惊艳。
男主人公一直在逃离,从平白无奇的生活中逃离,从不甘平庸的本我中逃离。
家乡是落后的,但也美如仙境,生活是平淡的,却也算安稳无争,一切都并没有他想的糟糕。
可这看似知识份子的无病呻吟,又何尝不是个人意识觉醒的,一次精神寄托的寻觅之旅呢?
土尔其小镇青年锡兰和中国社会结构之下的农村、小镇青年的精神困境是相通的。
就像贾樟柯的《站台》和《小武》。
面对城市和故土的割裂,理想与现实的落差,这些青年变得像野梨树一样“贫瘠、扭曲、不适”。
家庭是他们无法逃避和躲开的话题。
锡兰无法理解父亲为何自损体面,三番两次借钱赌博,置家庭于不管不顾。
相比于成为老师,锡兰更渴望出版自己的书籍。
但出版之路四处碰壁,教师的考试也不出所料地失败。
父亲的变本加厉、毫无反思的赌博行径导致整个家庭每况愈下,失望的锡兰偷卖了父亲心爱的狗出版了新书。
锡兰是唾弃父亲的,但他成为了和父亲一样的偷窃者。
很大一部分原因,他不敢正视自己才华平庸的事实,而将其归咎为父亲远离家庭带来的后果。
父亲的缺席和执拗成为锡兰的阴影,他不得不剃掉长发成为警察。
最后的和解,锡兰终于明白,尽管书能出版他只感激母亲,但是他的读者始终只有一个人——父亲。
他曾经不能理解的父亲的那部分也是外界不能理解他的那部分。
当父亲拿着书絮絮叨叨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他和父亲都像野梨树一样“贫瘠、扭曲、不适”。
因了父亲的这点理解,他没有吊死在深井中。
而是继承了父亲的信念,相信井里一定会有水。
这不就是人活下去的那点信念吗?
文/铃鼓先生公众号:抛开书本土地
首先,《野梨树》毫无疑问是一部自传性质的电影,这个故事来源于本片的联合编剧兼演员阿金·阿克苏的父亲的真实故事。
导演把这个故事搬到了自己童年生活过的海滨城市恰纳卡莱,而男主角叫Sinan,导演本人叫Ceylan,名字很接近,都译为“锡兰”。
整个故事也讲述的是一个大学毕业生回到自己的故乡,筹钱出版自己的小说《野梨树》,这之中反映的困境定是锡兰导演自己所曾面临过的,或是当下的境遇。
锡兰导演本就是大器晚成的作者,从他的短片处女作《茧》,《野梨树》已经是第九部作品了,在这个可以拍摄自己的《八部半》的时候,总结自己的导演生涯的时候,他却把目光聚焦在自己年轻的时候,事业刚起步的时候,这颇有一种初心不改的意味。
努里·比格·锡兰 电影的取景地,恰纳卡莱,正是特洛伊古城废墟的所在地,在这广场上矗立在一个巨大的木马,而这个木马正是美国拍摄电影所用到的道具,赠给了这座历史名城,成为了这个海滨小城的一大标志。
特洛伊的木马,众所周知,中空的木马里藏匿着的希腊士兵最终打开了特洛伊城的大门。
在片中,这个木马反复出现,是锡兰心中故乡的象征——他梦境里遇到危险时躲进了木马的内部。
在锡兰的潜意识里,故乡,仍然是在与畅销作者长篇大论后的挫败之中,在冰冷的现实面前,可以退守的城池。
城内的木马,也是内心里的柔软处,最终梦醒,被现实拉出木马。
锡兰导演镜头下的故乡有着十分的诱惑力,草木的生长,泥土的芬芳,这里有熟悉的事,爱他的人,故乡绝非一无是处,粗鄙丑陋。
但锡兰,这位刚毕业的大学生却不想在这里“堕落”。
这位年轻人所拒绝的,是庸常的生活,这是容易的,也是舒适的生活,同样也是绝大多数人的生活。
美国诗人弗洛斯特写道:“林子里有两条路,我选择了人烟稀少的那一条。
”面对庸常的诱惑,这份拒绝显得弥足珍贵。
还有一种与乡村小镇的庸常生活类似,便是现代都市的庸常生活,比如《帕特森》式的生活,帕特森提笔写诗,本质上也是对庸常生活的反抗。
人物《野梨树》以锡兰回乡的见闻为主,各式人物登场,高强度的对话辅以绝美而含蓄的镜头,展现了官僚做派与主流价值,探讨了爱情、文学艺术与宗教信仰。
官僚做派,便是虚伪与推诿,相信大家并不陌生,而主流价值体现在采石场经理对“生活文化”的看法上。
锡兰认为自己的小说揭示了恰纳卡莱的“生活文化”,比如一个戴帽子的80多岁的老人仍然在景点工作,锡兰相信他身上有着关于“生活的秘密”,这个老人只要250里拉就能解决自己困苦的问题。
而这个经理认为恰纳卡莱的“生活文化”应该紧紧与战争公墓联系起来——这样一座历史名城,应当贴上宏大的历史的标签,而生活的现实的经验不能够成为它的注脚。
恰纳卡莱,也正是一战最大的登陆战役加利波利战役的所在地,土耳其人正是在这里抵挡住了协约国的进攻。
诚然,国家与历史的记忆使这座海滨城市闻名于世,但这掩盖不了普通人的普通生活。
在这个问题上,经理辩不过锡兰,只好以过来人的口吻給年轻人以忠告,他以自己的经历说明一个问题,在土耳其,教育未必能改变命运——他自己经营着采石场,而他的那些上了大学的同学混的不如他好。
他诋毁,或者说是陈述知识的无用,以此彰显自己的存在。
在这样的对话之后,你会愕然发现,影片揭示的问题咱们并不陌生。
关于爱情,锡兰首先在对话的开头就调侃了一下时髦的女权,同时也是有意无意地告诫观众,对于接下来的人物形象的刻画,不要过度分析,一点就着,这位锡兰的旧爱,本质上就是一俗人。
随着锡兰与旧爱的对话,我们发现这位年轻的姑娘对于爱情对于婚姻对于生活的有着看似混乱、天马行空,实则统一、无比现实的看法——浪漫的爱情、稳定的婚姻、优渥的生活。
这位姑娘对爱情停留在美好意象这样的表面上,对婚姻停留在坐在家里带孩子这样的认识让,对生活停留在渴望物质财富这样的状态上,这没什么问题,正如锡兰所言,这是个人的选择,但对于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个过于“成熟”的状态,一个安全舒适并且容易达到的状态。
(当然除了物质财富,这不容易得到)两人面对面这样的暧昧气氛,在热吻中结束,姑娘咬破了锡兰的嘴唇。
而这暧昧气氛的表达,也非常之含蓄——镜头从两人身上切到四周金黄的树林,风掠过树梢的响声占据整个屏幕,再从树叶间一点点拉近到两人。
含蓄,是锡兰导演一大特色,他一直巧妙地运用镜头,对戏剧性强烈之处的“弱化”处理,使得整个电影处在一种朴实而优雅的状态之中。
之后,锡兰与这姑娘的前男友发生肢体冲突时,也同样是先从旁人的反映,再到酒瓶摔碎的声音代入,最后到远景固定镜头。
《野梨树》时长三小时,这其中有着大量长时间的对话,这不同于导演先前的作品,在关于文学艺术与宗教信仰的对话时长分别为15min和20min。
而这样的长对话绝不是蜻蜓点水,不纠结于某个具体的问题的答案,不停地向前推进,人物态度的细微转变也包含其中,也正因如此,对话的信息量极大,而观众在短时间内并不能完全理解这其中的一切,这就给观众留下了一个整体的印象,大量的对话在这时变得“无意义”,呈现了锡兰这样一个刚毕业的年轻人内心世界与精神状态。
锡兰与本地畅销作家的长篇大论后,这个年轻人的态度被导演用了一个象征性的行为表达出来:锡兰无意间碰到了桥上美人鱼雕塑的一块本就碎裂但仍然贴合的碎片,他想了想,把这块碎片推下掉进河里。
锡兰不愿维持着这样一种完美的假象,他想揭示假象背后的真实,同时也是这个“成功”作家在他心里的形象崩塌了的写照。
他们俩对文学对艺术有着本质看法上的不同,你会发现,锡兰才是真正关心艺术关心文学的人,尽管他年轻、冒失,尽管他服完兵役后回来发现自己的书一本也没有卖掉。
讽刺的是这个并不关心艺术与文学的所谓的畅销作家则继续出新书卖新书。
关于宗教的大讨论中,这漫长的20分钟里,三人的对话被出现三次的摩托车分割为四个小部分,每个部分有各自的与宗教相关的主题。
摩托车出现前这一段对话,即第一部分,以锡兰的恶作剧开场,并以调侃两个伊玛目吃苹果这一象征性的事件,奠定了这一部分的尖锐与现实性,即关于宗教(伊斯兰教)的保守与改革。
苹果,是诱惑了亚当与夏娃的禁果,是基督教里原罪的象征;伊玛目,即伊斯兰教里的神职人员;两者并置,伊玛目被诱惑犯下原罪,引出关于伊斯兰教与现代社会(基督教世界)的讨论。
这一部分主要由两个伊玛目的你来我往而展开,一个是身着西装、推崇变革的“改革派”伊玛目,一个是固执己见、抗拒改革的“保守派”伊玛目。
这场对话以“保守派”的闪烁其词而终结。
摩托车第一次出现到第二次出现间的对话,即第二部分,锡兰以高举“自由”旗帜的无神论者的身份加入到两个伊玛目的对话,承接宗教的保守与改革,过渡到宗教的作用这一话题,先前锡兰与“改革派”的“同盟”关系,变为锡兰“以一敌二”的局面。
锡兰主要的观点是信仰对于信徒的作用十分有限,而真正可靠的是拥有良心与自由意志的人,并用现象反推本质,即“无神论的国家犯罪率低说明道德与信仰无关”。
这无法说服伊玛目,因为“良心”与“自由意志”本就建立在先验的基础之上。
伊玛目的观点也受到了导演或是编剧自身认知的影响,两个伊玛目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顺势提出了“无神论的国家自杀率高”,以此证明宗教的精神作用。
最后以“你想活在真主存在的还是没有真主存在的世界”这个尴尬的问题结束了这一部分。
摩托车第二次出现到第三次出现间的对话,即第三部分,由路过的锡兰的父亲引出关于生活与命运的话题。
这部分相对简短,主要是对“生活是否荒谬”与“命运”这一概念的阐释和作用,这两方面简单呈现。
摩托车第三次出现到对话结束,即第四部分,以摩托车这一工具,引发了关于宗教与技术、现实的讨论。
锡兰认为技术改变了物质生活,那么技术会作用于观念,物质会作用于现实,眼下之意是“你们这套宗教迷信落伍了”,这个“保守派”的伊玛目没有正面回应。
锡兰接着讲出了一个残酷而讽刺的故事,即“有人在石刑中扔出了自己的Iphone”,以此为例证,说明宗教提供了单一假象,并阻止了人们寻找现实与真理。
“保守派”伊玛目的回应很简单,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只会逃避现实,忙着救自己。
特写镜头在这里切到中景,这“改革派”的伊玛目低头玩手机。
这个镜头即是说,逃避现实的一大方法是躲进虚拟的网络世界,顺承锡兰的逻辑反而说明了技术阻碍了人们对现实的探索。
锡兰的回应是,这样糟糕的局面,即自顾自地逃避现实,每个人都有责任,没人是纯洁的,并以质疑伊玛目的收入终结了整个关于宗教的大讨论。
果实锡兰的母亲与父亲,他们分别对应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爱。
母爱,是直接的、热情的,毫无保留的。
她事无巨细地照顾自己的孩子锡兰。
锡兰当然明白,并在自己出版的小说扉页写下“这一切归功于你,只你一人”赠予母亲,“只你一人”明显是针对他父亲而言。
但是母亲却在自己的孩子指责自己的丈夫时极力维护,并回忆自己丈夫年轻时风华正茂、谈吐不凡,与其他庸俗的追求者截然不同,并信誓旦旦地说即使知道如今的境遇,再选择一次仍然会嫁给锡兰的父亲。
在这里,母亲这一形象迎来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刻画,即真切地爱着丈夫并愿意承受生活的苦难。
这当然不是逆来顺受,而是真正理解自己丈夫沉迷赌博的原因,尽管这个原因她无法描述。
锡兰自己倒是在与伊玛目的对话里轻松地说出了这原因,即“这(堕落)是对荒谬生活的反抗”,但他对自己说出的这话并没有切身体会,仅仅源于一个有有一定文化修养的年轻人的理性思考。
面对自己嗜赌的父亲,锡兰一直持鄙夷的态度,嘲弄父亲年轻时写下诗句的用词,甚至怀疑父亲偷了自己出版书籍的300里拉,进而背着父亲把他的爱犬变卖。
然而,这一切仅仅出自一个不谙世事的年轻人的视角,正如那个畅销作家所言他还太年轻。
两年困苦的兵役归来,导演本人也正是在兵役后决心踏上电影之路,锡兰回家发现母亲并没有读过自己亲手签名的小说。
这里并非讽刺,而是接下来为揭开深沉的父爱而作的前奏。
归来的锡兰,发现自我流放的父亲才是真正关心自己写作的人,父亲也自然是自己的第一个且是唯一一个读者,严格来讲小说出版的钱也是父亲出的,因为锡兰卖了父亲的狗。
父亲熟知小说的内容,不仅于此,父亲不仅不责怪儿子刻薄的批评,甚至认为这是年轻人进取的标志。
经历了“荒谬生活”的磨练后,锡兰这才真正明白生活之荒谬,那个并不关心文学的作家继续畅销,明白父亲同样也年轻过,明白他为何绝望地堕落,把残存的希望放在山上打不出水的井里。
到最后,父亲放弃了挖井,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承认自己的一事无成。
在影片的最后,迎来了漫长3小时的高光时刻,年迈的父亲昏睡过去,梦里见到了吊死在井里的锡兰,这与先前锡兰在自己梦里见到年幼的父亲,形成了一个循环。
摇篮里还是婴儿的父亲满脸爬满蚂蚁,这一意象道出了父亲是这片土地的儿子,儿子、父亲、父亲的父亲祖孙三代被这片土地养育,被它禁锢、束缚,他们都是野梨树上结出的丑陋孤独的野梨,但正如父亲所言,野梨甜美多汁。
锡兰面对故土、面对现实,作何打算呢?
唯有继续挖父亲放弃了的井,纵然这口井永远挖不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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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结束的2018年,最后几个月,跑许多地方,也与人起争执。
于是乎,对《野梨树》的感触,像那口挖不出水的老井,人挖得还挺深。
碰了石头,打不出水……电影里的写作话题,一脸不爽讨人嫌的文学青年,不过是人生困境的比喻。
如果你觉得它眼界有限,花三个多小时,讲了太少的事。
那我不免想要说:人生,你的、我的、他的,充其量,加起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人生在世,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对吧?
许多观众经过迷糊、犯困、昏睡、走神,迎来了结尾的父子。
原来同名书写的野梨树,父亲对孩子所描述的野梨树,它们的模样,它们的长成,是那样的孤独和扭曲,永远留在土耳其的乡间土地上,风霜雨雪,一年四季。
野梨树与周围环境,是格格不入的,就像每个人,拥有着自己的品性。
你如何去接受,并喜欢上它呢?
你知道的,这真的很难,就像很难无条件去敞开拥抱,接受至亲之人的缺陷不足。
回说杰兰做出改变,拿下了金棕榈的《冬眠》,我观感一般。
当杰兰想承担更大的,知识分子对家国,乃至人性至深处的莫名责任感。
他的电影形式,也跟着变得艰涩,沉重。
我对“如何看电影”有点个人偏见。
如果有些话不是非说不可,电影里却滔滔不绝,那么,这无疑是不高明,或者比较笨,比较吃力的表现方式。
我理解很多人说的,《冬眠》不好看,因为我也觉得“不好看”。
杰兰拍的,都可以归为闷片,但我偏偏喜欢寡言少语,索性不说话的闷片。
毕竟有些话,并不是非要开口。
同样话多的《野梨树》,我的偏爱,更多是来自一名小镇青年的失落。
他的人生,一团困顿迷惘。
他的家庭,一通胡里纠缠。
对比1
对比2此番的《野梨树》,形式着实跟李沧东的《燃烧》,太像。
两部电影,都可以同起另外一题:「给青年诗人的信」。
题材撞正,不仅是英雄所见略同,也是两位当代杰出的电影导演,不忘对自身国度的社会现实和年轻群体,主动投奔,写下关照。
不同在于,《野梨树》与周遭世界达成和解,《燃烧》铤而走险,彻底决裂。
与我熟悉的杰兰作品相比,《野梨树》镜头变化极多,多到有些随心所欲、漫无目的(譬如树下亲吻那段),又不像阿方索卡隆在《罗马》那样工于调度,彻底炫技。
这个缺陷,我选择了视而不见。
全片密布吵架嘴碎,有长有短。
其中有两场近二十分钟,关于文学与信仰的大型对话交锋。
这两个话题,恰好代表了人类在精神求索上的不同趋势。
主人公对宗教信仰并不感冒,他一心想吊死在那本野梨树上。
可是,没有人支持它,最后一本书都没有卖出去。
这已经算不得“不畅销小说家”,而根本是灾难,或黑洞小说家。
对比3主人公向命运低了头。
《野梨树》在处理这段时间的跳跃滑动(雪地冰河放哨),显得异常轻盈,不闻声响。
相反,他为了出版小说的愤懑与挣扎,电影却好像花了太多时间。
我想,写小说的人,固然有想卖几个钱的。
很大一部分人,或是走投无路,或是果敢练笔,才选择与文字为生。
文章有价,文字自有其价值,但文学更多是表达的需要,人类都希望有其他人,可以理解并认同自己——价值来源于此。
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当你无法脱口秀,难以应付社交,硬着头皮去经营所谓的人脉和圈子,捞资源、混履历。
这个时候,文学是一片广袤而空白的自留地。
你一个人,挽起袖子,就可以动手开干。
《比海更深》的作家良多除了《燃烧》,《野梨树》并不是孤立的。
《比海更深》里的良多,简直就像《野梨树》父子形象的叠印。
爱赌博的父亲、想写作的儿子,当他们合二为一,不就是枝裕和电影的人物。
嬉皮笑脸的父亲,怒气冲冲的祖父,《野梨树》的儿子、父亲、祖父,三代人的形象,父子之间的关系,在梦境与结尾处得到了深化。
儿子看到了摇篮中的父亲,父亲看到了吊在井口的儿子,既是剧作上的对位,也是彼此命运的深深羁绊。
《野梨树》并不是文学青年的顾影自怜,而是有如最后的言语希望。
哪怕结不出苹果,也要像一颗野梨树那样,寂寞勇敢地生长下去。
哪怕你一本书都没有卖出去,你最看不上的父亲,却是你最诚挚的读者。
目前版本,《野梨树》主人公Sinan,被翻译为锡兰(本文采用更接近土耳其语发音的导演译名:杰兰)。
恰纳卡莱借助谷歌地图,很容易搜索到杰兰《野梨树》的取景地:土耳其恰纳卡莱(那座特洛伊纪念像),恰纳卡莱也就是杰兰父亲的故乡。
两岁时,因工作变动,杰兰父亲带着一家人,搬到了耶尼杰。
杰兰和姐姐的童年,就是在耶尼杰的乡间度过的。
《野梨树》也有一趟往返在恰纳卡莱(海滨城市)和恰恩(山地乡镇)之间的行程,主人公大学毕业后,工作前途不明,所以回到了老家歇息。
土耳其有五分之一人口,集中在西边,欧亚大陆桥上的伊斯坦布尔大都会区。
东部和北部是相对动乱、保守和经济不发达地区(例如影片《野马》的发生地)。
所以,《野梨树》在个人谱系上,更接近带有强烈自传色彩的《小镇》和《五月碧云天》。
有点初心不改意味的是,杰兰花了二十年时间,向俄国人契诃夫致敬。
桥想成为作家的无名小辈,在桥上被本地知名作家大吼,一通训斥。
这段十五分钟的对话,最终结束在了恰纳卡莱的桥上。
那个被推下河的美人鱼雕像,应该是《野梨树》摄制组置景安放上去的。
找到这座桥就更简单了……因为恰纳卡莱城区,看上去只有两座桥。
有机会的话,想去杰兰的故乡走一走。
虽然那些野梨树,远在他乡。
去土耳其🇹🇷看看
#ICA 感觉电影探讨了理想主义者面对世俗世界内心的冲突。
个体的理想与家庭在到社会上升的讨论,整体的结构非常清晰,依然是一场奥德赛的“归家”之旅。
感觉影片有很强的自传性,这里让我想到了几部相似主题的电影,角色家庭关系的描述非常有伯格曼电影的感觉,而整体的轮回式的表达让我想到了英国导演特伦斯戴维斯的作品《远方的声音》,那种对于父亲纠结的情绪可以说非常相似,同样也时代有很强的自传性。
角色上,男主的形象就是一个理想主义的模型,但并不是一个完全的正面形象,角色塑造非常丰满,父亲的形象完全可以替换男主,即使男主非常鄙视他(这里让我想到了莫拉维亚的小说《鄙视》,“一旦鄙视开始,就不会消失”,最搞笑的是《鄙视》也引用了奥德赛),但就如同另一个作家告诉他的,他还年轻,虽然听起来有些爹,但人毕竟还是经验主义动物。
电影中其他的大量角色也都是用于帮助男主“归家”的,不过实在是太工具人了。
隐喻上,最明显的肯定是野梨树和水井,野梨树是男主的梦想,水井是父亲的梦想,结尾处的互相肯定则是一种明确的和解。
还有几次剧情画面上的隐喻感觉是非常贴近意识流的“内心思考”和焦虑的视觉体现。
片中出现了几个作家的照片,感觉都是跟影片有些关系的,他柜子上贴的加缪的作品《局外人》表达的被社会疏离的人和《鼠疫》中人面对荒诞是的反抗精神。
伍尔夫的照片出现在男主与作家的讨论时,影片也明显有意识流段落的呈现。
视觉上,影片整体还是挺喜欢的,长镜头的镜头运动,室内摇镜头等,对于角色的塑造很有帮助,剪辑有几处比较突兀,不太喜欢。
半场之前都很喜欢,不过到三分之二处不知道为什么饱和度变高了,运动镜头的质感也有些丢帧,很难受。
景别上大远景的几次都很美,搭配上非常考究的构图…真的是惊呆了。
还有一场大远景的争斗印象也很深,大远景很大程度的起到了去戏剧化的作用。
还有开场的一幕就比较喜欢,伴随着海浪声和玻璃反射的海边,一股自由的气息,当然…还有那三个行走的镜头感实在太熟悉了,感觉《撒旦探戈》好几场戏都是类似的镜头,不过剪辑还是比较破坏整体的时间流动性的。
听觉上,自然音的部分依然喜欢,现场收音的呈现也不错,还有利用声音的连续性的转场也非常流畅,只是这个台词还是太多了,讲得太明白很大程度的破坏了诗意。
三个小时的影片,优美的摄影镜头和哲学思辨的对白让这段旅程充满了文学般的体验。
在欣赏土耳其诗意的乡村景色同时,也需要时不时细细品味人物对话,我惊讶于导演强烈的个人叙事风格,也渐渐沉浸到主人公锡南写书出书的这一段艰辛的旅程中,并开始审视故乡与自我,与文学的联系。
全片主要围绕着有作家梦的毕业大学生锡南回到家乡的几段经历和对话展开,每一段对话都有着或明或暗的主题,我只能粗浅地谈谈我对于这几部分的理解,应该说理解了这些有浓厚文学和哲学意味的对白,可以更理解影片想表达的主题。
第一部分是锡南找到市长商量资助出书。
由于锡南个人化的写作并不能像旅游书籍一样对当地有实际利益,因此市长把他推给了一个读书很多的赞助商。
第二部分是锡南遇见自己初恋情人哈蒂杰的对话,这一段对话隐晦而忧郁,有关于女性的处境。
锡南直言不讳自己不打算留在家乡,留在这里腐烂,这触及到了哈蒂杰内心的隐痛,迎接她的命运和大多数女性一样,将是结婚,无所事事。
可是对她来说,只能选择离她最近的生活,这令她感到悲痛。
从谈话的深度可以看出她也喜欢文学,曾受锡南的影响。
但不是谁都能跟锡南一样有教师父亲,支持他完成自己的学业。
虽然哈蒂杰笑说是自己不想读书了,但也可以窥见女性在受教育上的普遍处境。
之后对婚姻的谈话中她透着极深的人生悲剧意识,对着自己曾经迷恋过的锡南,自己将要到金银之下都是蝎子的婚姻里去。
然而她还是爱着锡南,留下了唇边一个深深的印记,这也是她想让他记得自己的方式。
锡南没有做什么,和曾经的情敌目睹了哈蒂杰结婚之后,情敌把与哈蒂杰爱情的失败归罪于锡南而大打出手,这种失去理智的嫉妒,只是一种无奈的宣泄。
锡南的爱情,似乎也就以一种平淡的悲剧方式收场了,最后母亲问他有女朋友吗,他说自己穷而且失业了,不会有的,也是他经历过这段爱情后的真实感受。
不过锡南最大的人生动力还是出书成为作家,现实差距让他不可能对哈蒂杰有很深的感情,因此接下来也就是继续追梦了。
第三部分是锡南在书店遇到一位书写“文学与乡村”的知名作家后的暗藏锋芒的谈话,这一部分也是重点描述了锡南对自我写作和文学表达的看法。
锡南称自己的作品为关于生活文化的虚构元小说,他担心自己个人化的写作不会引起大众兴趣,而自己没有工作,也并非天赋异禀,但同时他也不喜欢那种为自己做广告似的传记写作,以及作家建议的重技巧写作。
研讨会的作家们觉得语言才是文学唯一的中心,锡南骨子里对这些贩卖故事而非关注现实处境的作家是鄙夷的。
他认为艺术是孤独的,是反对一切的,如作家所称的“痴迷的浪漫主义者”。
最后作家也经受不住这番质问,彻底暴露了本性,其实他的文学创作的目的是有巨大的功利目的的。
作家们觉得不能不写作不是出于真实的自我,而是对成功的渴望,形成所谓的艺术联盟更像是一种标榜。
锡南最终激怒了作家,让作家评价作品的请求也就不了了之。
让自己的作品得到圈内人指点的尝试破碎了。
后来锡南终于出书了,而书一直无人问津,他离开书店时看到门口挂着作家新书的宣传照,不屑地转过头去。
第四部分是锡南找到市长推荐的出书赞助商,这一段可以看成是锡南以大学生身份和故乡大多数人看法的碰撞。
土耳其以悠久的历史和旅游文化闻名于世,而锡南在意的是乡村里除了那些历史丰功伟绩之外的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故乡的文化是由一个个人组成,是独一无二的,不应该被那些历史的宏大叙事所掩盖。
比如他写的一个80岁仍然在工作的老人,那个老人背后有生命的秘诀,旅游遗址已经有无数人写过了,而人们真实的生活状态才是更值得关注的。
文学写作不应该是宣传的工具。
赞助商对锡南的想法嗤之以鼻,并开启了他的一番大道理,在他看来,没上过大学的人比上了大学的人过的幸福多了,“当然,教育很好,但这是土耳其。
如果你想在这个国家生存,你需要适应。
”我想这里赞助商的观点应该表明了土耳其社会精英和大众之间深深的割裂,大众对精英群体有一种自然的不信任,尤其是锡南虽然作为受过教育的大学毕业生,但是他没有工作也没有钱,在世俗观念中仍处于弱势的那方,所以跟他一样的青年内心其实存在与世界很大的撕扯,即教育带来的更多的社会和人生思考与现实的反差。
当然所谓赞助商其实也并不怎么读书,出书只是为了做生意,这一反差也让锡南意识到家乡的现实。
然而他对家乡始终有着复杂的情感,即使知道自己不会回到这里但仍有一种精神层面的乡愁,对家乡的人们有一种最本能的理解和感知。
这一点我觉得和很多以故乡为创作蓝本的作家和导演类似,比如梁鸿的《中国在梁庄》,贾樟柯的《站台》《小武》,科长曾说这是一种“作者性”,因为他最了解家乡人,他把这看作是对自我精神生活的忠诚。
故乡也许不美好,但可能终其一生我们都在那片土地诚实地书写。
第五部分是锡南和村里的两位教长争论了宗教和存在、自由意志的话题。
教长说信徒只需要对宗教绝对的忠诚,而锡南觉得信徒应该能够自我批评。
锡南显然是无神论者,他用类似萨特存在主义的理论来反驳教长——人应该按照良心和自由意志行事,他应该自己建立责任而不是被迫接受,且必须承担行动的所有后果。
因此他觉得,有勇气的人应该选择存在而不是被宗教奴役。
信仰和宗教就好比强者把弱者拖着走,教长觉得这是控制人们的最好的方式,否则人们会失去精神支柱,感到孤独,而且没有人想找到自己的真相。
这里教长还引用了土耳其民众最爱的诗人尤努斯·埃姆雷和哲学诗人伊本·阿拉比的名言。
而锡南尖利地指出了宗教的悖论,宗教阻止人们自己获知真相,人们把一切归结于命运和因果,而不觉得自己是纯粹的(契合存在主义观点)。
萨特说,“人是从不存在到存在之后愿意成为的那样。
人除了自己认为的那样之外,什么都不是。
”总之这一部分哲学和宗教的交锋十分精彩,教长的角度是宗教可以拯救一个地区的穷人,然而锡南显然更关心人如何找到自己等关于生存本质的哲学问题。
以上的对话是电影主线之一,另一主线则围绕着锡南的家庭生活,代际间的关系展开,这部分影评里大多也都有分析到。
耐心地看完了一场场对话,实在是佩服导演的电影文本功力。
锡南是喜欢思考,逢人就爱辩论的理想主义的文学青年,而和他争论的人们,或者有这样那样的不堪,但二者的观点交锋也是提供了一个地方文化的立体展现,也是锡南故乡写作的基础。
如果没有锡南这种探究的精神,我们无法洞悉家乡真实地生活着的人们,这里有人可以跟你走在路上谈论哲学和宗教,也有人看似热情实则虚伪利己。
导演镜头下的这种争论,并不带有明显的价值取向,我们甚至也不知道锡南在受挫后的内心活动,只是通过影像传递给人一种情绪,如每场对话之后都响起同样的那段压抑阴冷的音乐,我们便可以在这种淡淡的情绪感中,继续观望着下一步锡南该何去何从。
最后用锡南和父亲的谈话来总结。
我们都是不和环境的,孤独的,畸形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气质,关键是能接受和喜欢它,野梨的果实就像你说的那样畸形,但有几天我早餐吃了它,非常美味。
前面的经历虽然很丧,但锡南在经历了这么多现实碰撞后,意识到并接纳自身的独特,并开始用行动尝试凿开生活无解的困局。
野梨树,看完了。
锡兰确实是美学优先的导演,画面的美感无可指摘。
带电的口香糖,草,这种小学生恶作剧道具全世界通用么…还真是小学生用的…叙事效率真高啊,轻松交代了这人的角色是老师。
为什么会觉得锡兰不闷了?
究竟是锡兰变了还是我变了…书店后面的大头像是马尔克斯,伍尔夫,卡夫卡…文学也是世界共通的。
锡兰的电影海报真的很油画,尤其是20102019那几部。
他和萨金瑟夫的海报都是很有个人风格。
我草,为毛突然开始辩经了?
为什么能从黄金扯到这?
愚蠢,暴力,疯狂,都是写在人基因里的,而道德不是,道德是后天产物,当我们谈论人性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当愚蠢,暴力,疯狂在未来从人的基因剥离,人性究竟更理想更完满了,还是更残缺了?
人类是否永远摆脱不了对神的幻想与祈求,道德与利益和神密切相关,但如果未来存在绝对的道德社会,那样的人类究竟是为了什么,因为此时此刻利益已经不重要了(自动生产/超高社会福利),要么还是在追求一个道德宗教下的社会(道德的存在只关系于宗教),要么则是在追求一个名为道德与繁衍的空壳子(道德不具备意义,进化为类似繁衍的潜意识本能式存在,人的自我意识退化,道德与繁衍下的行尸走肉)。
所以人类的存在并没有意义,人类也不会真正建立有意义有自我性的社会,那么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你可以说人类活着是为了快乐,但快乐是建立在必须存在这个坐标系里才有价值和意义,如果人类可以选择存在与否,快乐或痛苦的意义荡然无存,人类成为绝对的无时,选择本身让无产生了有也没带来的意义,真是有意思。
不过我们无力选择存在或不存在,因此天平也当然与有选择的情况不一样,你要付出痛觉,社会舆论,对抗本能等种种代价,又或者,行尸走肉的活下去,自我逃避,自我欺骗。
直接把“犬儒——狗”拍出来了。
这母亲,赌钱没害她就“没有你爸就没有你”,断电了就开始“你不打他让我打?
”,双标的太快…呈现了非常现实的情节,但也只是呈现,这只是一个人的故事,而不是一个群体,也没有试图去给出为什么会这样的答案,我现在对这种只是白描呈现却试图做出现实映射感的电影深表怀疑,既做不出史诗感,也没有一个神秘的人物设定好做出清楚的人物指代去反映某一群体的故事或某个国家的历史,所以我也不同意这部电影“呈现了当代知识分子的最终宿命”。
没有层次,没有复杂的思考,也不精彩,那我为什么要看?
你与现实的对决里,有投降这个概念吗,投降只需要付出代价就可以被放过,生活呢,死亡不是一种投降,因为你压根没法再玩下去了,死亡甚至不是一种解脱,因为你压根不存在了解脱的对象是什么?
所以当绝望无法被享受,而乐观是一种自欺欺人,死不了,也活不下去,这才是悲剧,这才是彻底的绝望。
你要么结束痛苦,要么继续痛苦,然后为了别人装作不痛苦,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为了别人活?
当你为了别人的时候,你的痛苦起源于他们性交的欢愉。
而你自以为舍己为人的崇高,也只不过是无可救药的自我悲壮。
你没资格选择出生,也没资格好好活,你甚至没资格死。
你永远以为自己有选择,但你从来没有,这是个迷宫,你被扔进去,无论你怎么选,出口就在那,等着你,嘲笑你。
本来想说这是我看的几部锡兰里最好看但最食而无味的片子,但仔细一想最食之无味的应该是冬眠,最差的也是。
4.5分。
8.9/10于百子湾,迷影之旅。
观感:很难得在今天还能有如此美好的体验,一小时前场内还笑声起伏,现闭幕后出场夜色已深,年青的观众散落在街边漫谈,如此温馨幸福。
依旧远超预期,连着看的第五部锡兰,每看一部认同和喜爱就增进一分。
ps.可惜中途睡了一会。
曾经说李沧东是新世纪亚洲最好的导演,现在要改口了,本片甚至好过同年的《燃烧》-当然和本片也有异曲同工之处。
简评:看似中规中矩却又完美无瑕,或许冗长琐碎,甚至略显平淡—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但这就是我的生活/生存状态的真实写照。
仿佛看到十年后异地版的自己,看到我的激情和落寞,梦想和现实的沉浮,看到我的浮生若梦。
如同一首长篇散文诗,每个画面都诗意迷人,每句对话都真实丰满、津津有味,甚至胜过侯麦。
即便情节能看到编织的痕迹,也是自然的组织-大巧不工,没有生硬的说教和解释,全程没有槽点。
每个人物都是鲜活立体的,在过去和未来的谱系中流动延展,哪怕父亲也可恨可敬可怜。
此外,多种景别间变化、不故意用固定长镜头和远景更显得灵动自然。
为数不多具有冲击力的戏剧点却是以最平淡的摇镜头方式暴露出来的,惊愕后随即又以现实的反差缓和过来,就这么在想象的深渊和现实的皮表间震荡。
这才是对生活素材真诚而又纯粹的表达,看后再次对电影充满了信心,对生活的态度也发生改变。
走在街上仿佛重获了感知和发现的能力,处处皆事件,事事皆电影。
期望有一天我也能拍出这样的电影,可以心满意足了。
《五月碧云天》是导演的事业探索路,这部则是作家的梦想人生路。
个人认为本片更为真实和深刻,广度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何时我也能出一本书啊,哪怕不能成功获得认可或解决现实问题,至少赢得个别人的尊重和理解。
但生活终究还要继续,路还要一步步走,梦还要一点点过。
ps.可笑而可悲的是,这部电影评分居然没有《小妇人》高,看来劣币驱逐良币的法则在电影行业同样适用。
至于内容和主题,当然也丰富到不可概述,而且是以最细微的方式展现出来。
从小人物出版个人作品都艰难无力、步步受挫和学术圈上层人士挥洒自如形成的矛盾,到面对人生的一个个抉择—是否要选择家乡和常规的赛道、是否要妥协屈从…始终在张力中摇摆,对家乡既恨又爱,对家人也是又拉又拒。
乡愁和理想既是锡兰作品的核心,也是人生亘古的主题。
对话生动而精彩,句句戳心:“生活看似很近又很远,一切遥不可及。
”“大家都觉得它是金子实际上也不过是皮囊”“我从一开始就清楚,你是个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
”“就是这样的,作家讨厌人们”情节亦是处处有惊喜和共鸣:相遇旧友,放弃考试,和成功作家相遇后祛魅、打破迷梦,考试失败与否都被家人指指点点,家中无所不在的矛盾,父子重逢的知心对谈…诸多画面细节也充满深意和新意:衣柜内贴有加缪、齐奥朗;曾经几部作品里的中年人变老,用上了手机;电视形成的互文效果;被栓到出逃到落水的狗生命运;皮包里发现父亲年轻时的证件照;被蚂蚁爬满全身的婴儿;悬吊在死水井里的主角…这样的作品一定要在不同阶段反复欣赏,在此标记。
2025.4.5
为了给上海电影节翻译才看的片子。
第一遍直接跑神,感觉唠唠叨叨抓不住主线,后来一边翻译一边看,居然越看越有味道,简直欲罢不能。
男主角大学毕业回乡后,各种自命不凡,看不起有赌博史的父亲,看不起爱上这样父亲的母亲,看不起畅销书作家,倒是对自己的超现代意识流元小说充满自信,为此甚至没有准备教师资格证的考试。
好高骛远,谈玄务虚,暗恋高中同学但是不敢开口,鄙视父亲却偷了父亲心爱的猎犬。
种种言行充满既视感,我膝盖感觉都快被射穿了…然而父亲也曾经是一代有志青年,也曾满腔热忱,也曾经赞美过雪白的羔羊和大地的气息,是什么把他变成了这个沉迷赌博,在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只能以尴尬笑容遮脸的男人呢?
尽管影片拍摄的是土耳其家庭,但是人性的共通令影片的感染力跨越国界。
但是一方面我本人翻译水平有限,另一方面土耳其转英文再转中文难免流失大量信息量,最终成果说是差强人意都有过分夸耀的嫌疑。
如果上海电影节观众的观影体验不佳,这都是我翻译水平欠佳的缘故,片子本身是非常出色的。
另外也希望能有出色的译者提供更好的翻译版本。
导演一定是个控制狂。演员的嘴巴彻底沦为他的私人雄辩场域,为了获得这种阐释空间竟然不惜牺牲影像的内在逻辑,而不是在影像流动的基础上创造出超越影像的新的空间去容纳这一切。创作的功利心太强了。
我的北影节闭幕片,居然又惊险地看完所有买到的票,真是不要低估人的执念。锡兰也是一路追看的导演,追得令我都有点惊讶,之前实在太文艺了。于是不太喜欢他近来越发聚焦在创作者的内在世界(深深认同于里面那个被激怒的老作家),虽然这也没什么可指摘的。我还是觉得这些内心的丰富和辩证只有在更广大的外部世界上显影时才最迷人,就像他的镜头语言那样,在表达人居环境和室内家庭关系时,又直观又细腻,风格如此鲜明,梦境也用得出色。
2019-01 这是一个镜像,在电影中看到自己,看到我们很多人都有的困扰。一个怀着文艺梦想的青年毕业回到老家,在这个人们的思想意识普遍不够觉醒的地方,他四处撞壁,与家人无法相互理解,找不到共鸣群体,发现同龄人被传统生活所裹挟,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卖掉父亲最心爱的狗,让自己的书得以出版。虽然当兵归来,他的书一本也没有卖掉,但他找到了唯一的读者——曾经非常讨厌但现在能够沟通甚至能够理解的父亲。父亲退休后终于能够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成为被调侃的“牧羊人”,而退休后才获得真正的生存权利是我们大部分人的悲哀。60岁之前,为了家人、为了这个社会(被迫)活着。对于弱小的人来说,时间是唯一的武器。对于强大的人来说,就需要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去抵抗世界。野梨树,野梨树,做那个野生的、自然的、与众不同的孤独的存在。
三个多小时的对话,布局在精心设计、泛着光的画面里。让人跟着导演细腻的镜头,感受到那发自他心底的对于乡愁的注解。
飘过
未免太冗长无聊了
橘黄色 大雾 梦境里爬满蚂蚁的婴儿和吊颈的儿子 大雪/终于出了本书 服完了兵役 回来依然跟最初一样没有方向 没人看得起的父亲当年也是从贫瘠的东部开始教书生涯 谁的梦想实现了呢 谁的青春不是浪费了的
我是会拒绝冗长的电影。
到后面不太喜欢这个父亲带着某个特定表情的那个姿态, 有点脸谱化;细节的呈现都很好, 有立体感的一种精致和复杂, 但整体冗长, 如果不是某种对土耳其文化的好奇吸引着我, 如果这是一个中国小镇青年的故事以同样的方式被呈现, 可能就真的看不下去, 这个事实真残酷, 也说明锡兰的表达还是扎根于某种写实和民族性, 虽然是被修饰过, 抛光洗刷过, 像这个世界一样,被美国化(教父化),宛若一个自洽的美国化的土耳其人
在人类永恒的生存困境面前,“及时撤退也是一种胜利”,虽然充满了哀伤和无奈。能在一口枯井中找到劫后余生的快乐便是战胜了命运。锡兰从没让人失望,电影界契诃夫。18年最佳。19SIFF二刷。
7分,失败的人生?
本片油画般的美学风格与《幸福的拉扎罗》的原始寡淡相比更具古典气息,对家庭关系的刻画细腻却不拖沓,比《小偷家族》更对我胃口。锡兰以前的作品很重构图,到了《冬眠》和《野梨树》则更重光色对气氛的营造,手法越发娴熟,可惜用大疆osmo拍的部分段落有点让我跳戏😂。
我没有看完,开头感觉还不错,看到中段锡兰与两个伊玛目辩论时实在是失去了耐心。冲着大家评论说片子风景的美好去看的,没想到碰到一个喋喋不休的话痨,还有脏兮兮的环境,这离我想象的太远了,我已经过了文艺青年追求晦涩奥义观影体验的年龄,太冗长的哲思让我坐立不安,对不起,我理解导演想表达什么,但可不可以再精简点?我宁愿去多看看捷克、法国1980年代的田园诗一般的电影,也不再想受这苦涩哲思电影的罪了,年轻的时候,这类片子我看得太多,以至于现在我对它们都开始过敏了。经过太多波折之后的生活让我们变得平庸了,但很踏实,诗和远方,还有个人限于困境的诗意表达,都留给喜欢它们的人们吧。
生活只有两条路,要么坚持,要么去死。
四星半,单看摄影就已经是赚了,而且锡兰在既有的高度上尝试走得更远(依然不太能接受话唠),上到体制人文,下到家庭情感,庞杂的主题在情绪支点的引力下融汇贯通,包括人物线索之间的互文关系:挖不出水的井、走不出乡镇的青年、母亲对父亲情感态度,看似生命是一个悖论,其实“泯然众人”并不意味着否定存在。
全世界都在学法国新浪潮
2022 @资料馆 土耳其加加加加长版低配阿巴斯。电影不像电影,书不像书。难以接受这种冗长的自我意味极其浓厚的片子,也真是很难想象锡兰为什么是看了波兰斯基的传记才会去当导演的。
真是自画像既视感,表意是不是处在电影不可逆的转换终点尚存疑问,不过这回走不进锡兰。
9.0 锡兰最佳,数次落泪。这是一个有关于失意的孩子的故事,学成而归的小镇青年sinan厌恶着一事无成,欠钱不还的父亲,追逐自己的作家梦,质疑着作为权威的作家和宗教,他就像一个理想主义者激进地对抗着这个现实的残酷世界。一切毋庸置疑的失败了。费劲苦心撰写发行的新书无人问津,饱受嘲讽的父亲却是唯一支持他读完全书的人,而那位知名的作家依旧畅销......那个理想主义的sinan自杀了,他回到了现实,与父亲一起挖掘着那个不出水的井,反抗着这个失语的社会。这是锡兰创作中第二次重要的转折点,强调语言和对话的同时去除符号化的意向,以挣扎与梦境揭露着青年人的困境,何其伤悲。我们都像是sinan,被困在了那个特洛伊木马中无处脱身,任由社会摆布着自己。
8.2 愤世嫉俗是青春的姿态,厌恶故乡也是乡愁一枝,四处碰撞后与生活和解,承认失败后再继续下挖。情绪最后流淌而出,其铺垫都埋藏在言辞交锋的绵密台词之下,那些政治、文学、宗教的争论竟不过是家庭矛盾的放大与延伸,内容没有实质意义,姿态才是重点。不是我成见中的锡兰,三个小时不觉一丝闷,并且他将风拍得很美。